《快穿:她养的黑化大佬是神明》 第1章 签订契约 “妗儿...阿姨想拜托你一件事。” 看着一言不发的曲妗,燕曼吟愈发拘谨起来,讪笑着说道: “你爸爸他...还没来得及给妍妍配专车,而拉格布曼学校的路程又很远,所以阿姨就想拜托你,能不能顺便带上妍妍一起去学校?” 不知为何,曲妗自从一周前高烧醒来后,无论是穿着打扮还是言谈举止,都发生了巨大的改变。 即使不说话,只是单单站在那儿,存在感也强大到令人无法忽视,像一枝名贵有着致命吸引力的朱丽叶玫瑰。 根据一些曲家老仆的说法,这一切的错自然都归咎在了燕曼吟的身上。 说是—— 若不是她在先夫人去世不过半年时间,就以管家的身份勾引老爷,然后带着前夫的女儿一起鸠占鹊巢,大小姐也不至于气得高烧昏迷、醒来后性情大变。 身穿法式复古长裙的少女端坐在沙发上,闻言微微转眸,扫向一旁站着的尹妍妍时,方才扬起一抹略带恶意的笑容:“好呢。” 听见曲妗答应,燕曼吟明显松了口气:“我就知道妗儿是个好孩子,前段时间你生病高烧不退,老曲可着急了,这件事情全怪阿姨,别再生你爸爸的气了....” 燕曼吟的适应力估计是最好最快的。 搁在以前,她可是要喊曲父一声老爷,曲妗一声大小姐的,现在居然在短短一周的时间内,就已彻底改口。 曲妗懒得继续看她表演,将黑色蕾丝手套戴上,便优雅起身、出了别墅。 看着那道曼妙娉婷的背影,尹妍妍眼底的嫉妒几乎要溢出来:“妈,你为什么要对她低声下气的,现在曲家的女主人明明是你!” 尹妍妍话音还没落下,嘴巴就被捂住了。 燕曼吟查看四周,见没人发现方才松了口气,面色微冷:“曲家人本就不服我,你刚才说的那些话要是被有心人听去,别说曲家女主人的位置了,就连以前的管家职位,我也别想当了。” 尹妍妍有些不服气。 上辈子就是因为她们太过谨小慎微,生怕行差踏错,才会什么都没得到。她很想告诉燕曼吟自己是重生的,对于未来七年所有大小事情都了若指掌,完全可以把曲妗那个贱女人斗个身败名裂。 可她忍住了。 知母莫若子,燕曼吟绝对不会相信这么荒诞的‘重生’言论,这一点她还是可以肯定的。 这种坏情绪一直持续到她离开别墅。 看着轿车旁被十多个手提箱子的佣人簇拥着的贵气少女,这种坏情绪被即刻放大,一双眼睛跟淬了毒般满是怨恨。 上辈子就是因为曲妗自幼跟贾承安有婚约,才导致她最终没能嫁给贾承安,还因为未婚先孕被人指指点点,最后不得不跳楼自杀。 这次重生归来—— 她一定要替未出生的孩子讨回公道,让曲妗付出应有的代价! 尹妍妍正想得出神,不想那被簇拥的少女忽然转身。她穿着法式复古红色长裙,一头长发低低盘起,上面缀着做工精致的黑色花饰,看起来华美神秘、却又带着属于贵族的矜贵。 尹妍妍能够听到她微微启唇,用诱哄的口吻说着:“来了?你先上车。” 她会这么好心? 尹妍妍回想了上辈子,虽然不想承认,但曲妗好像的确是个烂好人,即使现在性情大变,但骨子里的好脾气也不可能在短短一周时间就彻底改掉。 这般想着,尹妍妍就自得不少。 不管是上辈子还是这辈子,曲妗都是一个蠢货,根本不足为惧,只有母亲那样胆小如鼠的人才会怕东怕西不敢行事,放任即将到手的鸭子飞走。 不过现在她既然重生了,那么一切都会改变! 尹妍妍扬起下巴,就像只效仿白天鹅的丑小鸭般昂首挺胸地朝轿车走去,不料在路过曲妗身旁的时候,她突然被脚下的东西绊住,尖叫一声就摔倒在地。 尹妍妍正要爬起来,可是脚踝好像扭着了,一阵猛烈的刺痛突起,让她再次毫无形象地摔在地上。 “摔倒了?可喜可贺。”头顶传来一阵慵懒的嘲笑声。 尹妍妍挣扎着抬脸看去—— 只见贵族小姐正动作娴熟又潇洒地将镂空花式的黑色折扇打开,轻掩俏鼻,此刻那双亦主贵气的桃花眼正带着浓浓的、不加掩饰的讽刺:“还真是狼狈呢。” “你...你竟敢这么对我...我要告诉曲叔叔!”尹妍妍气得眼睛都红了,秀气的脸颊上沾着草坪地里的泥痕,她看着周围并未走开的十多名佣人,内心满满都是难堪。 “是吗?”贵族小姐微微俯身,不轻不重得捏住她的下巴。纤纤玉手上戴着的蕾丝手套重重摩挲在上面,使得那片皮肤泛疼发红:“那你还真是个不讨喜的家伙。” 说着—— 一个重重的巴掌就在所有人始料未及之下,扇在了尹妍妍的脸上。 尹妍妍摸了摸整个都肿起来的脸,第一反应不是去跟曲妗拼命,也不是去大声哭闹喊疼,而是不容置信地看着那向来连大声说话都不敢的少女:“你...你居然打我?” 周围的佣人也都惊住了。 虽然知道大小姐因为燕管家跟老爷在一起的事情性情大变,但的确没想到向来温温柔柔、连一只蚂蚁都不敢踩死的大小姐有一天居然会...会打人?! 这简直比他们突然得到了一百万还要令人震惊! 曲妗动作优雅地站起身,将蕾丝手套摘下、便略带嫌弃地丢在尹妍妍身旁。 她面上是常惯的贵族式轻慢,看着尹妍妍的眼神就像是在看一只碍眼碍事不自知的臭老鼠:“很羡慕你的皮肤呢,这么一个脆的赏下去,居然都没红。” 第2章 贵族小姐与仆人(1) 尹妍妍铁青着脸,那眼神像要射出火花。 “曲妗...你居然敢这么对我,我早晚会让你付出代价的!” 可那位贵族小姐却并没有理会她的狠话,只是略显讥讽的笑了笑便上了轿车,依旧是那副高高在上的贵族模样,令人讨厌的恨不得撕烂她的嘴脸! 尹妍妍双眸沉郁,她轻轻抚摸着受伤的脸颊。 早晚有一天,她会将曲妗那个贱人高傲的头颅踩在脚下,看着她露出一副狼狈不堪的模样哭着求饶,将今天的屈辱千倍万倍的还回去! ** 拉格布曼贵族学校。 曲妗走进别墅,看着满眼的粉色调装潢设计,面上的情绪虽未有变化,但声音却是冷淡不少:“这是谁安排的。” 拉格布曼给学生们安排的宿舍还是很不错的。 每个贵族学生基本都有属于自己的一栋别墅,即使是平民,也能拥有单独的宿舍。 这也就导致校区面积非常大,许多学生都浪费在了去教室的路上,从而引发迟到、因早起课上犯困等各种现象。 所以拉格布曼就分成了三区。 高一高二高三,每个年级都有单独的一片校区。 这学期,原主从高一升到了高二,理所应当从高一校区搬到高二校区,所以她在醒来后碰到满屋子的粉色,就开始嘱咐曲家的佣人将高二校区的新别墅按照她的想法来重新装潢。 可没想到今天来到这儿,还是满眼的粉色。 其中一个佣人颤颤巍巍着回复:“曲小姐,这一切都是新夫人...不不是...是燕管家要求的,她说您最喜欢粉色了,只是小孩子心性在闹别扭....” “是吗?” 听着那道尾音微微上扬一副好心情模样的声音,佣人却一点也没觉得轻松,反而更紧张了,她连忙摇头否认:“并...并不,人的喜好都是会变的....” 她这般回复果然是正确的,周围的低气压倏忽消退。 那位贵族小姐迈着优雅的步子在别墅里走动,似乎对于眼前奇葩的装潢设计感到嫌弃,摇折扇的速度都加快不少。 她语速极快,却谈吐清晰,带着些西方歌剧里歌者的吟唱叹调: “没想到燕管家的审美是这么的低级趣味,看来她在艺术方面也是毫无天赋啊,真是难以想象,是用怎样的钢琴曲将父亲大人迷惑。那么事不宜迟,我想是时候让这栋别墅开始新的篇章了——” “听着,首先我很讨厌这沙发上满是塑料廉价感的粉色毯子,光是看上一眼就丑的人眼睛疼,即使是换上大红大绿的富贵色,也比用这愚蠢配色要来的协调自然。” “我的天哪——,瞧瞧,这满书柜的八卦杂志海报是怎么回事?!原来在燕管家的眼中,我只是一个不学无术的人啊,那还真是抱歉。” “还有这粉色轻纱透明的落地窗帘,低级又俗气,丑陋的几乎能毒死尼罗河里所有的虫子,燕管家的审美是被猪油蒙住了吗?我想即使是一头蠢驴都能选出比这更好的配色。” ...... “我给你们半天时间将这一切重新布置。” 那些佣人的手脚很利索,只是一个下午,一切就根据她的口味重新布置好了。 此刻,她们正低着脑袋守在一旁,等待她的下一步指令。 曲妗很满意,嘴角带起常惯的贵族式微笑:“你们做得很好,这别墅里除了主卧,其他房间你们随意选择,要随时随地满足我的需求。” 听着曲妗的话,那些佣人面上顿时露出为难的神色来。 曲妗以为她们不愿意,于是重新开口:“你们不愿意留下也可,但负责给我盘发的那位必须留下,你的技术很好,我可以付给你三倍的工资。” 负责给曲妗盘发的是一位叫马琪的女佣,较擅长复古风的中西式盘发,在以前她是极其不受宠的,因为曲小姐只喜欢那种淑女风的温婉穿搭,发型也是各种散发较多。 可不知怎的,曲小姐自一周前醒来后,一切都变了,不仅将卧室里的淑女裙全部换上极具色彩冲击的法式复古长裙,还精心甄选,排除了数十名盘发的女佣,最后却定下了她。 可拉格布曼之所以能够稳居z国第一贵族学校百年,靠的就是严苛的校规,无论是贵族还是平民在这里都只是普通的学生。 并且,凡是在校生都必须住校,每个月只可回家一次,根本就不允许私带佣人.... 他们这次能够进来学校,完全是因为曲小姐的行李过多,保安才会放行。 听着马琪小心翼翼的解释,贵族小姐略显烦闷地轻抚额间,最终碍于校规,还是准许他们全回曲家了。 曲妗照着镜子,里面的少女随着她的动作轻眨双眼。 不知是何原因,这个小位面里的原主不仅跟她名字一样,就连长相也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若不是看起来比她小上几岁,以及一头长发又黑又直,都要以为是原本的身体了。 这次她的任务也很简单: 原主有一个自小定下婚约的未婚夫——贾承安,跟她在同一个学校同一个班级。 按照原本的剧情发展,贾承安虽然前后交了许多女朋友,其中就包括尹妍妍,但按照渣男的话来说: 他虽然爱玩,但的确喜欢原主,是真心想跟她结婚的。 可现在原本的剧情已经崩塌。 尹妍妍重生归来,因为熟悉未来的大小事情,并且知道贾承安喜欢温温柔柔的女孩子,所以开始布局,将自己伪装成一个无辜善良的小白花。 又多次陷害激怒原主,挑拨贾承安和原主的感情。 让贾承安觉得原主原本的善良温柔都是装的,真正的她其实是一个自私自利锱铢必较的恶毒女人。 最后贾承安实在厌烦原主,便提出退婚。 曲父不想放过跟贾家联姻的好事,于是在燕曼吟的委婉劝说下,将婚约转交到了尹妍妍的身上。 得到婚约的尹妍妍,如同飞上枝头的麻雀,开始了她恶毒狭隘的报复,先是处处打压原主,后来更是买通几个小混混将其堵在胡同里。 事后,原主怀上了身孕。 并且不知道孩子的父亲是谁,同时也要承受曲父的愤怒以及他人的指指点点,最终选择在渣男贱女结婚那天通过跳楼来结束生命。 她这次的任务—— 就是打脸重生女和渣男,让这两人身败名裂、永远也分不开,一起承受千万人的唾弃和嘲笑。 第3章 贵族小姐与仆人(2) 这些都可以放一放,现在最主要的是—— 所有的佣人都走了,就连马琪也回曲家了,也就表示所有的一切都需要她亲力亲为?就连盘发也需要自己动手? 天哪—— 曲妗眉心突跳,抬手轻揉太阳穴。 她在原本的世界里,自出生就门第显赫、身份尊贵,即使十岁前往法国留学,也是佣人环伺,她只管提出意见就行,其他的自然有人帮她去做。 曲妗叹了口气。 现在想再多也没用,还不如多做些实际的。 她根据系统2411沉睡前传输过来的位面基本常识,动作生疏地打开电脑,去寻找盘发教程。 曲妗将盘好的发型一一解下,就根据教程里面的指导开始动手。 挣扎了约莫半个多小时,看着乱糟糟的盘发,她彻底厌烦,把簪子随手一丢,就直接将笔记本倒扣,独自坐在椅子上生闷气。 头发盘的乱糟糟的,明天还要去上课吗? 不行。 决不允许! 发型也是衣着的一部分,身为优雅有格调的贵族小姐,怎可不整洁的就出去,平白让其他人观看嘲笑? 可是... 如果不出去的话,她该怎么做任务? 并且别墅里只有她一个人,该怎么吃饭.... 难道要饿死? 也不是不能披肩散下长发。 根据系统2411传输过来的信息,可以探查到这个位面无论是学问还是科技发展,都比她所处的世界要发达许多倍,她明天是想去好好学习的。 可记笔记的时候,若是散发就很容易垂下遮掩视线,频繁地整理头发这是一件不礼貌的行为,并且很影响仪态举止,是十分忌讳的事情。 曲妗心中抑塞,决定不思考这些,先去沐浴放松一下。 可等她打开浴室,将热水放满浴缸,才发现这里居然连花瓣都没有! 没有花瓣怎么沐浴? 天哪—— 这里真是太可怕了! 此刻的曲妗心中十分郁结,她揉了揉眉心,记得来时有路过一片花圃,里面栽种的好像是红玫瑰,一大片的花海几乎要望不见尽头,倒是个合适的沐浴材料。 ** 此刻天色已经很晚了。 一望无际的玫瑰花铺外围种植着一排排的桂花树,此时六月,虽未到桂花花期,但那满枝的茂盛绿叶,着实赏心悦目,完全可以想象等到了九、十月份,是何等的醉人心脾。 曲妗拿着木条编织的花篮,将那些红玫瑰的花瓣轻轻采摘下来、放入篮子。 这样的工作是枯燥乏味的,她不由得又想起烦心事儿,若是学不会盘发,难道明天真的要散发去上课吗? 就在她烦闷之际,偏偏就是有人想往枪口上撞。 不远处枝叶茂密的一排桂花树后面,传来了一些扰人的嘲讽声音,以及拳头打在身上的闷声。 “你不是很有能耐吗?” “还手啊,怎么不还手了?” “我告诉你,你要是还敢还手,明天你也别想好好上课,哈哈哈读书改变命运,这就是你们穷人最高理念了吧?” ...... 衡雅阳的脸上满是讥讽,又狠狠踹了趴在地上的江念一脚,那一脚用了十足十的力气,原本不管怎么被打都不发出声音的少女也不由得闷哼一声。 “只有你们这种穷人才会穿着校服吧?”衡雅阳拽着江念的校服衣领、便将她从地上拉起来,看着她面无表情的漂亮脸蛋,不由嫉妒心起,朝旁边守着的两名不良少女说道:“刀片给我。” 眼看着那刀片就要狠狠地刮在脸上,江念原本清明的双眸微微一沉,带着阴暗沉郁,就在这时,一道清冷中透着漠然的声音突然响起—— “住手。” 衡雅阳的好事被打扰,面上满满的不耐,正要将说话的人也暴打一顿,可不想抬头却看见那位帝都赫赫有名曲家的大小姐? 拿着刀片的手顿时一抖,那刀片就掉在了草地上。 衡雅阳连忙放开江念,就和其他两个不良少女讪笑着并排站在一边:“曲...曲小姐您怎么来了....” 要知道曲妗是拉格布曼学校里所有贵族子弟中最不像贵族的人,虽然门第显赫,但为人却是极其温柔,可是不少人心里的白月光呢。现在让她看到她们在欺凌弱小,这件事情肯定不好糊弄过去,说不定还要被闹开...... 曲妗微微转眸,看了看地上满身伤痕的校服少女,便将视线定格在那三个不良少女身上。 就在她们被看得紧张兮兮的时候,那位曲小姐居然...居然笑了? 只是这笑意根本不达眼底,带着些毫不掩饰的嘲弄与讽刺:“学校,就是做这种事儿的地方吗?” “我本以为学校是肃穆僻静之所,除了热火朝天的各抒己见探讨学问未来,便安安静静没有吵闹喧哗,不想还有此等有辱斯文之事存在。” 贵族小姐迈着优雅的步子靠近她们,面上依旧带着笑意,声音温柔似水:“你们说,该怎么办?” 衡雅阳推了推身旁的两个不良少女,示意她们接话,可她们全都抖得几乎要站不稳,更别说接话了。 衡雅阳暗骂一句‘废物’,只能自己哆哆嗦嗦地回答:“曲小姐...我们知道错了,以后再也不敢了,一定好好学习天天向上,未来做个对国家社会有用的人....” 她的话还没说完,就被曲妗劈脸赏了个脆的。 左边脸颊上印着清晰的五个手指印,不多时就开始高高肿起。 随之又是几声脆响—— 站在衡雅阳左右的那两名不良少女的左边脸颊也高高鼓起。 她当初在法国留学,遇到同胞都亲近得不行,在学校里互相探讨学业未来以及救国之路,却不想在这个和平年代的位面,他们居然不珍惜当下来之不易的幸福,不学无术也就罢了,居然还去做一些侮辱人欺压的恶事儿。 第4章 贵族小姐与仆人(3) 曲妗心中有气,犹不过瘾,又将这三人右边脸颊又挨个扇了遍。 衡雅阳三人全都敢怒不敢言,不对,她们连怒都不敢。被这么一顿打,她们愣是连疼都不敢喊,无声的眼泪往下流淌着,触碰到肿起受伤的地方,就会带起密密麻麻的痒痛..... 曲妗轻轻甩了甩因为打人而有些发麻的玉手,不咸不淡地瞥了她们一眼:“道歉。” 那三人连忙冲着靠着桂花树干坐着的狼狈少女鞠躬道歉,随后小心翼翼地查看曲妗的脸色,见得到同意后,连忙灰溜溜地跑了。 曲小姐变了! 除了爱管闲事外,全身上下无论是哪里都变了! 等衡雅阳三人消失后,曲妗连看都没看那位被校园暴力的校服少女,就转身继续去玫瑰花圃里采摘玫瑰花瓣。 她能够出手帮她,就应该被感恩戴德,继续帮到底这种事儿,她向来不做,因为麻烦至极。 ** 等曲妗采得腰都酸了,居然才只有小半篮子。 就在她打算放弃、就这么回去凑合用的时候,一双捧着红玫瑰花瓣的手却突然伸到她的跟前。 “给你。” 这声音很好听,但却不似寻常女子那般柔和温婉,而是微微沙哑中带着低沉,令人听了就很难忘记。 曲妗略微挑眉,将视线上移—— 是那个刚才被她救下的少女。 她全身都很狼狈,长发凌乱,嘴角淤青,校服扣子被扯掉,还有些地方布满了脚印。 但她的手却是干净的,捧着玫瑰花瓣的双手白皙修长,见曲妗长时间不回应,她又轻轻启唇,低低说了句:“我洗了手。” 曲妗将花篮往前递了递。 那双手的主人就将花瓣小心翼翼地放进了篮子里。 篮子里的花瓣一下子就多了起来,但却远远不够,那个少女便主动提出要报恩的话,帮她去采摘花瓣。 曲妗乐得清闲,便寻了张椅子坐下欣赏夜空。少女的动作很快,没一会就采满了一个篮子。 曲妗将篮子接过来,微微颌首道了声谢就要走,可没走几步就顿住了。 她优雅转身,仔细打量着那个少女。 发现那少女此刻虽然狼狈,但一点也不难看出有一张漂亮脸蛋,她背对着月光而站,光影将她的轮廓勾勒得极其清晰、美好。 “你会盘发吗?”她用平淡柔和的口吻询问。 少女微颤的长睫半垂,思考了一瞬才略带疑虑地回答:“会吧。” 曲妗嘴角露出轻轻的笑意:“你还会什么?” “做饭,一切家务。” 这个回答虽然简单,却包含了全部。 曲妗开心的无以复加,她用诱哄的口吻、缓缓吐出温柔到了极致的话:“我想你应该需要一个保护罩,而我有这个能力,并且我可以付给你工资,只要你在校期间服侍我、当我的贴身佣人,便可得到这一切。” 在曲妗的意料之内,那个少女果然毫不犹豫地答应了。 “很好。”曲妗将花篮交给她:“告诉我,你的名字。” “江念。”她微微垂眸,淡声说道。 “江念?倒是个好名字。” 曲妗微微思考了下,在原主的记忆里搜寻到了这个名字,居然是她的同班同学,只是存在感一直很低,经常坐在班级的角落里,也不跟其他人交流。 ..... 第5章 贵族小姐与仆人(4) 因为玫瑰花圃距离江念的宿舍很近,所以曲妗就先在长椅上等待她收拾行李,她的动作倒很快,约莫只过了一刻钟的时间就回来了。 曲妗微微转眸看了看江念的行李,居然只有课本和几件校服。 怪不得收拾的那么快。 等回到别墅,曲妗正想开门—— 不对呀。 她现在已经有佣人了,为何要像刚才出门那样亲力亲为?完全可以将这些事情丢给佣人来做。 这般想着,曲妗就手指微微勾住钥匙环、朝江念的方向递过去,面上略带倨傲:“开门。” 江念将门打开,等那位贵族小姐进去之后,他才跟进去。 别墅里很大,一共有两层,一楼是客厅、厨房等,二楼则分成几间卧室,以及书房、琴房。 曲妗刚想让江念服侍沐浴,就瞧见她满身被校园暴力后造成的伤痕污垢,眉心微微一跳,只得让她先去挑个房间,顺便将自己收拾干净。 接下来令曲妗不得不感叹的是—— 她洗澡的速度居然跟她收拾行李的速度一样快?! 不多时,江念就湿漉漉地站在曲妗面前,沾了水后的少女黑发白肤,长发微微贴在脸颊上,更显秀气。一双凤眼虽然平静显得无波无澜,但眼梢修长,直勾勾盯着人的时候,就总有些勾魂摄魄的力量。 曲妗只是看了几眼就收回了视线,率先走进浴室:“将浴缸里放满热水、撒上花瓣,帮我将长裙解开。” 听着前面的指令,少女的神色一直都很淡然。直到最后一条冒出来,出乎曲妗意料的,江念猛然抬起头,一双幽深难测的眼眸直勾勾地盯着曲妗,她的声音略显艰涩,干哑道:“帮你...什么?” 他原本只是想寻找一个庇护者,他的身份特殊,唯一的合适人选就是眼前的这位贵族小姐。他一直以为只需要帮她做饭、洗衣、打扫家务、盘发就可以了。 可没想到..... 江念微微绷起下巴,从曲妗的角度看过去,少女整个人都显得异常严肃坚冷。 曲妗微微蹙眉,尽管她十分不喜欢重复问题,但对于这个难得的佣人,她只得略微用上一些耐心,但语气却是维持不了平和了: “没听清吗?我说:帮我脱衣。” 听着曲妗重复的话,少女微颤的长睫慢慢垂下、将乌黑的眼眸遮掩住,隔了半响,直到曲妗的耐心几乎要全部失去,她才应道: “好的,曲小姐。” 她的声音如被砂纸磨过,低哑之极,其实细细听起来,江念的声音倒像少年,带着些清冷沙哑,但她又的确是个女孩子。 曲妗只是想了一会,就直接抛开这个问题了。 声音男性化的女性并不罕见,她何必纠结这个?还真是无聊且芜杂。 等浴缸里放满热水、撒上花瓣,曲妗便将长发捋到身前,示意江念把她后背的拉链解开。 她看不到背后的情况,却能感受到拉链下移时解除束缚的舒适感,以及时不时就触碰到她后背肌肤的微凉指尖。 曲妗丝毫不在意,却不想那个叫江念的女生反应那么大,每次不小心触碰到她后就会立马缩回手,过一会才会重新将手伸过来,带着小心翼翼,同时会更加仔细,避免继续触碰。 等曲妗将整个身体都浸泡在浴缸里,才发现那少女的脸红得很,像是要滴出血似的,同时她又紧紧绷着脸,两种情绪是十分极端的,害羞又生气?但因为她长得好看,就一点也不显得违和,还很...可爱? 的确是可爱。 起码曲妗是这样觉得的,她双手搭在浴缸上,将脑袋枕在上面,就细细地观察起少女的神情。 “你为什么闭着眼睛?”曲妗问着。 听着她的问题,不知道是不是曲妗的错觉,她总觉得江念似乎更害羞更生气了?但江念生气是肯定不会将脾气发出来,因为她现在可是曲妗的佣人,是要在曲妗手底下讨生活的。 所以江念只是微微偏开脑袋,依旧闭着眼睛,用干哑的声音回复:“小姐,还有其他需要江念做的吗?若是没有,我就先出去整理行李了。” 曲妗又逗了一会,就觉得无趣起来。 永远都回复相同的话,甚至连音调都没产生变化,还真是无聊。 等江念离开后,曲妗就将身体下压,全身都浸泡在花瓣浴水里,那舒适的感觉让忙碌一整天的她全身心都得到了放松。 目前遇到的麻烦都已解决。 明天上课就可以安心听讲学习了。 反正这个任务是没有时间限制的,她完全可以在假期的时候再搞事情,其他时候学习为主、学习为主。 这浴缸的水不知是有什么机器的加成,居然可以源源不断地往浴缸里输送干净的热水,一直保持浴缸里水源的干净温热。 等她终于放松完出去,才发现江念一直候在卧房门外。她的头发已经被吹干了,此刻正被一根发绳随意且略显凌乱地低低扎在脑后,面色依旧平静。她的美是很奇异的,脸部轮廓并不像大多女性一样柔和,带着英气,但却不会有任何人觉得她是个男性。 总而言之,就是一个有御姐属性的人? 御姐这个词,也是系统2411传输过来的现代常识之一,曲妗这般想着,不自觉得点了点头。 她觉得自己对于现代常识的了解已经越来越多了,原本这些知识只是在脑中有个大概的印象和刻板的名词解释,现在却是有了更深刻的理解。 “既然你的行李整理好了,就来帮我擦拭头发吧。”曲妗慵懒地倚靠在放着软垫的雕花木椅上,姿态娴雅,一副懒散舒适的模样,像只高贵的猫儿。 江念接过毛巾,在她犹带潮湿的秀发上轻轻擦拭,他的动作很轻,按摩的手法也很娴熟,这一切都可以从那位贵族小姐略带愉悦的神情中看出来。 见擦拭的差不多后,江念就将一旁的电风吹拿过来。 可不想那位贵族小姐的反应居然如此剧烈。 电风吹只是刚刚启动,她就动作幅度非常大地站起身,但却始终强忍着不惊叫。 似乎是因为贵族的礼仪原因,把她们局限在‘永不失态’里面,要时刻控制自己的情绪,时刻保持优雅冷静,不煽情、不失态。 但这次给她的惊吓着实太大,居然让她短暂的失态那么一瞬。随即她便恢复了以往的瑰丽模样,只是一双桃花眼依旧略带愤怒地看着他以及他手中的电风吹。 “你干什么!” 江念有些不解,但还是不急不缓地回答:“小姐,我在为您吹头发。” 曲妗刚才的惊惶微微得到缓解。 江念手上拿的是电吹风,其实在她的世界里就有法国人发明出来了,但由于她的家族比较古板,没有一个人用过这些东西,就导致她后来去了法国,也是习惯佣人用毛巾轻轻擦拭至头发干却。 这不是她第一次见电吹风,却是第一次用。 “不需要,你慢慢擦拭便是。” 刚才有了不优雅的情绪出现,导致曲妗的心情也一下子变差,等头发擦干后,也没了看书的兴致,直接上床休息了。 第6章 贵族小姐与仆人(5) 第二天。 当曲妗洗漱完毕,喊江念进来给她盘发,就发现她居然穿着一身长袖长裤的校服,要知道六月已经步入夏季,带着些许炎热,这种情况下,她的领子居然还是高的? 这也太奇怪了吧。 “你不热吗?”曲妗优雅地坐在椅子上,手里把玩着发饰,透过镜子观察身后给她盘发的少女。 江念面色不变,声音依旧清冷沉静:“回曲小姐,不热。” 见她回答不热,曲妗也不想管别人的闲事儿。 等过了一会,总算是盘好发了,当曲妗满怀期待的想要见识见识江念的手艺时,却不想居然是个极具现代化十分简单的丸子头?! “这就是你说的盘发吗?” 曲妗内心气塞,却也知道现在不是指责的时间点,她将昨天的盘发教程找出来:“我给你十分钟的时间学会它,若是做不到,你昨晚搬来的行李,今天就可以搬走了。” “是,小姐。” 江念将笔记本电脑接过来,就寻了个较远的地方学习,避免打扰到此刻全身心都充满不愉悦的曲妗。 等二十分钟过去—— 看着满意的发型,以及上面点缀装饰着的发饰,曲妗总算是满意了。 没想到这个意外救下的少女学习能力这么强,虽然手法依旧无法跟马琪相比,但这可仅仅只是学习了十分钟的成效。 曲妗优雅转身,面上挂起常惯的客套笑意: “我想你是一个合格的佣人,祝我们相处愉快。” ** 高二a班闹哄哄一片。 原本该是早读的时间点,可所有人都在嬉笑打闹,只有个别热爱学习的平民学生才坐在座位上安安静静的看书。 尹妍妍看着坐在一旁的贾承安,细声细语说着:“贾少爷...谢谢你今早送我来教室。” 她记得上辈子的时候,高二刚开学的前一个月贾承安都没来上课,原因是在新城街的弄堂里落单被对家找到,狠狠暴打了一顿,直接让他在医院躺了一个月。 所以她这次特地跑过去打报警电话美女救英雄,顺便再故意让腿脚受伤,得到了贾承安的怜爱。 贾承安听着尹妍妍的话,满不在意的说着:“这是应该的,你是因为救我才受伤的,放心吧,你以后就是我贾承安罩着的人了,谁敢欺负你直接来找我!” 尹妍妍寻了个完美的角度,露出一个脆弱小白花的善良笑容:“谢谢你呀贾少爷,你是妍妍见过最好的人。” 看着尹妍妍被窗外的细风微微吹起的发梢,以及半张落在阳光里的清秀面庞,贾承安不知怎的就看呆了。 就在两人相处愉快地谈天说地的时候,教室里的嘈杂突然止住。 几乎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了门口处,那位举止优雅的贵族小姐身上。一身高贵典雅的气质仿若与生俱来,刻进了骨子里。 她只需要静静站在那里,不需要任何言语作为辅助,就可以将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吸引过去。 尹妍妍看了下贾承安,发现他的目光也都定定放在曲妗的身上,顿时嫉妒心起,但面上依旧是柔弱的样子,她假装要站起身让位置,可是受伤的腿脚导致她惊呼一声就要摔倒,被贾承安连忙扶住。 “你起来干什么?” 尹妍妍一副胆小的模样,她扬起一抹带有易碎感的脆弱笑容:“这个位置是曲小姐的,现在曲小姐来了,我当然要让位置。” “谁说的,你都受伤了,坐一下曲妗的位置她又不会死,继续坐着,你现在可是我的救命恩人,我说过会保护你的。”贾承安不赞同地说着。 “可是曲小姐那边.....”尹妍妍有些为难,最后还是挣扎着要站起来:“曲小姐会生气的,我不能坐在这里。” 贾承安连忙把尹妍妍按在座位上,随后冲门口站着的曲妗说道:“曲妗,尹妍妍在这里坐着,你难道会死吗?用得着生气吗?” 周围的同学都惊呆了。 他们一度怀疑贾承安的脑子是不是被驴踢了。 从头到尾曲小姐可是一句话都没说,就看到这两人郎情妾意的在曲小姐的位置上谈情说爱,最后居然还将矛头对准了受害者曲小姐? 大家惊讶之余,连忙去观察曲妗的脸色。 毕竟曲妗自小喜欢贾承安这件事情,在哪里都不是秘密,此刻她的表情一定是愤怒之余夹带着伤心的。即使她为人真的很温柔,但面对这样的挑衅,说不定也会因为恼怒而打尹妍妍一巴掌。 几乎所有人都这么认为。 就算是当事人贾承安也这么觉得,他已经做好随时保护尹妍妍的准备了。 却不想,那位贵族小姐面上的表情依旧没有变化,不...还是有些变化的,在眼眸微转扫向抱在一起的贾承安和尹妍妍时,带着浓浓的、不加掩饰的讽刺,就像看着两只碍眼又碍事的臭老鼠。 怎么回事? 曲小姐以前不是最喜欢贾承安的吗? 怎么一副视若无睹的样子就领着那位向来没存在感的江念,去了江念的座位上? 还有.... 曲小姐平日里都是穿着低调的浅色系衣裙,看起来温婉端庄,虽然依旧是拉格布曼的校花,但总归是有点寡淡。而不是像刚才那般,红裙齐身、复古华贵,一举一动,一颦一笑,皆是浑然天成的矜贵优雅,极具视觉冲击性。 简直是...太迷人了! 曲小姐真是越来越好看了! 众人这般想着,不经意间又看了看满是脆弱感的小白花一眼。 不由得又嘀咕几句。 没想到贾少爷居然放着华贵的玫瑰不要,去选择一朵朴实无华的小白花..... 见自己被曲妗从头到尾无视,贾承安几乎要气得冒火。 明明是他的未婚妻,却打扮的这么张扬,让班里那么多男同学看,真是不守妇道水性杨花! 并且还把他当做空气一样对待,害得他一人自言自语许久,简直是不可原谅,他决定待会曲妗如何低声下气地来找他道歉寻求原谅,他都不理会,甚至还要言语讽刺! 第7章 贵族小姐与仆人(6) 第一堂是数学课。 在原本的世界里,曲妗的父亲不仅仅是个贵族,还是个文豪,她打小耳濡目染,所以更加钟爱文学些,可不想她还有个偏科的性儿。 除文学外,旁的数学等理工科倒好,直接全拉下了。 所以她现在看着台上的老师讲课,就昏昏欲睡。 但一想到这些都是有用的学问,若能回到原本的世界,是可以给国家派上用场的,便又强行打起精神来,将这些一一记在笔记本上。 老师越讲越深奥,曲妗就越听越糊涂,便索性不管三七二十一,老师说一句,她就记一句。 好在她习惯写字儿,此刻不仅能保持字迹飘逸敏秀,还能跟上老师说话的速度。 就是一堂课写下来,有些废手。 等老师宣布下课,曲妗才松了口气,将玉手伸到江念眼前,语气略显倨傲带着理所应当:“按摩。” 江念停下笔,将视线从讲台转移至她的双手。 她的手一看就是大家小姐的手,触感细腻、白皙无暇,指尖粉白如葱玉,还伴着一股清雅柔馥的香气,是早上他亲自为她涂的玫瑰香膏。 他顺着她的手腕处轻轻往下按摩,手法非常的娴熟,瞧着倒是一副受过专门训练的样子。 其实不然,他根本没学过正经的按摩手法,一切都是源于他母亲身体不好,于是买了本按摩册子自学罢了。 但效果显然是很不错的,这一切都可以从贵族小姐略带愉悦的神情中探查出,她此刻正半倚在椅子上,一双总是欲醉非醉的桃花眼半阖,那慵懒矜贵的气质更甚。 ...... 尹妍妍和贾承安坐着的位置,距离曲妗隔了两条过道,如此遥远的距离也不妨碍尹妍妍时刻观察这边的动向。 她看见曲妗又露出一副大小姐的架子后,便暗中桀桀冷笑。原本以为曲妗一觉醒来性情大变,不管怎么样都会变聪明些,却不想变得更加愚蠢。 贾承安可是最喜欢温柔善良的女孩子了,之所以一直没有跟曲家解除婚约,就是看中曲妗之前那副温婉大方的性格。 现在倒好,根本不需要她过多的抹黑和挑拨离间,曲妗就自己当众露出一副讨人厌的模样。 这般想着,尹妍妍顿时按捺不住了。 她需要把这件事情闹大,让全校的人都好好看看,他们心目中的白月光曲妗根本就不是什么善良温和没有脾气的人! 尹妍妍重新装出一副柔弱的样子,挣扎着站起来后,就一瘸一拐地朝着曲妗的位置走去,面上尽是不满和失望:“曲小姐...江念是我们的同学,你这样欺负她是不是太过分了,你以前可不是这样的!” 赫然是一副大义凛然为同学讨回公道的正义模样。 因为尹妍妍这番动作,原本没注意到这边情况的同学们也将视线转移过来,瞧见是一副什么样的情形后,纷纷小声议论。 江念一直垂着眼眸给贵族小姐按摩右手,即使尹妍妍不大不小的闹了一场,他面上的神情依旧平淡,手下按摩的动作也未停分毫。 仿佛根本就不是尹妍妍口中被欺负的主人公。 看着江念不动声色的样子,尹妍妍有些恨铁不成钢,她都出来帮她说话了,她居然连一个态度都不敢表?简直是太窝囊了! 要知道这种时刻,被欺负的人表现出一副弱小可怜的样子,才能给曲妗更加的暴击伤害! 虽说连这被欺负的主人公都不在意,但这扰人的声音,却直接打断了贵族小姐宝贵的课间小憩时间。 她的心情自然是差极了的。 江念手中温热的触感倏忽消失,那位贵族小姐就将手抽了回去,可随后她便偏过身子将后背朝向他,声音带着些云淡风轻的味道: “肩膀,按摩。” 第8章 贵族小姐与仆人(7) “是,曲小姐。” 江念低声应着,便将双手攀上她纤薄的后背,从双肩到纤长如白天鹅的后颈,一寸寸地轻轻揉捏,缓慢游走。 因为距离加近,他能够将贵族小姐放纵骄恣的嘲弄与讽刺听得更加清楚。 “还真是一个羞答答的厚颜无耻者,你的戏可以像你寡淡的姿色一样少吗?” 她面上是常惯的、标志性的贵族式轻慢,一双清眸中带起若隐若现的讥嘲,这句话里戏谑恶意的取笑,无论是谁都能够听出来。 尹妍妍紧紧攥住双手,看着曲妗那副讨人厌的贵族嘴脸,恨得牙根直发麻。 同时还将江念也记恨上了,这个窝囊的人,亏她还想帮着她出头,结果她居然连一句话都不敢说! 尽管尹妍妍向来不是个沉得住气的性子,却也知道此刻那么多同学都在看着,她需要继续伪装。 于是强压下怒火,继续装出一副惹人怜爱的怯懦模样:“曲小姐...江念同学她家里很困难,不仅在课上不敢分神,下了课还要争分夺秒去勤工俭学,她已经够可怜了,你还这样欺负她,是不是太过分了些!” 越往后面说,尹妍妍的声音就愈发慷慨激昂带着指责,一双手也是握成拳头放在身前,一副害怕却强撑着要继续为同学主持正义的勇敢模样。 简直滑稽至极。 曲妗清冷摄人的眼眸带起不屑,仿佛对眼前的事情十分嗤之以鼻:“真是有趣,是谁给你的勇气在我面前嗤嗤逼人的大吼大叫,是你可爱脖子上顶着的猪脑袋吗,嗯?” 周围不知是谁率先没忍住笑了一声,哄笑声顿时充斥整个教室。 “你!”尹妍妍的怒火在胸臆中翻腾,她感觉自己的眼睛似乎再往外冒火。 “吵什么吵!” 就在这时,一道带着不满的声音在教室里响起。 虽然只有一声,却把所有人都震住了,原因无他,说话的人就是之前一直在睡觉的贾承安。 贾家的势力在帝都可是不容小觑的,全班没有一个人轻易得罪得起。 贾承安踢了踢桌子,全身都带着刚睡醒的起床气,他发现所有人似乎都在朝一个方向看,于是顺着他们的视线看过去。 就瞧见双眼通红一副要哭出来小白兔模样的尹妍妍,贾承安眉头一皱:“谁欺负你了?” 他都放了狠话了,说尹妍妍是他贾承安罩着的人,到底是哪个不长眼的还敢在太岁头上动土! 尹妍妍抽抽搭搭地小声劝说着:“没有...曲小姐没有欺负我...” 贾承安听后,更加不爽了。 他本来就对曲妗早上的态度感到不满,现在她居然还当众欺负他放出狠话说要护着的人,不就是在打他的脸吗? “曲妗,妍妍只是因为受伤了在你位置上坐一会,你为什么总是死抓着她不放,现在还趁我不注意欺负她?”说着,贾承安就要过来,一副要跟曲妗对峙的模样。 尹妍妍连忙一瘸一拐地就要去拉住贾承安,却不想一个不小心撞到了旁边的桌子,柔柔弱弱的惊叫一声就要往地上摔去,却被贾承安眼疾手快地抱在了怀里。 躺在贾承安怀中的尹妍妍依旧是那副怯懦可怜的模样,她轻轻拉了拉贾承安的衣角: “贾少爷你别跟曲小姐闹得不愉快,这件事情本来就是妍妍的不对,是妍妍不应该指责曲小姐欺负同班同学....” 听了这话,贾承安更生气了。 他放开尹妍妍,就满脸的愤懑地看着曲妗:“曲妗,你是不是做的太过了,我以前一直以为你虽然脑子不聪明,但还算温柔善良,却不想你并不是不聪明,你聪明得很呢!尤其是伪装这件事,现在终于装不下去了?暴露真面目了?” 听着贾承安的质问,贵族小姐低叹一声,带着讥诮,看着贾承安时就像看着马戏团里的猴子:“你看起来傻傻的,很有趣。” 第9章 贵族小姐与仆人(8) “曲妗,你....” 贾承安被怼的不知如何回嘴,嗓子就像哑了似的,只能怒瞪着一双眼,却愣是连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曲妗的嘴巴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厉害了? 以前被他指责的时候,可是只管低头看着脚尖、连一句话也不敢反驳的! 越是这样前后对比,贾承安就越是气愤难堪。 同时还有一股狐疑产生。 他记得半个月前还去曲家见过曲妗,她当时并没有变化,怎么会在短短时间内就变成这幅模样? 并且还跟江念搅和在一块..... 这般想着,贾承安就攥着拳头要朝曲妗打去—— 可那位贵族小姐面上的神色分毫未变,只听‘啪’地一声甩开折扇,轻掩俏鼻,仅露出那双时刻带着讥诮的清透明眸。 “你敢打我吗?” 她淡淡说着,微微上扬的尾音带着冰冷的揶揄。 出乎所有人意料的,那拳头居然真的停住了,距离那位贵族小姐的折扇只有两分米的距离。 曲妗嘴角噙着淡笑,她优雅地站起身,轻摇折扇围着尹妍妍和贾承安转了圈:“你不敢。” “你我两家势均力敌,谁也离不开谁,过几日曲家和贾家的合约即将到期,若在这种节骨眼上你动手打了我...”曲妗嗤笑一声:“那还真是可怜,你可能就要被你父亲的私生子们...篡位了。” “不管这贾家未来会落在谁手上,我身为曲家的大小姐,可都会是唯一的贾夫人。” 曲妗并不是一个只会一味动嘴皮子功夫的人,她刚来到这个世界,第一件事情并不是去熟悉现代社会的生活,而是去将这次任务所涉及到的所有人的性格品行都了解了一番。 尹妍妍看起来有脑子,耍心机耍手段,其实蠢笨不堪,冲动好坏事。 燕曼吟则是一只笑面虎,经常用一副看似关心你的模样来暗中评击、挑拨离间。 至于贾承安,幼年丧母,看起来冲动易怒、性情古怪难堪重任,其实都是做戏。不然就他表现出来的这幅模样,指不定在那堆私生子手上吃多少亏了,怎么可能还稳稳坐在现在贾家大少爷的位置上。 至于他关心尹妍妍,也只是因为曲家现在的新夫人是燕曼吟,所以他不确定以后曲家到底是落在她这个大小姐手上还是燕曼吟这对母女手上,所以干脆两个都吊着。 所以—— 他不会动手。 这番行事,只是试探。 贾承安眸色几经变换,他现在可以确定了,曲妗真的变了,彻彻底底的变了。 到底是哪里出现了问题? 是江念吗? 就在这时,只听‘唰’的一声,那黑色镂空花式的折扇就被贵族小姐动作娴熟又潇洒地合起,出乎所有人预料的,一个巴掌重重甩在贾承安的脸上。 贾承安被这么一顿打,直接懵了,捂着自己的脸瞪着两只绿豆眼看着曲妗,一副不容置信的样子:“你...你打我?” 闻言,贵族小姐嘴角缓缓浮现一丝矜持的淡笑:“是的呢。” 周围的同学全都倒吸一口凉气,连大气都不敢出一声。 刚才发生了什么? 曲小姐居然...居然打了贾少爷一巴掌?! 天哪.... 这简直比现在就告诉他们那个讨人厌的古板校长终于退位了还要震惊! 尹妍妍看着这幅场面,就知道自己表现的机会来了,连忙拉住贾承安的衣角,就露出满是担心的模样:“贾少爷...你怎么样了?” 随后又怒瞪着曲妗:“曲小姐,你做的太过分了!贾少爷并没有真的打到你,你何必要继续,如果是因为妍妍的原因,那你大可以将一切都冲着妍妍来,贾少爷是个好人,他是无辜的!” 尹妍妍的话音刚落,一个脆的就劈脸赏在了尹妍妍的左脸上。 感受着左脸上火辣辣的疼痛,尹妍妍的眼睛猛然睁大,面孔透出青白。 这已经是她第二次被她打了...! 曲妗这个贱人! 她恶毒的言语差点就要说出去,就想到此刻贾承安还在一边看着呢,顿时又收起那副咬牙切齿的模样,继续装出一副小白花无辜脆弱的样子:“曲小姐...我到底哪里招惹你了,你要这么羞辱我!” “你们两个还真是一副你方唱罢我登场的丑恶嘴脸,不过...我也应当谢谢你们,让我知道原来狗还可以这么叫。”曲妗嘴角嘲讽地挑了挑,便优雅转身,冲着一旁从一开始就充当背景板的江念说道:“走了,去医务室。” “教训了两只臭老鼠,本小姐的手都受伤了呢。” 眼睁睁看着曲妗和江念离开教室的a班同学,各个震惊不已,这并不完全来源于曲小姐居然当众打了贾承安一巴掌还能毫发未损的离开。 还因为曲小姐的变化。 所有人都低低的互相讨论着—— “这曲小姐的变化未免也太大了吧?” “不过一个暑假不见,曲小姐身上真的是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她这些时间到底经历了什么?” “我这边有个小道消息,据说曲夫人去世后,他们家那个金牌管家燕曼吟就将曲老爷的魂勾去了呢,所以曲小姐气得高烧不退,再次醒来就性情大变了。” “那变成现在这样也是情理之中啊,曲小姐真可怜,居然摊上这么一个管家....” “不过曲小姐这么一改变...我反而觉得她更好看了?” “你不是一个人!她的美并不艳丽却能第一时间把人的眼球抓住,尤其是那身独特的高贵气质,简直绝世无双,天哪,她这么好看,我以前居然没有get到曲小姐的颜值?” “尤其是她出口教训尹妍妍和贾...的时候,真的是绝了,她怼人的样子真是又美又高贵!” ...... 在一旁听着的尹妍妍只觉得一股无名之火就开始在胸臆间肆意燃烧,她的脸色铁青起来,怒气如火山爆发似地要喷射而出。 还好现在大家并没有发现她的母亲是燕曼吟,不然她以后在学校里可就难混了.... 曲妗... 今天的屈辱,日后一定加倍奉还! 不过,也不远了不是吗? 尹妍妍转眸看了看低头陷入沉思中的贾承安,内心桀桀冷笑。 曲妗已经将贾承安彻底得罪了,呵呵,根本不需要她费多大的力气,曲妗这个蠢女人自己就可以把自己的后路作绝! 第10章 贵族小姐与仆人(9) 贾承安黑着一张脸。 他之所以想要通过评击曲妗来获得尹妍妍的好感,就是因为坚信曲妗对他的爱永恒不变,可不想她居然彻底变了一副模样。 但贾承安并没有过多放在心上。 曲妗之所以对他的态度不好,不过是因为他当着她的面保护尹妍妍罢了,所以她只是在气头上,现在指不定还在后悔刚才打了他一巴掌呢。 感情这种事,可不是一朝一夕就会变的,更何况是曲妗这种女人,被他不断指责辱骂,却依旧深深爱着他十多年,就是一个为了爱情卑微到连自己的尊严都能抛弃的蠢女人。 ** 六月的天气,带着些薄热的,太阳高挂、枝叶婆娑、沙沙作响。 那位穿着红色法式复古长裙的贵族小姐就那般姿态娴雅地走着,一举一动、皆是浑然天成的矜贵优雅。 而江念则站于她身侧,一手抱着曲妗的课本、一手为她撑着遮阳伞。 “曲小姐,大课间的二十分钟休息只剩下几分钟的时间了,您确定要现在去医务室吗?” “怎么,不愿意跟我出来?”曲妗步伐未停,依旧一副气定神闲的模样:“下堂课不过是国学,你若不会完全可以来请教我,我自不会吝啬。” “并且...”曲妗微微转眸,眯起眼睛打量江念:“你怎这般高。” 江念的个子很高,撑伞的时候只需要微微抬起胳膊,就能将伞放置她的头顶、还不至于遮挡她的视线。 曲妗粗略计算了下。 她身高一米六八,江念却比她高了一个头,差不多在一米八左右。 天哪—— 天底下居然有这么高的女性? 更何况,才高二,江念现在的年纪只有十七岁吧? 江念面上的神情依旧没有变化,平静如水,声音也一如既往地恭敬却又不恭敬,清冷得很:“曲小姐若想问原因,江念给不出您满意的答案,只能回答‘父母给的,天生如此’。” 曲妗也只是感兴趣了一瞬。 至于江念的态度是不是过于冰冷,她并不在意。 只要她皮相好、能够看得人赏心悦目,并且做事认真仔细,又能完全服从指令,那便是个好的。 等在校园里行了约莫一刻钟,曲妗的手都不红了,才终于走到医务室。 当校医查看曲妗白皙无暇的左手时,顿时表现出一副难以言说的神情来,但也知道眼前这位是个有地位的、得罪不起,只好顺着这位曲小姐的意往下说:“曲小姐,你可能是因为过度击打厚重之物,导致手掌略有些发红泛肿,请问您现在是否感觉手掌有些麻意?” “略有。” 校医拿来一盒药膏:“这是清凉膏,只要涂抹手部按摩十分钟,您手掌的麻意就会慢慢消散,手掌也会恢复如初。” 曲妗倚靠在舒适的沙发上,看着手中的数学笔记,闻言连眼睛都没抬一下:“谢谢。” 校医见曲妗不接药膏,就有些为难地站在原地,最后递给了江念,笑着说道:“这位同学是跟曲小姐一起来的吧?那就拜托你了。” 江念微微点头。 见任务完成,校医轻呼了口气就离开了。 并且按照曲妗的交代,给高二a班的班主任打了个电话,说曲小姐现在手掌受伤严重、可能一个早上都无法去上课的事情。 第11章 贵族小姐与仆人(10) “小姐,需要我帮您按摩吗?” 曲妗看笔记看得认真,闻言只漫不经心应了声,便将左手伸出去。 江念将包装打开,挤出一些药膏便细细涂抹在那只玉手上。 她的手虽不再泛红,可那种麻痒感却是不易消除的,但这药膏显然有些用处,这一切都可以从贵族小姐渐渐舒展的神情中查探出来。 江念很善于察言观色,见她心情不再像之前那般差后,便低声询问着:“曲小姐很喜欢数学吗。” 数学? 烦还来不及。 曲妗抿着红唇不回。 这个叫江念的女孩还真是不懂眼色,本小姐明是看到数学就头疼心烦,更别说什么喜欢了。 还真是可恨。 为什么这道公式如此复杂? 一定是江念问她喜不喜欢数学的原因,直接导致她想公式的思路都芜杂起来。 曲妗绝对不会承认是自己看不懂。 她身为最优雅有格调的贵族小姐,怎么可能会连区区一道数学题都拿不下? 可恨... 这道题到底是什么意思! 江念手中的温软倏忽被抽离,那位贵族小姐仿若生起气来,她身子微微一偏,就背对着他去看笔记,一副不想搭理他的样子。 江念自然知道曲妗是不擅数学的。 倒不是以前关注过。 而是之前在课上,曲妗奋笔疾书的样子着实让人无法不注意,他曾微微瞥了眼笔记,似乎将老师的每句话都一字未差地记了下来。 方才给她按摩手部时,她又长时间盯着一道简单的数学题看了良久,可见是不擅长的。 “小姐,我的数学倒还不错。” 果不其然,他这句话说出去,那位贵族小姐的双肩就微微一动,但却强忍着没有扭过脸来,只是用着平淡的口吻说着:“你数学不错,与我何干。” “曲小姐,我的国学不好,记得您之前说过可以请教您一些问题,但就这般白白占了小姐的便宜,倒也不能,好在我已经把高中数学所有课程都已学会,倒可以为您提前预习课业。” 这番话倒也巧妙。 起码说得曲妗心里是舒服极了的。 她将数学笔记摊在桌面,眼风一挑,满是矜娇:“开始吧。” 江念仔细看了下她的笔记,选择从最简单的一道题讲起。 可看见曲妗依旧不解的神色后,就心下有了了然,她怕是连高一的知识点都忘了。 这般有了了解后,江念便总在不经意间将高一的知识点融入进来。 虽说他讲课乏味,但也通俗易懂。 再加上曲妗是想要认真学习的,一直强打着精神去听,倒真让她学会不少。 等十一点半的下课铃声响起,即使在医务室里,都能够听到校园里传来的闹哄哄动静。 拉格布曼贵族学校每个校区都只有一个食堂,因为无法带佣人进入校园,所以导致拉格布曼的所有贵族都必须要像平民学生一样,去食堂吃饭。 但贵族和平民始终是有些差距的。 比如: 贵族可以去食堂的二楼三楼,那边大多都有单独的包间,较舒服些; 但那些平民学生就只能待在拥挤的一楼。 第12章 贵族小姐与仆人(11) 看着拥挤的食堂,曲妗自然不会委屈自己,直接领着江念转弯左拐、上了二楼。 二楼都是些贵族子弟,瞧见曲妗后,一个个神色中都带着探究好奇,对于早上那件传得全校皆知的事情始终有些狐疑。 且不说曲妗此人的性情向来是温婉柔和的。 就光说她打贾承安巴掌这件事,如果不是亲眼所见,根本没人会相信,并且还会当个笑话来听。 曲妗喜欢贾承安。 整个帝都恐怕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了吧? 这两人从幼儿园起就订下婚约,一直以来都是同级同班,贾承安当众给曲妗脸色看也不是一次两次了,但每次曲妗都会柔柔弱弱地独自承受。 明明不是她的错,事后居然还要去主动找贾承安承认错误。 就这样的人,会打贾承安巴掌? 这传播谣言的人还真不会编故事,如果换成是曲妗被贾承安打了一巴掌,现在全校师生恐怕就没人不相信了。 曲妗寻了个安静偏僻的角落坐下,便指使着江念去打饭。 至于吃什么.... 这里又没菜单,曲妗怎会知道吃什么,于是只淡淡说了句‘随意’,便姿态优雅地琢磨手机去了。 根据系统2411传输过来的现代常识,可以知道这新社会的手机也是可以联网的,并且跟笔记本电脑的用途几乎没有什么不同。 所以曲妗直接登录昨天的网站,又找了七八个看起来不错的编发教程,打算等晚上回去就让江念去学习。 ** 二楼和三楼虽不允许平民上来。 但却有很多贵族子弟自己懒得打饭,就去找几个平民跟班为他们服务,所以在前面排队打饭的长龙队伍里,几乎全是平民学生。 不管是贵族还是平民团体,江念都不受欢迎。 所以在排队的时候,他总屡遭插队。 原因无他,只因江念太特殊了。 在十多年前,帝都的所有世家里面其实还有一位江家,几乎是傲视群雄的存在,因为垄断太多市场,被许多世家视作眼中钉肉中刺。后来这些世家便密谋起来、耗时许久最终将江家斗垮,并把江家的所有产业资源瓜分干净。 这件事情里,出力最多的就是贾家,但却没有多少人知道。 所以江念即是属于贵族群体又是属于平民群体的,就干脆两个群体都不待见他。 又等了约莫半刻钟,江念才将饭菜打好,刚准备离开,他手中的餐盘就被人一把拽住,是一个平民学生,此刻正耻笑地看着他: “哟,这不是江念吗?以前不是傲气得很吗?现在居然也学会找靠山了?不知道你找的是哪位靠山啊?” 敢在二楼闹事,这肯定不是这个平民学生自主的行为,他的身后肯定还有人指使。 不过也不难猜主谋是谁。 这人叫季伟,是高二年级出了名的狗腿子,总不辞辛劳跟前跟后地讨好贾承安。 江念淡淡瞥了他一眼:“放手。” 妈的,一个女生咋长得比他还高? 季伟仰着头看江念,突然觉得自己首先在气势上面就输了,其后是在说话上面也输了,凭啥他说了几十个字,江念就只回答两个字? 这是一场不成功的找茬,季伟直接恼羞成怒,又担心这次没表现好,就会在贾承安跟前失去重要性,就微微使了个眼色,通知其他几个平民学生也过来帮忙。 不一会,江念就被几个人围住了。 这几个人直接把江念手上拿着的餐具抢过去摔在地上,就开始满脸狞笑地说着恶毒的言语。 “一个女生,胸这么平,个子又长这么高,这不就是个男人婆吗?” “哈哈哈哈笑死了,男人婆哈哈哈哈.....” ..... 其实江念长得好看,学习又好,在平民里面还是有不少男生喜欢的。但每次与她站在一起,那身高上的碾压就让他们心里极其不舒坦,慢慢的,这种不平衡就演变成了怨怼。 这就是传闻中的因爱生恨了吧。 曲妗找了十多个编发教程,早就饿了。 这时又听到外面闹哄哄的一片,眉头微微一蹙。 她本不想管事,但隐隐约约好像听到什么‘江念’、‘男人婆’的,再结合江念许久都没回来,内心有些了然。 这时候,那几个欺负江念的平民学生已经要‘功成身退’了,昂首挺胸地打算离开二楼,去一楼吃饭。 却被曲妗直接叫住。 “招呼都不打一声,就打算离开吗?还真是没礼貌呢。”她微微扬唇,露出标志性的贵族式微笑,高贵的神色自然流露,却又虚假轻慢。 看着来的人是曲妗,这些平民学生心里顿时一突。 难道江念背后的靠山是这位曲小姐? 看到那位贵族小姐,江念微微垂眸,被纤长浓密的眼睫覆盖住的黑眸泛着阴郁和期待。 贾承安担心江家东山再起,就总爱在学校里打压他,这几个狗腿子是主力,而季伟又是出力最多的。 真好啊.... 该来的都来了。 季伟赔笑着:“曲小姐,我们只是在跟江念闹着玩呢,好久没看见她了,所以就想跟她聊聊一些看不懂的课题....” 其他狗腿子一听,即刻点头:“对对对...曲小姐,您可不能误会我们啊!” 看着打翻满地的饭菜,贵族小姐面上的笑意加深:“是吗?” 真是可恨呢。 她昨晚没用餐,今天又学习了许久,早上还消耗力气打两只臭老鼠。现在肚子早就饥饿不堪,这几个扰人的家伙还拦住她的佣人训斥,并把她的午餐打翻。 不可原谅! 这时,那几个讨人厌的家伙还在用蹩脚挫劣的谎言为自己辩解,曲妗面上的笑意不改,但那双清眸却带着毫不掩饰的嘲弄与讽刺。 “还真是一些不讨喜的家伙。” 跟贾承安在一个包间里用餐的尹妍妍,听着这句耳熟的话,就想起曲妗第一次打她巴掌的情形,内心对接下来会发生的事情有些期待。 曲妗真是越变越蠢,刚开学第一天,就要把她苦心经营了十多年的温婉形象作没了吗? 第13章 贵族小姐与仆人(12) 她眼睁睁看着那位贵族小姐抬起手,就在她无比期待的时候,不想那只手又优雅地收了回去,随后就听到略带嘲讽的瑰丽神秘的腔调: “如此肮脏灌水充满杂质的猪脑袋,我连一个脆的都不愿赏。”曲妗微眯起眼睛:“江念,你来。” 几乎是曲妗的话音刚落下,那几个狗腿子就被江念一拳打倒在地。 曲妗有些惊讶。 她的力气居然这么大? 江念打人的时候,看起来根本没有出多大力,整套动作都显英气得很,即使是外行人也能看出来是个练家子。 这样的人,为什么还会被校园暴力那么久? 但转眼曲妗就将这个疑惑抛开了。 一个平民在贵族学校,若是还手,换来的只会是更加严重的校园暴力,所以她隐藏实力不动手,是完全可以理解的。 曲妗微微转眸看向左手,早上教训了尹妍妍和贾承安那两只臭老鼠,害得她到现在都觉得手疼,还真是得不偿失,以后这种任务,还是交给江念来做吧。 既不会废手,还比她打得疼,何乐而不为。 付给江念一份工资,她却能做十个人的任务,还真是让人心情愉悦。 这种好心情一直持续到下午上完课,重新吃到食堂的饭菜后,曲妗的面色直接沉了下去。 还真是.... 难以下咽。 怎么跟中午吃的差距那么大? 是一个厨师吗? 难道中午的厨师跟晚上的厨师不一样? 天哪—— 以后在学校里,难道每天都要像猜盲盒一样吃饭吗? 看着那位贵族小姐不好的面色,江念很自然地替她递上纸巾:“曲小姐,中午负责做饭的主厨是贝丝女士,晚上做饭的主厨是劳逊先生,两人的风味不太一样,可能是劳逊先生做出来的食物不太合您的口味。” 曲妗心情很是不爽。 可随后,江念说的话却是让曲妗的面色直接好上许多。 “小姐,我曾在食堂兼职了一年,跟在贝丝女士身后学习了不少菜色,可能会做出令您满意的饭菜。”她说这句话的时候,眼眸习惯性地低垂着,让人察觉不出想法,一头乌黑的长发低低扎在身后,偶有几缕扎不住的额发垂下、随着细风浮动,更显得她眉眼精致,格外的赏心悦目。 反正在曲妗看来,是很符合她审美的。 “很好,现在你可以去做晚餐了,我希望在半个小时后吃到食物。”曲妗嘴角露出清浅的笑意,没想到这个少女还真是个宝。 可曲妗说出这句话后,江念却并没有动弹的意思,她淡淡说着:“小姐,我们没有食材。” “食堂会有新鲜的蔬菜。” “他们不会卖的,学校有明文规定,学生不可私自开小灶。” “那就出校门。” “学校有明文规定,凡在校期间,不可私自离校。” 两条方案都被驳回,曲妗想不出其他方案了,就在她纠结是每天只吃一顿、还是强忍不满吃下食物时,江念却是为她提供了一条方案。 “曲小姐,虽说校规如此,但还有一条路可以走——” “偷偷离校。” 第14章 贵族小姐与仆人(13) 原本偷偷离开学校这件事情,只需要江念一个人去做就可以了。 但曲妗显然也发现自己需要从高一的知识点学起,便打算去买一些辅助资料,但是这件事如果让江念去做,岂不就明晃晃地告诉对方: 是的,我就是蠢,我就是看不懂数学。 曲妗光是想想,就觉得头疼欲裂。 这绝对不行! 她要自己去买。 于是,曲妗便开始在卧室里忙碌着。 出门可是一件大事,身为优雅有格调的贵族小姐,她应当沐浴、换衣、重新盘发,等一切都准备妥当之后,才可以出门。 等她跟在江念的身后,来到学校东门的一个拐角处时,便开始不经意地左右观察:“门在哪里?” “翻墙。” 曲妗微微一愣,即使强忍着,但面色还是黑了起来:“你的意思,是让我也跟着你一起翻墙出去吗?” “曲小姐,您可以在这里等我将食材买回来,没必要跟着我一起出去。”江念顿了顿,略显迟疑但还是问道:“您需要买些什么完全可以说出来,我替您去买便是。” 却不想这个问题问出去,那位贵族小姐直接毫不犹豫地拒绝了,并且一副做下艰难决定的模样说道: “我要自己去。” 随即,曲妗提起长裙便优雅地踩在大石头上,却发现.... 自己只有抬手才能够到围墙的顶端。 也就是说.... 她的裙子一定会被墙壁磨蹭到,弄脏都是小事,被摩擦至起球破洞都是极有可能的! 天哪—— 曲妗从未觉得自己这么头疼过。 眼看那位贵族小姐又陷入了犹豫之中,江念轻叹一声:“小姐,我想我可以帮您。” 看着曲妗略带期待的神色,江念淡淡说着:“我可以抱着您翻墙出去,绝对不会弄脏您的裙子。” 能让曲妗开心的事情有很多。 漂亮的裙子、美味的食物、还有自己的仪态高贵不会丢掉。 在得知自己的裙子不会被弄脏的情况下也可以离开学校后,肉眼可见的,那位贵族小姐面上的笑意不再是贵族的虚伪轻慢,而是带着矜娇愉悦的。 “很好,本小姐允许你现在抱住我。” ...... 江念单手搂住曲妗的腰身,才发现她的腰肢有多细。 几乎只要两只手就可以握住,即使隔着布料也可以知晓,她的腰肢比她的手还要软,柔软得就像是一团棉花。 得知自己的想法,江念直接愣住了,连忙偏开视线看向别处,声音冷然:“小姐,您准备好了吗?我要开始了。” 曲妗有些疑惑地看着她发红的耳朵,夜里冷吗? 随后曲妗看着她身上的长袖长裤、以及那个高领子,才恍然大悟,江念哪里是冷得耳朵发红,明明是热的。 她是不是来自什么神秘民族? 这个民族的女性将胳膊、腿以及脖子都视作身体的隐私部位? 可随后曲妗就没有心情思考这些了。 她只觉一阵天旋地转、整个人都像是在天上飞似的,江念抱稳她后,就借着大石头的力量,直接翻身上了墙顶。 等成功落地,曲妗连忙去检查自己的衣裙和发饰。 很好。 十分完美。 她重新高昂起下巴,像优雅美丽的白天鹅:“出发吧。” ** 原本曲妗是想先去书店买书的,但随后就想到书店里面不可带入食物宠物之类,便直接吩咐先去超市,等到时候买了菜就有借口让江念在书店门外等着了。 曲妗看着超市里琳琅满目的商品,却直接被角落里装满娃娃的机器吸引住了。 “那是什么。”她问着。 江念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娃娃机,曲小姐想尝试?” 曲妗没有回她,而是直接走到了娃娃机旁边。 正在她琢磨不透的时候,正巧旁边有一对情侣,看着女方狂按摇杆,就有娃娃钻出来后。 曲妗了然地挑了挑眼风。 原来如此。 简单至极。 随后,江念就看着那位贵族小姐动作优雅地晃了一下摇杆,然后就弯下身子、将手伸入娃娃机的洞口。 随即,她的眉头微微一蹙。 娃娃呢? 第15章 贵族小姐与仆人(14) 在这一刻—— 曲妗突然觉得有些丢人。 尤其是旁边还有江念看着的情况下。 还真是可恨... 这是为什么? 到底是哪个步骤不对? 是晃动摇杆的次数不对,还是频率不对? 虽说做人要像花又不像花,不要娇气要骄气。但曲妗自小就生活在有严格标准的贵族家庭里。对生活讲究,对自己讲究,也可以说活得没有自由,她的一切言行都代表着家族,所以出丑这件事对她来说,不仅仅是她一个人的荣辱,还连带着上百年沿袭下来的家族。 所以她虽然很想继续研究这个娃娃机该怎么玩,却又不想当着江念的面尝试第二次。 因为失误一次还可以优雅地解释是她忘记了。但若是连续两次都失误,就会看起来像个小丑,明眼人一下子就能瞧出是她曲妗不会。 看着曲妗几经变换的眸色,江念就将她的心思猜了个七七八八。 没想到这个贵族小姐不仅行为举止散发着腐朽却又好闻的资本主义气息,就连认知也到了不谙世事的地步。 江念很识趣地装作没看见,然后询问曲妗是否现在去买菜。 “啰嗦,这些事不应该你一个人去做吗?”曲妗答得平平淡淡,她这句话说出口,江念果然没有理由拉着她一起去买菜了,只是嘱咐了很多次不要四下乱走动。 呵,还真是好笑。 她若是想走动,江念敢拦着她吗? 哼。 等她离开后,曲妗又在原地等了会,直到确保江念已经离开得没影了,曲妗才装作不经意的样子重新走到娃娃机旁。 她先是回忆了一下方才那位女生摇动的次数。 好像是十二次? 曲妗尝试了一下,这次不仅摇晃的次数与之一样,就连摇晃的频率也是所差无几,就在她自信无比地将手重新伸进娃娃机的洞口时。 好看的眉毛倏忽蹙起。 娃娃呢? 为什么还是没有,到底是哪里出了错误,可恶,她曲妗这辈子除了数学还没这么头疼过。 就在她苦恼之际。 一道猥琐的声音突然响起,曲妗这才发现身后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已经站了七八个人。 “小妹妹,是不是没带硬币呀?” 领头的是一个五大三粗满脸横肉的中年男人,此刻他的手上正把玩着几块硬币,冲着曲妗笑得色欲熏陶。 看着这张丑到让人同情的脸,曲妗就觉到倒胃口。正所谓相由心生,这人满脸煞气和恶意,一看就不是好玩意。 曲妗连搭理都没搭理那个壮汉,就要离开,可她还没走几步,整个人就被团团围住了。 “小妹妹,急什么,陪我们哥几个聊会天呀。” ** 江念将曲妗想吃的菜色所需要的食材都买上一些后,才结账、顺着短信的提示走到超市一楼的楼梯口。 此刻,暗处里已经有人等在那了。 是曾经江家最信任的老仆——李伯,此刻他正满眼激动: “少爷,您前段时间交代囤积的原材料果真涨价了!老仆的孙子正在b市,据他传回来的消息,现在这种原材料涨价最多的地方就是b市了,是否要即刻转卖过去,避免突生状况?” 高扎着马尾的少年神色平淡,眼眸低垂,将那墨玉似的瞳仁遮掩,他似乎在思考,过了半响才低声说着:“先静观其变,现在还不是时机。” 李伯向来相信江念,听到他的决定后几乎是毫不犹豫地同意了:“那老仆待会就打电话给我那孙子,让他先继续观察市场变化。哦对了,这次让少爷您出来,是夫人有东西要我转交给您。” 李伯将怀里里的信封递过去。 江念眸心微敛,有什么重要的事情不能打电话和发短信,要用这种送信的方式进行交代? 他将信封拆开,却不想里面只有两个大字—— ‘良心’。 良心? 见江念满脸的疑惑,李伯不得不轻叹一声解释道:“少爷,夫人得知您跟那位曲家小姐住在了一起,她说,就算是少爷您急着报仇,也不应该用这么下作的手段,曲小姐毕竟是个女性,您若是让她失去了清白,这样并不能报复贾家,唯一报复到的只会是那位曲小姐。” 江念:...... 他满脸通红、略显羞窘地偏开视线,声音有些不自在,却依旧冷然:“我没有这个想法,告诉母亲,是她多虑了。” 他接近曲妗,虽说的确是有目的。但不过只是希望得到她的庇护,毕竟在学校里,能够与贾家地位相等的就只有曲家了。同时又能有许多机会挑拨离间,让曲妗跟贾承安彻底闹掰,没了曲家作为支撑,贾家对付起来会更加简单。 其实,还有一个理由。 那就是方便出校。 他从没有想过要通过毁坏曲妗的清白来...来报复人。 李伯听见江念的话,不由松了口气,面上又带起来笑意:“那少爷,我就先走了。” 得到江念的应允后,李伯才转身离开,他并没有从超市正面走,而是顺着楼梯直接进入地下一层。 其实少爷原本不叫江念。 江家是在他四岁时破产的,老爷不堪百年基业毁于自己手上便自杀了,自杀时将自己反锁在书房里的,对外谎称在思考对策。 没有人发现小少爷偷偷溜进了老爷的书房里玩,那段时间江家人人自危,所有人都自顾不暇,夫人忙前忙后去处理各方来电以及催债,所以就没有顾忌到小少爷。 直到事情告一段落。 才有仆人记起来已经两天没看到小少爷了。 这才到处去寻,最后发现上了锁了书房,以及悬挂了两日的老爷,那尸体因为在闷热的房间已经开始发臭了,小少爷就躲在书桌下,睁着一双又黑又大的眼睛、神色看起来很是平淡静然。 并且后来为了躲避贾家持续的报复,只能对外谎称少爷已经病逝,现在的少爷是从老家抱养来的孩子,为了彻底打消贾家的疑虑,还让少爷自小男扮女装。 这是不得已的下下之策,若非实在没有办法,夫人也不想走这条路,但自那以后,夫人就特别关注小少爷的心理教育,生怕他心理出现些不好的杂质,进而扭曲。 但好在,夫人的教育还是非常成功的。 第16章 贵族小姐与仆人(15) 那边曲妗看着眼前几个不知死活的东西,满心都是厌烦:“滚开。” “哟。”领头的壮汉笑了几声,那色欲熏陶之下尽是跃跃欲试:“这小妞还是个暴脾气呢,她刚才让我干什么?滚开?我还偏偏就是要靠近,你能拿我怎么办?” 眼看着那个恶心的东西就要满脸淫笑着靠近..... 可恶,江念怎么还没回来? “听着,我的佣人马上就要回来,她可是位练家子,我警告你们还是快些离开,不然她会教你们吃苦头!”曲妗冷冷说着。 那几个人哄笑一团。 “你说你的佣人快来了,那人呢?我怎么没瞧见人影啊,哈哈哈哈不会是早就回来了,但是看到我们这么多人害怕得躲起来了吧!” 壮汉的话几乎是刚落下,他整个人就倒飞了出去。 他的脸上结结实实挨了一拳,牙齿都被打掉了,此刻正狼狈地趴在地上爬都爬不起来。 瞧见那位高扎着马尾穿着校服的女生后,曲妗原本装着厌烦的双眸顿时充满了愉悦,她高昂起尖翘的下巴,面上的倨傲更甚,就像一只优雅自傲的白天鹅。 她看着还剩下的几名失去头头慌乱到无神的地痞,冷笑一声:“怎么,想求饶了?” 那些地痞各个都腿抖的不行,讪笑着说:“小姐...我们老大做得的确不对,我们也想阻止啊...但是我们人微言轻的,就只能听命行事....小姐求求您了高抬贵手就饶了我们吧。” 曲妗唇角嘲讽地挑了挑: “江念,打他们!” 几乎是曲妗的命令刚下达,那静立在一旁、双眸幽深难测的女生就像一支离弦而出的利箭,不过几下功夫,就将七八名地痞统统打倒在地。 那些人不断哎哟着求饶,江念丝毫不理,而是将地上的果蔬捡起来,转身看向曲妗:“还要打吗?” “不需要,走了。”曲妗深深看了一眼江念,率先转身离开超市。 她真的不像个女孩子。 除了一头漂亮的长发和精致的眉眼外,不管是走路姿势还是打架都是充满英气的。 不过,也只有这样才能保护得了她。 她在原本的世界里是多么想要一个武功高强的贴身侍女,现在总算是实现愿望了,她觉得自己必须得给江念加钱。 加双倍! ** 这几天,拉格布曼贵族学校几乎所有人都确定了一件事。 那位向来温婉的曲家大小姐真的变了! 还变得彻彻底底! 一时间,发生了两种极端的现象。 一类人认为曲小姐改变之后更加的高贵优雅迷人,尤其怼人的时候毫不矫揉造作,不愧是拉格布曼的校花。 而另一类人却觉得,原本善良无暇的曲小姐变成现在这样,就跟其他贵族子弟没有什么不同,不再是他们心中完美的白月光了,她变黑了! 听到第二类人想法的曲妗内心满是嘲弄。 即使是原主一直在当他们心目中完美的白月光,在她受到伤害的时候,又有谁出来维护?反倒是她一旦改变丝毫,就开始吵嚷着:你变了,我不再喜欢你了! 简直是笑话,谁需要你这种白痴的喜欢,真是无趣且幼稚得跟没浇过水的植物脑般。 一个好人一旦开始改变。 绝大部分人根本不会去思考她经历了什么才会改变,而是去思考她改变之后是否还那么完美,难道这个世界上真的有他们所希望的那样完美到毫无缺点、甚至说毫无自我情绪的圣人吗? 不会有。 起码曲妗觉得不会有。 校园里对曲妗的评价发生了两个极端,有些人就觉得自己可以出来做幺蛾子了。 她的椅子上被红墨水泼得到处都是,桌子上还用粉笔画了一个大大的‘x’,正中间用石头压着一张恐吓信。 曲妗左右看了看,最后将视线定格在教室前排划着大浓妆的易怜珊身上。 从她进入班级开始,易怜珊就一直将注意力放在她的身上,那种强烈的对接下来发生的事情产生出来的期待感,曲妗是可以感知到的。 曲妗将恐吓信撕成碎片,微笑着问:“是你吗?” 见曲妗目的性十分明确地来找她,易怜珊反而不想反驳了,她瞪了瞪眼:“就是我怎么了?我告诉你,还是趁早解除跟贾少爷的婚约吧,不要白白耽误贾少爷,你这样的女人根本配不上贾少爷一根手指头!” 易怜珊曾经跟贾承安交往过一段时间,虽然被迫分手了,但她却依旧深深爱着贾承安,一个多么痴心不悔的女生啊。 曲妗将易怜珊桌子上摆放的红墨水直接泼到她的脸上,伴随着少女的尖叫声,曲妗嘴角噙着笑,却是那种常惯的轻慢虚假的客套笑意:“你的帽子下面是什么,脑袋吗?连我你都敢惹?” 自从曲妗的衣着穿搭改变之后,拉格布曼学校似乎掀起了一股复古风气,一个个贵族小姐都穿着法式复古长裙、亦或者英伦风味的裙子。 此刻这个招惹曲妗的女生,穿着的正是跟曲妗差不多的复古长裙,脑袋上戴着黑色蕾丝礼帽。 易怜珊拼命抹着脸上的红墨水,却发现根本擦不干净,一时间急的哭了出来。 这件事情的发生。 让校园里对于曲妗的两极评价又再次被推上了高峰。 第17章 贵族小姐与仆人(16) 钢琴课上。 罗伯特先生正在讲授李斯特《唐璜的回忆》,是根据莫扎特歌剧《唐璜》改编的钢琴曲。 幸运的是,曲妗在原本的世界里,去往法国留学后,十分热爱听歌剧,对于《唐璜》可谓是了解颇深。 罗伯特先生弹奏了几段之后,就将视线定格在跟贾承安窃窃私语的尹妍妍身上,他眉头微皱:“尹妍妍同学,看来你已经学会了这首曲子,请你上来表演一段吧。” 尹妍妍面色一僵,她刚才根本没有听课啊....! 但现在根本容不得她拒绝,只能被迫上去,看着全班所有人的视线都放在她的身上,尹妍妍深呼一口气,结果第一个音节就弹错了,引得全班哄堂大笑。 尹妍妍满脸通红的被罗伯特先生教育了几句,才灰溜溜地回到座位上。 随后,罗伯特先生又将视线定格在曲妗身上:“曲同学,我刚才见你听得十分认真,你上来表演一段吧,随便哪一段,只要能弹出来就行。” 看着像一只高傲的白天鹅走上讲台的曲妗,尹妍妍眸色带起郁色,同时又有些期待。 这节课所讲的《唐璜的回忆》,是新课程,她就不信曲妗能弹出来,到时候出丑的就不是她尹妍妍一个人了,还有曲妗! 可接下来发生的事情,不仅令尹妍妍的脸色当场僵住,就连罗伯特先生也是满脸惊讶。 曲妗居然将《唐璜的回忆》整首曲子都弹奏出来了?一个音节都未曾出过错!要知道这首钢琴曲没有删除歌剧中的一个音符,整首曲子无论是节奏还是技巧,都是难度非常高的,鲜少有人弹奏,更何况是弹奏整首曲子! 课后。 尹妍妍计算着贾承安的时间,躲在楼梯口的拐弯处,满脸沮丧地呆在那里,一副受到委屈的模样。 果不其然,没多久贾承安就路过了这里,看着满脸委屈的尹妍妍,贾承安装出一副紧张的样子:“妍妍,你怎么了?谁惹你不开心了,是不是曲妗那个恶毒的女人!” “没有...怎么会。”尹妍妍连忙摇着双手否认,但那双装满委屈像小白兔似的双眼却湿漉漉的,仿佛再说‘是的,你没说错,就是曲妗那个女人欺负我!’,她委屈巴巴道:“贾少爷...妍妍只是觉得曲小姐好厉害啊,也很漂亮,好像没有什么事情是她不会做的,大家是不是都喜欢曲小姐那样的人啊....” “怎么可能!她那样的人就是爱出风头,满身的公主病,哪里像你这么单纯可爱又善良,每天都忙着去喂学校里的流浪猫狗,像个小天使,哪里来的时间去出风头?”贾承安笑着安慰她。 尹妍妍也破涕而笑。 原本这是一副郎情妾意、定下终身的恰好时机,很不巧的是,曲妗不是个会忍气吞声的人,更不巧的是,这两人诋毁她的时候正好让她听见了。 “是啊,我哪里比得过她呢。这比相貌,我没她长得丑;比人品,也没有她低级又矫揉造作,就连我这公主病,也没她的名字长,她得的叫什么病来着?野鸡情绪失控综合症呢。” 贵族小姐轻摇折扇,从拐弯处走出来,面上是常惯的贵族式嘲讽轻慢。 “曲妗你不要太过分了!”贾承安怒道。 曲妗连一个眼神都没打算给贾承安,就优雅转身离开了。 怼完了人后,她就没了兴趣继续跟他们待在同一块地方了,毕竟智商这东西可是会传染的。 第18章 贵族小姐与仆人(17) 拉格布曼每个月都会放假两天,期间是允许学生离校的。 曲家别墅里,此刻正上演着阖家幸福的一幕。 燕曼吟和尹妍妍两人将曲父逗得开怀大笑,居然未等曲妗回来就已经开始享用晚餐,看来曲妗不在家的这一个月里,燕曼吟可谓是将茶艺发挥到了极致。 陡然间—— 别墅里原本的温馨气氛突然消失,开始出现诡异的沉默和冰冷。 那坐在餐桌旁的三位神色各异,有尴尬的、幸灾乐祸的、还有带着虚伪关怀假笑的。 而促使气氛改变的,则是一位推门而入的贵族小姐。 她穿着一身红色法式复古长裙,窄袖紧腰、长度及脚踝。头戴一顶宽边纱帽、帽沿围了层层叠叠的黑色网纱,将那双时刻带着讥诮笑意的清眸半遮住,更显神秘华美。 “我来晚了,真是抱歉,请你们不要见怪。”声音轻淡、平静,虽说话语表达的是歉意,实际上这位贵族小姐无论是从语气还是神态上,都是一如既往的从容文雅。 她不急不缓地走到座位上坐下,将黑色蕾丝手套摘下后,便扬起一抹标志性的贵族式微笑:“那么事不宜迟,现在可以正式开动了。” 这么一句话,直接让在场另外三人的脸色全都不好看起来。 她这句话的意思就表示—— 在这座庄园里,如果没有她曲妗在,那么一切活动都是非正式的,即使是享用晚餐,也只是像饭前甜点一样的预热活动。 这其中脸色最不好的,就要数曲父了。 这座庄园其实原本是符家的,当年曲家几近破产,是原主母亲的娘家不离不弃,几乎耗尽全部家财帮助曲家渡过难关。符氏渐渐落魄,曲家却愈发昌盛,不仅不提携符氏,反而落井下石,以极低的价格将其收购。 所以在座的四位中,只有曲妗这位身上流着符家血脉的人,才最有资格坐在这里,没有任何亏欠的坐在这里。 曲父脸色铁青着,将筷子一撂:“从学校回来的路程只需要半个小时,你去哪了回来这么晚,天天就知道到处鬼混,上次你去学校为什么把你妹妹中途抛下车,害得她一路走去学校腿都受伤了。现在回家也不积极,害得一大家子等你一个人吃饭。” 中途抛下车? 她根本连车门都没让尹妍妍上去过。 看着曲妗略带嘲弄和讽刺的眼神,尹妍妍内心满是难堪怨怼,原本见曲父吵曲妗的幸灾乐祸也不见了,而是愤懑。 这时候燕曼吟就出来充当老好人了,不断安抚着曲父,温温柔柔地说着:“老曲,你跟孩子生这么大气干什么,小孩子贪玩一些也是正常的,不过是回家晚了一点,大家多等一会就是了。至于之前将妍妍抛下车...这肯定是其中有什么误会。”说着,燕曼吟看向曲妗,面带关怀,温柔道:“是不是呀,妗儿?” 不料那位贵族小姐连一个眼神都没给她,只是平平淡淡答了句:“装模作样,两面三刀。” 燕曼吟脸上的关怀假象差点维持不下去。 曲父怒不可遏,大发雷霆:“曲妗!我看我还是太宠你了,才把你惯成这副目中无人的样子,她是你继母,有这样跟母亲说话的孩子吗?妍妍也是你的妹妹,你做错了事情不仅不道歉,还一副理直气壮的样子,早知道你是这幅模样,当初你生下来就应该把你摔死!” “是非不分,愚不可及。” “你...!”曲父气得怒火中烧,正要掀桌子,却被燕曼吟安抚了下去。 她叹了口气满是无奈道:“妗儿,若是妍妍做错了什么,阿姨给你道歉好不好?可老曲他终究是你的爸爸,你这样....唉。” 曲妗充耳未闻,拿起纸巾擦了擦嘴角,便重新将蕾丝手套戴上。 “蝇营狗苟,沦禽不自知。” 语调清晰,带着浓浓的、不加掩饰的讽刺。 只是最后丢下这么一句,那位贵族小姐便指使佣人将刚拿进来的行李提出去,顺便嘱咐管家配辆专车,说她要出门。 至于曲父是怎样的赫然大怒、火冒三丈,这不在曲妗的考虑范围内。反正她身上有和贾家的婚约,再如何曲父都不敢拿她怎么样。 更何况—— 她还有百分之二十的股权在手呢,是原主母亲去世前转交过来的,是当初符氏帮助曲家换来的报酬。 曲家赚钱。 那很好啊,她可以支配的钱更多。 曲家不赚钱。 那更好了,可以落井下石了呢。 原剧情里,原主实在善心过头,居然主动放弃这么多的股权,直接为她接下来悲惨的命运做上了铺垫。 第19章 贵族小姐与仆人(18) 曲妗直接让司机开车去了江念家。 江家在哪很好猜,原本的江家住宅被抵押出去还债之后,他们就搬出了富人区,住在一处上了年头的老旧小区里,这里治安常年不好、连路灯坏了多年都没人修理。 同时路道很窄,车开到外围就已经无法进去了。 不得已,曲妗只好提着行李下车。 让司机回去之后,就给江念打了个电话:“来接我。” 在家中帮忙做饭的江念听着贵族小姐熟悉的趾高气昂的语调,有些没反应过来,片刻之后才略显疑惑地‘嗯?’了声。 曲妗:“我说,来接我,我在你家小区门口。” 江念直接怔住,就在他没反应过来的时候,江母已经将菜洗好了,看着站在原地拿着电话一动不动的江念有些疑惑:“儿子,怎么了?” 江念连忙将电话挂断,背过身子躲过任芳的视线,强壮镇静道:“我有个...同学要来,不要喊我儿子。” ** 曲妗看着挂断的电话,内心无端被一股愤懑充斥。 居然敢挂她的电话? 江念居然敢把她的电话挂断? 简直...!等等... 曲妗指尖抵在下颌处,眼眸微垂带着沉思。 刚才电话里有一个女声,好像在说...儿子? 所以说江念还有一个弟弟或者哥哥? 是不是礼物还要多准备一份? 据调查,江家现在只有江念和江母任芳两个人啊.... 许是亲戚来的吧。 那现在登门拜访会不会不礼貌? 就在曲妗纠结是继续去找江念好呢、还是直接回学校的时候,一道颀长的身影已经背着月色来了,依旧穿着长袖长裤高领子的衣服,一头乌黑长发随意扎起,凌乱却不失美感,好一个美人黑发白肤,看着就赏心悦目。 她来了之后,就主动接过曲妗手中的行李箱,在前面领路。 看着前面那道沉默寡言一句话不说的高挑少女的背影,曲妗微微抿唇:“那个...” “嗯?” 曲妗深呼一口气:“你家中还有兄弟?” 江念身子微僵,声音一如既往的清冷寂然:“有位哥哥,不过已经去世了,刚才在替他整理牌位,所以直接挂了您的电话,抱歉曲小姐。” 原来如此... 曲妗也知道自己这个问题戳到了别人的痛楚,不免带起愧疚:“抱歉,我并非有意。” “无碍。”江念稳住怦怦直跳的心脏,小小地松了口气。 ...... 江家的住楼距离小区门口很近,只是走了约莫三四分钟的时间就到了。 上楼三层左拐、敲门。 一位穿着虽朴素却气质绝然的妇人将门大开,瞧见来的是谁后,面上挂起和善的笑意:“你就是曲同学吧?” 曲妗面上带起矜持的浅笑:“阿姨您好,我叫曲妗,是江念的同班同学,未提前通知突来拜访,着实失礼,万分抱歉。这是给您的拜礼。” 说着,曲妗就将手上一直提着的礼品递上去。 “来就来了,怎还带礼物。”任芳笑了笑,却也没拒绝。 因为她看人很准,只消一眼便可知道曲妗是一个有原则并且非常讲究礼数的人,若非有突发事件也不会晚上突来拜访。此刻这礼若还不收,绝大的可能性她就连江家的门都不会进了,直接转身打道回府。 任芳给江念使了个眼色,让他带人进屋,同时一边端菜一边说着:“这来的早不如来的巧,正好晚饭也做好了,曲同学用过了吗?如果没用过就在这里一起吃吧。” 一共三样菜,一荤两素,还有一盘汤,色香味俱全。 “未曾用过,叨扰了。” 实话不满—— 曲妗离开曲家之后,之所以来找江念。 一方面是因为江念是她在这个位面唯一长时间相处知根知底的人,另一方面就是因为吃习惯了江念做的饭,以及盘的发型。 马琪虽然会的广泛,但绝大部分会的发型是曲妗不满意的;而江念所学的全都是曲妗从成千上万个视频教程中挑选出来的,每样都是她喜欢看中的。 江家的用餐礼仪很好,讲究食不言寝不语。 等安静用晚餐后,看着曲妗带来的行李箱,任芳有些不确定:“曲同学,你晚上有地方去吗?” “没有。” 听着那位贵族小姐毫不犹豫地回答,江念身子慢慢僵住,他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果然—— “江阿姨,非常抱歉,我遇到了一些麻烦导致无处可去,不知您可否收留我两日,等学校开课我就跟江同学一起回学校,期间我可以支付住宿费。”曲妗扬起一抹非常诚恳温和矜持的笑来。 任芳拒绝了住宿费,但还是有些为难:“可是我们家有些小,只有两个卧房...要不你跟我一起睡?” 曲妗微微摇头:“江阿姨,我曾听江同学说过您的腰不好,所以我还是跟江同学一起睡吧。” 出乎曲妗意料的,她这句话一说出口,江念和任芳居然异口同声: “不行!” 曲妗:??? 第20章 贵族小姐与仆人(19) 但曲妗向来是个认死理的人,说了江母腰不好,那就是不能跟她一起睡。 所以曲妗执意要跟江念睡一个房间,江念和任芳又不能直言拒绝,最后只好同意,只是在曲妗放行李的时候,江念被任芳拉到小角落里嘀嘀咕咕说了一堆。 等他重新回到卧房,就看到那位贵族小姐正满是好奇地打量房间。 曲妗一边看着一边默默点评。 江念的房间和她的人倒正好相反。 江念性子清冷些,平时也不大爱说话,但做事稳妥,平时穿的衣服除了校服外,都是些暗色系的。 但她的房间就不一样了。 是明媚的海蓝色调,光是看着就觉得是一位内心阳光明媚奔放的少女。但如果将视线从那些装潢上转移到她的私人物品上,就会发现,她还是那个她,色调永远偏爱低沉些的。 曲妗将行李箱里的衣裙一一挂好后,与在外面与江母的客气诚恳乖顺不同,她又恢复了以往瑰丽倨傲的模样:“我要沐浴。” 江念的房间自带浴室,等将热水放满浴缸后,有没有花瓣曲妗也不讲究了,因为她现在不管怎么说也算是‘寄人篱下’。 “替我脱裙子。”她指挥着。 江念闭上眼睛、听话地走近她,指尖微颤着触摸上她后背的拉链。 他们的距离很近,只要他一低头就能将鼻尖埋在她的秀发上,光是轻轻呼吸一下,就全是她喜爱的玫瑰花膏的幽香。 这种事情在学校里经常做。 这位贵族小姐一天要换三次衣服、沐浴三次;所以久而久之,逐渐就成了习惯,只要闭上眼睛尽量不触碰到她的身体就好了。 可不触碰到,怎么可能呢? 每次感觉指尖碰到滑腻的肌肤时,他就觉得指尖像是被放在火堆里,一路烫到他心里,烫得他四肢百骸都难耐的很,像是被无数只蚂蚁啃噬。 糟糕到极致的体验。 “曲小姐,还有别的吩咐吗?若没有我就先出去了。”江念依旧闭着眼睛,耳朵也是一如以往滚烫通红。他似乎很不自在,应该说,在这里呆得越久,他就越不自在。 “有。” 曲妗微眯着眼睛打量江念,一时间有些忍不住,直接捏上了她的脸颊,甚至有种冲动想直接去把她的眼睛扒开:“你为什么每次都闭上眼睛,现在,我就命令你睁开眼睛看我,我洗澡时,到底有什么可怕的,难道是像洪水猛兽吗?” 曲妗早就心怀不满了,一直忍到现在已经是忍无可忍。 闭着眼睛可是非常不尊重人的,不过是脱衣服沐浴,她们同为女性,又有什么可避讳的,江念就是在不尊重她。 并且—— 以前她沐浴的时候,那些佣人都是从头服侍到尾的。 这个江念拿的工资比她们都高,却总是懈怠,每次都是帮她脱完衣服后就走了,接下来的清洗身子以及长发都需要她自己一个人来。 感受着脸颊处传来的温热触感,江念直接怔住了,有些手足无措地半蹲在那里,耳朵上的滚热一下子蔓延开来,他向来冷静自持的声音不可避免地出现轻颤:“曲小姐...我想您现在应该不需要我,我就先出去了。” 说着,他就逃似地离开浴室。 将浴室门‘嘭’地一声关上后,就开始将自己藏在不起眼的黑暗角落里、不断安抚着自己怦怦直跳的心脏。 这是自小养成的习惯。 只要是遇到难以掌控、让他方寸大乱的事情,他就习惯性地想要躲到没人能找到他的小角落里,直到思考出解决问题的良策。 刚才心脏跳得太快了,几乎以为它要从嗓子里蹦出来似的。 还有... 脸好烫好烫。 比耳朵还要烫。 这般想着,江念就习惯性地揉了揉滚烫的耳朵,可是越揉就越无法缓解。他剧烈呼吸着,长睫轻颤着覆下,将一双没有任何光晕、蒙昧不明的乌眸遮住。 ** 不知道过了多久,浴室里突然传来一阵喊声:“江念,你有睡衣吗?” 曲妗有些头疼,原本以为假期是在曲家度过,所以就没有将睡衣也放入行李箱里,却不想她中途却来了江念家。 她的那些裙子自然是不能当睡衣穿的,因为繁琐至极,如果真穿上它们,曲妗百分百肯定,自己一定一整晚都睡不着。 睡衣? 他的? 江念不是很想给,于是闷声回复:“...没有。” 曲妗:...... “那你有衣服吗?随便什么衣服,只要给我就行。” 过了很久,浴室外面才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然后是翻箱倒柜,随之浴室的门就被从外面推开一条小小的细缝。 一套衣服被晾衣架子挂上送了进来。 曲妗:...... 她突然觉得自己更应该头疼的,是外面这个突然不服管教的佣人。 江念的衣服很大,她送进来的是一整套,上衣和裤子都有。 曲妗只穿了上衣。 一方面是那个裤子穿了也是一直往下掉;另一方面是,这个上衣穿在她身上就已经快到膝盖处了,完全可以当裙子穿。 第21章 贵族小姐与仆人(20) 曲妗走出浴室,才发现外面居然连灯都没开。 今儿的天气也挺阴沉的,连月亮都没有,所以即使未拉上窗帘、也没有月色照进来,屋子里黑黝黝一片。 她凭借记忆、摸黑将房间的灯打开。 原本以为江念不在卧室,所以才关灯。却不想刚将灯打开,就发现柜子后边一处不显眼的地方正藏着一个人。 曲妗被吓了一跳,差点没保持住自己的优雅冷静惊叫出声,她拍着胸脯顺气,没好气道:“你躲那里干什么,诚心吓我是不是?” 柜子和墙角的交界处,一个少女正抱着膝盖靠墙蹲坐在那里,一头及腰长发未扎,微卷的发梢散落身前,长睫微颤着掀开、露出里面不容置信的乌眸:“你...找得到我?” 曲妗一副看傻子的眼神:“你躲那么明显,谁找不到你。” 江念微微歪头,有些疑惑。 可是母亲每次都找不到他啊...为什么曲小姐就可以一眼发现他在哪里? 此刻若是任芳在场,肯定要长叹一口气。 江念自小有的习惯,她这个做母亲的自然知道。 小时候江念被找到时,是躲在他父亲书房的书桌下,因为亲眼目睹父亲的死亡,所以自那以后就开始不大爱说话了。并且还养成了一个怪毛病,遇到把控不住或者抗拒的事情,就想躲起来。 那么小的孩子,哪里懂躲在哪里好使,别人几乎只要一眼就能发现他的位置。 但任芳对于如何教育孩子这一方面显然是很杰出的,她每次都装作找不到的样子,就是为了给江念留一点隐私,让他有个安静的地方可以独自发泄糟糕情绪。 因为在江家刚破产那段时间,江家不管搬到哪里,很长一段时间都是处于在贾家的监控下的,所以江念要无时无刻扮演一个女孩子,能够给他争取一点隐私,已经是她这个做母亲的唯一能够补偿他的了。 现在时钟已经指向九点。 今天劳累了整日,曲妗很是疲惫,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早些犯困。 她反客为主率先上床,然后才漫不经心道:“上来,睡觉了。” 却不想江念连忙偏开视线,一副不敢看曲妗的模样,不自然道:“我去睡沙发。” 听了这话,曲妗黛眉微蹙:“我让你上来,听不见是吗?沙发那么小你连翻身都不够,怎么睡?” 江家只有客厅有沙发。 如果江念真去睡了,明早江母起来,却发现自己的宝贝女儿居然被好心收留的人赶到外面的沙发上睡觉,她会作何感想? 不仅会觉得她曲妗礼仪教养不好,同时还会觉得她是一个忘恩负义以怨报德的恶毒之人。 这决不允许! 江念长睫微颤着垂下,似乎有些紧张,紧张得耳朵尖儿又泛起红来,他不自在地揉了揉:“不...不用了,我睡觉比较老实,不用翻身。” 可那位贵族小姐向来是个我行我素的人,闻言理都没理,直接扯住他的胳膊就把他拽上了床,然后站在床边自上而下满目倨傲地看着他:“我让你在这睡就在这睡,哪里来的废话要啰嗦。” 江念被曲妗摔在床上,一双清透干净的眼眸就那样直勾勾地看着她、看着那位贵族小姐一开一合的红唇,心头有一种蓦然被击中的感觉,酥酥麻麻的,让他一下子想起在浴室的时候,被她捏住脸颊的温热触感..... 少年连忙侧开脸不敢再看。 一头乌黑的长发散在床上,更衬得她皮肤白净无暇,眼尾勾人,多了几分惹人怜爱的易碎玻璃感。 嘶.... 曲妗微眯着眼睛打量着江念。 还真是一个美人儿。 如果个子矮一些,估计她这个拉格布曼校花的地位可就不保了。 虽然她并不想承认江念比她长得美;但不得不说:大家都更喜欢没有攻击性的清纯美,而不是她这种色调分明的张扬美。 第22章 贵族小姐与仆人(21) 房间里很黑。 目光所及只有浓浓的暗色。 江念身体僵硬地躺在被窝里,此刻他跟那位贵族小姐的距离只有半臂长的距离,周围安静得几乎能够听见她均匀安谧的呼吸。 他的视线也总会下意识地落在她静谧的眉眼上..... 突然,她眼帘唰的一下掀开,直接与他视线对上:“你老看我做什么,害得我都睡不着了。” 江念的脸一下子红透,他连忙翻身背对她:“没...没有。” 没有? 明明就有。 刚才还被她抓包了呢。 曲妗懒散地打了个哈欠,并不想理会江念到底怎么了。 一个佣人的情绪她并不是很想管,因为她们虽然相处了一个多月,但总归是‘你得到金钱我得到劳动力’的普通交易关系。 不多时,周围又陷入了平静之中。 那位贵族小姐显然是很疲惫的,只消一会儿就重新沉沉地睡过去了。 江念轻呼了口气,努力将不断跳动的心脏平稳住。 正准备强迫自己入睡时,窗外突来一道刺目亮光,紧随而来的还有一声雷鸣巨响,携雨水倾下而来,哗啦啦一片。 看着没关严实的窗户,江念正想起床去关上,不料手腕直接被抓住了,顺着那只娇小白皙的玉手往上看去,就能瞧见那位贵族小姐惨白无比的小脸。 她紧紧咬着殷红的下唇,一双无时无刻不是带着讥诮就是带着高贵倨傲的双眸,第一次出现惊惶无措,娇娇小小的缩在被子里颤成一团。 “你...你去哪。” 江念正要开口说自己去关窗户,又是一阵雷鸣响起,‘轰隆——’持续、巨响不止,那位小姐抱着他的手腕哆嗦起来,再也顾不得气度礼仪、贵族风范,直接扑到他的怀里,紧紧搂着他的腰,身子抖得厉害,声音也是。 “不...不准去睡沙发...你要是敢走,扣工资!” 江念直接僵在了那里,大脑空白,手足无措:“我...我不走的。只是去关窗户,外面的雨很大会通过半开的窗户飘进来...” 感受着那位贵族小姐抵在他身上的温软,江念只觉心跳得有如撞鹿一般,越撞越觉脸红耳热,他小声说着:“曲小姐,你....能放开我一些吗?我有些难受。” 曲妗以为是自己没控制好力道、胳膊勒疼她了,所以努力克制住不断发抖的手:“我给你三秒时间把它关上,三秒以后你还没回来,工资全扣完。” 若说她这辈子最头疼的是数学。 那么最害怕的,大抵就是那两样东西。 其一是狗。 其二是雷。 原由于她小时候被狗追,一时慌乱之下跟仆人跑丢了,正巧又屋漏偏逢连夜雨,祸不单行,那夜下了好大一场雨,雷鸣不断。 第二天她被找仆人找到时,已经被雨水冲刷的脸色发白,高烧得脑袋都快要糊涂了,将养了大半年的身子才算是好起来。 自那以后,这狗和雷,就成了她最怕之物。 以前每次打雷的时候,都是小翠陪她一起睡的,现在来了陌生的位面里,小翠不在,曲妗唯一能够想到的就只有江念了。 第23章 贵族小姐与仆人(22) 曲妗不止一次因为害怕打雷而感到耻辱。 不过是区区打雷下雨,大自然的正常现象,两朵云碰到一起时所发生的受热、膨胀,有什么好怕的。 不过是儿时发生的事情,她曲妗总是计较于过去,倒显得那只狗和那天的雷有多英勇似的,瞧瞧,居然把一个无所畏惧的优雅自信贵族小姐吓得过了七八年依旧害怕,他们多威风啊! 可恶... 她也想尝试克服这种恐惧,可每次都依然被吓得浑身哆嗦。后来她就改变主意了,一个完美的贵族小姐有那么一些简单的缺点才更加真实,不是吗? 不然倒显得她跟那谪仙似的。 曲妗越这般想,就越觉得理所应当,甚至没了一开始听到雷声想在江念面前强装镇定的想法,双手紧紧缠在她的腰上,就将江念抱得更紧了,脑袋也是,直接埋在了她的怀里。 等过了好久,都没有雷声传来。 曲妗的心神慢慢松懈,同时多起闲心。 开始感慨: 原来世上还有这么平胸的女子。 不过她身上的味道还挺好闻的,香香的,不似玫瑰花香那般浓郁幽雅,而是淡淡的、像一股阳光的温暖清香。 这般想着,曲妗不自禁地就埋在她脖间细细嗅了嗅,随之轻抬眼眸、自下而上地看着江念:“你涂的什么香?” 那少女双颊绯红,一双凤眼带着潋滟似的流离,闻言小声回应:“没...没用香。” 没用香? 曲妗有些不相信。 哪有女孩子不用香还能这么香的? 她以前的那些侍女们之所以身上很香,就是因为各个不是用茉莉熏衣、就是用薰衣草铃兰的。 江念肯定是在骗她。 不过转念一想,曲妗又释然了。 江念定然是担心若是告知了她,她也会去买,到时她们身上的香味儿岂不是一样了? 虽然曲妗并没有这样的想法。 因为她此生钟爱玫瑰,对于江念身上的香味儿,只是好奇罢了,因为从未闻过。 同时有些忍不住,又凑过去,重新在她脖间嗅了嗅:“怪不得平时闻不见,原来需要凑这么近才可以,你这样即便用了香水也跟白用似的,不过的确很好闻,有些特别。” 温热的呼吸扑洒在少女的颈侧,带起一片殷红,就跟被胭脂不小心擦上似的。 江念的脸更红了,就连耳根儿也染上了绯色,全身的力气就跟被抽空似的,只能僵硬地躺在床上,任由那位贵族小姐抱着他、埋在他的脖间轻嗅,手臂发麻、根本提不起劲儿,只有心脏才越战越勇,跳得愈发快,呼吸也是,直接紊乱。 他侧开脸,不敢跟她对视,任由身体下陷发热,过了许久才控制住体内叫嚣着饥渴的血液,沙哑着声音低声说着:“小姐,很晚了,该睡了。” 曲妗看了看时间,已经快十点了。 外面的雷声也已经许久没有响起。 她放开江念的腰身,在被子里寻了个舒服得姿势重新入睡,至于那个自从被她抱住就连动都不敢动的江念现在有没有困意,并不在她的考虑范围内。 等等.... 礼仪不能少。 曲妗闭着眼睛懒散道:“晚安,祝你好梦。” 江念长睫轻颤着垂下,直到压下体内异样的空虚感,才低声回复:“晚安,曲小姐。” 第24章 贵族小姐与仆人(23) 两天的假期很快就结束了。 曲妗回到学校,又要继续面对令人头疼却又不得不学的数学,还要看到贾承安和尹妍妍这么一对傻兮兮的璧人。 “曲妗!我告诉你,你永远都比不上妍妍,妍妍她比你单纯比你善良,我贾承安这辈子都不会喜欢你!” 曲妗连个嘲弄的眼神都不想给他,直接领着江念就离开了教室,徒留下哭哭啼啼的尹妍妍和暴怒的贾承安。 贾承安虽然有点脑子,知道要两手抓。 但他应该是傻子装久了,导致脑子有些不可取。毕竟面具戴得太久,就会长到脸上,再想揭下来,除非伤筋动骨扒皮。 ** 等回到别墅里,外面的天色已然全黑。 曲妗最近来了月事,胃口不佳,晚餐都懒得用,洗了澡后就窝在躺椅上看书,而江念则半跪在旁边给她揉腿。 她的手法很好,虽然没有系统性的学习过,但却很有天赋。 不,应该说: 她无论是哪一方面都很有天赋,做饭、盘发、按摩,几乎没有她做不来的。 曲妗很满意。 她抬了抬眼,看着满是专心给她揉腿的少女,一时有些忍不住,玉指微勾,便将她的发绳取下,那一头乌黑秀发顿时如水流散下,长及腰部、发梢处微卷,配上微微睁大的明亮凤眼,意外显得乖巧温顺,平添他人的爱怜。 曲妗看得很满意。 她长发扎起来的时候,是显得有些英气御姐的; 但若是散下来,就会显得娇软清纯,曲妗正好比较吃娇软清纯这一挂的。 “头发散下来不是更好看吗。”曲妗将注意力重新投放到书上。 江念唇僵硬地抿着,微微偏头,露出微红的耳朵尖儿,轻声说着:“曲小姐喜欢我...散发吗?” 曲妗看书看得入神,漫不经心道:“嗯。” 江念心里有种酥麻泛起,痒痒的有些难耐,突然想起来最近的一些风言风语:“曲小姐,您真的要跟贾少爷订婚吗?” 曲妗和贾承安虽然自小有婚约,但那不过是双方父母间交换信物的娃娃亲,要说正式的订婚还是要等两人成年。 再过两个月,他们就要正式订婚了.... “是啊。” 听着那位贵族小姐准确的回答,江念按摩的动作微顿,那双勾人的乌黑眼眸第一次出现幽深的暗色,专注地不引人注意地看着曲妗时,尤其的黑。 “小姐,贾少爷他并不喜欢您,总对您恶语相加,您真的要...跟他订婚吗?” 曲妗黛眉微蹙,有些不满:“江念,你是不是管得太多了,别忘了你自己的身份。” 对于如何让贾承安和尹妍妍身败名裂。 她有自己的计划。 但这些计划,她为什么要跟一个认识不到几个月的佣人说? 虽然江念的确很合人心意,也是她在这个位面接触最多的人,但不代表她就会大意的完全相信她。 万一她知道计划后,就将这些计划用作筹码来威胁她,或者直接把计划告诉贾承安然后换取好处,那这次的任务可就玩完了。 曲妗不知道的是,她每说一个字,江念的身体就僵硬一分,被纤长浓密的眼睫遮盖住的眼眸深不见底,里面仿佛什么都没有,只是一片死海。 “知道了,小姐。”他低声说着,语气里却多了些什么难以猜透的东西。 第25章 贵族小姐与仆人(24) 贾家最近很头疼。 最近有一个不怕死的总是抢先在他们贾家出手前就将货物买走,偏偏他们还查不到对方的行踪,是何来路,他也不是没有怀疑过是不是江家要东山再起了,可据他的手下来报,最近江家还是一如既往的风平浪静。 况且,江家现在都死的要没人了,只剩下任芳和那个从乡下抱来的野丫头,不过是两个妇人能成什么大器,头发长见识短的。 贾建白向来是古旧派,因为祖上连续七代都是当官的,所以骨子里就带着一股封建社会读书人的迂腐、还有自视甚高。 因为国家规定只能有一任妻子,所以他只能找一堆又一堆的小三,他不以为耻反以为荣,他认为男人就需要多孕育子嗣,以后才能在众多儿子里挑选出最优秀的那个继承家业。 所以他只是简短的怀疑了一下江家,就将目标对准了其他家族。 到底是谁呢? ** 拉格布曼贵族学校。 一处幽静柏树林里,两个穿着复古洋装的少女正站在那边说着小话,各个都是面目狰狞,气愤得很。 “曲妗就是一个贱人!总是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她泼我红墨水这件事,我一定要报复回去!还有那个尹妍妍,总是跟贾少爷出双入对的,简直是不要脸!” “易小姐你不要着急,担心气坏了身体。”阎菲菲给易怜珊捏了捏肩膀,温柔地劝慰着: “那个尹妍妍根本不足为惧,贾少爷年少有为,花心一些也是正常的,尹妍妍根本没有家世背景,就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平民,贾少爷对她只是玩玩而已,我们现在最主要的还是那个曲妗。” 易怜珊冷哼一声:“这我当然知道,再过几个月曲妗就要跟贾少爷正式订婚了,你倒是想想办法!” “这办法自然是有的,还很多呢。”阎菲菲笑着说道:“只要我们找个机会把曲妗骗到校外,然后收买一些小混混对她...事后我们再拍下她全·裸的照片,这样一定会让曲妗颜面大失,到时候这样一个不贞洁的人,贾少爷还愿意要吗?” 易怜珊慢慢露出狰狞又恶毒的笑来,两人又细细商讨了下具体事项,就准备回去,不想一转身就看到一个瘦高少女正站在她们身后,此刻正不动声色地盯着她们看。 居然是.... 江念? 那个曲妗的走狗! 她什么时候来的?又听到了多少? 易怜珊跟阎菲菲互相对视一眼,在对方眼中不约而同看到了同样的想法。 阎菲菲露出一抹笑来,看起来乖巧极了,只是渗人得很:“江同学什么时候来的?正好我们也有一些事情想找你聊一聊,不若我们到里面去说说?” 阎菲菲指了个方向,是柏树林深处的位置。 既然江念听到了她们的计划,那就必须要勒索警告一下,反正在没有曲妗的时候,江念向来是逆来顺受的,不然也不会被校园暴力那么久。 只要她们微微恐吓一下,保准她会守口如瓶! 却不想进入了柏树林子里,她们的恐吓还未开始,脸上就结结实实挨了一拳,直接将她们打倒在地。 还未反应过来—— 就又是几拳恶狠狠地砸了下来,直打得她们脑袋出现空白短缺,身体钝痛不已。 看着那扎着高马尾神情沉郁的少女,阎菲菲和易怜珊意外的有种恐惧感,起初她们还会放狠话让江念停下来、不然就把她的脑袋割下来。可后来随着那少女越打越狠,神情却始终保持着恬淡,周身的气场也是阴怖异常,她们的胆子就渐渐小了起来。 “求求你...我们知道错了,别打了。”阎菲菲哭着求饶,眼泪止不住地往外流,触碰到脸上高高鼓起的伤口时,更显得疼痛难忍。 树林里阳光被层层叠叠的枝叶拦住,此刻又是临近傍晚,落下来的少之又少,幽黑的光线下,穿着校服的高挑少女大半张脸都隐藏在冰冷的晦暗里,更显得阴沉吓人。 “有错吗?”她的声音又低又轻。 易怜珊和阎菲菲连忙点头,哭着说:“有有有...我们不该背地里说曲小姐的坏话,我们也不应该商讨那么恶毒的法子....求求你放过我们吧。” 却不想江念听后,嘴角冰冷地微微勾起:“不行。” 易怜珊只觉得肩膀一阵剧烈的疼痛,一柄小刀就插在了她的肩膀上,鲜血汨汨而下,直接把旁边的阎菲菲吓得够呛,因为这里人烟稀少,所以即使传出易怜珊杀猪般的惨嚎声,也没有人注意这里。 “如果你敢在曲小姐面前乱嚼什么舌根,这刀下次就是插在你的喉咙里。” ** 天色已经全黑了。 曲妗的肚子早就饿了,江念偷偷出校买菜这么久了,怎么还没回来? 饿死了。 就在她想要打个电话询问的时候,别墅的大门就被推开了,一个手提果蔬菜袋子的高挑少女就出现在门口。 “你怎么才回来,快去做饭。”曲妗语气有些不好。 要知道吃饭太晚,没有足够的时间消食,可是会长胖的,身为最优雅有格调的贵族小姐,保持姣好的身材,这可是最基本的第一步! “对不起曲小姐,路上出了些意外事故,导致回来晚了,抱歉。”江念垂着眼眸低声说着。 曲妗黛眉微蹙:“遇到了什么事。” 江念将果蔬袋子放在地上,慢慢露出一双布满伤痕的手,只见上面鲜血淋漓一片,还带着些泥土混合,看起来骇人得很:“抱歉...我在路上碰到了小偷,所以去帮忙追捕了。” 原来是这样.... 去做好事了。 曲妗的气一下子就消了,语气也柔和不少:“快去将伤口清洗干净,书房的柜子下面有医药箱,自己去拿。” 不一会,江念就提着医药箱从书房里出来了,同时还将头上的发绳取下,一头乌黑长发柔顺地披散在肩头,配着那眼尾微微上扬的凤眼,乖顺的同时又带着些妩媚的勾人。 自从曲妗上次说喜欢她散发后,她每次一回到别墅里,就将发绳取下来,倒还是个知道讨好顺从金主的,不错。 由于两只手都受伤严重,所以独自上起药来属实不易,曲妗轻叹一声,就将她手上的药膏接过来,拉着她的手给她细细涂抹,同时又担心弄疼她,就总是轻声问着:“疼不疼?” 江念的视线从一开始就定格在贵族小姐的面庞上,看着上面带起些担忧,心底如同被撞击了一下,全身都又酥又软提不起劲儿来,只要被她触碰...只有被她触碰,就会出现这种感觉,好像失去所有都无所谓。 少女眼睫颤啊颤的,带着委屈低低说着: “疼....” 第26章 贵族小姐与仆人(25) 伤成这样不疼才怪。 曲妗给她双手都缠上绷带后,就嘱咐她去好好歇息,手成这样了今晚也就别做饭了。 却不想那少女身子微顿,就抬起一双勾魂摄魄的凤眸来,声音又轻又低:“曲小姐,我可以做饭。” “你确定?”曲妗黛眉微挑。 “确定。” “那好吧。”曲妗身子微斜,就卧躺在了沙发上,单手支起脑袋,另一只手则继续抱着绿皮书看起来:“不用做的繁琐,一菜一汤即可。” 江念的视线总是不由自主地就被贵族小姐一开一合的红唇吸引,那里仿佛有着异样的魔力。 他喉结滚了滚,连忙偏开视线不敢再看,只是声音却又带起难以言说的低哑难耐:“好的。” ** 江念家中有事,请了三天的假归家。 曲妗这三天实在是难熬。 不仅每天只能吃中午那一顿饭; 上课的时候还需要自己拿课本; 记笔记记得手酸,还需要自己来揉; 晚上沐浴的时候还要自己去采摘花瓣、放水、撒花。 尤其是脱衣的时候,法式复古长裙本来就繁琐复杂,她每次都要浪费好长时间; 最重要的是盘发。 天哪—— 她自那天起,就没有盘过发,每次出门上课都是披肩散下长发,记笔记的时候它还总是垂下遮挡住视线。 每当她内心被暴躁的情绪充斥的时候,就一直告诉自己: 忍一忍。 江念只是请了三天的假期而已,等她回来一切就好了。 却不想—— 三天过去了,她没回来。 五天过去了,她没回来。 十天过去了,她没回来。 半个月过去了,她还是没回来! ...... 贵族小姐简直气得摔笔。 晚上。 曲妗将浴室里的热水放好、花瓣撒上,就开始艰难脱衣,却发现长发缠上了后背的拉链,只要轻轻一动就是一阵疼痛,她又尝试了几次还是解不开,内心简直委屈得要死。 可恶的江念。 说好的三天回来,都这么久了,怎么还是没有人影。 就是一个骗子。 她当初的决定果然是正确的,的确不应该信任她,的确不应该将搞垮尹妍妍和贾承安的计划告诉她,因为她是一个骗子骗子骗子! 贵族小姐简直委屈死了。 从小到大,除了被狗追那次,第一次如此狼狈。 就在她气得想要找一把剪刀直接将裙子剪开时,却不想屋漏偏逢连夜雨,居然...停电了! 看着突然变得漆黑一片的屋子,曲妗吓得心脏骤停。 等好不容易缓过来,她轻呼一口气准备去浴室拿手机照明,就突然听见一阵大门被从外打开的声音,在空荡荡的屋子里显得格外突兀刺耳...... 紧随而来的便是一阵不缓不慢却又沉闷的上楼声。 这么晚了.... 会是谁? 这脚步声倏忽间已经到了卧室门外,曲妗吓得手足皆颤,她颤着手脚去摸索武器,却只找到一把梳子.... 听着卧室门被推开的声音,曲妗连忙就想往浴室跑,打算将浴室门反锁住,然后报警! 然而此刻已经来不及了。 她只感觉自己的手腕被一下子抓住,然后整个身体就被扯入了一个冰凉的怀抱里。 曲妗吓得尖叫一声,拿起梳子就要打他,可双手也被对方紧紧抓住控制在身后,然后那人的脑袋就下压过来,埋在她的肩膀上。 在贵族小姐极致惊惶、双肩微颤的情况下,干哑道: “曲小姐...我只有你了。” 第27章 贵族小姐与仆人(26) 江念的母亲去世了。 因为劳累过度,过早衰老,诱发心肌梗死。 她请假的那半个月,是回去料理后事了。 在听到是江念的声音后,曲妗紧绷到极致的神经方才陡然松懈。身子一软就连梳子也握不住,整个身体全依靠江念的怀抱才没有滑倒在地。 她稳了稳心神,也不知该说些什么,最终只能僵硬地拍了拍她的后背:“请节哀。” 没想到看起来身体很硬朗的任芳女士。 这么快就.... 感受着江念因为悲伤情绪而一直紧绷着的身体,曲妗心里一软,她伸出手,缓缓搂住她的腰身轻轻拍了拍,柔声安慰道:“江念,你的能力很不错,大不了做我一辈子的佣人,我也可以替代任芳女士保护你,当然,工资依旧很高。” 许久,那个少女都没有任何反应。 空旷漆黑的卧室里,安静得连根针掉落都能听得一清二楚。就在曲妗以为自己安慰人的方式很差劲时,那少女总算是动了动。 她从曲妗的肩膀上轻抬起脸来,在窗外投射而来的浅淡月光下,显得清冷却又妩媚至极,一双刚哭过犹带微红的凤眼紧紧盯着曲妗,微微启唇: “曲小姐,我当真了,你可...一辈子都不要赶我走。” 她说这句话时,一双黑瞳眸颜色加深,竟有些令人陌生起来。 曲妗微微扬了扬下巴:“当然不会赶你走,在这里,你是最合我心意的佣人了,放心吧,以后会给你涨工资的。” 看着那美人紧绷的身体慢慢松弛下去,曲妗才微微松了口气。 总算是安抚好了。 她这辈子嘲讽过的人不知凡几; 可安慰过的,可是连半根手指头都可以数得过来。 ** 江念回来后,贵族小姐又重新回到了享受生活的巅峰。 微微抬手就有人上来给她按摩、送书、送茶、送糕点;一个眼神,对方就能够理解她未说出口的意思。 还真是惬意。 这日里,曲妗刚沐浴过,正懒散地趴在书桌上写作业,微微转眸就瞧见一旁抵着书桌看书的高挑少女,她长发披泻了一身,看起来好看极了。 若是穿上裙子就更好看了。 这世界上怎么会有女孩子不爱穿裙子? 曲妗略有疑惑:“你为什么总穿这么厚实,不热吗?夏天穿裙子既好看又凉快,你为什么不穿?” 江念身体微微一僵,将视线从书本上转移,落在那贵族小姐精致的眉眼上,眼睫颤啊颤的、便垂了下去:“曲小姐喜欢我穿裙子吗?” 曲妗有些头大。 为什么是问她喜不喜欢? 难道不是应该问她自己喜不喜欢穿裙子吗? 曲妗本来不是很想管一个佣人的事情。但江念不一样,她刚刚失去母亲没多久..... 曲妗叹了口气,思考了一瞬,才回答:“算是...喜欢?因为现在天气这么热,你总穿这么多,万一中暑怎么办?” “...好。”江念颤声应了。 ** 只开着淡光台灯的卧室里。 晦暗不明下,角落里半坐着一个长发披肩的清冷少年。 他身上穿着一字肩白色长裙,露出弧度美好的锁骨以及上下滚动的喉结,微弱的灯光打在他的身上,十分冷清寂寞,显得他整个人都多了几分易碎的玻璃感。 鸦羽一般的眼睫微颤着掀开,露出一双淡然沉静凤眸,他直勾勾地盯着镜子里少年明显的喉结处良久,慢慢拿起小刀..... ** 曲妗正在练瑜伽,房门被轻轻叩响。 “请进。” 随着她声音落下,屋门被打开,一个长发披肩的白裙少女缓缓走了进来。 “曲小姐。”她眉眼一如往常那般静谧,只是看着曲妗时多了些以往没有的,例如狂热、低乞、痴迷,就像渴求主人再多给一些关注的精致宠物。 看着她脖子上的伤痕,曲妗面上满是惊诧:“你脖子怎么回事?” 江念颤着长睫垂下,声音很低:“不小心弄伤的。” 曲妗连忙去书房取来医药箱子还端来一盆温水,准备给他清洗伤口、然后上药。 却不想那少女反应那么大,直接抓住她拿热毛巾的手腕,然后就睁着一双闪动着复杂和希翼的凤眼直勾勾地盯着她:“曲小姐...你喜欢吗?” “喜欢...什么?”曲妗有些僵硬地看着她。 “曲小姐喜欢我...” “穿裙子吗?” 曲妗轻呼了口气。 她还以为江念要问她喜不喜欢那些伤痕呢,吓死了。 毕竟她是有听闻过的,挚爱的亲人去世之后,很多孩子会受不了打击,从而心理出现疾病,会有自虐的倾向。 还好还好..... 曲妗一边将凉掉的热毛巾重新放入温水,一边垂着眼眸说着:“你穿裙子挺好看的,但我不喜欢你受伤,下次小心一点,脖子上这道伤口看着多吓人,直接破坏了裙子的美感。” 说完,就打算将她伤口处骇人的血迹擦掉。 却不想江念微微偏身就避开了,有些慌乱道:“我自己来,不用了。” 曲妗见她这样说,便也不再坚持,将热毛巾放到她手上后,又嘱咐了几句:“下次要小心点,不要受伤了,这世界上总会有人还在心疼你的。” 江念身子微微一颤,掩住眸中的狂热,低声道:“曲小姐会心疼吗?” “自然。” 第28章 贵族小姐与仆人(27) 听着贵族小姐的回答,江念手指蜷缩了一下,内心深处又出现熟悉的酥麻感,即使没有触碰到她,只是看着她、听着她的声音,就让人慢慢失神...... 少女眼睫颤颤:“那曲小姐...可定要一直心疼我。” 她的声音很轻,导致曲妗有些没听清,整理书架的动作微顿,转眸看向她:“你说什么?” 那少女扬起一抹乖顺的笑来:“没什么。” 曲妗也没有放在心里,她向来不是个好奇心很重的人。 如果别人想让她知道,那么根本不需要她多问什么,对方就会直接告诉她;相反,如果对方不想让她知道,就肯定会千方百计的阻止。 不过是与这次位面任务无关紧要的东西,曲妗没那么多的闲心去管。 不过最近几日,江念似乎因为任芳女士去世的事情,导致总有些魂不守舍的,经常受伤,不是手腕伤痕严重就是小腿脚踝,或者是肩膀的。 每次都可怜巴巴地蹲坐在角落里看着曲妗。 那眼神像极了渴望得到关爱的小狗狗。 曲妗虽然害怕狗,但对于那种讨喜的小奶狗还是很喜爱的,毛茸茸的叫起来还很软,还不具有攻击性。 所以,曲妗每次被这样的眼神盯着,就总有种想要散发母爱的感觉,想揉揉她毛茸茸的发顶,或者是轻声安慰,给她上药。 ....... 还有差不多一个月的时间,就到了与贾承安正式订婚的日子了。 她的计划要快点实行。 曲妗花了点小钱,打探到拉格布曼学校里贾家其他私生子的消息,左右刷选,最后选定一个高一年级刚入学的新生,名字叫贾宏深,是一个十分有野心的人。 有野心好啊。 只要有野心,那么他就会有动力,以及不会畏惧未来会遇到的险阻,也就不会逃避被轻易收买。 ** 翌日。 早晨的课业结束后,学生们从教学楼蜂拥而出。 曲妗特地请了一节课的假,早早地守在高一年级的校区。 这次她的行动不能太过引人注意,以免被贾承安提前得到消息,有所防备。所以她并没有像以往那么打扮,而是穿着简单的校服,并且是等在没有多少人经过的柏树林里。 据可靠消息,贾宏深因为私生子的关系,在学校里总是会得到贾承安在各个方面的打压,所以每次午饭期间都不敢在食堂吃饭,而是偷偷摸摸地来到柏树林子里。 这很好。 曲妗慢慢扬起一抹势在必得的笑意。 只要计划顺利地在订婚之日实行,那么她很快就可以离开这个位面、去往下一个位面做任务了,距离她回到自己的世界完成救国大业,也很近了,不是吗? 穿着校服扎着高马尾的高挑少女,静立在贵族小姐身后,面上的神色晦暗不明。 ** 贾宏深一如往日,刚来到食堂就被贾承安的狗腿子各种欺辱,他们不断地吹着口哨喊他‘私生子,滚出拉格布曼!’,同时还将自己的剩菜剩饭朝他扔过来。 满地都是汤汁剩菜,那些清洁阿姨却一点也不敢指责那些贵族子弟,而是将这一切的错都怪罪在了他的身上。 他没有办法,只能将地上的垃圾清扫干净,可那些贵族子弟怎么可能让他如此顺利? 所以他清扫一点,他们就扔一点。 直到他们玩累了、散了,这场游戏才结束。 贾宏深紧紧攥着扫帚,眼中的郁色骇人心魄,他沉默地打完饭,就逃似的离开食堂,躲到以往经常去的柏树林子里。 却不想那里今天有一位不速之客。 一位即使穿着校服也掩不住风华的贵族小姐,那位他名义上正房哥哥贾承安的未婚妻啊..... 他看着那位贵族小姐对她身后的高挑少女轻声说着:“江念,你可以离开了。” 那位高挑少女眼中呼之欲出的暗色,是贾宏深十分熟悉的;以及她最后垂眸装出来的乖巧,也是贾宏深十分熟悉的。 直到那名叫江念的高挑少女在视线里消失不见,那位贵族小姐才正眼看向他,面上带着常惯的、标志性的贵族式微笑,用轻柔的口吻对他说: “贾宏深吗?” “我们合作吧。” 第29章 贵族小姐与仆人(28) 夏季天黑得很晚,已然八点,黑夜才席卷大地。 别墅里静悄悄的,除了在卧室安静看书的贵族小姐外,就只能听见‘嚓嚓嚓’的切菜声。 厨房里。 一个长发披散的校服少年正低垂着眼眸,沉默的机械的将蔬菜切成等同大小的长块。 曲小姐白天为什么要去见贾宏深。 是想像解救他一样,去解救贾宏深吗? 不会的... 曲小姐之前说过—— 她会永远不赶他走,永远都心疼他。 并且,只有他才能满足曲小姐的一切需求不是吗? 贾宏深会做饭吗?会按摩吗?会盘发吗? 即使他会。 他有曲小姐喜欢的长发吗?他愿意为了曲小姐穿裙子吗? 少年突然低低笑了几声,沉闷却又带着浅浅的愉悦。 在曲小姐这里,他才是最忠诚的,也是最讨喜的,曲小姐一定会....一直一直一直都不离开他。 ** 等江念把曲小姐点名要吃的几样菜做好之后,就发现那位贵族小姐已然穿戴整齐,纤细白皙的手腕上戴着黑色蕾丝手套,赫然是一副要出门的架势。 江念不知怎的,心中有些不安,双手将托盘慢慢捏紧,但面上依旧一如往常平静:“曲小姐,要去哪?” 外面有些下雨,贵族小姐寻了把雨伞,漫不经心道:“有些事,你先吃饭吧,不必等我。” “小姐是要去见贾宏深吗?” 不知怎的,江念就将心里的想法脱口而出了。 当他说出去的那一瞬间就有些后悔,因为那位贵族小姐向来是一副什么都不放在心上的模样,此刻却微眯着眼睛看他: “江念,一个佣人最基本的原则就是:少问多做。” 语气很低很沉,带着警告,一如当初他问她是不是要真的与贾承安订婚一样。 江念微颤着手将托盘放在餐桌上,内心好像被什么黑暗的东西所笼罩住,几乎要密不透风,他知道,这种黑暗的东西叫嫉妒,叫占有,叫不甘。 他一一压下,语气一如往常那般乖顺带着歉意:“抱歉,曲小姐,是我僭越了。” 曲妗冷哼一声,打着伞离开别墅。 贾宏深虽然是贾家的一员,但始终是个被打压的私生子,自然是没有权利拥有单独一栋别墅的,而是像平民学生一样住在学生宿舍里。 不过好在,拉格布曼财力够大,每个平民学生也都能拥有单独的一间宿舍,不至于她跟贾宏深商定计划时被外人所窥探。 “让你弄的东西,这么快就搞到手了?”曲妗优雅地坐在沙发上,手中折扇轻摇。 “自然。”贾宏深乖顺地笑了笑,然后将手上的东西递过去。 是一包迷情药,还有小型摄像头。 曲妗很满意:“你的做事效率很高。” “只要是曲小姐所需要的,我自然是马不停蹄也要为您弄到手,只不过....”贾宏深微微一顿,转了下话语:“曲小姐,您确定要用这种方式吗?是不是有些太过俗套?” 让贾承安和尹妍妍中迷情药、然后乱性,被摄像头拍下全过程什么的。无论是电视剧还是各类小说,都是出场率极高的,是不是太老套了些.... 他原本问出这个问题就是带着小心翼翼的,生怕触怒那位贵族小姐。 却不想那位贵族小姐不仅没有生气,反而还心情很好的样子:“你觉得,什么叫俗套呢?” “如果是没用的东西,那么一早就会被淘汰,也不会成为老生常谈的话题。俗套之所以俗套,就是用烂了,也正好表现了...它好用,还简单,并且成功率极高呢。” 贾宏深心里的顾虑慢慢消散:“曲小姐,这次的计划是定在三日后曲家的宴会上,到时,我们在得手后是不是就立马将视频公开?” “不。”贵族小姐手中的折扇轻收:“若是立马公开,这件事情就完全是为尹妍妍铺路。贾家和曲家毕竟不是普通的家族,十分顾忌颜面,若是立马公开这件事情根本不会传播多久,就会被全方面封锁,并且尹妍妍也会替代我成为新的与贾家联姻的对象。” “当然,你也什么都得不到。” “既然是要毁掉这两个人,最好的方法就是在我订婚那天把视频播放出去,到时不止是订婚现场,以至于整个帝都所有的大屏幕上面都有这一段视频,还有各路记者,让所有人都好好看看,继妹是怎么勾引自己的姐夫的。” 贾宏深笑了笑,本就长得俊秀,这一笑更显乖巧:“我一切都听曲小姐的。” 这正房哥哥的未婚妻.... 还真是好看啊。 贾承安倒台后,成功上位的会是他吗? 一定是他。 到时候,这位优雅迷人的曲小姐,不就是他的囊中之物了吗? 真想现在就尝尝看啊。 他目送着那位贵族小姐离开,目光贪恋地流离在她纤薄优雅的背影上,久久不能转移..... 第30章 贵族小姐与仆人(29) 等曲妗回到别墅,就发现那些饭菜居然一点没动。 清冷却又昳丽的高挑少女正静立在一旁,瞧见她后,就扬起嘴角轻轻地笑,带着些勾人的味道。 赫然是一副一直在等她的模样。 “你怎没吃?” 那少女只是笑了笑,并没有回答,而是反问:“现在饭菜凉了,可要我去重新热一热?” 曲妗怕麻烦,更何况在外面走了一遭,现在也不饿了,便扬言拒绝。 却不料江念倒是个用心的,非央着她喝一杯热牛奶,不然晚上一直空腹不舒服,曲妗想了想,也的确如此。 等热牛奶喝完,她就想让江念服侍她沐浴。 可浴室里哗啦啦放热水的声音,却像是成了催眠曲,让她头脑昏昏沉沉、看东西都模糊不少,上下眼皮不断打架,手脚有些无力发软..... 眼看着那位贵族小姐身子一软就要摔在地上,被江念一手揽住抱入怀中。 此刻长发倾泻的少年早就一改往日的乖巧温顺,将贵族小姐轻轻放在床上之后,就紧紧攥着她纤细柔软的手腕欺身而下。 没开灯的卧室里沉闷却又宁静,只能听见他愈发紊乱粗重的呼吸声。 被额发微微遮住的乌眸中的情绪很是芜杂,压抑却又狂热,小心翼翼却又固执贪恋痴迷,但更多的,还是燥热。 他迫切地想要得到什么。 双手下移,想将她的衣服解开,可那双手却一直在颤抖,手心几乎要冒汗也没有将贵族小姐的衣服扯开。 他有些烦躁。 双手直接扣住了她纤细的腰肢,眸光慢慢定格在渴望已久的红唇上。 俯身贴近.... 却在即将触碰到的时候,又停住了。 体内疯狂叫嚣着饥渴的血液不断奔涌,江念喉结滚了滚,最终还是没有吻上去,慢慢放开贵族小姐的手腕,逃似的躲进自己的卧室,寻了个自以为没人能找到的角落。 他看着镜子里眼角泛红喘着粗气的少年,仿佛能听到心里的恶魔在质问他: 你为什么要停下来? 你不是想让曲小姐一直留在你身边吗? 你为什么要停下来? 江念感觉自己的脑袋都快要炸掉了,他双手撑地,口中低低呢喃,像是在回应恶魔的质问: “曲小姐不会离开我...” “她说过的,喜欢我散发,喜欢我穿裙子,还会一直心疼我....” 曲小姐不仅有未婚夫,还对那个叫贾宏深的格外看中,你就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佣人而已,佣人随时可以换掉,未婚夫可以吗?那个叫贾宏深的即将会成为曲小姐的新宠,将你永永远远地替换下去! 她之前那些话,只是随口说说而已! 只有你这种傻子才会完完全全的相信! “不会的...” “曲小姐说过....” “她会一直...一直一直都....” 一股难以言说的情绪从心底升起,直冲喉头,让他忍不住重咳起来,活像要把肺也咳出来一般。他慢慢攥紧拳头,重重地锤在地面,看着手指关节处汨汨而下的鲜血,少年倏忽笑了起来,有些破碎。 他用嘶哑的声音说着: “这次的伤也很重...曲小姐一定会继续心疼我的。” “所以你才是傻子。” 第31章 贵族小姐与仆人(30) 第二天。 清早。 曲妗刚醒来就觉得头疼欲裂。 她艰难地坐起身,双眼还有些模糊。 昨天发生了什么? 好像是要洗澡的时候,突然晕倒了? 这时,卧室的房门被轻轻敲响,同时传来熟悉的声音:“曲小姐,是醒来了吗?” 曲妗揉了揉眉心,淡淡应了声,屋门就被打开了,一个端着早点的少女缓缓走了进来。 曲妗本想问她昨晚发生了什么,视线却被她端着托盘的双手吸引住。 江念的手是极其好看的,手指修长、骨节分明,虽不似女子那般柔若无骨,却充满了力量,一看就是练家子,是一个懂武功的贴身侍女。 可她的手以前顶多是有些老茧; 现在却是布满了新伤旧伤,最引人注目的就是红肿不堪还带着鲜血的关节处。 曲妗微微蹙眉:“你的手怎么了。” 少女眼睫颤颤,遮住眸中的希翼和狂热:“曲小姐,昨天你突然晕倒,我接住你时不小心磕到了地面。” 曲妗有些懊恼地轻轻拍了拍额间,语气也柔和起来,带着歉意:“抱歉呀江念,我昨天也不知道怎么了,就突然....” 少女轻轻摇了摇头,一双清澈如溪的乌眸直勾勾地盯着曲妗:“曲小姐,我是您的佣人,为您做什么都是应该的。” 曲妗内心的愧疚更大了。 也没心思用早膳,衣服都没换就去隔壁书房取来医药箱子,将她的手用热毛巾擦拭干净后,就细细地为她涂抹药膏:“抱歉,这是我的过错。” 感受着如此温暖的对待,江念只觉得被曲小姐握住的手上,像是有一丛丛火在炽热燃烧,一路涌入心底,再彻底奔向四肢百骸。 他低垂着的眼眸中流露出愉悦,未说先笑道: “曲小姐永远都不会有错。” ** 拉格布曼学校里,最近意外的平静。 原本对于曲妗的看法就保持在两个极端上,这两个极端里,无论是平民还是贵族都不少。 讨厌曲妗的人,一直在暗搓搓地恶意揣测,努力评击那位高高在上的曲小姐。 亦或者用各种恶心、恶劣的手段来付诸行动。 虽然每次都会被贵族小姐优雅又完美地反击回去,但这种付诸行动的傻子并没有减少,反而愈来愈多。 他们之所以这么大胆,就是因为知道曲家已经有了一位新夫人,曲妗很大的可能性不会继承家业,并且贾承安对于曲妗的恶劣行为,可是有目共睹的。 这位昔日尊贵的曲家大小姐,很快就会孤立无援。 但最近不知怎的。 那些向来胆大妄为付诸行动的傻子贵族们,仿佛一下子都学乖了不少。 看到曲妗就瑟瑟发抖地缩着脖子问好,然后就逃似的跑得远远的,像是瞧见什么活阎王般。 这些贵族子弟一开始其实并没有把江念的恐吓放在眼里,从江念的拳头底下逃出来后,第一个想法往往都是‘报复回去!’,不想还未付出行动,自家的公司却先出现了问题。 能够有这么大能耐,让这么多人家里的产业出现问题的,只会是帝都两大顶尖家族之一的曲家了。 看来曲家并没有打算放弃这位曲大小姐,他们日后还是要继续好好供着她。 所以在听到这位贵族小姐打算邀请他们去曲家的舞宴时,各个都受宠若惊、满口答应。 ** 夜晚。 帝都的富人区,最大的庄园里正举行着一场舞宴。 绝大多数都是拉格布曼里的贵族子弟,他们一个个都小心翼翼地捧着那位大小姐,与之小意奉承,满脸的讪笑根本不符合他们这个年纪。 不过也对。 贵族子弟自生下来,学得最多的、看得最多的,往往都是虚伪。 燕曼吟看着外面来了这么多人,好多都是帝都赫赫有名的世家公子,顿时开心得无以复加,在屋子里给尹妍妍挑选得体的裙子:“妍妍,我跟你说,外面那个李家公子相貌堂堂,年纪轻轻便已经开始慢慢接管自家公司了,跟你是一个学校的,你跟他熟不熟悉?” “还有那个赵公子,也是一表人才.....” 尹妍妍慢慢握紧拳头,将燕曼吟挑选的裙子全都丢在地上:“我不出去!” 外面绝大多数都是拉格布曼的学生,要是让他们知道她的母亲就是那个从管家摇身一变成为曲家夫人的燕曼吟,指不定要如何鄙视她呢! 燕曼吟脸色一沉:“尹妍妍,你今天去也得去,不去也得去,你要是今晚上找不到一个靠山,以后就别说是我燕曼吟的女儿,也别回曲家了!” 她哪里看不出来。 妍妍对贾承安的心思。 可这是一步险棋。贾家鱼龙混杂,私生子无数,各个都不是省油的灯,那贾承安日后指不定就会被谁拉下马,妍妍要是跟他搅合在一起,以后就是日日夜夜都要过着赌徒一样的生活。 她燕曼吟对这件事情没有把握,也从不做没把握的事情。 所以,她必须杜绝尹妍妍对贾承安的心思。 第32章 贵族小姐与仆人(31) 尹妍妍最终还是拗不过燕曼吟。 一出去就瞧见被众人围住、一副众星捧月模样的贵族小姐。 她面上永远都带着得体的笑容,红裙齐身、一颦一笑,不经意间流露出的优雅矜贵仿若与生俱来。 为什么曲妗可以站在所有人的视线中心。 而她却只能像过街老鼠似的躲在暗处,生怕别人看到她是谁,然后大喊‘原来勾引曲老爷的燕曼吟就是尹妍妍的母亲啊!’ 尹妍妍慢慢捏紧拳头,看着曲妗的目光就像淬了毒般狠辣。 就在她满心愤懑的时候,不料那位贵族小姐似有所感,一双亦主贵气的清眸微转、就盯向了她所在的位置。 随即,她就看见那位贵族小姐面上的笑意更深了,红唇微启、用轻柔的口吻说着:“万分抱歉,如果各位有什么想要继续讨论的,烦请等一等,我必须要向你们隆重介绍一位,我的继妹——尹妍妍。” 随着曲妗声音落下,舞宴上众人的目光也定格在了尹妍妍身上,同时还伴随着各种惊讶的讨论。 “让曲老爷在先夫人去世不到半年时间就另娶的燕管家是...是尹妍妍的母亲?!” “我一开始觉得尹妍妍真的很勇敢,不过是一个平民子弟,却可以不畏强权,积极刻苦善良单纯。但现在我满头疑惑,之前全校都在骂害得曲小姐性情大变的燕曼吟时,尹妍妍是怎么做到面不改色的?这就是单薄的母女情吗?” “不过是当着她的面骂她母亲罢了,人家心机深得很呢,一边装成小白花的善良模样,一边偷偷撬自己继姐的墙角。” “贾少爷之前的那些女朋友我也就不说了,毕竟像我们这样的家族,联姻是很正常的事情,就算是结婚了也是各玩各的。但这尹妍妍不同啊,曲小姐可是她名义上的继姐!” “这对母女的心机也太深了吧。老的霸占了曲小姐的父亲不说,小的居然还想把曲小姐的未婚夫抢走,曲小姐这是捅了狐狸窝吗?” ....... 听着那些议论,尹妍妍的脸色愈发难堪起来。 原本还满是欣喜想让尹妍妍钓金龟婿的燕曼吟,面上的神色也是愈来愈沉。 她万万没有想到。 尹妍妍居然会不听她的话,在学校里跟贾承安勾三搭四的。 她怎么就教出来这么蠢的女儿! 燕曼吟面上扬起一抹知性的笑容,说道:“各位...我想是有什么误会吧?今天的这场舞宴就是为了通知各位:还有半个月的时间,贾少爷和妗儿就要正式订婚的消息。到时会有请帖送入各位府上,望请各位可都要赏脸来呀。” 她毕竟做了十多年的金牌管家,对于眼下这种场合要如何处理还是了然于心的。 众人见燕曼吟开口,一个个议论的声音也慢慢低了下去。 毕竟燕曼吟可不是以前的管家身份了,而是曲家的新夫人。 曲家是什么人家? 那可是在帝都所有世家里能排在最前面的! 除了贾家外,目前还没有家族能够轻易得罪得起。 曲妗面上的得体笑容从始至终都没有任何变化,见燕曼吟镇住了场子后,她便用诱哄的口吻冲尹妍妍温声说着: “妍妍?过来,我带你认认人。” 尹妍妍身子微微一抖。 见惯了贵族小姐谁也不放在眼里的矜娇模样;一下子瞧见她这幅口吻,就不禁让尹妍妍想起当初曲妗让她率先上车的时候。 当时,她也是这副模样。 但此刻所有人都在等着她上前。若是这时闹着不过去,其他人肯定又要夸大其词,说她仗着自己的母亲是曲家新夫人,就目中无人,即使是曲妗这位正牌小姐也不放在眼里。 尹妍妍暗暗咬牙,心里恨得不行,却又不得不过去。 一过去,那位贵族小姐就亲切地拉起她的手腕,面上又带起标志性、令人熟悉的虚伪笑容:“这位就是我的继妹,以后还请诸位多多关照。” 看着那些贵族子弟讪笑着答应。 曲妗很满意,放开尹妍妍的手腕后,就将蕾丝手套脱下,一旁从始至终都充当背景板的江念主动将其接过,然后丢进塑料膜里尘封。 周围众人顿时尴尬起来。 当然—— 他们是替尹妍妍尴尬。 这位贵族小姐明显是嫌弃她脏啊。 看来以后在学校里,就不必跟她客气了,贾少爷都要跟曲小姐正式订婚了,哪里还有闲心管这个两面三刀的虚伪小白花? 尹妍妍的一双眼如淬了毒般死死盯着曲妗的后背,指甲都几乎要戳进手心里。 曲妗这个贱人...! 她就知道过来没有什么好事! 居然敢让她当众出丑,以后她一定会千倍百倍地尽数奉还回去! 她现在很想离开这个是非之地,可是她不能,因为此刻她已经和曲妗一样被众人围在了正中间。 可待遇却截然相反。 她就像一片布满灰尘的绿叶; 而曲妗才是那个所有人都喜爱的玫瑰花。 她听着那位贵族小姐满是优雅地与众人交流着:“是吗?我一点也不在意。尹妍妍是我的继妹,虽然一开始我的确对她有所成见,但后来就慢慢消散了。父亲年纪大了,重新娶妻只是早晚的事情罢了。” “她和承安的关系,我想...只是普通的妹妹与姐夫的关系吧,毕竟日后都是一家人。” “多谢你的赞美,我的确很喜欢承安,我从小时候与他第一次见面起,就很喜欢。当时就暗暗发誓,日后一定要成为他的妻子。” “承安虽然会经常对我发脾气,但我想他只是不会表达,我还是能够感觉到他对我的爱意的。即使目前还很少....但来日方长,我总会让他彻底喜欢上我的,毕竟我们日后可是夫妻。” 这位贵族小姐每说一句话,周围的人就吹捧一会。 对于她和贾少爷的美好爱情故事,简直要吹成一段佳话,而尹妍妍在所有人得话里话外都是一个地位尴尬的小丑。 曲妗所说的当然不是心里话。 她之所以这么做,就是想把事情推向更高的高峰。 现在众人有多觉得她喜欢贾承安,半个月后的订婚宴会上,贾承安和尹妍妍滚床单的视频爆出来后,才会有多痛恨谴责渣男贱女,并且心疼她。 一段恶劣的事件里,一定要有一位受害者,才能引起大家的同理心。 看着火候差不多后,曲妗便寻了个理由离开了,至于尹妍妍那边,她自然是早有安排。 ** 曲妗离开后,这边的人总算是散开了,尹妍妍也满脸窘迫地快速逃离,她站在花园里,怨恨不已的往池塘里丢着石子。 不多时,就瞧见被人刻意安排过来的中了迷情药的贾承安。 尹妍妍秉着报复的心理,半推半就地同意了,两人野战的视频,也毫不保留的被角落里的小型摄像头全程录了下来。 一切事情尽在掌握,曲妗心情很好,自然就没发现身后的高挑少女情绪有什么变化。 江念眸光定定的看着贵族小姐优雅纤薄的后背,被浓密眼睫半遮住的乌眸,里面翻腾的沉郁暗色深不见底、骇人心魄。 从小就喜欢贾承安吗? 即使被那样伤害,却依旧痴心不悔,是吗? 第33章 贵族小姐与仆人(32) 黑沉无光的房间里。 沉重的呼吸声在静寂的黑暗中十分明显,长发倾泻了一身的少年将贵族小姐放在床上,就低头将她手上总是一丝不苟戴着的蕾丝手套咬下来,然后就顺着如青葱般的指尖一路吻上去,轻轻吸吮。 最后停顿在她纤长如白天鹅的脖颈处。 昏睡中的贵族小姐不可自抑地低·吟一声,让攀在身上的少年身形微微一顿,随即便是更加猛烈的纠缠,双手紧紧扣在她的腰肢上,像是要把她嵌进身体里..... 但对于那双渴望已久的红唇,少年却始终轻颤着不敢触碰,像是一道禁忌,他给自己定下的禁忌。 ** 曲妗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 等她悠悠转醒的时候,头脑昏沉得很,就算挣扎着睁开双眼,也是视线模糊、疲惫至极。 她模糊间,好像看到床边坐着一个人。 穿着黑色的衣服,一头墨黑长发随意披散,微微上挑的眼尾带着不经意的媚气,一副餍足的昳丽模样。 是...江念? 曲妗艰难地坐起身,发现周围并不是学校里的别墅,她脑袋昏沉得很,揉着眉心问:“这是哪?” “我家。”少女的声音像是在砂纸上划过、低哑的很。 江家? 她又睁开眼睛粗略地打量了下周围:“搬家了?还不错。” 曲妗只是随意问了声,便不在意了。她觉得全身都黏糊糊的,尤其是脖子,像是被什么东西舔过似的。 还有腰身,疼得很。 她敢肯定,如果现在脱掉衣服查看,那一块一定又青又紫,是撞到什么重物了吗? 还真是令人头疼啊。 “我要沐浴,快去准备。”曲妗一如往常趾高气昂地指挥着,一点也没发现现在与往日有什么不同,若是她脑袋不那么昏沉,可能会立马发现,这周围的一切都黑沉的压抑。 深色的窗帘、压抑的壁画,即使是贵族小姐躺着的床榻也是极致黑沉的配色,与她娇嫩白皙的皮肤做对比,更显得完美惹人疼怜。 ** 浴室里水声雾气弥漫,贵族小姐在佣人的服侍下,慢慢脱掉长裙,露出凹凸有致的身体。 看着江念并没有像以往一样闭起眼睛、然后慌慌张张地说要出去,曲妗略显疑惑了一瞬,便漫不经心起来。 “你今天与往日有些不同,不过你早该如此。” 少年漆黑的眼眸直勾勾地盯着贵族小姐曼妙的后背,布满伤痕的双手慢慢攀上去:“小姐,让我来服侍您吧。” 曲妗冷哼一声,便同意了:“总算是良心发现了。” 可随后她就发现。 在她身上缓慢游走的双手像是打着‘服侍’的名头,在刻意...刻意.... 如果说她刚才在玩弄水面上漂浮的玫瑰花瓣,那么她现在就是被玩弄的花瓣,那双手像是四处惹火一般,时不时就轻捏红痣,惹得贵族小姐忍不住闷哼低·吟。 曲妗的面上慢慢染上红晕,她将江念的手推开,就捂着身体沉入水底,满是羞愤:“你干什么!” 不想,她却直直的撞进一双充满情欲和压抑着狂热的双眸。 曲妗心间不由得微微一颤,身体慢慢后退。 “小姐,只有我一个人,不好吗?” 浴室内的空气一时陷入沉闷,江念面上平静如水,只是话语中充满了低低的无奈和诱哄,他缓缓伸出手,将浴池中的贵族小姐一把捞出来、紧紧地按在怀里。 第34章 贵族小姐与仆人(33) 随着一阵脆响,少年脑袋微偏。 白皙的面庞上挨了一巴掌,此刻上面正清晰印着五指。 他摸了摸脸颊,却没有丝毫动怒的迹象,依旧是以往那副沉寂冷清的样子,那双被眼睫轻颤着半掩住的漆眸直勾勾地盯着曲妗。 “小姐...我想跟你在一起。” “走开!”曲妗将其一把推开,随手拿起一件外衣就披在身上跑出浴室。 结果发现卧室的房门被上了锁,根本打不开。她几乎毫不停歇地又跑去拉开窗帘,却只瞧见一根根铁柱将窗户尽数封闭。 就在她想努力稳住心神思考办法时。 寂静的卧室里,突然传来一阵突兀的‘吱呀’声,刚才被她关上的浴室门已经被从内打开了。 散着长发的少年从骨子里就透露出来清冷,直勾勾盯着曲妗时眸深如水。他缓缓将外衣扯下,原本穿戴整齐的衣服顿时四散,半露出左肩,以及分外明显的男性特征。 他缓缓逼近曲妗,声音极其沉定: “曲小姐。” “你可以嫁给贾承安,为什么不嫁给我,在这个世界上只有我会无条件为你做任何事,不是吗?” 看着那位贵族小姐慌乱后退到角落里,然后满是愤怒恐惧的双眼,江念心间微微一颤,双眸不自禁地便带上几分迷惘。 为什么? 曲小姐是在厌恶他的靠近吗? 为什么要厌恶。 是因为贾承安吗? 是啊.... 曲小姐自小就喜欢贾承安,即使贾承安那样伤害她,她依旧痴心不悔呢,想要与他正式订婚、结婚生子、相伴到老。 那他呢? 说好的一辈子一辈子一辈子一辈子一辈子留在他身边。 骗子... 骗子! 屋子里没有开灯,少年大半张脸都隐藏在黑暗里,晦涩不明,通身都带着阴沉的气息,直勾勾盯着曲妗的时候就像一匹豺狼,满是凶狠地就禁锢住她的双手,然后将她死死地抵在墙上,完全不顾她的辱骂直接咬在她的肩上。 肩膀处的刺痛让向来没受过什么伤的贵族小姐疼得珠泪直流,大颗大颗的泪珠不可自抑地涌出,她肩背抽动着呜咽辱骂:“混蛋...混蛋!” “曲小姐,我要的也不多。”不知过了多久,直到贵族小姐的哭骂声都渐渐减弱,少年才慢慢松开口,他微微偏头,自下而上直勾勾地盯着曲妗哭得雾气濛濛的双眼:“只要不离开我。” “滚开,如果可以,我就算是一秒钟也不愿意跟你待在一起,你这个混蛋混蛋混蛋,居然扮成女子来欺骗我,简直混蛋!” 曲妗只要想到一直以来负责她全部生活起居的佣人其实是个包藏祸心的男性,就生理性的觉得恶心! 江念的双眸逐渐黯淡下去,可随之他便嗤笑一声:“曲小姐,你之前是不是说过想要一个秋千?” 曲妗心间一颤。 她之前在学校的别墅里,的确嘟囔了一句院子里除了草坪还是草坪,连个秋千都没有。 还没等她反应过来,整个人就被抱了起来,放在了卧室角落里的秋千上。 那少年原本暗暗隐藏的狂热不再压抑,就像一头渴望撕碎猎物的野兽,他紧紧攥住曲妗的双手就欺身而下。 第35章 贵族小姐与仆人(34) 一个极致疯狂的吻直接压了下来。 却不是落在曲妗的唇上,而是顺着她的唇角划下、亲吮在她的脖间,然后继续下移,咬在她的锁骨上。 疯了疯了疯了.... 彻底疯了! 曲妗心里不断叫嚣着。 身后是稳固不定上下摇晃着的秋千,她被迫却也只能依附在江念的怀里,才能不产生可怕的落空感。 但依附他怀抱的同时,无论是脖颈、锁骨还是双肩,即使是身前的红痣,都被他又亲又咬。他就像一头没有情绪处于暴动边缘的野兽。 她很想挣脱这种束缚,可手腕却被他紧紧地攥着,根本挣脱不开。 混蛋混蛋! 贵族小姐边哭边骂,她第一次这么狼狈、全无形象衣衫不整地蜷缩在一个人的怀里。 眼下的这种情况显然还不是最糟糕的,江念似乎逐渐不满足起来,呼吸愈发粗重,他双手慢慢下移扣在曲妗的腰肢上,就抬头贴近,想要吻上渴望已久的红唇。 不料却瞧见贵族小姐哭得通红的双眼。 他呼吸微微一滞,眸中的疯狂慢慢消散,趋于复杂。 他重重地闭上眼睛,最终还是强行压下不断沸腾的血液,在贵族小姐唇上落下一个青涩却又克制的吻,贴着她的鼻尖,轻颤着说:“曲小姐,只要你不离开我....我穿裙子给你看,好不好?” 曲妗已经没有力气继续骂了,她的嗓子都哭哑了,眼圈红红的,泪水不断顺着脸颊往下流淌着,像只垂泪海棠,凄艳却又勾人沉沦。 就在这时,却让她看到一旁水果盘里的水果刀,心底里不可遏制地涌现一种可怕的想法,鬼使神差的,她便张开口,用干痛的嗓子回复:“好....” 少年听到了满意的回答,倏忽笑了起来,笑得很好看,带着不自知的勾引和昳丽。 他微微施力就将身子软得一塌糊涂的贵族小姐抱了起来,轻轻放在床上,脑袋埋在她的肩上蹭了蹭,声音愉悦:“这次脖子不会受伤了,也不会破坏裙子的美感。” “好.....” 曲妗努力克制着不断发抖的身体,在那少年转身后,便快速拿起水果刀就要插进他的后背,却在即将刺进去的时候,握着匕首的双手顿时一抖。 伴随着水果刀铿锵落地,少年的步伐微微顿住。 看着他偏头看过来的漆黑眼眸,曲妗再也控制不住崩溃的情绪了,眼泪大颗大颗的落下来,她无助地捂住双眼低声哭泣。 她做不到... 她不会杀人。 她不敢杀人.... 她这辈子唯一拿起过的武器就是笔杆子,枪支刀剑她从来没接触过,为什么?为什么要让她遇到这些事? 看着贵族小姐泣不成声的哭泣,江念微微垂眸,将地上的水果刀捡起,毫不犹豫地刺进自己的身体,然后慢慢笑了起来,只是那笑容里满是疯狂的意味,还有低乞,满满的低乞:“曲小姐...我受伤了,你不心疼心疼我吗?” 见那位贵族小姐没有反应,江念还要往自己身体里刺,曲妗只得满是泪水抽泣着说‘心疼’。 “以前受伤,曲小姐都会摸摸我的脑袋。”他低低说着,在瞧见曲妗缓缓抬起手后,便满手鲜血地摸过去,小心翼翼地避开她的裙子,将脑袋主动蹭上她的手心,轻轻地拱了拱。 “只要你不离开我.....” 第36章 贵族小姐与仆人(完结) 曲妗只是一开始十分的崩溃,但接下来就开始冷静分析眼下的情况。 江念显然是在任芳女士去世后,就开始对她产生了不该有的感情,那么就可以确定,眼下她就是江念最珍贵的。 并且,人类群体一旦对某个人说话总是以‘只要你不.....’开头,那么这个人对他就一定十分重要,并且他会立马将自己摆在卑微的处境。 所以,接下来只要她乖乖地顺从,就可以得到之前的待遇,没有她的允许,江念甚至连动她一下都不敢。 果然,一切都被曲妗猜测的很准。 除了不能走出房间,两人的相处都跟之前一模一样,毫无差别。 她每天都会在江念去做饭的时候,然后开始搜查卧室里有什么,还真的让她找到了什么。 迷药? 曲妗眯起眼睛想了想,自己两次无故昏迷,看来并不是她身体出了什么状况,这一切都是江念的手笔。 还真是隐藏的够好! 曲妗不知道的是,屋门早就被轻轻推开了一条缝隙,端着餐盘的散发少年默不作声地站在门口,直到屋子里的贵族小姐装出一副若无其事的模样后,方才推门进去。 “小姐,该吃饭了。” 曲妗微微扬起下巴:“不要在旁边看着我,出去。” “是。” 江念低低应了声,转身就要走,不料那位贵族小姐又出声喊了句:“等等...你过来。” 曲妗刚才就趁着让江念转身的功夫,偷偷将迷药抹在了唇瓣上。 她知道,打动人心最高明的办法,就是跟他讨论最珍贵的事物,眼下江念最珍贵的就是她,那么一个吻,一个主动的吻,是不是可以让他甘之若饴呢? 在少年慢慢靠近的时候,曲妗直接拉住他的衣领,然后下压,主动吻上去。 江念眼睫颤颤,漆眸水意氤氲,虽然知道会发生什么,但还是轻颤着双手慢慢环住曲妗的腰身,小心翼翼地试图加深这个吻,又痛苦,又沉迷。 一吻结束,感受着自己的意识慢慢消散,江念突然紧紧抓住她的手腕。 就在曲妗以为事情败露的时候,那少年只是笑着说: “小姐...饭菜要凉了。” 曲妗心尖微颤,不知怎的,就有一种莫名的情绪涌现,这种情绪很芜杂,让她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去梳理,直到看见江念慢慢倒在地上昏迷,她才强行克制住自己的情绪。 听着,曲妗。 你是有使命的人。 你的任务,就是完成系统2411颁布的任务,然后成功回到原本的世界,为了国家献出自己。 ** 因为曲妗的失踪,整个曲家乃至于整个帝都都沦陷了。 今天就是贾家和曲家正式订婚的日子了,可是那位曲小姐却依旧没有被找到,可这个订婚的日子根本无法推迟,因为所有的商酬都将在这场订婚宴会上展开。 就在贾家和曲家商讨着要不要让尹妍妍替代的时候,那位举手投足都充满着矜贵优雅的贵族小姐却...毫发无损的回来了? 要知道所有人都以为她被绑匪劫走了,却不想人家只是心血来潮去了d国旅行了半个月。 就在所有人都轻呼一口气,觉得所有的事情都可以按照原本的计划进行时。 一个惊天大雷炸在了人群里,直接把贾家和曲家都炸懵了。 “那个大荧幕上野战交合的两个身影...是贾少爷和尹妍妍吗?” “废话,这么近这么高清,你还看不清楚?” “天啊——贾少爷今天可是要跟曲小姐正式订婚的日子啊,这个继妹简直不是东西!连自己姐夫都要抢!” “尹妍妍本来就心机深沉,在学校里我早就看不惯她那副白莲花的样子了,当时我就觉得她是装出来的,你们都不相信,现在打脸了吧?” “是我有眼无珠,我以前还真喜欢过她,没想到知人知面不知心。” “这贾承安也是个彻彻底底的渣男,曲小姐那么喜欢他,他却一次又一次地伤害曲小姐的心,要我看,曲小姐最好还是别嫁给他了,曲小姐值得更好的!” “这还真是一对渣男贱女凑在一起了,给我锁死!” “曲小姐是做了什么孽,正好招惹上这么一对?” ....... 听着众人议论纷纷的谈话,婚宴现场的主持人连忙想去关掉大荧幕,却不想整个帝都所有的可以用来播放视频的地方,都是这么一段打了马赛克的污秽视频! 尹妍妍双眼无神呆呆地站在原地,没一会就身子一软摔在了地上。 燕曼吟彻底忍不住了,劈头盖脸给了尹妍妍一巴掌:“我怎么就教出来你这么个恬不知耻的东西!” 不仅仅是曲父铁青着脸,贾建白也是气得怒火中烧,看着一旁呆呆站着一副不知所措模样的贾承安,他气得直接胸口一闷、吐血晕了过去。 贾家的名声算是被这个混账东西....作没了啊! 曲妗冷笑着看着台下荒谬的一片混乱,计算着毒发身亡的时间,拿起话筒一副被情所伤的模样: “看来,得不到的东西一直纠缠,依旧会是得不到,贾少爷的心,我曲妗这辈子怕是无缘了。只是没想到,我虽然一开始对妍妍有所偏见,却不想她居然道德沦丧做下这种勾引姐夫的事情,还真是让曲家颜面扫地。” 几乎在这段话的尾音落下,那位台上穿着白色洋装的贵族小姐便猛然吐出一口鲜血,在众人不容置信的注视下缓缓倒在地上..... ** 贾承安和尹妍妍这一对的污秽视频流传的满大街都是,最可悲的是尹妍妍居然怀孕了,两人不得不奉子成婚,本以为就这样继续过下去。 却不想因为背负了一条人命,他们无时无刻不活在别人的唾弃里,就连曲家和贾家的公司也开始出现了危机,几乎全民抵制用他们的产品。 并且还有同行的施压,不知道是什么人一直在跟他们抢夺资源,还主动替他们的合作方付违约金,没多久,他们就没有任何产业链存在大众的视线里,并且还外欠了不少的债务,即使把所有的现有资产都抵押出去,依旧是个无底洞的存在。 贾建白嚣张了一辈子,根本承受不下这种痛苦,宣告破产的当天就在自己的书房里自杀了。 而曲家之前就有过一场危机,但是后来在符家的帮助下化解了,所以他这次也想着能够有什么贵人出来帮他,所以四处求人,却不想他当初做下的以怨报德的行为,早就在业界传开了,根本没有人想惹一身腥。 没多久,他就成了一个整日酗酒的暴力狂,施暴的对象自然是燕曼吟,他满目狰狞地辱骂着:“要不是你带来的那个女儿,勾引妗儿的未婚夫,一切事情根本就不会朝着现在的方向发展,都怨你都怨你都怨你!” 后来在燕曼吟妄图想要离婚的时候,被喝醉了的曲父施暴,脑袋撞在桌角上当场死亡。 一时间,曲家和贾家的家主都去世了,庞大的债务全都压在了尹妍妍和贾承安两个人的身上。一个原本就是大少爷脾气;一个虽然装得柔柔弱弱,但这样崩溃的日子久了,自然就暴露出了本性,这两个人谁都不让谁,整天都争吵大打出手。 他们也不是没想过死,但不知怎的,他们像是被人刻意监督了起来,只要有一点点自杀的念头,没多久警察准会上门..... 他们只能这样背负着庞大的债务以及亏欠的一条人命,疲惫的活在这个世界上。 ** 深夜。 一片漆黑的卧室里,浴缸里躺着一个少年,他眉眼静谧萧索。 他原本只是想让她回去看看,那个贾承安有多么的不值得,然后就会乖乖地回到他的身边,彻彻底底属于他一个人。 没想到.... 少年缓缓伸出手,虚虚一握,像是抓住了什么,然后露出更温顺的笑来。 “曲小姐。” “你吃的这个药,挺甜的。” 第37章 落魄小姐与刺客(1) 而原主的心愿就是—— 希望能够取回她应得的一切,成为懿国名留千古的皇后。 曲妗微眯着眼睛思考了下。 果断拒绝去跟曲悦争太子恩宠。 曲悦身为穿书者熟悉剧情,那她还是任务者呢,完全可以扶持太子的死对头六皇子登临帝位,到时候要个皇后当当就行了。 是个好计划。 ** “张嬷嬷,别来无恙。” 深夜。 张嬷嬷左右看了看,根据信封的提示来到庄子外头的林子里。 那边早就等候着一位双八年华的少女了,戴着帷帽看不清面容,但根据她的声音,张嬷嬷还是一下子就认出来了。 是大小姐之前的那个贴身丫鬟——含冬。 果不其然—— 含冬微微掀开帷帽,就露出一张妍姿俏丽的小脸来,满是揶揄:“二小姐交代的事情,这么久都没消息传来,看来张嬷嬷你年纪大了,做事能力也下降不少啊。” “含冬姑娘,不是老奴不想做,实在是没找到下手的时机呀,那护送我们来这庄子上的护卫队不是今天早上才启程离开嘛。” 张嬷嬷满脸讪笑,其实心里直骂。 我呸! 你个卖主求荣的狗东西,也好意思在老身面前摆架子。 那边含冬又言语警告了几分,说是明晚还不成功,她就别做这次任务了。 张嬷嬷心里一颤。 她在这种后宅大院子里活了半辈子,对于这句话背后的深意定然是熟悉的,任务不成功,那位二小姐怎么可能会放任她继续活在这个世上,恐怕是要连着她一起除掉了。 于是她彻夜难眠,第二天也是魂不守舍。 当晚,就把所有菜都下入了砒霜。 这大小姐今晚上.... 必须得死! 张嬷嬷满眼浑浊、狰狞得很,可端着托盘出去后,又一改昨天的趾高气扬,变成了殷勤谄媚:“大小姐,用膳吧。” 曲妗不用看,都知道她下得什么药。她面色平淡地将饭菜接过来,然后佯装要送入口中,就在张嬷嬷紧张兮兮盯着时,以极快的速度喂到她嘴里。 张嬷嬷后退数步,连忙将嘴里的饭菜吐出去,眉毛倒竖:“你这个小贱蹄子!” 就在张嬷嬷想用强的逼迫曲妗吃下毒饭菜时,不料一阵破窗之音传来,十多名黑衣刺客便现身里屋,各个双眸含冰、手持利剑。 他们目标十分明确。 那就是曲妗和张嬷嬷,一个都不能留。 张嬷嬷心里简直破口大骂! 那个含冬简直不是人,她根本打一开始就没想让她活下来!无论她的任务成不成功,今晚上都得陪那个大小姐一块下地狱! 眼看着一把剑就要刺过来,曲妗连忙拿起椅子挡回去。 然后一路用张嬷嬷作掩护,砸着东西跑出屋子,伴随着张嬷嬷的惨叫和鲜血,曲妗满目冷静。 在原剧情里,原主是直接死在了张嬷嬷的砒霜下,所以她并不知道原来后续还会有黑衣刺客,简直可恶! 她不能死。 要是死了,任务就直接失败了。 她就会被抹杀掉,再也别想回到原本的世界。 看着身后紧紧追来的十数刺客,曲妗闭着眼睛一路往林子深处跑...... ** 山顶。 里里外外围着数百人,各个手持武器,那些武器五花八门,可见来自不同门派。但相同的是,他们每个人都神情带着紧张和兴奋。 而包围圈内,只见一黑色劲装、戴着鬼面具的持剑少年立在那里。 此刻他身上已遍布血迹。 完全区分不开到底是他自己的,还是他人的。 第38章 落魄小姐与刺客(2) 妖妖打王者忘记时间了,先请个假,凌晨码完字替换,打架明早在看 第39章 落魄小姐与刺客(3) “你在这儿养病期间,必须保护我。”曲妗微扬起下巴。 在几番试探之下,确定眼前之人暂时不会杀她,她就自若不少,总算是有了点主人家的气势。 “我只会杀人。”少年说话时,一双墨黑无暇的眼眸习惯性地定格在曲妗的脖子上,直勾勾的,若不是他的手指没有搭在剑柄上,曲妗怀疑自己下一刻就要脑袋搬家。 曲妗只是一开始有些微愣,随后就反应过来了。 那些保护主子的护卫一般都不会立马将刺客杀死,会对其进行活捉,然后审问谁是幕后主使。 这个少年话后的意思大抵就是:一旦出手就一击毙命、不留活口。 “随便杀。”曲妗无所谓道。 ....... 这般定下之后,曲妗就将他安排在了隔壁房间。 那屋子之前死过张嬷嬷,她自然不敢睡,但像晏离这种过着刀尖舔血生活的人定然不怕。 ** 后半夜。 天色黑沉,毫无月色。 一柄利箭自窗外携风而来,狠狠地钉在床上,被褥和床板都被刺出一个大洞。 紧接着—— 数十名蒙面杀手无声无息地降落屋子,准备去查看尸体,却发现床上空无一人。 他们顿感中了圈套。 果不其然,最先接近床榻的那名杀手顷刻间头颈分离,鲜血如柱喷涌。 其他杀手猛然后退,这才发现房梁上正坐着一个人。 曳影剑只以面具示人,没人见过他的真实面貌,但江湖上却没人不认得他的剑。 但却万万没想到,这曳影剑的鬼面具之下,居然是一个半大的小子,十六七岁的年纪居然能有如此武功,也不知师承何处。 在瞧见那人手中紧握的剑刃后,执行此次暗杀任务的头领便满眼警惕道: “阁下可是曳影剑?我们不愿与您为敌。若阁下也接到了此次暗杀任务,我们完全可以把曲小姐的人头让给您,只求阁下放我们安然离去。” 一。 二。 三.... 又是几名杀手在悄无声息中丧了性命,一个个连惨叫都没喊出来就被切成了两半,这剑气凌冽直接令房门破开、墙壁开裂。 首领连忙后退持剑,双目泛冷:“看来阁下是执意要与我们为敌,那我们只要带着阁下和曲小姐的人头一起去领赏了。” 要说这江湖上第一刺客是谁,那必定是曳影剑。 但这悬赏金额最高的,同样也是曳影剑。 与其死在这里,倒不如拼一把。毕竟曳影剑重伤的消息,早就在江湖上各大坊间传开了,他们十多个人,还能打不过一个重伤之人? ** 曲妗正在屋子里睡得安稳。 突然听到一阵剧烈的爆破声响,活像是什么庞然大物轰然倒塌。 曲妗连忙披着外衣就去外头查看,却只见一堆木料砖瓦和尸体中间,一黑衣少年正静立在那里,抬手将剑刃上的血迹擦去、就收剑入鞘。 但原本立在那儿好端端的房子去哪了? 不用想也知道刚才到底发生了什么。 曲妗气得要死,但面上的笑意却更加温和似水:“请问这位少侠,你方才是在杀人还是拆家。” 晏离目光探究,并不吭声。 见他没有一丝一毫要道歉的意思,曲妗更气了。 按照他这个打法,岂不是每晚都要拆一座屋子? 这个巴掌大的小庄子里统共就那么几座屋子,还够他拆几天? 但她现在还不熟悉晏离是什么样的人,到底会不会滥杀无辜,毕竟他的武功那么高,她只好忍着,但越忍越气,到最后冷笑一声: “那你养病期间就睡大院子吧,哼。” ** 清晨。 深秋节令,满院子都是桂子香残、遍地黄花、枫叶流丹。 曲妗气了一晚上,醒来时用昨儿夜里存起来的温水洗漱一番,就开始琢磨起发饰,却发现那些个古代盘发比她原本的世界还要复杂,最终只得收手,用一根白色发带随意系在身后,倒也显得飘逸如仙,不难看。 她又去翻看妆匣,却发现里头很是全面。 口脂的颜色也是她喜欢的,略淡却不寡,很适宜她今儿一身白的搭配,她细细地给自己画眉,额间又点上一滴朱砂。 曲妗的心情登时好上不少。 当她推开屋门,就瞧见抱剑背靠着她屋门睡觉的晏离。 活像个看门狗似的。 这深秋时节夜里忒冷,他肯定冻得不行。 曲妗对于昨晚上的气一下子全消了,颇为好心情道:“我要用膳。” 却不想那少年只是淡淡地瞥了她一眼,并不说话。 曲妗:“......?” 她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你会烧水吗?” “你会做家务吗?” “你会捉蟑螂吗?” “你会打老鼠吗?” “你会捡柴火吗?” ....... 她问了一连串,那少年才总算吭声:“不会。” 天哪—— 按理说这种在江湖上四处飘泛、居无定所、以天为被以地为席的人,应该对于那些居家技巧十分熟练才对啊! “那你会什么?”曲妗有些不死心。 “杀人。” 他只会杀人是怎么长这么大的啊! 曲妗这时候,完全没有想到他的主职会是刺客,还是江湖上赫赫有名令人闻风丧胆的天下第一刺客——曳影剑。 她即刻回到屋子里查看自己还有多少银钱,打算去山底下买个仆人。 但很不凑巧。 这些钱度日都万分困难。 曲妗觉得头疼非常,好在这院子里是种着一些菜的,她指挥着晏离拔了一些萝卜白菜,然后装在篮子里让他背起来,就打算去找别人做饭。 她们现在所处虽说是山上,但其实是有一座村子的。 但大多都集中在半山腰处,山顶上只有她一户人家,因为曲家当年发达之后,就直接将周围的土地都买下来了,那些居民不是迁移出村子,就是搬到山腰处或者山脚下。 让曲妗学习做饭,她这辈子都不会学的。 到时候随便找一户人家让其帮忙做饭,再给些小钱即刻。但是这些钱早晚有花完的时候,所以她的计划必须尽早进行。 等走出家门约莫十多米,曲妗才反应过来晏离似乎还在被仇人追杀:“你这样大刺刺出去不会被发现吗?” “没带剑。” “原来如此,那就是说你的那些仇家都是看你的剑来辨认你是谁的?” “我记得你之前还有一个鬼面具。” “不过,你的仇人还挺多,我上次都瞧见了,密密麻麻一堆,你还挺会惹事儿。”这话出口,曲妗连忙转口:“不过也表明了你武功高强,那么多人一齐上来都不是你的对手。” 见那人始终都是一副清清冷冷的模样,曲妗不由松了口气。 这般试探,又多了几个重点。 看来这个人在江湖上很有名,还是恶名,并且都是用鬼面具示人,江湖上的人目前还没有见过他真面目的。 所以他们这次出去是安全的。 她不会被当成这人的同党,然后被一起杀掉。 这般确定下来,曲妗的心就安稳不少,一路上也有闲心赏着秋景,眼见着就要瞧见人群密集的村落,曲妗登时开心,不想随后身体就僵住了。 只见村子外围正有四五条大黄狗窝在那里,因为不熟悉他们的气味,知道是外来人,所以各个都龇牙咧嘴,一副随时都要冲上来咬人的架势。 曲妗僵着身体拍了拍晏离的胳膊:“你快把它们赶走。” 晏离反手折断树枝,一副要杀狗的架势,曲妗瞧见了连忙拦住:“我只是让你把它们赶走,不是杀啊。” 晏离眉头微蹙:“不会。”手中树枝被他随意丢开,便穿过空气远远地飞射出去,钉在一颗树干上。 眼看着那几只狗汪汪汪着就要冲上来,曲妗吓得转身就要跑,腰身却被一把搂住,整个人就被单手抱起,等反应过来的时候,自己已经站在了树上。 树底是那几只大黄狗,它们不依不饶地围在树下‘汪汪’直叫。 曲妗是不敢下去了的,就将手里的银钱交给晏离:“你自己去村子里,随便找一户人家,把钱和蔬菜给他们,让他们做饭,做好了端回来。” 那人没动,只是眸光定定地看着曲妗,好像在无声的询问。 “我在这等你。” ** 晏离背着菜篓子进了村子,随意找了户人家,就翻墙进去。 那家里洗菜的老妇人瞧见突然出现的黑衣少年,顿时吓得不轻,转身就要喊来贼了,却不想那‘贼’递给她些银钱。 “做饭。”他冷冷说着,声音带着低哑,配着周身萦绕着的冷冽气息,一看就不是个好惹的家伙。 老妇人颤颤巍巍地接过钱,一副哆哆嗦嗦地样子:“好好...好。” ** 接下来很长一段时间,她和晏离的相处模式都是处于互相不打搅、却又互帮互助的友好关系。 她提供住的地方和伤药; 他负责晚上看门。 直到有一天曲妗早起醒来,没在门口看到他,以及那些个面具和剑也不见后,就知道他已经走了。 总算是把这尊大佛送走了。 至于曲悦那边不断派来的杀手该如何解决..... 曲妗算了算时间。 也是时候该假死出山了。 ** “那火势贼大,第二天被人发现的时候,那宅子啥都不剩了,那位曲家大小姐也尸骨无存,连捧灰都找不到。” “就这么死了?” “那可不。” “还怪可惜的,前些年我在街上意外瞧了眼那位曲小姐,她坐在轿子里,微微掀开车帘子往外看,那可真是惊鸿一瞥,当真绝代佳人!” “可惜咯,虽说是去乡下养病,其实谁都知道,有那么优秀的太子殿下作为未来良人,她怎就不知足呢,还私会外男。” “啧啧啧....” 京都的茶楼里,对于那位曲太尉家的嫡大小姐,可谓是谈资满满。一个个脸上不是对于美人逝去的惋惜,就是觉得这种不检点的女子早死得好。 第40章 落魄小姐与刺客(4) 这坊间还在肆意讨论曲家那位大小姐,而朝堂之上却是另一番风云变幻。 “有刺探得知,胡虏已攻入云中郡。”睿帝眸光审视了下文武百官,最后在太子和六皇子之间来回打量,最后定格在却尢身上:“太子,你来说说看受匈奴进攻边郡的官吏情况。” 却尢行了行礼,心里却闪过曲悦的叮嘱: ‘若是陛下询问,你就直接回答出来,倒也没显得你多关心边塞。这时你就先将问题推到六皇子的身上,在他支支吾吾回答不上来的时候再对答如流,答得越详细越好。’ 对于曲悦居然能够预测到父皇会先提问他这件事,却尢内心不得不说惊诧,随之对于曲悦的话就更加深信不疑了,直接按照她的说法照搬:“陛下,儿臣前段时间瞧见六弟甚是关心边塞,倒不如让他来回答,儿臣作为补充。” 底下隐隐约约有一些议论的声音传来: ——太子就是贤才、仁德。 ——从不吝啬称赞,会给其他皇子许多表现自己的机会。 ...... “肃静——” 这种议论的声音,直到睿帝身旁的李公公喊了声方才止住。 看着那边嘴角笑意怎么也掩盖不住的却尢,却朝淡笑一声,应了睿帝的问话:“回陛下,云中郡太守虽已六十二高龄,但审理案件都能尽职尽责,没有出现冤案,且在位期间不过几年,就肃清一些心怀不轨之辈,功劳甚大。” “至于郡丞刘一秀,却为人狡诈,前段时间当街纵马,仗着自己是郡丞就肆无忌惮......” 却朝越说,却尢就越是咬牙。 他刚才说发现却朝最近关心边塞,只不过是个幌子,在朝中谁会关心一个边陲之地的官吏情况。 却没想到这个却朝居然能够对答如流,说得还着实详细,就算是他昨夜连夜查阅有关资料,也有些地方没有却朝说得全面。 此番问话结束,果不其然,那个却朝得到了父皇的全部赞许,说他关心边塞、尽忠职守。 就在却尢心里暗恨的时候,却突然听到上头传来睿帝的问话:“太子,你可有什么要补充的地方?” 却尢连忙俯身行礼:“回陛下,六弟说得很是全面,儿臣没有要作为补充的,对于那些年龄过高却无功绩,或者是恶行较多的官员,可予以罢官和贬官。” ...... 等回到太子府。 瞧见那位坐在厅堂悠闲喝茶的华服女子,却尢心里虽因朝堂之事不痛快,但还是解了外袍披在她的身上:“穿这么点作甚。” “快说说看,今朝上情况如何。”曲悦姿态娴雅地抿了口茶。 一旁随伺的含冬面上满是对自家主子的崇拜。 太子妃就是聪明。 自从与太子殿下成婚后,便屡出奇招。外头那些人都以为殿下是寻到了什么奇才作为门客,其实万万没想到,这一切都是太子妃的主意。 “那个老六,前几次是小看他了,没想到这次他能轻松将父皇的问题回答出来,倒是意料之外。” 曲悦面色倏忽沉了下去。 却朝回答出来了? 这怎么跟原剧情不太一样。 那个时候,明明所有人都回答不出睿帝的问题,睿帝勃然大怒,最后还是一个五品小官回答出来了,这个五品小官后来就受到了睿帝的重用。 ** 六皇子府上。 最近来了一名怪异的门客,自称‘洞元’。 来这儿半个多月,没有人见过她的真面目,出行往往戴着帷帽,只能通过声音和身形知晓是名女子。 即使是为其贴身服侍的婢女,都没能瞧见过她的真面容,一般都是放完热水花瓣、就让其离开,晚上的时候来暖一暖被窝,等热了就将其赶走。 但有一点很奇怪。 凡是要当她婢女的人,必须要被验证一下性别。 这性别光看外表不就能看出来了吗? 但这洞元与其他人不一般,她要让那些婢女在小屋子里脱光衣服,等确定是真的女性之后,方才可。 所以—— 也有一些人暗暗猜测。 这洞元其实是一个女声男身的色痞子。 这点小动静,虽仅仅是在六皇子府上暗中传开,但却足已惊动直属皇帝陛下的都察院。 “晏离,这边有个任务要你去做。”执掌都察院日常事务的翟抚将手上的册子递过去。 晏离接过来查看—— 姓名:洞元 性别:不明 年龄:不明 出生籍贯:不明 ...... “这个洞元是何来历,你去查查看,如此不明不白的人蛰伏在京都到底有何目的。” 晏离将册子丢回翟抚手中,淡淡道:“不接,我只杀人。” 江湖中第一暗杀组织七杀门,只是对外的称谓。 它的真实身份其实是都察院的暗部,是为皇帝陛下监视宗室、大臣,或行暗杀之事的秘密组织,目的就是收集情报,对于那些被悬赏的人物,上头会斟酌此人会不会对陛下和社稷有所影响,若是危害甚大,则会用悬赏令作为掩盖前去暗杀。 “你前段时间无缘无故杀了四百六十二名江湖无名侠士,上头可是很生气的,你要是再不接点任务去弥补,想想你的小命。”翟抚向他瞪了一眼,正色道:“这次任务很简单,你去探查一下那个洞元真实身份就行,那个洞元虽然谁也不亲近,但还是有一个婢女的,名叫小翠,这是你最容易接近洞元的身份。” 第41章 落魄小姐与刺客(5) 六皇子府上。 望云阁。 月朗星稀、夜色深重。 已是严冬,今白日里天降大雪,愈下愈大,直至酉时方停。 院子里积雪已深尺许,洒扫仆人根本来不及打扫,因这洞元先生怪癖许多,夜间除了小翠姐姐外,这院子根本不许人进,只能留到明早了。 此刻望云阁主屋门前正候着一名穿着碧绿衣裳的侍女。 画着柳月眉、涂着淡粉口脂,这么一张平平无奇的脸上却偏偏有一双独特的眼眸,黑白分明,明朗清澈却又分外无情冷深。 她有些不舒服地拽了拽衣襟。 最后似烦了,便直接伸手进衣领准备将里面的馒头掏出来,可却突然回想起翟抚的话来: ‘这馒头可不能掉,除了你谁都不能瞧见,不然身份可就暴露了。’ 晏离微微蹙眉。 不过是个馒头,怎就关乎到身份是否暴露了。 暗阁分五部,统管情报、机关、刺杀、卧底之职能。他隶属刺杀,向来只管刺杀名单上的人,这次怎就偏偏要派他来收集情报。 正当他等得不耐时,远远的,才传来一阵院门推开的声音。 晏离转眸看去—— 是一戴着帷帽看不清面目的女子,穿着一身素白长锦衣,宽大衣摆上红梅正盛,从裙摆一直延伸到腰际,虽不见面容,却依旧淡雅脱俗,秀丽天成。 他心下了然,这估计就是此行的目标人物——洞元。 只见那女子姿态娴雅地踏着白雪而来,看都没看他一眼,就推开屋门进去了,随后就张开双臂等在那里。 干什么? 晏离眸光探究,有些不解。 就这样双方静立许久,那洞元似乎率先不耐起来,冷着声音:“愣着作甚,披风解开。” 晏离觉得这人的声音好生熟悉,仿若在哪听过,但却记不起来。 能被他记住的声音很少。 因为通常都是一声声的惨叫,无论男女老少,那些惨叫声就连起伏都差不多。 平日里在暗阁,跟他交流的..... 晏离蹙眉沉思。 好像除了翟抚就没别人了。 这人到底是谁,声音好耳熟,是以前想杀没杀掉的吗? 曲妗脱掉披风,才发现屋子里冷得很,以往这个时候屋子里早就烧好炭火了啊,她转眼正要询问,却发现那个侍女一副呆傻傻的样子站在门口。 曲妗很是头疼。 当初选她,就是因为她的名字也叫小翠,跟原本世界的侍女一模一样,却不想这办事的能力却是天差地别。 前几天看起来还算机灵些。 这还没几天呢,做事就如此怠慢。 算了... 做事不机灵她就多提点几句。 这毕竟是皇子府,要是来她这做事没几日就被撵走,这小翠定然要被严惩。被赶出府门后,一个弱女子在这个时代可如何生存。 曲妗呼了口气:“我要沐浴,快去准备。” “是。”晏离像模像样的俯了俯身,就退出去了。 然后到旁边的小厨房里,将其他仆人事先烧好的热水直接装满两个大桶,一手提着一个就直接回来将浴桶倒满。 正窝在雕花木椅上准备看书的曲妗直接被吓到了。 力气...这么大? “先生,沐浴吧。”晏离淡淡说着,完全不担心自己的声音会不会暴露。 因为他在做这次任务之前,被翟抚强行拉去情报部训练,学习如何伪装和变换声音。因为晏离的学习能力很强,所以仅仅训练两天便直接被派上了任。 在听到小翠的声音一如往常后,曲妗悄悄松了口气。 她刚才差点以为自己的侍女被掉包了,这个时代又没变声器,所以是她多心了,她跟小翠统共认识也不过几天,今天才发现她力气大也是很正常的事情。 但她自从经历上个位面后,尽管知道小翠是女性,也不愿意让她服侍脱衣。 这也算是她的一个进步吧? 但她一点也不想要这个进步..... ** 都察院。 吴钩台内,高位上坐着一名黑衣老者,此刻正把玩着飞刀:“晏离去了?” 翟抚站在下面,拱手一揖,说:“去了。只是下官有些不解,大人为何非让晏离去做这次任务?他向来只管刺杀,要是露馅了.....” 黑衣老者面色平静:“晏离是个凶器,一个一出鞘就会染血的凶器。他杀心太重,不过十七便已是暗阁首席刺客,他日若起叛逆心思,绝对会是一场大祸端,就像上次完全没有上报暗阁,就直接杀了四百多名江湖侠士,必须给他点惩戒。” 翟抚叹了口气。 晏离年纪太小,在暗阁里他位份又太高,同龄人都对他毕恭毕敬;共事的又是些老者长辈,他向来没有朋友孤身一人。 这样的人拥有太高的武功和权力,的确会让上位者忌惮。 因为一个武功天下第一不可怕,可怕的是没有任何东西能够令他感到畏惧和牵绊束缚。 所以阁主这是打算削弱晏离的势力呢,把他一个刺客派去收集情报,若是做得好,以后就继续去收集情报;若是做的不好,那就惩戒一番。 等实在遇到难以解决的刺杀目标时,再把他重新派出去。 第42章 落魄小姐与刺客(6) 听到内室传来水声,晏离便悄悄靠近,躲在屏风后面。 这洞元其他时候都戴着帷帽面纱的,这洗澡时定然要取下来。不想他歪头看去,却只瞧见女子柔润莹白的纤薄后背,偶尔能够看到一些轮廓美好的侧脸,但也仅限于此。 晏离彻底烦了。 匕首自袖中滑落,被他反手握住,打算一不做二不休,既然这洞元可能对社稷有危害,直接杀了便是。 晏离微眯着眼,泛着杀意,握紧匕首缓缓靠近,正当要直接刺进洞元后颈时,那人却直接开口:“小翠。” 晏离忙将匕首重收入袖,冷声回复:“怎么了。” 听着如此近的声音,曲妗吓了一跳,连忙抓住一旁的外袍捂在脸上,只露出一双略带羞愤的双眼瞪着小翠:“你什么时候来的,我没叫你之前不准靠近内室不知道吗?” 即使瞪着人,那双桃花眼也如黑珍珠般闪闪着光,虽用白袍子捂住脸和身体,却也能隐约瞧见雪白粉颈和半段酥胸。 晏离微微蹙眉。 这馒头比他的大。 他若无其事转移视线,看向曲妗的脸,不耐道:“你叫我干什么。” “炭火你到底生没生起,屋子里冷得冻人,你没发觉吗?”曲妗说着,又感觉一阵冷风浮动,顿时将身体更加下沉水中,心里越发觉得这个叫小翠的侍女除了名字之外,一无是处。 “哦。”小翠淡淡应了声,就出去了,毫无尊敬之意。 曲妗气死了。 这六皇子府上的侍女到底有没有经过专门的训练啊。 难道是看她不过区区门客,又刚来六皇子府上根基刚起还不稳固,便直接不放在眼里? 曲妗暗暗下了决心。 再给这个小翠三天时间,三天之后她还是不上屡教,一副不把她这个主子放在眼里的模样,就直接把她撵出望云阁。 ** 等曲妗瑟瑟发抖地穿上睡袍出去,这炭火才总算被晏离琢磨出来如何烧上。 屋子里依旧冷得冻人。 曲妗环抱着胳膊,伸手摸了摸被褥下面,却发现里头冰凉刺骨,她重重地闭起眼睛,强忍着暴躁,柔声道:“小翠,你今天是生病了吗?我前几天才教给你的事情怎全忘了。” 小翠淡淡瞥了她一眼:“干什么。” 天哪—— 她居然还问干什么? 曲妗觉得自己头都大了,她第一次遇到这么蠢的婢女,这是来当婢女的还是来当主子的? 她耐着性子重复之前说过的话:“我之前交代过你,我怕冷,在戌时回来之前屋子里就要生起炭火,我沐浴的时候,就要去将被子焐热。现在记住了吗?嗯?” “哦。” 晏离很好说话的脱掉外衣,就直接钻进了被子里。 曲妗拿了件厚外袍披在身上,蜷缩在小榻上打算再看会儿书,等看完被窝肯定已经被焐热了,却不想这古代的天如此冷,冻得连翻页都不利索,她冲着手掌哈了哈气,最后实在受不了了便脱了鞋袜也上了床。 那床上乖巧暖被窝的小翠眉头微微一蹙,满脸的不赞同:“还没热,你上来干什么。” 曲妗:“......?” 她被怼的一时有些哑口无言,便索性不管她,翻身背对着小翠就缩在被子里继续瑟瑟发抖。 “你抖什么。” 曲妗感觉自己满头都是‘忍’字:“闭嘴。” “哦。” 第43章 落魄小姐与刺客(7) 屋里屋外都很静。 因为今日大雪,所以连月色也无,四下皆黑黝黝的,晏离视觉很好,能够将周围一切看得还算清晰。 他睁着眼睛望向床顶,有些睡不着。 以往执行任务都是在晚上,然后白天补觉,现在一下子让他的作息颠倒过来,还真不习惯。 就在他琢磨被子什么时候能焐热时,一只柔若无骨的手慢慢搭上了他的腰身,随后自己的怀里就多了个娇娇小小的玩意。 那即使睡觉也戴着面纱的洞元先生正紧紧搂着他的腰,脑袋枕在他的肩上,哆哆嗦嗦的。 真有那么冷吗? 晏离却觉得越来越热,尤其是被她搂着,烦死了。 “热了,走了。”晏离直接将她推开,翻身利落下床,将一旁的外衣随意穿起,连头都没回就离开了屋子,背影潇洒之极。 曲妗:“......” 这侍女简直...简直...简直! 简直无可救药! 忍忍忍.... 再忍她三天,三天之后还是这副不思进取的模样,就直接把她撵走,管她会不会被管家严惩或者赶出六皇子府呢。 她曲妗长这么大,就没受过这种气! ** 清早。 曲妗早起穿戴好衣物,就开始琢磨起自己的妆容,画得很是细心,眉间再点上一滴朱砂,着实貌美。 她现在是六皇子的门客,每月有俸禄。 但她却慢慢发现白衣的美感,看着就似天上谪仙,飘逸出尘,再戴上帷帽面纱,丰神绝代、清华如月,不似凡间客。 就在她欣赏自己的妆容时,屋门被一把推开。 那名叫小翠的婢女连门都没敲,就直接端着早膳进来了,面上的神情一如既往冷得跟谁欠她钱似的。 曲妗连忙将面纱重新戴上,静坐在梳妆镜前,微扬起下巴淡淡道:“过来,挽发。” “哦。”晏离好脾气的过去,随手拿起发带就将那女子一头墨发捋起,利落地扎了个高马尾,速度很快,几乎在转瞬间完成,好像这个动作做了无数遍。 曲妗正要生气,却突然发现,一身白衣配上简单的发饰,好像更显仪容清雅了。 她很满意,面上也洋溢起愉悦。 正要夸赞一番,转眼却瞧见小翠面上糟糕的妆容。 眉毛化得很粗,活像现代位面的蜡笔小新似的;口红涂得大红,像个要吃人的妖怪;眉间还用朱砂点了贼大的圆圈。 她昨天的妆容还很正常啊,今天怎么就成了这幅模样? 曲妗不忍细看,寻了盆水来,将她的眉妆和口脂擦掉,话里带起笑意:“你这妆容怎化成这样?” 晏离不解,问:“不好看吗?” 昨天是情报部里的人帮他化的妆容,今天是他自个化的。 昨天洞元虽然戴着面纱,但他还是透过眼睛和眉间的朱砂看出来了,很好看,所以他今天便有意学着洞元来浓妆艳抹。 难道不应该跟洞元一样好看吗? 听着他的反问,那女子无奈地摇了摇头,笑道:“我来帮你吧。” ** 洞元很好看,虽然看不全貌。 那女子一手按在他的肩上,一手拿着眉笔在他眉间细细勾勒,她眉梢眼角满是认真,半垂着的眼睫像蝶翅,颤啊颤的,好像碰一下就要飞走。 阳光打在她手上,白得像一块软玉,让人看着入神。 随之洞元拿起一张红纸,笑着说:“轻轻含住。” 晏离不知怎的,就听话做了。 他没用过这个东西,无论是在情报部还是刚才自己化妆,都是用的口脂,一种红色固体。 见小翠含得认真,曲妗道:“要轻抿一下,才能将唇色染上。” 见时间差不多后,曲妗就将红纸从她口中取出,然后勾着她的下巴细细查看,发现有些地方颜色过重有些地方颜色又太浅,便用指尖抵在她的唇上细细擦拭,涂抹均匀。 不知怎的,那小姑娘似乎一下子慌住了,整个身体都十分僵硬,像块大木头。 曲妗倒突然发觉这小翠的好玩之处。 估计是年纪太小就来做事,蠢些也没有身为婢女的自觉很正常,她应该多宽容才是。 这般想着,曲妗就觉得昨晚乃至今早的气一下子全没了,指尖轻点朱砂,便在她额间弄了个水滴状的面花。 晏离不知怎的,那吸入肺腑的空气,似着火般。 热死了。 被衣领子遮住的喉结滚了滚,他忽觉有些口干舌燥,便起身就去找水喝,好巧不巧的,只有洞元的早膳里有温水,便不管不顾的直接拿起来就仰头喝了个空。 在一旁看着的曲妗:“......” 算了。 这小姑娘其实挺可爱的,不是吗? 只是年纪太小了,更何况只是一杯水而已。她是经过新教育的人,怎可以还保持那么顽固的封建思想,不可取不可取。 ** 六皇子被召进宫。 便不必去书房商讨政策,无事可做之下,曲妗便窝在屋子里看书习字。 曲妗写着写着,就发觉有一道视线正直勾勾盯着她的后背看,转身看去,就瞧见若无其事转移目光的小翠。 是想学习写字吗? 这个时代的女性一直在被束缚,各种条条框框,其中最为严苛的便是‘女子无才便是德’,小翠应当没上过学堂吧。 曲妗轻叹了声:“小翠,你会写字吗?” “会。” 听着意料之外的回答,曲妗来了兴趣:“你来写写看。” 晏离将曲妗手中的毛笔接过,就在纸上‘潇洒至极’地写了两个字:小翠。 曲妗看得满头黑线,这字的笔画虽对,但是这草书实在是...太过潦草,歪七扭八、若不细看,全然不知是何物,只当鬼画符。 晏离在都察院学的最多的还是一招毙命的杀人招式。对于旁的诗词歌赋一窍不通,但却认得些字,因为阁主安排的刺杀目标往往都是在江湖庙堂有些名气的人物,他们的住宅往往很大,分什么宁心院啊石水阁的,若认不得这些字,错杀任务目标可是要受罚的。 第44章 落魄小姐与刺客(8) 尽管觉得小翠的字迹丑,但曲妗的教养让她说不出诋毁的话来,只好僵硬着夸赞: “散影玉阶柳,含翠隐鸣蝉。小翠人如其名,有静有动,很是可爱。” “你要跟我一起练字吗?” 晏离眉峰微拧。 觉得这又是影子又是什么翠的,还有什么鸟叫蝉鸣,说得什么天书,听都听不懂,跟机关部那些神叨叨的家伙一样,烦。 “不练。”他直接将毛笔丢进笔筒,转身坐在桌前,双手撑脸,哪儿也不看。 曲妗:“......” 她深呼一口气。 算了算了。 不要计较,不要计较。 你是一个新青年,要更加拥有宽容心。 就在这时,房门被轻轻叩响:“洞元先生,在吗?” 曲妗应了声。 “殿下回来了,召请诸位先生去始安苑议事。” ** 方才在屋子里头练字,倒没发觉外头又下起小雪来,可阳光却比昨日灿烂些,照在人身上有些暖意。 等进了始安苑后,曲妗方才将帷帽取下。 即使来了这六皇子议事厅的门前,那小翠依旧拽着一张脸跟大爷似的,环着胳膊抵着墙一站,就开始看着天上不断往下飘的雪,至于曲妗朝她递去的帷帽,直接忽略。 曲妗内心狂憋着一股气,好在一旁别的侍女机灵,将帷帽接了过去,便毕恭毕敬的冲她做了个‘请’的手势。 曲妗冷哼一声,就扬了扬衣摆进屋去了。 此刻屋里已坐满了人,大多为四五十岁老者,见到曲妗,一个个吹鼻子瞪眼的。 长须老者向她瞪了一眼:“有些人啊,就是没有自知之明,拿着俸禄却不干正事,按我说,这云中郡罢贬官员,其他地方也应当肃清些无用却又狂妄之徒。” 刁正直说完,就拈着长须,神情甚是得意。 前几次可没少在这洞元身上吃亏,好几次都抢了他的功劳,现在可算是让他抓住把柄,在六皇子面前好好抨击一番。 不想那通身白衣、如月清华的女子,只是朝他笑上一笑,话语却充满揶揄:“总比某些人不自量力强。” “你...!”刁正直拍着桌子就要站起来。 “好了,殿下面前吵什么呢。”六皇子跟前的随侍话一出口,屋子里总算是安静下来了,刁正直冷哼一声,就坐回位置上。 “今日这么着急请诸位先生汇聚始安苑,实在是有一件要事想与诸位一同商议。”坐在主位上一身青衫的俊朗男子温润出声:“云中郡被胡虏攻破,想必诸位先生都得到了消息,今早父皇召我与太子进宫,就是商讨到底该派谁去击退胡虏,先生们有何高见?” 刁正直拱手一揖,说道:“回殿下,依臣之拙见,应当派骠骑大将军昌堰前去,这可是一次立功的大好机会,骠骑大将军又是殿下您的亲信,此番必定可以压太子一头!” “不可。” 几乎在刁正直的话音刚落,一道女声响起,语气虽淡,却甚是清婉好听。 “为何不可!”见又是那个洞元,刁正直不禁心中有气,道:“你倒说说,不让骠骑大将军前去,还有什么更合适的人选吗?” 那戴着面纱的妙龄女子仪静体闲,通身气质冷傲灵动,却又颇有勾魂摄魄之态:“刚被贬为从五品的游骑将军——尹柏。” “你这简直是胡闹,那尹柏乃是太子的人,你这番到底.....”刁正直双目圆睁,满脸愤恨之色,正要将脑中的一堆骂词说出去,那洞元却已开口: “那游骑将军已是太子废棋,现门庭冷落,早不被重用。骠骑大将军又已得军中最高官职,完全不需要通过击退区区胡虏来建立威信。此番殿下若能为游骑将军开口,为他寻一个立功官复原职的机会,以后还愁他不会效忠殿下吗?届时,殿下可是又得一员猛将。” “那尹柏现已是被废弃之人,殿下就算为他开口,你就确定他真的能击退胡虏吗?” 对于刁正直的话,曲妗嗤之以鼻,她身子微微一偏,便姿态娴雅地半倚在雕花木椅上,吐语如珠:“天下没有被废弃之人。本就为殿下效忠之辈,总会有得到重用之时,但那些误入歧途却有才能之人,若不多加引导顺便趁机起用他们,他们啊...可就真要成为无用之人了。” “你...你这是强词夺理。”刁正直气得拍桌,颤着手指指向曲妗,咬牙切齿:“洞元,你要是对我有成见,完全可以放在议事之后,我们现在是在讨论国之大事,不是你过家家的地方!” “清源先生,请不要无理取闹。” “谁无理取闹了!”刁正直铁青着脸,强忍怒气,道:“我一早便说了,一个不男不女之人能有何才能,若非殿下仁德,将你收留,你现如今还不知在哪呢,现在居然还敢放出狂妄言论,简直不知天高地厚!” “自然无法与厚颜之人相比拟。” “洞元,你说谁呢?” “怎么,说不得先生吗?” “我看你才是厚颜之辈,赖在府里拿了俸禄不奢求你干些实事也就罢了,还乱出些馊主意,我看你就是太子派来的细作吧!不然这么久了,为何不敢以真面目示人?” “呀,狗叫了。” “你...!”刁正直听她说话越来越狂妄,不禁气塞胸臆,恰巧这时,还有人轻轻拉了拉他的衣袖,是之前总跟洞元口舌之争的于吉,只见他小声说:“你别惹她了。” 刁正直满胸臆的怒火登时炸了:“洞元!你再巧舌如簧又如何,颜之厚矣!!!” 说完这句话,刁正直就觉得一阵气血上涌,不想那秀雅绝俗的女子微微抬眼,露出一双略带讥诮的清眸:“巧舌如簧?让你发现了,我该夸夸你吗?” 刁正直怒瞪着双眼,只觉那上涌的气血直冲口鼻,本就年迈,此刻再一经激,直接晕厥。 “可喜可贺。”白裙女子声音又是柔和又是清脆,动听之极,转眼看向高位上坐着的儒雅公子:“殿下,既然清源先生已晕,这次就采取我的方案来吧。” 曲妗只觉在小翠身上受到的气,这一刻全部舒畅了。 第45章 落魄小姐与刺客(9) 夜间。 曲妗沐浴完出来,就瞧见小翠已经乖乖巧巧地窝在被子里暖床榻了。 看来昨日里的教育还是起了些作用的。 因身上带着水气,所以出了浴桶后,更加冷些。 她有些瑟缩。 双肩控制不住的微微拱起,便直钻进了被子里。 经历了现代位面的空调等高科技后,再回到那种什么都没有的年代,着实难熬,这身体也要比以往娇贵些。 被子里虽然有些暖意,但曲妗仍有些不知足,尤其是旁边还有一个热源的情况下。 反正这次是真的女子。 她亲自检查过的。 这般想着,曲妗便放下了心,直接缠了上去。 晏离只觉怀里倏忽一挤,就多了个娇娇小小的人儿,她似乎很怕冷,蜷缩在他的怀里还瑟瑟发抖,一双纤柔沿着他的腰侧慢慢上攀,最后缠在他的肩上,脑袋则埋在他的臂弯处。 他的脊骨顿时绷紧,突觉好热,并觉得这个没有武功又怕冷的洞元简直麻烦死了。 被子里又不是不暖和。 贴那么近作甚。 晏离绷着声:“你抱我干什么。” 曲妗被她这一问,反而有些不好意思,但她自然不会表现出来,于是冷哼一声:“你是我的侍女,我抱一下又怎样。” 她抱我,我就要忍着? 上次也是她抱我。 这都第二次了,每次都害得我心烦意乱。 凭什么总我一人心烦? 不对... 她居然敢让我心烦? 把她杀了! 晏离眸中杀意顿现,正要将袖中的匕首取出。不想那洞元似乎更不满足,又换了个姿势,整个人都攀了上来,似乎因为变换姿势,她指尖不经意地擦过他的唇畔。 晏离眸中的冷深又换了,带起些迷惘羞意。 “你干什么...”他眼睫颤啊颤的,声音也无法控制的软起来。 曲妗满头问号:“啊?” 见她一副全然不知的样子,晏离就觉得自己被骗了,还有些恼羞成怒。 她没有这种感觉吗? 又酥又麻的。 她没有吗? 为什么就我有? 是因为....我是被抱住的那一个吗? 这般想着,晏离就单手搂住洞元的腰身,翻身反压,然后轻轻一推,将她按在床上。看着那女子错愕的双眸,以及慢慢泛起羞意和气愤的眼眸,晏离意外觉得舒心。 大仇得报! 他冷哼一声,就下了床:“热了,走了。” —— 曲妗刚才被抱住反压床上的瞬间,差点以为自己又引狼入室、找了个男扮女装的可恶家伙。 直到小翠满脸得意的离开,曲妗才松了口气。 看来并不是,是她多心了。 这小翠左右看起来都挺憨的,完全做不出来男扮女装这种事。 ** 六皇子依照曲妗的提议,提议让尹柏前去云中郡领兵击退胡虏,不过一月时间,便已大捷,举国同欢。 尹柏官复原职,为三品怀化大将军。 一如曲妗所言,尹柏自此为六皇子马首是瞻,太子那边棋差一招,气得脸都绿了。 于是六皇子府上设宴,款待诸位门客。 因午时要赴宴,所以曲妗晨起沐浴,瞧着昨日里从峥香阁买来的玫瑰香膏,面上满是愉悦。 本以为这个时代没有此物。 不想,只要有钱,还真是什么都可以得到。 第46章 落魄小姐与刺客(10) 望云阁。 屋里装潢古雅,墙上挂着山水字画,情志潇洒,幔帐色泽宛如朝霞,随窗外抚风来,与珍珠隔帘相颤、相撞,高雅雍容。 桌上盘腿坐一碧绿衣裳少女,年约十六七,面色不耐。 方才就听见内室传来出水声,这般久了,怎还不出来,穿个衣服而已,不是转瞬功夫吗? 这洞元还真是墨迹。 烦。 晏离越等越不耐,撩起长衫、动作利落地翻身下桌,就环着胳膊直往内室去。 至于之前洞元警告过的话:‘若无召唤不得入内。’,完全不被他放在眼里,想进就进,想出就出,向来没有能拦得住他晏离的地儿。 区区洞元,哼。 他掀起幔帐,绕过屏风,就瞧见那白裙女子正背对着他,似在捣鼓什么。 晏离嘟囔着:“你在干什么。” 慢死了。 曲妗买到了心仪之物,心里开心,更何况现也不在沐浴,就没计较小翠冒然闯进来的事情,颇为好心情道:“弄香。” 香? 晏离扬眉看去。 什么都没瞧见,只看到洞元正轻揉按摩手背。 见小翠面露好奇,曲妗朝她笑上一笑:“很香,你要闻闻看吗?若感兴趣,你也来试试?” 看着朝他伸过来的玉手,晏离毫不客气地握住,然后俯身贴近,嗅了嗅。 眉头微微一蹙:“不对啊。” 曲妗有些疑惑:“什么?” “你昨晚抱住我时,不是这个香味。”说着,小翠便要凑过去仔细闻,曲妗一惊,下意识将她推开,却没推动。 那个头跟她差不多高的小姑娘力气很大,只轻轻一推,就将曲妗按在梳妆镜前,倾身凑过来,打算埋在曲妗的脖间去闻。 曲妗登时慌了,脑子里也无法思考其他,第一反应就是拿旁边的梳子打她,却没打到。 小翠握住她的梳子,微微施力就夺了过来,面色不爽:“干什么,不是你让我闻的吗?” 曲妗面露羞愤:“起开!” “哦。” 小翠后退几步,环着胳膊,继续嘟囔:“你到底让不让我闻。” “不让!”曲妗气愤地瞪了她一眼,就开始整理刚才被弄乱的衣袍,然后头也不回地出去了,心里简直气得要死。 这个小翠简直是.... 简直太没大没小了! 再如何说...再如何说她也是主子,这小翠怎敢那样对待她。 —— 看着洞元头也不回地背影,晏离也不痛快了。 冷哼一声,就找了把椅子坐下,打算今儿个让洞元一人赴宴去,他才不跟着呢。 明明是洞元让他闻的。 他去闻了,她反而还生气了? 哪来的破道理。 过了许久,都没见洞元找来,晏离嘟囔了声‘小气鬼’,还是跟了过去。 ** 瞧见背着手满脸不爽朝她走来的小翠,曲妗冷哼一声,装作没看见,继续跟在大侍女的身后,朝设宴的揽月庭去。 好巧不巧的,今儿个又是她来得最晚。 一进去,那些个老学士又各个吹胡子瞪眼的,满是不爽快。 但却没人说什么。 上次被气晕的刁正直冷哼一声,就怀揣着手背对曲妗,一副眼不见心不烦的模样。 揽月庭内,每人都有单独的席面,左右坐着的皆为六皇子门下食客,而主位上一身青竹长衫的俊朗男子,便是六皇子本人却朝了。 曲妗寻了块较僻静的席位坐下。 瞧见所有门客都入座后,却朝身边的随侍便清了清嗓子: “开宴——” 随这声高喊,弦乐顿起,仙乐飘飘,歌姬舞女鱼贯而出,于厅宴中舞袖、姿态曼妙。 “近来小寒,愈发接近年关,诸位先生不提归家,于此佳时还苦心为本宫谋划、奔走,这第一杯,本宫当敬各位先生。”却朝举杯遥遥一敬,便一饮而下,随后酒杯倒拿,无一滴酒水落出,方才含笑:“诸位先生,不必拘束。” 曲妗戴着面纱,吃东西都不方便,更别提饮茶喝酒了,便百无聊赖地坐在位上发呆,期待着宴会结束。 第47章 落魄小姐与刺客(11) 可偏有人连这片刻宁静和平也不愿放过,冷嘲着: “有些人呀,不知羞耻、不要脸面,所以从不在人前露出真面目,生怕累及宗族也遭人唾骂。你们说,这样的人活着,还有何意义?” 刁正直说完,就拈着长须满脸得意,甚是挑衅。 一旁的于吉见了,不由无奈低叹。 这次却不想再继续提醒他了。 提醒一次,他不听,便作罢;反正吃的亏多了,也就慢慢懂了。 那洞元被拐弯抹角着骂,面上却不显任何怒意,依旧笑吟吟的,似水眸光一转,朝刁正直扫来,道:“清源先生,这宴席上的酒水你可要多喝些。” 刁正直脸色微沉,有些不解,发问:“洞元,你这话是何意思。” 曲妗嫣然一笑,并不接话,只是斟了杯酒,遥敬刁正直,含笑道:“我敬清源先生一杯。” 言罢—— 她就把酒水撒在席前的地上。 见这副场景,刁正直脸皮紫胀,怒道:“洞元,我早前见你没多大学识,也罢,没有学识可以学;你因面相丑陋不敢露面,这也罢,这是天生父母给的,改变不了。但你这心眼黑坏到如此程度,简直没法治!” 这将酒水洒在地上,可向来只有向逝者敬酒时才会这般,这洞元分明是在咒他! 曲妗面上笑意不改,语气温柔似水:“抱歉,阴间话我听不大懂。” “你.....!” 刁正直只觉胸臆间气血翻涌,一通上涌,直冲口鼻,当场翻起白眼晕厥过去。 一旁的侍从顿时慌乱着喊太医,厅宴中央的歌姬舞女一个个也吓得不行,缩在角落里不敢动弹。 于吉无奈地摇了摇头。 上次就劝了,偏生不听,唉。 这宴席因刁正直突发晕厥而被迫终止,曲妗振了振衣袖、便面色平淡地站起身,朝揽月庭外走去。 小翠跟其他门客的侍从一样,皆候在那里。 不过有一点不同的是,其他门客的侍从只能忍着大雪吹面坐在外面的小石头上、或者站着;而小翠则一人独占亭子。 曲妗:“......” 她发现了。 这小翠不是光对她一人豪横,而是对所有人都拽着一张脸。 ** 园子里。 寒梅正盛,璇花簌簌纷纷飘落而下,落于枝头,染上薄白,与寒梅中和,更显得宜,清香醉人。 一白一绿,一前一后。 两道身影。 曲妗正一边赏景一边往望云阁的方向去,不想没多久,就瞧见园子前头正候一人。 一身青衫,墨发半挽,显得儒雅却又俊朗。 瞧见曲妗的视线后,却朝便扬唇一笑:“洞元先生。” 曲妗俯身行了一礼:“六殿下。” “此小寒节令,梅花正盛,不想先生也在此赏景,不若一起?” 曲妗将帷帽取下,交到小翠手中,就轻抖了抖衣袖,面上带起客套笑意:“殿下相邀,洞元自不会拒绝。” 她嘴上虽如此说,其实心里烦得要死。 在宴席上戴着面纱不能吃饭,外头又冷得紧,她只想赶快回去洗个热水澡暖暖身子,然后享用午膳。 但却朝难得单独找她,倒是个培养感情的好时机。 虽然她并不想与之发生‘爱’的情愫,但若能让对方在朝政方面的意见更多的倾向于她,日后提出想要太子妃的位置,似乎要更简单些。 — 晏离抱着帷帽,满是不开心地跟在两人身后,看着他们你一句我一句的说笑,就觉得心烦意乱。 到底是有什么悄悄话,还要躲着他来说。 还说这么久,笑那么大声。 吵死了。 ** “外头关于先生的谈资愈发多了,更多的诋毁言论,还要数那句‘不男不女’,不知先生打算如何自处?” 不经意的,却朝微微偏头,含笑着看向曲妗,温声询问。 曲妗面色淡淡,将问题反抛回去:“殿下觉得洞元是男是女?” “自然是女子,不然怎能带有一身的香气?” 说着,他微微靠近,捧着曲妗的手凑到鼻尖轻嗅,嘴角浅浅的上扬:“似是峥香阁的新品,先生喜香?” “嗯。” 曲妗心下别扭,还觉得有些油腻。 不断告诉自己‘眼前之人是六皇子,以后还要靠他当皇后’,方才强忍住将手抽回来的冲动。 看着那个却朝居然抬着洞元的手凑那么近去闻,晏离一时没克制住,手中的帷帽直接断成了两半。 可恶.... 今早洞元都不准我闻,现在却让他来闻。 根本就是完全没把我晏离放在眼里! 晏离心烦得很,转眼间就瞧见那个蠢得不行的洞元居然被东西绊倒了? 他下意识的就要去接她,不想那个碍事的却朝仗着距离近、直接单手搂住了洞元的腰,然后将她抱在怀里,两人深情对视。 晏离更气了。 她昨晚上还在抱我,现在就去抱别人? 虽然洞元戴着面纱看不见,但晏离就是觉得洞元脸红了,她肯定体会到昨晚上那种又酥又麻的感觉了! 杀了。 直接杀了。 两个一起杀了! 不行... 洞元不能死。 她要是死了...他的任务就没法做了。 杀却朝那个狗东西! 晏离翻手将袖中的匕首接住,咬牙切齿。 正要袭去,却又顿住。 那血一下子喷出来,会不会吓到洞元? 她胆儿好像挺小的。 等晚上暗杀? 正在他思考期间,只见却朝那个狗东西居然把自己的披风取下来,盖在了洞元的身上,洞元居然没拒绝,还冲他笑着道谢? 晏离不知怎的,就是觉得心里憋屈。 憋屈憋屈憋屈。 憋屈死了。 昨晚上还在抱着他,今天就换了个人。 穿着碧绿衣裳的少女冷笑一声,就神不知鬼不觉地消失在了原地。 第48章 落魄小姐与刺客(12) 等曲妗总算是将却朝送走后,一转身才发现,小翠早就不见了身影。 跑丢了? 不可能啊,小翠是这府上的侍女,再如何也不能在这里跑丢啊。 是自己提前回去了吗? 曲妗心里有些不安,便加快脚步、打算快些回望云阁看看,若是没瞧见小翠,就再出来找找,实在找不见,就去让府里的管家带着下人去寻。 这皇子府这么大,小翠那么憨傻的丫头,一时迷了路,也是正常得很,这大冬天的,可别冻坏了。 不想在经过回廊时,远远地又瞧见了却朝。 那人一身青衣静立在回廊曲槛处,眸光清冷、面色静然无波,即使不说话,那周身萦绕着的冷冽气息,也让人有些不寒而栗。 与之前那副温润如玉的模样倒有极大出入。 曲妗被他直勾勾盯着,一时头皮发麻,不得不走进再度行礼:“洞元见过六殿下。” 那人不吭声。 她虽默然低垂着头,却依旧能感受到那道视线正紧紧地注视着她,像要把她烧出个窟窿似的。 曲妗心里嘀咕着,正纠结要不要直接起身时,一只骨节分明的手直接闯入她的视线,然后捏住她的肩膀,就将她按在了墙上。 那人的视线依旧幽深如潭,没有任何情绪波动,只是直勾勾地盯着她看,直看的她心脏不争气地漏了半拍,方才在她猝不及防之下倾身凑近,直接埋在她的脖间轻嗅。 曲妗心跳砰砰砰跳得厉害,张口就想骂他,却硬生生逼了回去,她又急又气,又羞又恨,心里骂了无数遍,但说出口的却只有僵硬的一句:“殿下,洞元有何不对吗?” 那人不说话,仍箍紧她的腰,鼻尖越凑越近,几乎要触碰到她的脖颈,那温热的呼吸扑洒在肌肤上,让曲妗双肩不由微微一颤。 心里更恨了:“殿下,到底有何不对。” “哪儿都不对。” 他总算是说了一句,但却是没头没尾的一句。 眼看着他就要一路往下延伸,去闻她锁骨处的香,曲妗拼命挣扎,一把将他推开:“殿下,还请自重。” 那人没说话,只是冷着一张脸,但双眸却不似刚才那般幽深,带着些迷惘、濛濛的。 晏离觉得心跳得好快。 明明是他抱住了她,又酥又麻的应该是洞元才对。 为什么会是他? 他蜷缩起双手,半响方才稳住急速搏动的心脏,朝洞元冷哼一声,就把她身上的披风取下来丢到地上,然后把自己的盖在她的身上。 做完这一切,才总算是舒心了。 面上的冷意也消减不少,也不跟她说话,转身就走。 瞧着却朝的背影,曲妗简直气得想给他扎小人,同时也觉得这六皇子怕不是有两个人格,因为这前后性格也相差太多了..... 她呼出一口气,强行将心底的烦躁压下去。 看了看被却朝丢在地上的披风,曲妗心里更烦了。 这伴君如伴虎,那些个皇子太子还没成皇帝,但那古怪脾气可一个个都提前学会了。 这披风虽说是六皇子本人丢的,但她要是不捡,真的放任这个披风丢在这里,日后六皇子再想起来怪罪,可是一件麻烦事。 曲妗叹了一声,就打算将其捡起来。 却不想只觉眼前一阵白光闪现,那披风直接....碎成了无数段。 她连忙四处环视,却什么人都没瞧见。 曲妗:.....见了鬼了! 第49章 落魄小姐与刺客(13) 等曲妗慌慌忙忙地回到望云阁,就瞧见那穿着碧绿衣裳的少女正正冷着脸盘腿坐在桌子上。 心这才算是放回了肚子里,但是.... 椅子难道是摆设吗?! 她在外面慌里慌张地寻她,她倒好,自己提前回来了不说,还冷着一张脸给谁看呢? 天哪—— 她是来当主子的,结果遇到一个比主子还像主子的丫鬟。 曲妗头疼得紧,但次数多了,居然有些习以为常,都生不起气儿了,还真是...真是...真是难以形容的复杂心情。 “我要沐浴,快去准备。”曲妗揉了揉眉心,疲惫道。 她这话说出来,不想那小翠不仅不动弹,还淡淡地瞥了她一眼:“自己提水去。” 曲妗一口气差点没提上来。 小翠刚才说什么? 让她去提水? 曲妗彻底被气着了,但优雅告诉她不能摔东西、不能怒骂。 于是紧咬着下唇,显然是在把控内心熊熊燃烧的怒火,最后她实在憋不住了,气恼万分地怒瞪了眼小翠:“你出去!” 本来今儿个遇到的事情就多,有一个性情不稳定难伺候的六皇子却朝也就罢了,好不容易回来打算放松放松,结果就连一个侍女也敢冲她甩脸色? 还真是老虎不发威,就把老虎当病猫。 她是来出谋划策、顺便当太子妃当皇后的,不是来受气的! 不想曲妗的脾气还没彻底发出来,那小翠倒率先不干了,她面上的神情本就冷,听见曲妗那声‘你出去’后,就更渗人了,阴恻恻的,满是寒意,她绷着声:“你撵我走就是,反正一天天的有我没我都一个样。” 听着小翠大逆不道的话,曲妗气得眼睛都红了,想拿东西砸她,最后还是忍住了,只偏着身子背对小翠,打算眼不见心不烦。 她向来不是个能忍受委屈的人。 大多时候,也没人能给她委屈受。 但自从这个叫小翠的侍女来了,她就觉得自己每天都在被惹毛的边缘,偏生有些时候,她想怼过去,却又有些怼不过。 因为小翠根本不理会那些文绉绉的暗讽,往往是言简意赅或者是直接无视的态度,让曲妗有气都没处撒。 她现在恨不得刁正直就在眼前。 — 看着那白裙女子满脸的怒容,晏离觉得自己要气死了。 他都把那个披风丢地上了,可恶的洞元居然还想去捡起来;他把披风切成碎片,她居然还全部捡回来了? 一堆破布带回来有什么用,难道她是想把它们重新缝合起来? 可恶的洞元。 却朝那个狗东西有什么好的,肩不能扛手不能提的,都不能给她搬洗澡水,也不能给她暖被子,到底有什么好的! 晏离冷笑一声,撩起衣摆、就利落地翻身下桌。 也不走门,直接破窗而出,打算让窗外的冷风吹进来,冻死洞元。 曲妗被窗户破开的声音吓了一跳,一转眼早就瞧不见小翠在哪了,只能看见破了个大洞的窗户,小寒天气的瑟瑟冷风正不要命地往屋子里头灌,屋子里本就没升起炭火,曲妗即刻被冻得蜷缩成一团儿,心里将小翠骂了无数遍。 第50章 落魄小姐与刺客(14) 晏离一路回了都察院,打算这个任务谁爱做谁做去。 反正他不做。 洞元又凶又坏,性情古怪,要求多,洗澡慢,难伺候得很。 翟抚看着那抱剑坐在树上的黑衣少年,心下暗暗纳罕:“你怎回来了?” 那少年绷着一张脸,也不搭理他。 “任务完成了?”见晏离依旧不说话,翟抚心下了然,但事情发展也在预料之中,便只叹了口气:“你赌气回来,上头定要罚你,洞元的籍贯和来京都的用意目的,你没查到也就算了,起码弄张画像回来啊。” 晏离淡淡瞥了他一眼,提剑就走,显然是不想听他继续啰嗦。 翟抚忙追了几步,可他不过是个文职,一点武功不会,追了几步就瞧不见晏离身影了,不由又气又急,喊道: “你不做,我可派别人去了,到时上头罚你,你可别怨我!” — 深夜。 长盛街偏南。 一道黑影正在小巷中穿梭,突然,她面色一凛,转身将暗器朝一个地方抛去—— 果不其然。 暗器被尽数击落。 隐约可见一道颀长身影正握剑静立在角落里。 文乐缓缓拔出武器,正要放手一搏,却突然瞧见那剑上的刻纹,忙将武器收回,低声急问:“曳影剑?” 左手持剑的黑衣少年从暗中走出,暗阁特有的鬼面具令他诡谲阴恻,他冷冷说着:“任务令牌,给我。” 任务令牌? 文乐不动声色地将任务令牌藏起来:“你要此物作甚,这次任务是翟大人派给我的,你本就不属情报部,拿了也没用。” 那少年不说话,从骨子里透出来的清冷更甚,铿锵一声,他手中曳影剑便已出鞘小半。 文乐忙机灵着将令牌交出去:“首席大人若要,便拿去吧,我回去自会跟翟大人请示。” 眼前这位可不会念在同门共事的份上,就对人网开一面。 不管是在江湖上还是暗阁内部,所有人都知道晏离是一个杀器,还是一个没有痛觉的杀器,他的剑招从来都只讲究: 只攻不守,一招毙命。 无功而返顶多是被惩戒一番;但若招惹晏离,可只有死路一条。 ** 曲妗正在屋里看书,只听‘哐当’一声,房门就被人一脚踹开了。 穿着碧绿衣裳的少女正冷着脸提着两大桶水,瞧见她的目光后冷哼一声,就不管不顾地提水去了内室,将浴桶倒满。 “洗澡。” 曲妗故意不理她,身子一偏继续看书。 却不想小翠直接拱进她的怀里,挡在她和书之间,双手撑在木椅的把手上,依旧冷着脸,绷着声:“洗澡。” 曲妗也不是真的会跟小姑娘计较的性子,见她一副‘讨好’的模样,便也差不多消了气,直将她推出去,继续歪着身子看书,只是面色好了不少:“沐浴过了。” 小翠眉头微拧:“谁给你弄的水。” “其他侍女。”曲妗答得平平淡淡,又翻了一页。 “重新洗。” “不洗。” “洗。” “不洗。” “洗!” 曲妗眼眸微抬,朝那小姑娘看去,只见她双手都攥成了拳头,一副气鼓鼓的模样。 她心下觉得有些好笑。 终于有危机感了? 担心以后有别的贴身侍女,她就失去重要性了? 曲妗觉得自己对于小翠的要求真是一而再再而三的不断降低,明明白日里都气得要死,现在她来讨好一下,登时就消了气。 算了。 一个小姑娘罢了。 ** 等她应着小翠的要求重新沐浴,掀开帘子就瞧见那小姑娘正乖巧的躺在被子里暖床。 曲妗心里夸赞: 倒也算越来越懂事了。 她脱了鞋便上了床榻,因她二次沐浴速度很快,所以被窝里还有些凉意,曲妗环抱着胳膊、便背对着小翠蜷缩在被子里,阖眸入睡。 突然,她的后背被人戳了戳:“你为什么不抱我。” 曲妗疑惑的问:“我为什么要抱你。” 却不想这句话一出口,那小姑娘登时又生起气来,紧绷着张脸,抛下一句‘不抱就不抱’就翻身下床、离开了主屋。 曲妗:“......?” 莫名其妙。 ** 太子府。 寒风瑟瑟,却尢正要乘坐马车去上早朝,只见一道粉色身影朝他疾步跑来:“太子殿下,等等....” 是含冬。 却尢顿住了脚步,等含冬气喘吁吁地跑到身前,方才询问:“急急忙忙的,可是悦儿的腹痛又犯了?” 悦儿近些时日来了天葵,整日里情绪不佳、胃口不佳,身体乏力还泛疼。 含冬连忙摇头,然后将手中的纸条递过去:“殿下,这是太子妃让我交给您的。” 却尢接过来,正要打开,却又顿住:“悦儿醒了,记得提点她用膳。” 含冬连忙点头,目送却尢的马车离开后,方才折返,回到萩挽院,就瞧见太子妃正懒散地靠在摇椅上,不由一急,忙取来毯子盖在曲悦身上:“太子妃也不多注重身体,你近日身体特殊,可不能着了凉,现在可要传膳?” 曲悦情绪不佳的摇了摇头:“纸条送过去了?” “送过去了,殿下临走前还特地交代了奴婢,要叮嘱您好好用膳呢,可见殿下对太子妃是一片真情。”含冬笑着说道。 曲悦面上不显,但内心却嗤之以鼻。 不过是个纸片人,一切情绪都是早就规划好的,哪里来的真情实感。 “纸条送过去了就行。” 根据原剧情来看,前不久刚有一位有才之士因被诬陷而锒铛入狱,名叫程远,他跟六皇子却朝的一个门客于吉来往甚密,于吉便请求却朝设法就其出狱。 其后,这名叫程远的才子便为却朝所用,一路筹谋最后帮助却朝夺得江山,又在却朝江山稳固之时,主动请辞、隐归民间。 如此有才能、却又没野心的奇才,曲悦自然不会放过。 这必须于吉请求却朝救人之前,就将程远弄出狱。 — 金殿之上。 却尢根据曲悦的纸条提议,既然尹柏大败胡虏,夺回云中郡,此等幸事,应当与民同乐,不若大赦天下,也可笼络民心。 见群臣无意义,睿帝便下旨准予了。 却尢得意之至,并未在意却朝意味不明的笑意。 ** 那程远果真被放了出来,在得知是却尢提议的大赦天下,而又有太子门人前来拜访、携恩求报后,便秉着不欠人情,入了太子府为其门客,筹谋、奔走,谈天下事。 正在曲悦春风得意时,不料没多久陈州等地就发生了动静不小的霍乱。 那边入狱的有一批强盗头子,出狱之后便重新集结山上的兄弟们,继续当土匪的勾当,行事作风十分猖獗。 揽月庭。 秋湖亭中,二人对弈。 曲妗从不将自己摆在下位,即使与她对弈之人是六皇子,她依旧如常,棋局一片诡谲,杀得难舍难分、胜负不明。 “先生对于眼前一事,如何看?”却朝含笑问道。 戴着面纱的白裙女子雅致清丽、神态悠闲,一举一动,自有一番清雅高华的气质:“天下兴衰,该如何治理,应实行大的德行,而不是依靠大赦天下这种小恩小惠来笼络人心。却尢此番行事,就是给百姓和一些不法分子发出信号:政策宽容,尔等皆可轻慢无礼。” 说着,那女子不由轻笑出声,带着些毫不掩饰的嘲弄与讽刺:“不过这也给了六殿下您一场机遇。” “依先生之见,本宫该如何行事?” “这时,就应当采用严厉猛烈的政策纠正大赦天下之后的混乱局面,来调和宽容。这种猛烈应该搭配仁德,只有让严厉猛烈和宽容调和得宜,才能做到人事通达、政风和谐。所以...殿下亲自率兵剿匪,乃是目前最能获得名利的法子,既能得民心,又能严厉警告那些蠢蠢欲动的不法分子。” 却朝有些不解,虚心请教:“但陈州已在整顿中,按日程不久便可将那些土匪尽数剿灭,先生此番,不是多此一举吗?” 曲妗眸中一道嘲弄闪过,淡淡道:“国家安定,那些官兵便无用武之地,好不容易来一次动荡,他们必不会立马扫清土匪,等事态严重到得到陛下的重视,方才会使出全身解数努力表现。” 果不其然,陈州的土匪愈来愈猖狂。 那些土匪次次占得上风,便愈发猖獗,甚至有几个扬言要做土皇帝,率一众土匪起义。 睿帝得知消息后,龙颜大怒。 这时,却朝便依照曲妗的法子主动请旨,愿为安国除害。 ** 前去陈州剿匪,自然是要带上几位贤能之士出谋划策的。 而曲妗屡出奇招,愈发得六皇子的心意,几乎是毫不犹豫地便被列入名单,其后再选出于吉、刁正直、项宿三人随行。 却在即将要出行时,那位洞元又提了意见。 说要将前不久刚被抓住的江洋大盗放出来,让其跟随车马同去陈州,项宿气得鼻子都歪了,大骂曲妗:“洞元,那费章是何人?江洋大盗!不知抢劫行凶我安国多少出海的船只,好不容易才抓住,你居然要把他放了?” 听见项宿大骂洞元,刁正直心里登时一揪,不动声色地轻轻扯了扯项宿的衣袖,小声道:“你别惹她。” 第51章 落魄小姐与刺客(15) “依据人的才能去任用,即使是土匪强盗,也可作军师。你我皆为六皇子食客,每日里做的学问皆是朝堂、国之大事,而对于那些鸡鸣狗盗却是不甚了解。” 那戴着面纱的白裙女子振了振衣袖,眸光微转、扫向气得脸皮紫胀的项宿,姿态娴雅地含笑道:“那费章先前也是山寇,只因太过猖獗、被派出赏金严厉追捕,方才逃入海域,对于那些山寇的行事作风颇为了解,若有他随同协助,便可提前勘察出山寇的举动。” 项宿心下觉得有些道理,但若传出去,说他一个老学修居然不如不男不女年纪轻轻的洞元看问题透彻,心里顿时不痛快,就想反驳几句:“那费章土匪成性,猖獗恶劣,你怎知他不会与山寇相勾结,反将我们一军?” “钱财,名利。他总有需要的。” 项宿还想继续反驳,立即就被于吉和刁正直一左一右架着胳膊拖走了,隐隐约约还能听见几句话传过来: “刚才我跟你说别惹她,没听见吗?” “得亏这洞元今天心情好,不然有你好受的!” “你怎么知道洞元心情好不好,放开我,我还要去找她,那费章不能用!” “看洞元心情好不好这还不简单?你就看她那个侍女,那个叫小翠的.....” ...... 曲妗无奈地摇了摇头。 她其实是觉得这几个老者挺可爱的,除了弹劾她的时候。 — 因为过几日就要出发了,而费章出狱后还要做思想工作,所以曲妗近些时日总是晚归。 一回到望云阁,就瞧见那盘腿坐在桌子上的绿裳少女,此刻正冷着脸,瞧见曲妗后,就语气不好地嚷嚷:“你怎么才回来,你把我撵走吧,反正一天天的有我没我都一个样!” 曲妗:“......” 她对小翠的要求一而再再而三的降低,但这小翠却学会了顺着杆子往上爬,越降低要求,她就越嚣张跋扈。 曲妗深呼一口气。 放轻松,不要在意,不要生气,不要理会。 你是一个优雅有格调的名门小姐,不该跟小翠这种小丫头一般见识。 “快去收拾收拾行李,明日一早就要出发去陈州了。” ** 第二日。 清早。 天际刚泛鱼肚白,车马便整装待发。 小翠依旧对谁都拽得很,瞧见马车后,直接利落上车。 等她发现曲妗许久都没上来后,才掀开马车帘子,满脸不爽:“你为什么不上来。” 曲妗紧攥着手:“你扶我。” 这拉车的马时不时就晃动一下身体,连带车轮子也前后移动,虽移动的幅度很小,但依旧使得马车有些晃动。 按照日常套路,这时应由婢女搀扶主子上车。 可这小翠.... 可恶。 那小姑娘傲娇地扬一扬脸,便朝她伸出手,拉住曲妗之后,略微施力、就直接将曲妗拉入怀中。 感受着小翠鼓囊囊的胸脯,曲妗不可自抑地红了红脸,连忙与她拉开距离,就弓腰进了马车内部。 虽同为女子。 她也习惯了被人服侍着沐浴。 但若是直接触碰... 还是...还是有些...有些太过...太过孟浪.... ** 马车一路离开京都,往南去。 陈州地处江南,与京都的北地相隔甚远,约莫需要一个月的车程方能抵达。 这中间山路又多,又是南北两方走商贸易的唯一道路,所以土匪猖獗,依靠熟悉山形地势,轻易掠夺商队,从而渐渐壮大。 现虽未抵达陈州,但已被袭击十多次,可见这边的土匪事业发展的多么盛大。 那费章不愧是曲妗看中的,光是观察了下这边的地势,就知晓绝大部分土匪的抢夺手法,带领队伍轻易避开,这下子,那原本极力反对的项宿也冷哼一声再不吭声了。 — 傍晚时分。 寻了座寺庙。 因不可大张旗鼓,所以他们一行人皆是乔装打扮,未曾透露出自己的真实身份。 那些和尚皆以为他们不过是普通香客前来借宿。 等到了晚上,便立马露出真面目,一个个假僧人拿起刀剑就耍的虎虎生威、双眼发光,原是打着慈眉善目的幌子在真佛祖眼皮子底下做真恶鬼,几年间不知残害多少香客。 早在曲妗一行人进来时,他们就已经要迫不及待了。 因为这些人虽穿着普通,但所佩戴之物皆昂贵,且器宇不凡,可见是个有钱子弟,可以大赚一笔! 费章一开始只觉这些人不对劲,却并未往假僧人方面思考。 倒真让那些假和尚钻了空子。 ** 几个假和尚互相对视几眼,就闷着手帕拿着武器悄悄走进厢房,然后猛地往床板上刺去—— 不想却刺了个空,那床上根本没人。 他们一惊,转身就想跑,却已来不及,只觉脖子一痛,连惨叫都没法发出,就头颈断裂、没了意识。 晏离晃了晃脑袋,连忙离开屋子,就要去找洞元。 他今夜格外瞌睡,可见就是这些假和尚使得诡计,若不是他习惯睡在角落里,床板刺破的声音惊醒了他,就真被这些小人得逞了。 那洞元没有武功,若是...若是... 晏离眸色愈发黑沉,带着浓浓的戾气和杀意。 那就把他们都杀光! 第52章 落魄小姐与刺客(16) 自从来了这寺庙,曲妗心里就有些不安。 那些和尚虽看着面慈心善,也不将视线长时间放在他们身上,即使给了钱财作为留宿费,那些和尚也说着‘阿弥陀佛,出家人不需这些俗物,各位施主安心留宿便是。’ 看着倒是一副淡泊名利世外高人的模样。 但曲妗就觉得有些不对劲。 却也不想出到底是哪儿不对。 她揉着眉心,只觉大脑愈发昏沉,根本无力思考问题。 就在这时,她听到一阵轻微拉开屋门的声音,心下顿时一惊,忙要去查看,却发现身体十分虚弱,眼前一黑就跌回了床榻。 那些傍晚时分还慈眉善目的和尚各个满目狰狞、握着武器。 瞧见曲妗后,色欲满眼: “这小妞我白天就看中了,这面纱底下一定是个美娇娘!” “哥几个可是相信你的眼光才跟过来的,其他兄弟都跑去别的小娘子那边去了,就我们几个不离不弃,如果不是个大美人,今晚你的那份钱可必须归我们几个啊。” “给你们给你们,但这面纱底下如果是个大美人...你们的钱可都得归我!” “哈哈哈哈......” 听着他们讨论得愈发过分,曲妗紧咬着下唇,开始思考良策。 现在逃跑,根本就是无意义的举动,不仅没有几率逃出去,还会因为激怒假和尚而受到皮肉之苦; 可若不逃,眼看着他们就要过来..... 曲妗主动将面纱摘下来,在那些假和尚看得愣神时,扬起一抹嫣然笑意:“不知小女子的长相,可令各位满意?” 那些假和尚从未见过这等绝色佳人,一个个眼睛都看直了,如色中饿鬼:“你们看,相信我的话不会错吧,这真的是个绝无仅有的美娇娘!” 曲妗莞尔一笑:“小女子从京都来,在上京之地可谓是‘千金难求一舞’,诸位哥哥可曾瞧过金凤舞?乃是小女子的拿手绝活。” 她之所以会意识昏沉,定然是屋子里被下了迷香。 现在逃也逃不出去,唯一能期待的就是拖延时间,等待救援。 那些假和尚互相对视几眼。 他们是第一次瞧见如此上道的小妞,还有那个什么金凤舞.... 是个什么舞? 山底下的青楼里,好像没有娘们跳过啊。 “你跳来看看,跳得让各位哥哥不满意,可是有惩罚的。”其中一名假和尚极其猥琐地笑着说。 曲妗佯装起身,然后重新跌回床榻,虚弱道:“各位哥哥,小女子这是怎么了,全身乏力的....” 那些假和尚开始纠结了。 最后其中一名假和尚下定了决心:“怕什么,我们这么多人呢,一个小娘们,就算解了迷药也跑不掉。” 一个小药瓶子抛到了曲妗身前:“吃了,马上就能恢复意识。” 曲妗笑着道谢。 等身体慢慢恢复力气之后,就开始给这些假和尚跳舞,那数双直勾勾的眼睛几乎要黏在白裙女子舞动的倩影上,极其猥琐地发出笑声。 没想到今晚上找的这个小娇娘还真是个宝! 不能一次性玩死了,要留在寺庙里慢慢玩才过瘾! 他们正这般想着,只觉脖间一凉、随之就是撕裂般的彻头彻尾的极致痛苦,张着嘴惨叫声还没喊出来,脑袋就已被削去,鲜血溅了满地。 这剑法很快、几乎转瞬间,几名假和尚都已倒在了血泊里。 曲妗起先以为是等来了救援,却见这杀人法子如此血腥,又觉不对,连忙后退,仔细去瞧,才发现是个穿着黑衣服的少年,他高扎着马尾,鲜血溅了满脸,更显得双眸冷深凌厉、带着久久不散的杀意戾气。 是... 是当初在半月县山上的那个鬼面具? “是你?”曲妗脱口而出,随之才反应过来,连忙捂住嘴巴。 晏离本还直勾勾盯着洞元没戴面纱的脸瞧,闻言微微蹙眉,疑惑的问:“为什么不是我。” 说完—— 他才反应过来。 自己因觉穿着女装、戴着‘人皮’面具睡觉不舒服,所以换回了原来的装扮。这般想着,晏离轻咳几声,不太自然道:“你认得我?” 曲妗黛眉微蹙。 他不记得了? 瞧他眼神清澈,也不似会作伪之人。 也不奇怪,他们当初在半月县也只是互惠互利的关系,根本没有交流,他一个江湖人士哪里记得不重要之人。 他此番做法,不似来杀她,而是寻这些假和尚的麻烦。 她是安全的。 曲妗吃了定心丸。 也不知小翠现在怎么样了..... 她心里一急,就顾不得其他,忙拉住鬼面具的胳膊:“我有一侍女,大侠,你能不能去救救她,这定是有偿,我可将这几月积攒的俸禄悉数报答给你。” 侍女? 洞元的侍女还能有谁。 晏离下意识地就说:“她安全。” 曲妗有些不解地看向鬼面具,无声询问原因。她又没说小翠的名字,这鬼面具怎就知她安全? 两人视线相撞。 晏离身体微微僵住,喉结很明显地滑动了下。 在卸掉伪装的情况下,被洞元直直盯着看,这还是第一次..... 晏离不受控制地蜷缩了下握剑的手,耳根儿也红得发烫,让他忍不住伸出手揉了又揉,那凸起的喉结上下滑动,双眸濛濛的、满是羞意。 这都多久了,她为什么还在直勾勾的看着我? 是喜欢我吗? 晏离面色泛红,连忙转移视线,不敢跟洞元继续对视,故意绷着声:“叫小翠是不是,我救过她了,她现在很安全,就是她央求我来救你的。” 曲妗恍然大悟,道了声谢后,就转移视线,去查看屋子里有什么可以收拾带走的行李。 她为什么不看我了? 是我脸上有血吓到她了吗? 她是不是不喜欢血? 所以不喜欢我了? 晏离的眸光略一沉,直勾勾地盯着洞元的后背,似乎要烧个洞出来,然后钻进洞元的心里好好看一看她到底是怎么想的。 ** 外面的打斗还在持续,那个鬼面具掩护她藏在安全的地方之后,就消失不见了,还真是神龙不见摆尾,出没不定。 曲妗躲藏着,等外面的打斗渐渐消停。 方才提着裙摆往外去。 他们当初因为惧怕突发情况,此番出行的重要人物:六皇子、门客以及费章几人,就暗自拟定了私密计划,每人都设定一个图案,走散时沿路标记。 却朝的图案是三角形。 一路寻去庙门,就瞧见所有没有武力值的都已候在那里了,有六皇子、刁正直、项宿、于吉,还有环着胳膊一副大爷模样抵着大树站着的小翠。 而庙里打斗的—— 则都是些伪装成护卫的兵卒。 瞧见曲妗,却朝一副松了口气的模样,道:“刚还派人去寻先生,先生就出来了,不想这寺庙的一层遮羞布下是如此的污秽,先生可有受到惊吓?” 曲妗在确认鬼面具没有要杀她的意思后,就已经重新戴上面纱了。听到却朝的询问,微微摇头,反问:“殿下可无碍?” 一旁靠着大树的碧绿衣裳少女,脸色顿时沉了下去,一双清冷摄人的眼眸猛地一沉。 可恶的洞元。 出来后的第一句话,居然不是询问他有无大碍。 而是去跟别的男人说话? 还真是不知好歹。 却朝也笑着摇了摇头,见曲妗似乎因为逃跑、有些慌乱,发间不经意地夹入一片树叶,便抬手将其取下,拿到曲妗眼前轻轻晃了晃,嘴角含笑:“过一会,里面的假和尚便可被尽数剿灭,先生不必忧心,本宫早已派人去寻新的住处了,离这儿不远,马上便可启程。” 晏离更气了,眼睛直直的盯着却朝的脖子看,狗牙咬得咯咯作响。 狗东西。 你凭什么碰她头发! 完全没把我放在眼里,当着我的面就敢碰洞元...! 现在杀吗? 杀? 不杀? 直接杀? 等夜深? 几乎是身体本能,袖中的匕首就被晏离握住了,一双充满戾气的双眼直勾勾地盯着却朝的后颈,就打算直接袭去,不想那穿着白裙的女子水眸微转、就含笑看向了他:“小翠,你怎么样?被吓到没有?” 晏离立马就被从杀意中拉了回来,几乎没让任何人发现就将匕首重新收入了袖子里,心里有些雀跃,但面上非要装作不在意,傲娇地扬一扬脸:“为什么要告诉你。” 第53章 落魄小姐与刺客(17) 曲妗:“......” 不说就不说,看小翠这副模样,就是没受到惊吓的样子。 想想也对,一个普通侍女,在面对六皇子的时候都能拽着一张脸,更何况是不过几个伪装成僧人的盗贼? 这也许就是小翠的优点了吧。 虽不服管教了些,但心理承受能力是极强的,很容易适应环境。 ** 半个月后,总算是安全抵达陈州。 车马刚刚行至城门,就有城门守卫迎出,穿着官服的中年男人面露喜色和谄媚:“下官扶有礼见过六殿下。” 却朝扬了扬手,嘴角带起熟悉的笑意:“扶太守,不必拘礼。” 两人又客套一番,这车马才总算是进了城。 曲妗一路掀开窗帘往外瞧,只能看见个个面黄肌瘦躺在角落里的百姓。 原本还只是城外的庄镇上被大范围洗劫,那些百姓没了粮食没了银子,房子又被土匪欢呼着一把火烧个干净,侥幸逃过一劫的,就大批大批地涌进城里来。 扶太守见人流太多,严重影响了城中的秩序,并且还有山寇假扮成逃难的农民进城里闹事,便下令封了城门。 而被关在城外的那些百姓因为饥荒便自动也加入山寇的队伍中,这山寇的起义军日益壮大,其中又有几个读书人参与闹事,那些山寇受到读书人的点拨之后,本一盘散沙瞬间集聚,赫然有一种要威胁安国根基的趋势。 等到了太守府上。 曲妗一行人对于陈州的处境已经了解不少。 本以为陈州已弹尽粮绝,城中才会有那么多百姓无食可享,却不想府门上早已备下奢宴,恭迎六殿下的大驾。 见到这副场景,于吉冷笑一声,讽刺着:“扶太守还真是好大的手笔。” 他幼时遇上饥荒、易子而食,母亲强行护着他才没有让他被饥荒中的流民煮去吃,所以最为痛斥的便是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 扶太守被区区一个门客训斥,心下不爽快,可六皇子在场,他也无法反驳,便陪脸讪笑。 接下来,完全不需要曲妗发言。 于吉对于如何处理饥荒中的流民很有经验,即刻提议: 应该在各处分散开放赈赊粥,尽量不要让流民大量聚集,然后将城外的流民控制在指定的区域,每日赊粥两次,分散控制,就可以有效的保证流民不会被言论刺激,然后加入山寇起义军。 这一法子出去—— 果然有效的阻止了山寇起义军的日益扩大。 但如何剿灭山寇,还是一个大问题。 因为即使人数得到了有效的控制,但他们士气高涨、并且人数在不小的一段时间内持续增长,已经比陈州的守卫军要多出两倍。 于吉、项宿和刁正直三人,是文人,对于这行兵打仗可谓是一窍不通。 而费章虽对山寇有所了解,知道对方是何习性,但现在山寇已经成了起义军,军中还有读书人组织,早已不是普通的山寇了。 至于扶太守.... 他要是知道如何做,陈州也不会沦落至此。 无法之下,却朝将视线看向从始至终都淡然自若、一言不发的洞元身上:“不知先生,有何高见?” 曲妗朝却朝笑上一笑:“殿下可知,现在山寇之所以难以击溃,重在何处?” 却朝略微沉思:“那几名读书人。” “没错,我们首要做的,便是从内部瓦解流寇,只要那些读书人没了,那么山寇便又成了一盘散沙。”曲妗淡淡道。 却朝微微蹙眉:“先生,此处我也想到了。可那些读书人被山寇保护得很好,我们若想杀那些读书人,就要拥有击溃山寇的兵力。可若拥有那兵力,何必多此一举先去杀读书人呢?” 曲妗面上的笑意始终不改:“我有法子让殿下多两员大将,只看殿下能否许洞元一个承诺。” “什么承诺?”却朝微眯着眼睛看向曲妗,里面带着探究。 “现在还说不得,只看殿下想不想要。” 却朝深深的看了曲妗一眼,意味深长:“那就拜托先生了。” ** 陈州守卫军长齐文豪向山寇投降,起先还不被接受,被那些读书人所怀疑,可齐文豪居然能说出许多陈州的机关要处,便被慢慢接受了。 其后山寇攻城,因齐文豪的原因,城门轻松破开。 遂,在要进城时,齐文豪大喊:“有诈!” 听见那声高喊,城中的守卫军就将仅剩下的几个炸药包丢出去。 那些山寇没有脑子,听见齐文豪那一高喊,又瞧见果真有,便慌不择路、跟在齐文豪身后就逃进一座荒山。 随后荒山被军队四下包围,进不得、出不得。 日子久了,资源匮乏,没有食物,便发生了内讧。 但因为齐文豪那声‘有诈’,很轻易的就获得了所有山寇的认可,但读书人偏生就认为齐文豪有错。齐文豪便借机挑拨离间,说那些文绉绉的读书人,就习惯看不起我们武夫。 这一下子,直接挑拨了双方的关系,读书人们被山寇斩杀,山寇顿成散沙。 是一步好棋。 但这盘棋,要如何收局,还需计划。 ** 夜间。 杀手成群。 曲妗院子里的杀手,被晏离悄无声息的解决掉。 至于其他人那儿的,则是尖叫声、脚步声和刀剑声乱作一团,过了好久才算是消停。 曲妗听到外面的动静,穿衣出来,只能一晃瞧见个鬼面具,消失得很快,一眨眼的功夫就不见了。 看着满地的尸体,曲妗早已见怪不怪,但始终有些渗人倒胃口。 不过—— 这些被曲悦派来的杀手,来的恰好。 随后曲妗便含笑着朝却朝提出条件,要当六皇妃。 却朝想过很多曲妗需要的东西,却从未想过她居然要当他的正妃? 可她不知籍贯不识父母不晓宗族之人,尽管有真才实学,又怎能当六皇妃?即使他同意,他的父皇也不会允许。 洞元似乎发现了他的难处,居然抬手将从未摘下过的面纱取下,露出一张精致嫣然的娇颜,那微微上扬的嘴角、虚伪的客套笑容,即使与记忆中的曲妗对不上号,但却朝还是一下子反应过来:“曲小姐?” 曲妗黛眉一挑。 却朝正要说话,那满身矜贵的女子已然微微转身,开口打断:“殿下,我知道你要说什么,说我在外早已死亡,是吗?但我要当六皇妃,这身份自然不是用曲太尉家假死的嫡大小姐的身份嫁与你,而是....扶太守一直在外养病的二小姐。” 却朝微微蹙眉:“此为何意。” “殿下可还记得,洞元答应过,为你取两员大将?”曲妗唇角扬起一抹微微的笑意,淡淡道: “这其一,便是费章。” “这山寇虽成不了气候,但毕竟人数过多,若能招安,便是殿下你的得力军队。当然,这山寇数万人,你不可能全得,还要杀一半,用来给那些深受其害的流民一些交代。而费章熟悉山寇,若让他成为这群山寇的领袖,他便得了一直想要的名与利,他一个毫无背景之人,若想稳住这名与利,以后自然只能乖乖听殿下你的话。” “至于这第二员,便是陈州民心。” “陈州经此动荡,即使山寇被成功围剿,但前期陈州兵卒的不作为,害得百姓心有怨言,即使后来京都派了您来围剿山寇,但那时陈州所有的百姓都已深陷水深火热之中,心里早就没了希望,难免会觉得安国想要放弃他们,这山寇的起义军虽落幕,但始终给流民心里种了一颗叛逆的种子,之后的起义军定会层出不穷。” “若殿下能自降身份娶陈州太守的女儿,便可暂时稳住人人恐慌的局面,让陈州百姓觉得安国从未打算放弃过他们,就算有,那六殿下您也不会放弃他们。” ** 隔日。 此次剿匪大获成功的六殿下便凯旋回京。 但很不幸的是,名叫洞元的门客死于昨夜里的刺客暗杀中。 那名叫小翠的侍女左右都不信,眼看就要大闹太守府,闹得人尽皆知,六皇子便想派人将其杀了,被曲妗拦了下来,然后让人将她接到太守府后院里一处略偏僻的长乐苑中。 这件事情才总算了解。 只是,没多久,世人便知陈州扶太守家除了那位大小姐扶嫣然外,还有一位一直在乡下庄子里养病的二小姐,名叫扶灵。 这位二小姐,长相貌美,气质绝佳。偏偏有一位怪癖极多的侍女,名叫阿翠,因相貌丑陋,而整日戴着面纱、不敢以真面目示人。 又过了没多久,就从京都传出,要封那位二小姐扶灵为六皇妃的旨意。 ** 夜间。 长乐苑中。 庭院深深,红墙绿瓦。 屋子里仍亮着烛火,可见一名气质高华的女子正试穿着婚服,发冠精致、红裙齐身,华美大气,举手投足间,皆透露着名门贵族大家小姐的尊贵典雅。 明日一早,她就要从陈州出发,一路吹锣打鼓、八抬大轿重新回到京都了,是以陈州太守之女、六皇子的正妃的身份。 到时—— 才算是与曲悦正面对上。 这太子妃的位置,到底谁能坐的更久,还真是说不准。 曲妗嘲弄一笑。 那曲悦,仗着自己是穿书者,熟悉剧情,就可以肆意改变这个世界的轨迹,还自诩未卜先知的才女,还真是可笑至极。让原女主蒙受那么多的冤屈骂名含恨死去,那么她也应当做好准备,承受同样的经历。 屋门被一脚踹开。 曲妗转眸看去,只见是满眼阴郁、紧绷着一张脸的小翠。 第54章 落魄小姐与刺客(18) 曲妗黛眉微蹙,略有不满:“进来又不敲门,前几日白教你了。” 那小姑娘将门关上后,就只静静站在那里,并不说话,背着烛火、大半张脸都藏在晦暗里,一双清冷摄人的眼眸直勾勾盯着曲妗,略显阴沉。 曲妗早已见怪不怪。 每次说教她,都是一副不思进取的模样。 曲妗习以为常地转身坐在梳妆镜前,取出妆盒,点着胭脂画眉。她是个爱美的人,这婚服发冠都戴上了,若不点上妆粉好好欣赏欣赏,岂不浪费时间白折腾? 她敷粉敷得认真,听见身后传来质问:“你要嫁人了?” “嗯。” “嫁给谁,却朝那个狗东西吗。” “嗯。”曲妗答得漫不经心。 对于小翠直呼六殿下名讳、以及骂他‘狗东西’这件事,曲妗并未表现多大的波动。在眉间细细勾勒着,随着淡扫蛾眉,镜中的女子顷刻间更显昳丽,配上云裳霞帔,可压晓霞。 她正抹脂粉抹得认真,突觉腰身一紧。 那小姑娘双手扣着她的腰肢,略微施力,就将她压在梳妆台上,神色逼戾:“为什么要嫁给他,你喜欢他?” 曲妗想把她推开,却没推动。 又见小翠紧紧抓着她的腰,那婚服都被揉出褶皱了,顿时又气又恼:“放开我!” 那小姑娘没动,下巴紧绷着,眼眸漆黑直勾勾地盯着她,声音冰冷,重复着问:“你是不是喜欢却朝。” 不知怎的,曲妗就有种不好的预感。 看着小翠眸中令她熟悉的偏执幽黑,曲妗慢慢绷紧身体,她扬起一抹僵硬却又虚伪的假笑来:“小翠,你怎么了?” 曲妗左顾而言他,显然是激怒了那个小姑娘,扣在她腰肢上的手略微用力,几乎要把她的腰给掐断,但曲妗却不敢表现出来疼痛的模样,嘴角依旧维持着虚伪的假笑:“小翠,我不喜欢却朝。” 果不其然—— 她这句话一说出口,腰上的力道顿时松了不少。 曲妗趁机一把抱住她:“小翠,我知道之前没有提前告诉你,是我的不对,我也并不是真的想嫁给却朝,只是旨意下来,我不得不去,我是想在去京都的途中带着你一起走的,到时可以将我们的失踪嫁祸给山寇,这样可以不给扶太守带来麻烦。” 晏离被猝不及防的抱住,身子一下子就僵住了,听着洞元难得的轻声细语,以及那句‘带着你一起走’..... 他面色不可自抑地泛红,那红晕扩散的极快,不多时就连耳朵根儿都红得发烫,他抬着胳膊,是搂住洞元不是,揉耳朵也不是。 傲娇地扬一扬脸,故意绷着声:“真...真的吗。” 感受着小翠鼓囊囊的胸脯,曲妗可谓是松了一大口气,但她内心却是燃起了新的危机,听见小翠的反问,斩钉截铁道: “当然了。” — 好不容易将小翠骗回她自己的房间后,曲妗面色顿时沉了下来。 经历了上一个位面,她始终警惕万分,对于那种狂热的炽烈情感,能够捕捉出来一些,小翠刚才看她的眼神....十分的,不正常。 不是正常的婢女应该对主子拥有的情感。 曲妗绞尽脑汁,搜刮了脑子里所有的词,最后才定义出来。 百合。 对的,就是百合。 天哪—— 曲妗万分头疼,她这次明明做了万全的防范,杜绝了男扮女装前来的仆人,但却招来个喜欢女子的...女子。 听着隔壁房间渐渐没有动静后,曲妗蹑手蹑脚地,学着现代位面电视剧里面的场景,在窗纸上戳个小洞,然后将迷烟吹进去。 还在门口留下一袋银子。 目前,小翠是不能继续留在身边了,她拿了这些钱自己好好度日子吧。 ** 第二日。 小翠果真没能醒来。 曲妗松了口气,被八抬大轿着一路吹锣打鼓抬出了陈州,朝着北方、京都的方向前行..... 第55章 落魄小姐与刺客(19) 这婚嫁的队伍行了半个月,总算是到了京都。 因舟车劳顿,所以不会立马成婚,而是先住在京都的使馆里,等一个月后才正式成婚。 京都里对于这位准六皇妃是何模样,可谓是各个都好奇万分。 但也有饱含鄙夷的,这朝中局势原本还是独拥太子一派,可太子近几个月来愈发没有往日的机敏,许多事情都是依靠六皇子来收拾烂摊子。 就比如这次的陈州祸乱。 若不是太子贸然请求大赦天下,也不会促使那些土匪猖獗至此,差点就动摇了安国的根本。 所以现在朝中的局势愈来有二足鼎立的现象出现,本来还有不少大臣想将自家的女儿嫁过去当正妃,却不想这苗头才刚起,那边就被掐灭了。 皇帝陛下下了圣旨,要封那位陈州太守的二女儿为六皇妃。 陈州太守? 区区小官! 居然也配成为六皇妃? 当个侧妃都已经是顶了天了! 所以近日里,这位准六皇妃虽未露面,可京都各个角落都充斥着她的话题,或鄙夷或期待。 ** 晏离醒来的时候,头脑发蒙,双眼模糊,他拍了拍脑袋,一推开门就瞧见门口放着一袋银子,又见外面日头极大,显然已到午时。 他心中突然有些不好的预感。 忙去洞元的房间。 却只见空空如也,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昨夜洞元就是故意说出那样的话来,目的就是稳住他。 她不喜欢他了,她不想让他继续跟着,她想跟却朝那个狗东西单独相处,一辈子的单独相处! 他心里没由来的空落落一片,就好像失去了什么,又好像被背叛了什么,更多的还是愤怒,只觉心里有一股酸劲儿直往外冒。 洞元居然敢...居然敢骗他.... 她居然敢骗他! 不、知、死、活。 他牙齿咬得紧紧的,看着手中的一袋银子,气急败坏地用力一抛,就丢进水池子里。 偷了太守府的马就一路朝京都的方向赶去。 等他再次见到洞元。 一定要把她杀了。 杀了! 五马分尸,碎尸万段,砍一百剑、一千剑、一万剑。 他晏离长这么大,还从来没被骗过! 等他马不停蹄赶到京都,提着剑就想直接闯使馆,却被暗中守护使馆的暗阁刺客拦住。 屋顶、暗中,黑压压的一片,约莫有百来号人,可见这次上头对于这位六皇妃的重视,也对,这可是关乎着陈州的安稳呢。 领头的是一名戴着鬼面具的男子,听声音略显苍老,约莫六七十高龄,可身姿挺拔、握剑的手丝毫不抖,便可知是名高人:“晏离,你想做什么。” “你觉得呢。”那少年眼眸冷深,像一潭黑水。 “上头对于你的所作所为十分愤怒,洞元已死、多次召你回京,你都抗拒不回,现在一回来就提着剑要闯使馆,扰乱三日后六皇妃与六皇子的大婚,你是想叛变吗?”那老者声音愈发严厉。 “大婚?” 晏离冷笑着,眸中杀意凌冽,手指缓缓搭上剑柄,只听铿锵一声,那曳影剑便已出鞘半截,那寒光霖霖之下,让不少暗阁刺客心中一突。 眼见晏离就要不管不顾杀起同门,老者突然从袖中掏出个口哨。 奇怪的曲调缓缓吹响—— 猛地。 晏离只觉心口处剧烈一痛。 那疼痛就像是有个东西在一直撕咬他的内脏,刺激着他的各个神经,全身的血液一会儿被冰冻住,一会儿又四下燥热。 让他差点握不住手中的剑。 晏离紧咬着唇。 他记起来了。 情报部为了防止情报泄露,或者是情报部的人中途叛变,每次出行任务的时候,情报部的人都要吃下一颗毒药,那毒药平日里不会发作,但只要吹响断魂曲,便会痛不欲生。 此毒必须等任务完成之后方可解除。 晏离努力忍着疼痛,紧紧握住剑,双眼通红满是弑杀之意,他冷沉着逐字逐句道:“我今天不仅要杀使馆里的人,谁要娶她,我也照杀不误,我看你们谁敢娶她。” 那老者无奈地摇摇头,曲子吹得愈发猛烈,那奇怪的调子就像狗洞元之前给他讲的故事,什么大闹天宫天不怕地不怕只怕师父紧箍咒的美猴王。 什么紧箍咒,什么唐僧..... 晏离紧紧抓着剑,恍惚间只觉那吹笛子的老者变成了穿着袈裟的和尚,他狗牙一咬,就挥剑砍去,却在剑即将要刺中老者时,猛地吐出一口鲜血。 身体缓缓倒下、彻底失去意识之前,唯一能清晰记住的就是那彻心彻骨的疼痛和使馆里亮着的烛光..... 狗洞元.... 早晚...早晚杀了你。 ** 晏离被迫回到了暗阁,因为违抗组织的密令被赏了三十鞭。 但他似乎因为剑招‘只攻不守’的缘故,从小打架就是秉着‘伤敌一千,自损八百’,所以十多年下来,抗揍能力也是直线上升。 挨了三十鞭子。 除了脸色苍白外,其他倒和平常无异。 还顺便一把夺过鞭子,将刚才抽他的人打了一顿。 但由于晏离的不服管教,所以暂时的,暗阁并不打算将晏离身体里的毒解除,并且还强行局限住晏离的行动,就是避免他再做出出格的事情。 这样严格看守了半个多月。 见他整日里都恹恹的,倒也没做过分的事情,这看守就松懈了下来。 但暗阁的阁主始终觉得晏离是个杀器,因为他杀人完全是看心情,想杀就杀,想放就放,就像他上次回京,居然一点预兆都没有,就要去使馆杀六皇妃。 他便想着,如果晏离被一些俗物牵绊住,有了追求,是不是会更好控制呢? 这些事情,自然就交给了情报部的那几个善于察言观色的。 那些人因为经常做任务、扮演不同的角色,所以就对于三教九流的事情十分了解。 这个世上,还有什么比黄赌酒更能让人轻易沦陷的呢? 第56章 落魄小姐与刺客(20) 晏离被情报部的几人哄骗着出了都察院。 恰逢吹吹打打,鞭炮响亮,大街两旁挂起成串的灯笼,在高楼矗立间披红挂彩,十里红妆。 情报部的卓宏博顿时一个激灵,今天是六皇妃和六皇子的大婚,他徒然想起晏离回京时大闹的一场事儿,要杀的人好像就是这位六皇妃。 他这个笨瓜子的,怎就忘了这茬! 他连忙机灵着就招呼着晏离:“晏大人,要说这世间什么最能带给人快乐,那必定是——玩骰子。” “骰子?”晏离眉峰微拧。 “对对对,这绝对是最好玩的东西,走走走大人,我带您进去。”眼看着送亲队伍就要吹吹打打的过来,卓宏博连忙弓着腰谄媚着将晏离请进一家赌坊。 里面人头攒足。 有的突然狂欢大笑,有的则长吁短叹。 十多个人围着一张桌子,每张桌子都堵满了人,还没得知结果时,那些人就举着手大声喊着自己的点数,亦或者‘大大大’、‘小小小’,吵人得很。 倒显外面的吹锣打鼓小上不少。 卓宏博满是殷勤的将晏离带到二楼的包间里。 这里一般都是比较富裕些的人家才能进,玩的金额比较大,一天下来可能日进斗金,也可能输得连自家住宅都抵押出去。 起先卓宏博还仔细地跟晏离讲解游戏规则。 最后倒是晏离先不耐烦起来,自己随意去玩,好巧不巧的,他这运气倒好得不行,直接成为全场唯一的赢家,赚的堆金积玉。 卓宏博立马狗腿地道喜。 可那位晏大人面上的神情好像并不开心,按理说赢了这么多即使不太爱笑的人,面上也应该有些喜色啊.... 卓宏博一阵头疼,觉得这位大人还真是不好伺候。 晏离看着这些骰子,满脑子都是洞元以后跟却朝那个狗东西来赌坊,是不是一个人摇骰子,一个人猜点数,然后一起玩一辈子的骰子,赢一辈子的钱? 一想到这里。 晏离就气得火冒三丈。 一旁的卓宏博时刻观察着晏离的神色,只见那位原本还只是神情恹恹的晏大人,陡然间眉峰紧拧,手里抓着的骰子就变成了一堆粉末。 卓宏博:!!! ** 夜间。 六皇子府上可谓是人声鼎沸,宾客纷至沓来,一个个恭维的贺喜声此起彼伏。 直至亥时,方才渐渐消停。 却朝喝了不少的酒,一路朝着宁馨苑的主屋去,掀开门帷轻幔,便直接解开外衣,脚下踉跄地慢慢走进去,满屋红烛间,却不见床沿边上静静等待新郎掀开盖头的新娘子。 一转眼,才发现那位云裳霞帔的娇艳女子正静坐在梳妆镜前,盖头早就自己掀开了,发冠也取了下来,一头乌黑长发倾泻一身,此刻正握着木梳细细打理。 身姿摇曳,娇艳动人。 却朝心下一动,便要抱过去,却被对方躲了开,看着那女子带着抗拒的姿态,眉头紧蹙:“怎么了?” 曲妗扬起一抹标志性的客套笑意:“殿下,臣妾身体不适。” 却朝眉头慢慢舒展,正要开口说些什么,那女子却又开口:“张姨娘最近怀了身孕,殿下理应多去看望,避免寒了张姨娘的心。” 听着她一副赶人离开的口吻,却朝心下不爽:“今夜是本宫与你的大婚之日。” “臣妾不介意。” 却朝强忍怒气,道:“不是你要嫁给本宫的吗?你难道不心悦本宫?” 却不料,那女子扬唇一笑:“殿下既然知道,那又何必多问。” 见曲妗依旧毫无恭敬之一,不禁心中有气,冷笑道:“那皇妃既然身体不适,就好好歇息吧,本宫去张姨娘那里看看孩子。” 他一直都以为曲妗之所以提出想要成为他的正妃,内心肯定是喜欢他的。 他之前虽在朝中的势力不如太子,但近些日子愈发有超越太子的趋势。且在京中向来有‘君子如兰、温文儒雅’的美称,想要嫁与他的女子何其多,这还是第一次被如此明目张胆的拒绝。 若不是曲妗确有大才,他估摸着自己都要把控不住怒火直接发出来。 呵。 既然想跟他做一对相敬如宾的夫妻,那就满足她,看她到底能坚持到什么时候,一个没有孩子的正妃,即便最后当了皇后,也是被各路嫔妃不放在眼里欺压的份儿。 ** 卓宏博见那位晏大人油盐不进,最后只能使出最后的杀手锏了。 将其带到青楼里,这酒色和美色双重迷惑下,他就不信这位还能把持得住,阁主可是交代了的,一定要给晏离制造了软肋出来。 第57章 落魄小姐与刺客(21) 但一开始就找莺莺燕燕进来,卓宏博是不敢的。 所以只是给晏离灌着酒,这正所谓酒醉壮人胆,都喝醉了,他就不信这传闻中洁身自好的晏大人还能把持得住? 那定然是化身为狼呀! 晏离向来滴酒不沾,被卓宏博这么一灌,没几杯酒下肚,就双眼迷离、面色泛红。 卓宏博立马对门外的老鸨打了个手势。 一堆妆容艳丽头上戴花的曼妙女子鱼贯而入,一个个姿态妖娆,挥着手绢,娇软着声音喊:“卓爷~您都好久没来了。” 卓宏博连连摆手: “我呢,今儿个只是个负责付钱的,要你们伺候的可是身边这位爷。来头大着呢,都好好服侍,若是服侍的这位大爷满意,以后有你们享不尽的好处!” 那七八名女子打一进门就将注意力放在了那个黑衣少年身上,他的长相可谓是得天独厚的俊秀,尤其是醉酒后,显得冷深却又乖巧,一双凤眸朦胧生辉、眼尾红红的一片,就跟被胭脂不小心擦上去般。 一听卓宏博的话,个个色心大发,摆出自己最勾人的姿态贴过去。 不想还未接近,一阵寒光闪动,那把在桌上放着的剑就已出鞘半截,那少年冷着一双眼,沉声道:“滚。” 那些莺莺燕燕哪见过这阵仗。 直接被吓得缩成一团,花容失色。 眼见那位晏大人就要提着剑翻窗离开,卓宏博一阵头疼、连忙拦住:“大人,大人,先别急着走啊,你不喜欢那些人,我给你赶走就是。但这醉春楼的酒菜在外想来号称‘千金难求’,您赏脸吃几口,也算是给这些酒菜一些面子....” 卓宏博善于察言观色,只是相处了一下午就知道该如何讨好晏离。 果不其然—— 这话一出,那少年便又坐了回去。 卓宏博见他双眼还泛着迷糊,显然已是醉酒状态,便大着胆子小心翼翼地往酒菜里下着药物。 晏大人。 你可别怪我.... 谁让你油盐不进呢。 放心吧,这女人的滋味尝了一次,我就不信你还能如此坐怀不乱,我这可是在帮你! 卓宏博这般自我安慰着,果真将愧疚之情洗刷出去,面带谄媚的夹了一道菜放入晏离的碗中:“大人,您尝尝?” 晏离本就头疼的紧,尤其吃了这菜之后,症状更甚。 不仅于此。 身体还很躁热,眼前莫名的出现无数个洞元.... 他朦朦胧胧的,便见那穿着白裙的女子朝他浅笑着,柔声说: “我不喜欢却朝。” “我是要跟你一起走的。” 身体的躁动更甚,他下意识地扯了扯领口,就要去揽洞元的腰,却摸了个空。 这才意识回笼些,抬眼就模糊瞧见,那群原本该被卓宏博赶走的莺莺燕燕正小心翼翼地要朝他贴过来。 他抬手就要将剑拔出。 卓宏博吓了一大跳,连忙让那些女子出去。 天哪—— 这位晏大人还是个男人吗? 这用了情药,看到那么多的貌美女子不心动就算了,居然还要砍人? 他们暗阁虽说是杀手组织,但也是直属皇帝陛下,为其行监察百官、护卫皇室之职能的正经特务机关,若是无故在大庭广众之下伤害安国子民..... 那可是要被好好惩戒一番的。 这位晏大人也许不怕被罚; 但他怕啊! ** 天色渐渐进入最黑沉的时辰。 宁馨苑主屋里,还亮着烛火,与满屋子的大红相映,满是柔和珠光。 隐约间—— 可在水气缭绕中,瞧见一名身姿曼妙的白裙女子,显然是刚沐浴过,整个人都带着慵懒的气息,长发垂肩,眼睫上还垂着水珠,显得那双清眸潋滟生辉、欲醉天人。 曲妗自从经历了上个位面和小翠的双重打击下,再也不想要侍女了。 让她们把浴桶装满水后,就直接把人都赶了出去,沐浴过后的穿衣环节,也早就不需人服侍,她现在除了不会做饭、不会挽发、害怕雷声和狗外,想不到自己有任何的缺点。 不对,这些怎么能算是缺点呢? 她曲妗没有缺点。 一切都是恰到好处最完美的。 这般想着,曲妗便微扬下巴,细心思考着今天自己的一举一动,所有的一切都是那么优雅美丽自信大方有格调,没有一丝一毫出格的地方。 很好。 今天的尊贵优雅也没有丢掉。 — 就在曲妗想要上床歇息时,屋子里的烛火徒然熄灭。 她的心倏忽揪起。 随后便听见窗户吱呀吱呀晃动的声音。 原是窗户没关,大抵是窗外的风灌进来将烛火吹灭了而已。 她这般想着,就去将窗户关上,随后就感觉自己的腰身被一双炙热的手紧紧抓住,后扯,按在了一个滚烫的怀里。 第58章 落魄小姐与刺客(22) 那人自身后紧紧搂着她,将她整个身体都禁锢在怀里。随之凑过来、埋进她的侧颈轻嗅,发出粗重嘶哑的喘息声。 感受着脖间滚烫的气息,曲妗身体顿时僵住。 反应过来后便开始剧烈挣扎,将他用力推开,慌乱之中拿起一个花瓶就充当武器:“你...你别过来!” 可随之她就惊骇在原地。 屋子里没有烛火,四下黝黑,但他们现在的位置在窗口附近,能够透过窗外的零星月光看清周围事物的大概轮廓。 在她身前约莫半米的地方,正站着个身背长剑的黑衣少年,那双凤眼凉的骇人,正直勾勾盯着她,像个欲壑难填的恶魔般审视着她。 这个人是.... 是那个鬼面具! 曲妗心里的慌乱更甚。 若是普通盗贼,她还可以大声喊捉贼,或者是把花瓶砸在地上制造动静、然后往门口跑去。 但她当初在半月县的山上,是眼睁睁瞧见的,这个鬼面具一人一剑便将百来号人斩杀剑下,一个活口都未曾留下..... 若是她喊救命。 那么完全可以肯定的是,鬼面具会在护卫进来之前就把她杀了。 她还没当上皇后,任务还没完成..... 她还不能死。 因为紧张,曲妗紧咬着下唇,就连咬出血来都没注意,一双桃花眼里带着深深的警惕,随着那少年的不断靠近而缓缓后退,直至退至墙角处。 眼见退无可退。 曲妗蓦然转身就要往门口跑,却被一把抓住。 他的力气很大,紧紧攥着她的手腕,就跟要捏断似的。 还不等反应。 那人便轻轻一推,将她死死按在墙上。 他的眼神很复杂,带着明显的欲念,却又夹杂着恨意、愤怒,紧紧盯着她,然后用沙哑的声音逐字逐句道: “洞元。” “今天就是...你的死期。” 眼看他就要将身后的剑抽出来,曲妗闭着眼睛就将花瓶朝他打去,可那劲道半途就被卸了下来,花瓶被那人精准抓住,然后一把夺过去。 — 晏离觉得自己现在简直难受死了,烦、烦、烦烦烦烦死了! 为什么会那么热。 这个洞元身上好凉快.... 他强忍着莫名其妙的欲望,将手再次搭在剑柄上,眼看就要拔出来,视线却不由自主地定格在洞元被紧紧咬住的朱唇上,他喉结滚动,心里的情·欲顿时加重。 慢慢的。 他的手忍不住摸向她的腰,紧紧扣住、拉着她的腰肢就按在自己的怀里。 那温热柔软的触感,让他忍不住闷哼一声,晏离似乎想到了什么,当初洞元不小心碰到他的唇时,就很舒服很舒服..... 他喘着粗气,拉住洞元的手指就含进口中亲吮。 这种难耐的情绪瞬间得到了缓解,却又好像加重不少...... ** 曲妗觉得自己简直要委屈死了。 不过是关个窗户,就被这么个杀人魔按在墙角处碾压,却不能发出声音引起外面人的注意力,因为他身后的那把剑。 她有绝对的把握—— 如果外面有人发现屋子里的动静,这个人的剑一定快到在瞬间之内把她杀死..... 她还不能死。 可就真的就要承受这场侮辱吗? 她曲妗那么骄傲的一个人,就像是高高在上的凤凰,怎么可以...怎么可以在这种地方被莫名其妙的陌生人欺负! 她想将手指抽回来,不想只是这么轻微的一个动作,就引得那人身体轻颤,按在她腰上的手越扣越紧。 他似乎摸索到了什么,拉住她的手、就掀开了自己的衣摆..... 曲妗直接一巴掌打过去—— 晏离摸了摸自己被打的脸颊,被欲念支配的大脑开始恢复清醒。 洞元居然敢打他? 他还没拔剑呢,她居然敢打他? 他长这么大从来没被人打过脸,洞元简直是不知死活....! 她必须得死! 晏离的眼神趋于凶狠,抬起手腕就要拔出剑,却不想瞧见那女子满是羞愤的双眼,此刻正不断往下掉着眼泪珠儿,鼻尖眼眶都哭得红红的,好不可怜。 不知怎的,晏离心里的杀意就直接消了。 算了.... 只是打一巴掌罢了。 又不疼。 但就这样不杀她,会不会显得我很好说话? “你等着,我早晚杀了你!” 晏离狗牙一咬,恶狠狠地放了句狠话,又在洞元唇上重重地咬上一口,才翻窗离开,消失的无影无踪,就跟他来时一样,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第59章 落魄小姐与刺客(23) 半夜。 六皇子府上闹腾一片,那位六皇妃突然起夜,就要求侍女们烧水、烧一堆水,洗了一遍又一遍的澡,时不时的还能听见几句咒骂。 “混蛋...” “混蛋混蛋混蛋...混蛋!” ..... 外面候着的侍女,各个都胆颤心惊。 这位六皇妃是从陈州来的,她们自然就无法去了解到这位六皇妃的脾性,甚至连对方爱吃什么避讳什么都不知晓。 可经过这一晚上,几乎所有的侍女都认定了一件事。 这位六皇妃.... 不好惹! 这种认知在第二天愈发加重,昨儿个是六殿下和六皇妃的大婚之日,不想殿下并未在宁馨苑里留宿,而是去了张姨娘那里。 一大早,那些姨娘侍妾们来拜见主母。 那位张姨娘仗着自己得宠,便不把皇妃放在眼里,一副倨傲轻慢模样,敬茶的时候居然不慎将茶水泼在了皇妃的裙子上。 那位皇妃面上的笑意更深了,却令所有人都觉得胆颤。 只见她姿态优雅地将空茶杯放在张姨娘的手上,就嘴角含笑着提起茶壶,重新倒在茶杯里,但是那茶杯满了之后,茶水却依旧倒着,直到蔓延出来将张姨娘的手烫得滚红一片。 张姨娘尖叫一声,就将茶杯抛开。 皇妃面上带着常惯的笑意,一双蕴主贵气的眼眸微微一弯:“张姨娘,敬茶时出错一次,还可谅解,两次出错,是不把本宫放在眼里吗?” 张姨娘捂着自己被烫的通红一片的手,恶狠狠地瞪了曲妗一眼:“皇妃,你故意刁难奴家,奴家要去找殿下来评评理!” 曲妗笑了笑,带着些毫不掩饰的嘲弄与讽刺:“来人,张姨娘不守本分,拖出去赏十个板子。” 听着张姨娘在院子里痛苦的哀嚎和咒骂声,那位皇妃姿态娴雅地振了振袖子,道: “本宫要重新沐浴。” ** 过了几日,便是宫宴。 其一,是为了庆祝六殿下和六皇妃的大婚;其二,便是欢迎吐蕃国使者。 吐蕃国是附属国。 每年都要向安国进贡一堆金银珠宝和牛羊千头。 此次前来,据说是捕捉到一只稀罕物,一只小灵猫。 这只小灵猫不似别的灵猫全身灰黄或浅棕色,而是雪白一片,额间又有一缕红色的毛发,着实可爱又罕见,个头也较小,极爱吃果子,极受女性喜爱。 如此稀罕之物,自当要进贡给安国。 — 夜间。 宫门外停着车马无数,曲妗在侍女的搀扶中下了马车,一旁的却朝冲着曲妗微微颌首,二人便一起进了宫门。 这是这么久以来,这位六皇妃还是第一次在众人面前露相。 一时间,惊骇众人。 这张脸.... 难道不是那位—— 不是那位曲太尉家已经死在半月县的大小姐曲妗吗?! 所有人中,最为惊骇的还要数太子妃。 此刻的她正一身华服端坐在席间,自从六皇妃进来后,一双眼睛就死死地黏在她身上,手中的帕子几乎要揉烂。 怎么回事? 这个扶灵除了气质不再畏畏缩缩外,基本上跟曲妗长得一模一样! 这到底是巧合,还是说.... 这个扶灵就是曲妗? 就在曲悦使劲琢磨时,出乎意料的,那位六皇妃眼眸微转、就朝她的方向扫来,随后挑眉一笑,一双清眸里满是揶揄和嘲弄。 曲悦的心一点点下沉,眼睛就跟淬了毒般。 她现在可以肯定了。 这个人就是曲妗! 她不是死了吗? 现在怎么又回来了? 还是以陈太守家二小姐扶灵的身份嫁给却朝! 这难道就是传说中的女主光环吗? 因为她是这本书的女主角,所以就可以像个小强似的,怎么样都死不了,还能以新的身份卷土重来...! 怪不得最近有那么多不属于原剧情的事情发生,这就是蝴蝶效应吗? 不行.... 曲妗必须得死,这次,一定要眼睁睁地看着她死! ** 宴会上。 那只小灵猫不知怎的,就总喜欢往曲妗这儿跑,时不时地就过来咬住曲妗的衣袖,直到曲妗喂给它一颗果儿,方才抱着果子到一边去啃着玩。 啃完了,就又回来要。 曲妗无奈,只好继续给。 这么一来一回的,居然混熟了,宴会结束后,曲妗走一步,那小灵猫就跟一步。 迫于无奈又秉着好笑,睿帝便将小灵猫赏给了曲妗。 — 回到了太子府上。 曲悦面上满是冷意,她有一种预感,如果再不出手,那个曲妗一定会将她全部计划都打乱掉! 于是她便提议—— 让却尢暗中传书信给吐蕃使者,邀请对方一聚。 可程远却不同意,觉得此举实在鲁莽,并且吐蕃使者乃他国之人,着实信不得,若是危害了安国,他们便成了千古罪人! 曲悦坚信自己的看法。 她认为这个世界不过是一本书,所有的人都只是纸片人。区区纸片人,即使程远在这个世界里被誉为天才,那在她曲悦面前也是不够看的! 她曲悦是接受过新教育的人,还学习了那么多的历史。 完全有能力将吐蕃国把控在股掌之中,现在朝中的局势十分不稳定,大部分臣子都临时倒戈向了却朝那边,他们必须要寻求别国当做助力。 却尢向来听曲悦的话,几乎没有丝毫的怀疑就照办了。 程远心里有气,他向来是洁身自好、两袖清风之士,见太子如此窝囊,没有一丝一毫的主见,全盘相信曲悦一个女子的话,便心灰意冷,不欲同流合污,请辞离去。 第60章 落魄小姐与刺客(24) 却尢见睿帝近日愈发重视却朝,还总严厉苛责他,心里极其不快活,最后竟同意曲悦和吐蕃使者的密约—— 吐蕃国助却尢逼宫夺位; 却尢许吐蕃国进贡的贡品减少一半。 期间,曲悦为了避免节外生枝,总会派出杀手暗杀却朝和曲妗。 却朝那边倒是每晚都惊心动魄。 可令人可气的是,曲妗的宁馨苑明明每晚派去的人只多不少,可一个回来复命的都没有,就像石头掉进无底深渊、没有丝毫回应。 — 小灵猫跟在了曲妗身边,它活泼得很,总上蹿下跳的,仗着自己个子小,总往些犄角旮旯里躲着玩,每次都等曲妗找得头疼方才出来。 但好在它的作息还算正常。 只白日里闹腾,到了夜间比她睡得还早。 然后大清早的、天还没亮就开始四下乱窜,折腾出一堆声响,闹得曲妗也不得不提早醒来。 可没过几天,这小灵猫的性子就恹恹的,整天都蹲在树上看着远方,那个方向是吐蕃国的方向,也是小灵猫的家乡。 曲妗一时间,竟觉得这小灵猫跟她很像。 都是不得不离开自己的故乡。 于是在喂它吃饭时,极其温柔地摸了摸它的脑袋,温声道:“小灵猫儿,你来我这儿也半个月了,也该给你取个名字了,就叫...阿离吧。” 希望我在离开这个世界之前,能够将你送回自己的故乡。 ** 夜间。 六皇子府,宁馨苑。 一个黑衣少年正双手抱剑、盘腿坐在屋顶上,脸被鬼面具遮住、只露出双墨黑的眼眸,此刻正呈放空状态。 这个时间点儿,洞元估计沐浴过了,此刻不是练字就是在看书。 这些事儿有什么好玩的。 每天都做,雷打不动。 无聊。 晏离正想着,突然察觉有什么东西正在靠近他,连忙拔出剑来,却见是只巴掌大小的雪白猫儿,那只猫儿额间还有几缕红色毛发,配着一双黑黝黝的大眼睛,煞是可爱。 起码比... 比洞元可爱! 哼。 那只小猫儿倒也不怕他,它的速度很快,直接就窜到他的跟前,用爪子扒拉着他的衣摆。 晏离伸手逗了逗它,忍不住问:“小猫儿,你谁家的。” 那猫很有灵性,似乎听懂了,围着屋子就转了圈,然后又一下子窜上屋顶,往晏离身上靠,晏离正要伸手继续逗它。 就在这时,屋子里突然传来一阵温柔的女声:“阿离——” 阿离? 晏离眼睛瞬间亮了起来,因为激动抱着剑的手也用了些力。 洞元在喊谁? 阿离? 是我吗? 洞元知道我的真实名字叫晏离? 她知道我在屋顶上坐着? 洞元是不是喜欢我? 这些想法几乎转瞬间,就在晏离的脑海里闪了个遍,他完全忽略一旁突然激动起来的小灵猫,速度几乎快过猫科动物,直接从屋顶一窜而下。 — 曲妗看完了书准备歇息,习惯性地去看看小灵猫。 不想它的窝里空空如也,这个时间点它早该睡了才是,跑哪儿去了? 她万分头疼,见屋子里没有,便想起小灵猫经常待的大树,推开窗子就朝大树的方向看去,同时喊着小灵猫的名字。 突的—— 一个黑漆漆的东西就从屋顶上掉了下来。 曲妗被吓了一跳,连忙后退,仔细看去才发现是一个身背长剑的黑衣少年,此刻正倒挂在房檐上,用一双澄澈透亮的眼眸直勾勾地盯着她。 “你喊我?” 曲妗回过神来,见是前段时间那个登徒子,顿时气得不行,拿了花瓶就要砸他,然后猛地将窗户关上。 她心里害怕得紧,几乎不停歇的就去把房门也锁上,然后大喊:“来人,捉贼——” 不一会—— 外面就响起一堆脚步声。 “皇妃,那贼在何处?”屋子外头传来低沉的询问声。 曲妗悄悄透过窗户往外看,见是皇子府里的侍卫队,而那个鬼面具也不见了身影,顿时松了口气,将房门打开。 她振了振袖子,又是往日那副淡然优雅的模样:“侍卫长,我希望能加强府里的防护,近日里贼盗着实不少,还有殿下那边,本宫听闻近日的刺客每日都有两三波,殿下都因此受伤了两次。” 曲妗这番话说完,本想得到回应。 却不想只瞧见侍卫长直勾勾盯着她的黑沉眼眸,过了良久,方才意味不明地开口:“知道了,属下近日一定会多到皇妃这儿巡视。” 可恶的洞元。 故意喊我名字,叫我出来,就是为了围捕我吗? 枉我护你多日....! 我晏离再管你,就是...就是...就是狗! 第61章 落魄小姐与刺客(25) 最近朝中风平浪静。 其暗地里的针锋相对却是与日俱增。 曲妗双手对弈,看着面前一片诡谲的棋局,面上的神色恬静平淡。 近些日子,曲悦和却尢的动静,完全在却朝派出去的探子掌控中,对于太子府和吐蕃使馆暗地里的勾当,可谓是了如指掌。 吐蕃国的使者团,最近一直在努力的拖延留在京都的时间,恐怕是在等吐蕃国的骑兵。 而却尢也向外发出了书信。皇后的母家南疆王府十分强大,因被忌惮,便被派去镇守边疆,所以这两队兵马估计会同一时间赶到京都,然后逼宫。 果不其然。 又过了半月,这风雨总算来了。 南疆王和吐蕃骑兵不知是何时入了城门,此刻已将皇宫层层围住,连只苍蝇都飞不出去,同时各个皇子府上也是厮杀一片。 今天这皇位,却尢是志在必得! 却不想却朝早就安排骠骑大将军昌堰和怀化大将军尹柏镇守了,一人逼宫,一人护驾,这皇宫里好不热闹。 可曲妗没料想到的是。 那曲悦如此莽撞冲动,逼宫的同时,居然还有余下兵马去各个皇子府上扫荡? 却朝和各个将军兵马皆在皇宫,六皇子府上此刻只有数十名护卫,是如何也拦不住外面的骑兵,府里尖叫四起,各处逃命。 那些骑兵目标很是明确,精准无误的朝着曲妗的宁馨苑去。 曲妗避免那些侍女被抓住后,被逼问出她的去向。 所以特意等她们都逃出去,方才从宁馨苑的后门出去,一路朝着竹林子里躲去...... ** 宫中出现大事,都察院是最先乱成一团的。 虽然探子知道南疆王已经秘密回京,却没料想到向来懂事的吐蕃国居然也参与其中,暗阁派出上千人去宫中护驾。 至于那位首席刺客自然是一早就飞鸽通知了。 可是一点回应都没传来。 那晏离自从回京之后愈发不服管教,前些日子朝中无大事,阁主又有意削弱晏离的势力,便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可现在时局不同往日,这安国社稷已被直接威胁,晏离身为暗阁首席刺客,居然屡次传召不回?! 阁主气得牙痒痒,暗恨得不行。 晏离是他在乞丐堆里捡来的。 当时瞧他身手敏捷,总能快速抢到别人丢出来的剩馒头,并且被一堆乞丐围着殴打,也咬着牙不撒手,死死抱着怀里已经发了霉的半块馒头。 便知他毅力非常人能比,所以收进了暗阁。 却不想他的脾性十分古怪,怎么养都养不乖巧,如果说暗阁中其他人都是乖巧听话的犬,那晏离就是一匹桀骜不驯、无人能把控的狼! — 看着那一手抱着猫、一手提着长裙,在竹林子里跑得狼狈不堪的红裙女子,晏离心情好得很,一路优哉游哉地跟在后面。 见她被石头不慎绊倒,晏离下意识地就要去接,却强逼着自己收回手,重新坐回树枝上,环着双手,傲娇地扬了扬脸,故意不看洞元。 救她干什么。 前不久还狼心狗肺的想派人抓他呢。 他发过誓的,再管洞元的事儿,他就是狗,他晏离这辈子决不当狗。 没多久,骑兵就追上来了,将跌坐在地上的红裙女子团团围住,那女子红裙上全是污泥,脸色也比平日里苍白不少,此刻正紧咬着下唇,满目警惕地盯着骑兵的统领,无比狼狈又可怜不堪。 曲妗万万没想到,自己居然会棋差一招。 难道就要丧命于此吗? 她还没当上皇后,现在死亡一切前功尽弃,并且她是没有重新来过的机会的。 可恶.... 眼看着那长枪就要刺进她的身体,曲妗下意识将小灵猫护在身后,同时重重地闭上眼睛。 却不想那利器刺破身体的声音响起,却没有带来任何疼痛。 曲妗颤着眼睫看去—— 只见是穿着一身黑衫的护卫长,他手拿长剑用力一砍,就将骑兵的统领斩杀在地,随后回眸冷冷地看着她:“能跑吗?” 曲妗尝试站起来,却发现脚踝疼得很,已经肿得老高了,忙红着眼睛摇头。 “废物。” 那人冷冷地骂了句,便单手将她扛在肩上,一手持剑在骑兵里杀招不断,随着不间断的惨叫声和血泊杀出重围,但追来的骑兵约莫上百,还有其他骑兵闻风赶来,虽一直在杀,但数量只多不少。 晏离将长剑倒转,把身后之人刺杀,便足尖轻跃离开原地,在屋檐上穿梭。 除了六皇子府上,京都里各处都是乱成了一团。 无法之下,只能去城外寻求僻静了。 看着在河边清晰脚踝伤口的洞元,晏离心里烦得不行,一烦,他就忍不住想去拽一拽自个的马尾辫,这一拽就将高马尾拽得歪歪斜斜的,更烦了。 他眉峰紧拧,内心思虑万般。 他刚才又救了洞元。 所以他是狗吗? 他怎么会是狗! 可他又的的确确帮了洞元一个大忙.... 这里距离京都的路程,按照洞元慢悠悠地走路方式来算,约莫需要半天的路程,再加上她的脚又受伤了,那就差不多一两天? 他要是现在离开,把洞元一个人丢在这里。 是不是就算是欺负她? 帮她一下,欺负她一下,是不是就互相抵消了? 所以洞元是狗! 第62章 落魄小姐与刺客(26) 等伤口处的血迹清洗干净,曲妗才想起侍卫长,忙要道谢。 却发现—— 此时的山坡上除了她后,再无一人。 应该是赶回府上了,毕竟京都里发生了大事,侍卫长将她救出来后,是肯定要回去帮忙的。 曲妗深呼一口气,她突然发觉自己遇到了一个非常头疼难办的事情。 她不认得这里是哪儿....! 天哪—— 她该往哪个方向走? 曲妗觉得自己这辈子都会讨厌这一天,居然会逃得那么狼狈,衣服都脏了,脚还受伤了,发髻还散了,并且还迷路..... 曲妗觉得自己突然有满肚子的委屈。 不行,不能委屈。 高高在上的贵族小姐,无论在何时何地都应该是最优雅的,‘委屈’这么懦弱的情绪,怎么可以出现。 曲妗努力忍着疼痛,咬着唇站起来。 这个山坡分成两个方向,一左一右,两边的草木风景情况差不多,她纠结了下,最后选择走左边那条路。 可是越走,她就越觉得不对劲。 为什么周围的树木慢慢的开始多起来了? 她不会是往山林里头钻了吧?! 还真是怕什么来什么,就在曲妗要掉头离开时,一声野兽的吼叫声传来,那声音很大,可以预测对方与她的距离并不远。 是一匹独狼。 这里是林子的边缘处,狼群是群居动物,这匹独狼挑战狼王失败后,就被狼群排挤在外,捕猎食物十分困难,所以才会来到林子的边缘处活动觅食,恰巧就让曲妗碰见了。 那只狼的眼睛正闪着凶狠的光,又冲着曲妗的方向叫了一声,方才谨慎地一步步朝曲妗的方向走来。 曲妗不敢直接背对着它逃跑。 且不提她的脚踝受伤了,即使没受伤她也跑不过一匹狼,所以此刻最好的法子就是后退走路,同时恐吓那只狼。 曲妗紧攥着双手,试探性地冲那只狼故作凶狠的小小‘啊——’了一声。 双手抱剑坐在树上的黑衣少年一时没忍住,嗤笑了一声,但好在声音很小,而洞元又被独狼吓住了,压根没发觉。 晏离好心情地看戏。 洞元不是很聪明吗? 她自己肯定有法子解决这匹独狼。 用什么法子呢? 用嘴皮子说服独狼放弃吃她? 想到这里,晏离倒是提前笑了出来。 哼,狗洞元,之前救你是意外,这次我倒要看看,你还怎么活下去,最好是死得很惨,都不用麻烦我亲自动手杀你了。 居然敢骗我,死有应得。 他看着那穿着红裙子散着长发的女子不断后退、同时还双手成爪的去吓唬独狼,被逗得乐不可支,直到那匹独狼彻底没了耐心,直接一跃跳过去打算吃人,晏离的眸色才冷沉下来,里面满是戾气。 等他反应过来时,手中的剑已经将独狼的喉咙刺穿了。 晏离有些微愣,看了看地上没了生气的狼,和那红裙女子哭得泛红的桃花眼,僵硬地绷着声,冷冷骂道:“没用的东西。” 骂完之后,飞快消失在原地。 重新回到树上,晏离捂住疯狂跳动的心脏,又摸了摸自己滚烫的脸。 他怎么又去救人了? 之前救了一次,然后欺负一次,抵消了。现在又救了一次,所以他还是狗? 不不不.... 他刚才骂了洞元一句。 也算是欺负她,所以也抵消了! 想到这儿,晏离的心里总算是快活了不少。 洞元把他骗的那么狠,就这么简单的让她死在狼嘴里,实在是太便宜她了。他应该找个机会,狠狠地报复回去,再把她杀了。 对,就是这样。 — 曲妗原本以为自己真的要死在这里。 可那个鬼面具却突然出现,一招制服独狼,事后还冷冰冰的骂了她一句。 这一切的一切。 不由得让曲妗开始琢磨起来。 那个鬼面具的剑,和侍卫长的一模一样.... 并且。 之前侍卫长救她的时候,似乎也骂了一句什么,一般侍卫长在皇子妃面前,是断然不敢如此行事的。 那么大胆一点猜测。 是不是可以判断侍卫长就是鬼面具? 他之前明明是贼,来到她的房间想对她做一些不轨之事,那么事后又为什么要假扮成侍卫长的样子,然后来保护她? 曲妗有些想不明白,最后给他定义成‘想要改邪归正、努力弥补错误’的反派角色,且以后不能过多接触的‘不定时爆发危险炸弹’。 ** 宫中的事情已经有了明显的胜负分。 却尢在南疆王的掩护下逃离皇宫,按理说应该马不停蹄地往外逃,但他却始终放不下心,还是回了太子府,带上曲悦一起逃难。 看着简易颠簸的马车,以及没有多少银子的包裹,曲悦总算是意识到自己失败了。 她怎么可能会失败? 一切事情不都在她的掌控中吗! 这一切的一切,一定是因为曲妗这个变数的存在! 是曲妗害得她过的如此狼狈,丢掉了所有东西! 不行。 她不能逃,她要回去,把被曲妗那个贱人抢走的东西全部抢回来。 马车行驶了很久,最后在京都与卞城交界处停下,这里有南疆王候在外面的兵马,可以掩护却尢安全。 可不知是谁告密,不多时,那兵马居然追了上来,还是却朝带队。 看着外面遍地尸体,和不断拼杀的两拨人马,曲悦冷笑一声。 想要笑到最后。 就应该依靠最大的靠山。 一开始除了睿帝外,却尢是最大的靠山; 但现在他已经没有任何用处了,外面的却朝才是能够当上新太子的人。 不过是一切都被规划好的纸片人,凭什么跟我争跟我斗,曲妗,既然你在却朝的后院里,那就等着看吧,即使是在后院里,你也始终比不过我! ** 却尢待在营帐里,双手交叉着抵在额间,脸上冷汗不断。 他知道。 自己现在大抵只有一个‘死’字了。 可悦儿...悦儿嫁给他这个朽木不可雕的蠢货已经够委屈了。每次都需要靠她来出谋划策才能受到父皇的重用,现在都要死了,居然还需要拉着她一起上路吗? 就在这时,帷帐被拉开了,露出一道穿着蓝色华服的身影。 是曲悦。 却尢强打起精神,带起笑意:“悦儿,你来了。” 曲悦也冲他露出一抹笑来:“殿下,悦儿来看看您,我们许久都未曾静下心来好好聊聊了。” 却尢拉着曲悦的手坐下,笑道:“我还记得第一次见你,是在落月湖上,当时是百诗宴,你一句‘床前明月光’,着实惊艳众人,当时我只觉你才情极佳。直至后来发觉你俏皮的一面,跟人放风筝居然不看路,直直撞进我怀里,我才发觉自己的心早就在那天诗会丢掉了。” 却尢回忆着,眼睛里满是零零碎碎的光芒,就在这时,他突然被人一把抱住。 却尢僵硬着身体,最后也回抱住曲悦。 突然,他只觉后背一阵刺痛,他有些惊愕地摸了摸,只见满手的血和曲悦复杂的眼神,他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也好也好... 他死了还能为悦儿争取一条生路,也是极好的。 曲悦本还想冷冷地嘲讽几句,说自己这辈子最看重的只有权势,不想那男人并没有质问她,只是冲她破碎的笑了笑,道: “悦儿从始至终都值得...最好的。” — 最近京都的天可是一变再变。 那位太子却尢与吐蕃国串通一气,打算逼宫篡位,却被六皇子却朝及时救驾拦住。 太子出逃,后被捕杀。 那位太子妃哭得满脸都是泪水,她对于太子所筹谋之事一概不知,在被太子强行带走之后方才知道事情的严重性,但她不想太子一错再错,便主动传消息回京都,告知太子所在的方位,希望能够以此弥补错误。 事后—— 她还主动要求去抱山寺里代发修行,替国祈福、用以赎未能劝戒太子的罪行。 与此同时,还有一个消息,虽然被快速封锁住了,但还是有多少人得知。 那就是六皇妃扶灵,在太子逼宫那日消失了,到现在还不知人是死是活呢,六皇子却朝秘密下令,要求一定要找到皇妃的下落,不管是死是活,一定要带回来! ** 曲妗一路往京都的方向去。 她的脚踝因为许久没有得到处理,肿得更高了。但因为贵族小姐的姿态,让她做不出不雅的举动,所以一直强忍着依旧用以往优雅的走路方式,这就导致脚踝处的伤口不断恶化。 曲妗紧咬着下唇。 见太阳已经落山,周围陷入黑暗后,曲妗方才停下来歇息。 好在附近有一条消息,曲妗抱着小灵猫喝了点儿水后,方才蜷缩在大树根部歇息。 就在这时,一颗青色的果子不知从什么方向朝她丢了过来,被洗得干干净净,上面还带着水珠;同时还有一颗红色的小果子。 曲妗不用猜都知道,肯定是那个鬼面具。 可是... 他还不走吗? 一直跟着她做什么? 他丢来果子,是要给她和小灵猫充饥吗? 曲妗一开始还纠结这个果子有没有毒,最后实在是被饥饿折磨了许久,还是小小地咬了一口,很清甜。 曲妗笑了笑,将红色的果子递给早就猴急不已的小灵猫。 见那个鬼面具一路跟着她,也没做什么危险的举动,还给她们找吃的,曲妗对他的戒备心不由消散不少。 突然—— 她听见自己休息的这颗树上传来咬果子的清脆声响,抬头一看,就瞧见那个鬼面具正单手抱剑盘腿坐在树枝上,吃果子吃得正香。 晏离没想到洞元居然会抬头,吃果子的动作顿时僵住,随后就凶巴巴地瞪着她,骂了句:“废物,食物都找不到。” 然后飞速窜到别的树上。 第63章 落魄小姐与刺客(27) 默默吃果子的曲妗:“......” 意外的,她觉得这个鬼面具在有些地方很像一位故人,说话都一样的令人生气。 等果子吃完之后,曲妗身上的体力倒也恢复不少。 小灵猫也上蹿下跳的,去找鬼面具玩。它喜欢爬树,所以对会爬树的鬼面具感到格外的亲近。但鬼面具却烦它烦得紧,总赶它离开,却赶不走。 最后似乎也认栽了,任由小灵猫窝在他肩上。 曲妗看着他两闹腾,意外觉得和谐,心里对于鬼面具的惧意也彻底消散,伴随着小灵猫欢快的叫声,曲妗抱着双肩蜷缩在树根处,看着天上繁星密集,扬唇轻声道:“多谢。” 晏离有些微愣,随后便冷哼一声扭过头去。 可过了一会,他又忍不住将视线定格在洞元身上,看着她高高肿起的脚踝和带着污泥的红裙,眼神趋于复杂。 他跟洞元相处了许久。 其他人可能不知道,但他却清楚得很,洞元十分爱干净。 嫁给却朝做什么,关键时刻都不能保护你。 要是...要是你跟了我... 我肯定... 肯定.... “洞元,你跟我走吧。” 曲妗有些微愣,对于鬼面具知道她的另一个身份,她是知道的,所以这惊讶是对于那后半句:你跟我走吧。 她有些诧异地抬头,看向那抱着小灵猫坐在树上的黑衣少年,愣愣道:“为什么?” 为什么? 晏离也不清楚。 但他知道,自己愿意给洞元一个赎罪的机会,已是难得,她应该珍惜,于是扬着下巴道:“没有为什么。” 曲妗觉得好笑,但心里也确定了不少。 这鬼面具应当喜欢她。 曲妗心里没有多少波动,无论是在原本的世界还是这两个位面,喜欢她的人都不少,自出生以来便是众星捧月之人,自然不会在意有没有多一个人喜欢她。 于是她含笑道:“我不能跟你走。” “为什么?” 她的话音几乎刚落,那少年就微眯起眼睛打量她,似乎在思考手中的剑从她身体哪个部位开始砍起比较好。 “因为我这辈子的宿命就是当皇后,而不是跟你走。” “宿命?”少年墨眸泛冷,神情虽一如平常,但牙关却是紧咬着,绷着声道:“什么是宿命。” 他这辈子听的最多的,就是所谓的‘宿命’。 阁主说他天生就是当刺客的人,这辈子都应该效忠安国、效忠皇帝、效忠都察院、效忠阁主,这是他的宿命。 翟抚说他是天生的冷血无情,当刺客的绝世好刀,最好不要那么叛逆,学乖一点对谁都好,因为他已经入了都察院,这辈子就是这个命,最好认命。 那些都察院的人背地里议论他最多的,便是武功高强又如何,无亲无友不知宗族,这辈子就是孤独终老天煞孤星的命。 那红裙女子嘴角始终含笑,即使落魄至此,依旧带着娴雅端庄的气质,她柔声道:“就是你这辈子注定要成为的人。” 晏离握剑的手攥得厉害,他想说些什么,却又突然忘词,只知道自己现在情绪不佳,非常不佳,他直勾勾盯着那散着长发的红裙女子,看着她面上的笑意慢慢消散、带起疑惑,似乎在惊讶他为什么一直盯着她看。 呵。 当然是想欺负你。 晏离从树上一窜而下,直接将她推在地上,然后紧紧攥着她的双手就要吻上去。 说什么宿命。 什么当皇后是你的命。 我偏不让你如意,我就要把你掳走,强迫你跟我走,就不让你当什么破皇后。 可正要吻上去的时候,却瞧见洞元怒瞪着他的双眼。 晏离心间顿时泛起酸涩,他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第一次想杀一个人,却杀了几个月都杀不掉,想做坏事,对方一个眼神自己就舍不得。 这是什么狗屁情绪。 我偏要亲。 他紧咬着牙,上去捂住她的唇,就亲在了自己的手背上,看着那女子犹泛着红的水眸,晏离轻颤着垂下眼眸,闭上眼睛,似乎在享受这难得的平静。 过了良久,他才睁开眼睛,又恢复了以往的冷深,故作凶狠地瞪了洞元一眼:“早晚杀了你。” — 鬼面具消失了许久,曲妗依旧处于愣神的状态。 她刚才是被欺负了还是没被欺负? 按理说是被欺负了的,都被人强行按在地上了。 但又好像没被欺负? 那人是亲在了自个的手背上.... ** 晏离决定再也不管洞元了。 一路去采了一堆野果子直接丢在洞元身旁,就冷哼着回京都了,一路上心烦得很,把沿路遇到的猛兽山匪全杀了,方才解气。 刚回都察院,就被阁主喊过去。 看着那老头子唾沫横飞,然后下令赏他一百鞭子,遂关进牢里看管,什么时候服了管教什么时候再放出来。 晏离冷哼一声,完全不需要人请,自己就挑了个最大的地牢待着。 没过几日。 那皇妃就自己回来了。 身上换了件较为朴素的农妇衣装,却依旧不改她清丽姿容,反而添加了些难以言说的韵味,这大抵便是美人穿什么都是好看的吧。 可令曲妗没想到的是,那曲悦居然能无耻至此。 明面上是去了抱山寺里带发修行,实际上却已经改头换面在六皇子府上成为了一名侍妾。 是要说这曲悦不拘小节能伸能屈呢; 还是要说却朝来者不拒荤素皆吃呢? 还真是有意思。 看着那两人腻歪在厅堂处,曲妗欣赏了半晌,方才振了振袖子走进去。 却朝瞧见曲妗,原本腻歪的动作微顿,似乎在思考曲妗现如今还有多少可利用的价值,最后还是放开了曲悦,端坐在主位上,嘴角含笑:“皇妃来了?脚上的伤可好呢?” 曲妗脚踝处的伤已经修养的差不多了,起码走路除了些轻微的疼痛外,是没有任何不适用的。 所以也扬起一抹笑意,回复道:“回殿下,无碍。” “只是....”她面上的笑意更深了,一双清眸带着满满的、不加掩饰的嘲弄和恶意,略带戏谑道:“只是殿下新纳的这位妾室,很像一位故人。” 第64章 落魄小姐与刺客(28) 曲悦看着面色平静的曲妗,心里暗笑不已,却装出一副柔柔弱弱的模样,道:“奴家也觉得皇妃很像一位故人呢。” 曲妗啊曲妗。 只准你假死换个新身份。 就不准我也学着你的方法来吗? 我倒要看看,在这后院里,你还能否继续嚣张下去。 哈哈,你不在的这几日,六殿下可是日日夜夜都宿在我的院子里,一点也没有担心你的意思呢,可见你虽然博得了一个六皇妃的位置,却是一点也不受宠呀。 这般想着,曲悦露出一副同情的模样看着曲妗:“不过奴家的那位故人,去世的早,此刻瞧见皇妃,就跟瞧见奴家那位姐姐一般,亲近得很呢。” 说完,曲悦就瞧见那端坐在木椅上的红裙女子淡然地瞥了她一眼,那一眼可谓是嘲弄得很,带着毫不掩饰的讽刺。 曲妗嘴角浅浅的上扬着,揶揄道:“殿下先玩,臣妾告退。” * 隔日。 却朝去上早朝,曲妗就领着几名从陈州带来的粗使婆子去了曲悦的落霞院。 彼时,曲悦正在含冬的服侍下装扮,倒也知晓如何博取男子的怜悯心,一切都是往素了去装扮,一身白裙衬得她可怜又无助,看起来娇软极了。 再配上一对时不时颦起的柳月眉,更显楚楚动人。 “皇妃,您怎亲自来了,理应是由奴家去给您请安才是。”曲悦见曲妗进了屋子,也不起身,依旧坐在镜子前装扮,所说的话也是带着戏谑,嘲讽曲妗堂堂一个主母居然会在大清早的屈尊降贵来一个侍妾房里,这不就是在给她请安吗? 看着曲悦话里带话的矫揉造作姿态,曲妗面上的笑意始终不改,依旧是令人熟悉的优雅矜持的笑容:“你觉得本宫来此,是做什么的。” 曲悦身子微偏,朝曲妗的方向看去。 只见她身后跟着七八个五大三粗的粗使婆子。 曲悦神色略微一变,但随后就恢复了平常,暗含警告道:“皇妃,是想做什么?您失踪这些天可能不了解,殿下下了朝后,可是一刻都离不开奴家。” “我家姨娘什么事都没做过,皇妃若要教训人也要有理有据!”含冬也满是警惕的挡在曲悦身前,一副大义凛然护住忠仆的模样,倒让人差点忘记了,这含冬以前可是个卖主求荣的家伙。 曲妗黛眉微挑:“既然如此忠心,那就先从你开始吧。” 立马有两名粗使婆子上前一左一右架住含冬的胳膊,就准备把她拖出去,含冬顿时吓得腿都软了:“不要...不要,皇妃你不可以如此行事!殿下可是最宠爱我们姨娘的了,你要是敢暗害姨娘和姨娘身边的人,殿下他...他一定不会放过你的!” 其中一名粗使婆子倒是聪明,直接一巴掌扇在含冬的脸上:“闭嘴!就凭你也敢对皇妃的行事指指点点?” 肉眼可见的,含冬的脸开始红肿起来,嘴角都带起了血迹。 曲妗很满意。 那名粗使婆子打完含冬之后,立马讪笑着询问:“皇妃,要怎么处置这个不知规矩的丫头?拖出去打二十大板?这二十个板子下去,奴婢保准这个死丫头几个月下不了床!” 曲妗嘴角的笑意更深了:“不用。” 粗使婆子一愣,心里暗想: 难道这位皇妃心软了不成? 心软可成不了大事啊!这位皇妃前几日不在府上所以不了解,但她们可是看得真真切切,这新来的姨娘可受宠了,就连殿下在书房里办事,都离不开她。 却不料那位皇妃接下来的话,令当场所有人都惊骇了满心。 只见她用诱哄的口吻极致温柔道:“直接杖毙。” 最先反应过来的就是含冬,哭喊声响彻整个屋子。她第一时间就要去找曲悦求救,却不想看见自己效忠了许久的主子满脸的漠然,这样的眼神,她在太子殿下去世那天也见到过..... 含冬登时心灰意冷,眼里的光也灰白了下去,什么也没说,任由粗使婆子将她拖出去..... 她原先是大小姐的贴身丫鬟。 大小姐不争气,自先夫人去世后,就总被欺负,即使是府上的一个小丫鬟也能随意地踩到她的头上。 而她身为大小姐的贴身丫鬟,自然也逃不过被欺辱的宿命。 后来她被人作弄、在大冬天被推进湖里,是二小姐派人救了她,不仅给她请了大夫看病,她弟弟在外欠的赌债也帮忙还上了。 后来,她被人欺负的时候,二小姐就总出面帮她解决,事后又总会温柔的问她有没有事。 所以在二小姐提出让她帮忙陷害大小姐时,她才会毫不犹豫同意。 — 听到外面的喊声已经消停。 曲悦才满脸阴狠的看向曲妗,暗暗警告着:“皇妃,既然犯错的丫鬟已死,您也该回去了吧,殿下马上就下早朝了。” “不急。”她寻了张椅子优雅坐下,一身红裙在窗外的暖阳映照下,更显容色晶莹如玉,如新月生晕:“本宫还有不少事情,要与妹妹聊聊。” 曲悦计算着却朝下朝回来的时间,拖延着:“皇妃是想与奴家聊聊您的那位故人吗?” “本宫与那位故人的关系,跟妹妹想得不同,我与她可是恶交,所以今儿个来....”那位皇妃吐语如珠,声音又柔又脆,动听至极,这微微一顿之下,水眸微转,满是揶揄地看向曲悦,眼眸微弯:“是想出口气的。” “含冬已死,轮到你了。” 曲妗话音落下,其他几个粗使婆子便各自端着东西走上前,一人手托白绫,一人端着毒酒,一人举着长剑。 “你自己选个死法,还是本宫来替你选?” 曲悦慌乱地后退,面色惊骇:“皇妃!奴家与你无冤无仇的,殿下马上就要回来了,看到这副场景肯定要与您动气,奴家不想让你们出现隔阂。” 曲妗看她还在卖力演着戏,不由微微撑脸,一副懒散地姿态:“赐毒酒。” 眼看着那个粗使婆子就要端着毒酒走过来,曲悦转身就要往门口跑,却被一把拦住,曲悦再也演不下去了,面上满是怒意,眼睛跟淬了毒般瞪着曲妗:“你敢!我现在可是六殿下心尖上的人!” “哦。”曲妗敷衍的应付了声,转眼看向那些粗使婆子:“还愣着做什么。” “是,皇妃。”两个粗使婆子架住曲悦的胳膊,还有一名粗使婆子则端着毒酒一步步朝着曲悦的方向走去,正要逼其喝下毒酒,就在这时,屋门被一脚踹开。 只见却朝还穿着朝服,一把将其他粗使婆子推开,就将曲悦搂在怀里,怒视曲妗:“皇妃,你在做什么?” 曲悦见却朝来了,便知自己的小命保住了,顿时哭得昏天暗地、泣不成声。 曲妗黛眉微挑,一身红裙端坐在雕花木椅上,即使被人怒视着质问,却依旧带着恬静平淡的笑容,气质高雅:“殿下看不出来吗?” “你...还不回你的宁馨苑去!” 曲妗面不改色,淡雅稳重:“你们还愣着做什么,殿下被妖女蛊惑,还不将殿下拉开,赐死妖女。” 那些粗使婆子互相对视几眼,立即听从曲妗的吩咐做事。 她们都是从陈州来的,打一开始就是决定追随皇妃的,自然是一切以皇妃的命令为主。 “本宫看你们谁敢!”却朝怒瞪着曲妗。 可他压根不会武功,从小到大整的都是舞文弄墨的活儿,被粗使婆子往旁边一拉,就将曲悦从却朝的怀里扯了出来。 这时候外面的侍卫要进来,曲妗直接下令关了屋门。 曲悦整个人都要疯了,被四五个粗使婆子按在地上,强行往嘴里灌着毒酒。 这毒酒毒性极烈,只见曲悦全身抽搐、口吐白沫、翻着白眼,不多时就没了气息,毒药的毒性还不止于此,那毒从她的肚子里灼烧开,直将她的五脏六腑都烧个干净,然后又烧到肚皮处,直到肚子上破个血窟窿方才止住扩散。 那穿着红裙的女子浅笑出声,颜若朝华:“终于死了,可喜可贺。” “殿下近日受到了妖女蛊惑,还需好好休息保养住身体,陈州的百姓可都看着呢。” 第65章 落魄小姐与刺客(完结) 曲妗不是一个愚蠢的人。 为却朝争取那么多贤才,这些贤才就完全要给却朝使用吗? 她是要当皇后的,自然要给自己留许多后手,恰巧,尹柏、费章、陈州,这三个至关重要的,都是她的得力追捧着。 却朝不敢动她。 所以在瞧见曲悦的尸体后,却朝也瘫坐在地,深深地看了曲妗一眼,勉强笑道:“皇妃做得对,本宫着实不该被此等妖女迷惑。” 他之所以愿意把曲悦收入房中。 其实最主要的还是曲悦那张脸,与曲妗四成相似。 原本曲悦的穿着打扮是热爱华丽的,恨不得将所有的珠钗都戴着头上; 而曲妗无论是化名洞元时还是当六皇妃,都热爱浅色系的衣裙,只有偶尔才穿红衣,即使穿着红衣也是妆容得宜,清雅脱俗。 所以两人相似的地方直接被拉开了。 而却尢死后,曲悦换上白衣,配上轻淡的妆容,就显得与曲妗有四分相似。 却朝承认,自己是有私心的。 曲妗长得很漂亮,还聪明,可谓是不可多得的佳人,可偏偏这位佳人不仅不让他触碰,还总是一副疏远的姿态,就让他心里愈发不能过。 便将这份想要得到的想法转移到了曲悦的身上,变态的在曲悦身上寻找曲妗的影子...... ** 曲妗找了个信得过的人,让他将小灵猫儿送回了吐蕃,放归自然。 然后便开始秘密筹划着。 睿帝身体本就不行,经过却尢逼宫一事,更是卧病在床,调理了一个多月丝毫不见起色,便趁着自己还有力气,下了道旨意,封六皇子却朝为太子。 没几日就驾崩了。 在举行封后仪式的那天。 曲妗早就安排了数千名杀手,看着是要来刺杀新帝,其实是来刺杀她自己的。 原主的愿望是:成为名留千古的皇后。 她没有耐心陪却朝耗到老,那么唯一的途径就是在封后这一天为却朝挡剑而死,这么一个愿意无私奉献自己的皇后,怎么着也该名留史册了吧? 果不其然。 曲妗想得很对。 她刚一挡剑上去,死前再说一些煽情的话,果真顺利听见系统2411的提示音: 【叮——】 【恭喜曲小姐圆满完成此次任务:成为名留千古的皇后。】 ** 都察院。 地牢。 牛二端着饭菜小心翼翼地走在过道里,一步一步往地牢最深处走去。 那边正关押着暗阁的首席刺客——曳影剑,年纪轻轻其剑术便世间少有敌手,还杀人如麻,犹如地狱恶鬼,他在都察院里就是一个文官,怎就要他来送饭..... 等终于到了那道铁闸门前,牛二将饭菜放在地上,就哆哆嗦嗦道:“晏大人,吃...吃饭了。” 突的—— 只见一柄利剑携风而来,削断牛二的鬓发就死死钉在身后的墙上,随后就瞧见一道颀长的身影自暗中走出。 牛二吓得腿抖得不行,看着那位传说中杀人如麻的曳影剑,满脑子只能记住对方冷深无光的漆眸,他冷冷开口:“谁死了。” 他的声音也跟他的人一样,冷得不行。 牛二只感觉身体发麻,就软瘫在地上,颤颤巍巍地回答:“回...回晏大人...是...是那位文慧皇后薨了,她替新帝挡剑而被刺中心脉,太医们无力回天,所以....” 牛二抖着身体说完,一抬头,只见早就没了人,而那刚才还插在他身后的剑也不见了踪迹,牛二顿时吓得连滚带爬,喊着: “晏大人逃了!” “来人啊,晏大人逃了!” ...... 在阁主得到晏离逃走的消息时; 同样也得到了刺探的消息,此刻皇宫正乱成一团。 一个戴着暗阁鬼面具的黑衣刺客正不管不顾的从宫门口一路往前杀着,直逼陛下寝宫,他不讲究任何快效的刺杀技巧,只是大刺刺地暴露自己,不知是有足够的自信,还是完全不将禁卫军放在眼里。 一批批穿着盔甲的禁卫军上前,却只是让血腥的搏杀中再多出断肢残腿、以及飞溅的鲜血,很快,皇帝的寝宫就近在眼前。 却朝呆在里面怕得不行,只得怒摔着奏折:“暗阁的人怎么还没来!” 一旁的李公公也是急得不行:“陛下莫急....” 突然—— 外面响起了暗阁特有的《断魂曲》,李公公顿时满脸惊喜,他是一开始是先帝跟前的人,服侍了二十多个年头,自然是认得这《断魂曲》是暗阁特有,于是松了口气:“陛下放心,暗阁的人已经来了,外面那个刺客做不出多大的风浪了。” 屋檐上吹口哨的老者想到阁主下得密令,这次必须要将晏离斩杀。 看着那黑衣少年似乎被《断魂曲》困住,撑着剑半跪在地上,一副痛苦的模样,老者自信地闭起双眼,曲调越吹越古怪,也愈发高昂。 可随后他就感觉面门袭来一阵剑风,睁眼一看只见那戴着鬼面具的黑衣少年正手持利剑直逼他眼前,老者连忙旋身避开,拿剑去挡,却没挡住,那剑直直插进他的心口处。 老者瞪大着眼睛,一张嘴满是鲜血:“晏离,你...” 晏离垂着眼眸,淡然地将长剑从老者的心口处抽出来,冷沉道:“我今天就是要弑君,谁敢拦我。” 随着老者一死,暗阁数百刺客和禁卫军蜂拥而上,势必要将那少年斩杀剑下,若是护驾成功,那么他们也可以在新帝面前表现一番! 可那黑衣少年从始至终都带着满身的戾气杀意,即使多了暗阁刺客,让杀戮结束的缓慢一些,却依旧挽不回局势。 自从上次半月县一战后,就再也没被派过刺杀任务的暗阁首席刺客,再一次戴上鬼面具,却是要去弑君,弑杀一直以来所有人都告知与他的宿命。 你的宿命就是效忠安国、效忠皇帝、效忠都察院、效忠阁主..... 效忠个鬼。 数以千计的人蜂拥而上,即使是剑术天下第一之人也难以招架,再加上晏离向来所习剑招皆是一招毙命只攻不守的路数,所以虽能一步杀十人,却也身中数剑,等所有禁卫军和暗阁刺客都死在血泊里变成残肢断臂。 晏离也好不到哪去。 断了一臂,鬼面具破裂成数块,脸上被剑划了一道长口子,从左眼一直到下颌处,鲜血淋漓,身上还有数个血窟窿。 按理说这样的人早该死了,可他不一样,就像是硬撑着一口气似的,提着剑一步一步踏着血泊进入皇帝寝宫。 看着那胆怯如鼠缩在桌子底下的却朝,直接一剑刺穿他的喉咙。 所有人都死了。 他也活不长了。 晏离寻了个尸体堆得最高的地方坐着,看着四处血流成河,心里不断嘲讽着洞元。 嘲讽她瞎了眼,嫁给这么个窝囊废;嘲讽她愚蠢,替这么个人挡剑;嘲讽她废物,被砍一剑居然就死了;嘲讽她不识货。 居然... 居然不跟他走。 死了吧? 活该。 晏离笑着,不料一张口,却是一堆血水从口中流了出来。 迷迷糊糊间,他似乎看到远处有一道白色身影,正一手捂着眼睛,一手提着裙子小心翼翼地往他的方向走来。 他恍惚着抬起手,似乎想抓住她的脚踝。 却抓了个空..... 明明没抓住,可那个可恶的家伙,依旧朝他踹了一脚,踹中了他的心口,疼死了,疼得他意识开始消散,疼得他这辈子第一次流眼泪。 疼死了。 他决定,等自己伤好了,一定要杀了她。 嗯。 就这么决定。 杀了她。 第66章 正道师姐与病秧子(1) 青羽派建在长右山上,分内外门弟子,共计百万。 所修乃是剑道,千年前的一场仙魔大战,出力最多,所牺牲的大能者数不胜数,是正道当仁不让的第一仙门。 而掌门虚无子更是修仙界正道第一人,境界已达渡劫期,处事公正,唯一落人口实的便是那位在魔界呆了三年又重新回来的女儿了。 那位虚无子的独女,本是天之骄女。 她一出生—— 天降异象,祥瑞征兆。 且体内灵力充盈、骨络惊奇,更是绝佳的单系木灵根,一出生就被冠上‘天才’的名号,她也不负众望,年仅五岁便已筑基,惊动了整个修仙界。 十年过去,堪堪十五的年纪,便已金丹筑成,实在是千年难得一遇的天才,日后是必定要继承虚无子衣钵成为正道第一人的。 却不想,三年前仙魔两派又发生争端,一场大战,那位天之骄女被捕去了魔界。 再次回来。 虽未查出她身上有魔气; 但所有人都对她警惕不已。 ** 曲妗接收完剧情。 现在已经是原主回来的第十天了。 在原本的剧情里,原主会像所有人原本的设想一样,在父亲虚无子飞升之后,成为青羽派掌门,然后带领青羽派乃至整个修仙界抵御魔修,将魔界彻底摧毁,成为载入修仙界史册的真正意义上的仙道第一人。 随后成功飞升。 可现在剧情发生了改变,只因虚无子收了一个徒弟,名叫司雪兰。 司雪兰是从末世穿越过来的,携带灵智空间,里面灵丹妙药法宝无数,更是有所有人都垂帘不已的灵泉,可以令人脱胎换骨。 她在末世体验过人类的各种阴暗手段,所以在察觉出有原主在,她就不可能在修仙界风生水起之后,立马就将目标对准了原主。 在三年前的仙魔大战中,暗下毒手,将原主坑害去了魔界。 她本以为自己将高枕无忧。 却不想过了三年,那个天之骄女居然又回来了? 尽管察觉不出她身上有任何魔气,但她还是可以通过一些人性本恶的手段来让所有人都怀疑她跟魔界暗通一气,这次回来是当卧底的。 不料那位虚无子在其他时候都很明事理,一旦牵涉这个独女,就不管不顾起来。甚至放言,谁敢再传谣言说他女儿暗中投魔,就别怪他青羽派对其不客气。 谣言这才消停下来。 司雪兰自然不会就这么善罢甘休,后来又扰出许多事情,直到把原主逼得自绝经脉以证清白方才善罢甘休。 原主这次的心愿有两个。 其一:是让司雪兰付出代价。 其二:便是将沈青桉赶出青羽派。 沈青桉身世坎坷。 但由于是罕见的冰灵根,轻易地就成为了虚无子的关门弟子。 然而此人心术不正,对青羽派二长老沈博远暗下黑手,害得修仙界损失一名大能。 但他却是原主重回青羽派后,除虚无子外,唯一对她保持善意的人,所以原主的心愿便只是将其赶出青羽派,而不是直接杀了。 修仙界每三年招生一次。 凡是通过考核的,便可以成为该门派的弟子之一。 恰巧,五日后便是每三年一次的招生考核,沈青桉会在这个时候来青羽派拜师,如果她稍加引导,是不是就可以让他去别的门派? 他去了别的门派,任务二就直接完成了。 并且他目的性十分明确的只单单杀了沈博远,可见二人有私仇,可这一个凡人一个修仙界大能的,看着就不像能结识的样子。 可见这个‘私仇’,是在沈青桉拜入青羽派之后结下的。 只要把他引导去别的门派。 那么一切事情都不会发生。 倒是个好主意。 第67章 正道师姐与病秧子(2) 长右山脚下。 是一座云中城。 这次各大门派招生,就是在云中城举办。 一时间,源源不断的人涌入城中。 有御剑飞行、气质不凡的修仙者,还有行李包裹一堆、意气满满前来拜师学艺的普通凡人,熙熙攘攘、屯街塞巷人挤人,端得是热闹非凡。 与外面人流络绎不同的是,漆黑幽暗的小巷子里除了恶臭的脏水外,便只剩下灰旧长衫的少年和几个凶狠狞笑的乞儿。 被打的满身淤青、头发散乱的少年紧紧抱着怀里的包子,目光冷沉、绷着脸盯着那几个乞儿时,倒显得阴恻恻骇人得很。 “大哥,这小子还真抗揍!” “这巷子是我们的地盘,你偷了我们的包子,还不赶快交出来!” “再不交出来,信不信我打死你!” ....... 少年紧咬着牙,最后趁他们不注意,直接将沾满灰尘的包子塞进嘴里,那几个乞丐见了,顿时气急,一脚踢上去—— 这一脚用了十足十的力气。 少年年纪太小,看着也不过十五,哪里挨得这一脚,手中还剩下大半的包子直接滚出去。 那些乞丐被彻底惹怒后,倒也没兴趣先去管那半个包子了,都不断地往少年身上招呼着拳头撒气。 巷子暗处。 一袭白纱的女子正静立在那里,虽蒙着面纱看不清面容,但通身气质高华,那裙摆随风吹起,一开一阖际,风姿绰约,不似凡中客。 “这就是沈青桉?”曲妗在意识中询问。 系统2411很快就给予了回复:“曲小姐,经过检测,他与目标人物的匹配程度为百分之百。” 曲妗点头应了。 等那边乞丐打得尽心,捡了包子离开巷子,方才显露出身形。 — 沈青桉恹恹地趴在地上。 浑身上下都是脚印、血污,手腕在地上长时间摩擦,鲜血淋漓,一双漂亮的凤眸半阖着低垂,也不知他在看哪里,眸光灰白,就跟死了般。 陡然间。 他听见一阵极轻的脚步声,在他身前停住,本以为是那些乞儿又回来出去。 却不想,一只拿着包子的手却是直直闯入他的视线。 那人袖口处绣着淡雅的兰花,更衬出如削葱的五指,包子也是干干净净的,看起来就很软,不似他以往所吃,硬邦邦的,还沾满灰尘..... 一道清脆柔和的声音自他头顶响起: “幸会,请问需要帮助吗?” 沈青桉愣怔着抬起脑袋,视线顺着那人衣摆处怒放的粉莲慢慢上移,最后定格在一双含笑的眼睛上。 两人视线相对后,那人便冲他略一挑眉,温声道:“吃吗?” 沈青桉试探的伸出手。 见那人依旧含笑相看、没有任何动怒和戏耍的成分后,快速将包子拿过来,就跟害怕她跟他抢似的,直将包子塞进嘴里。 瞧着,就像饿了许久般。 曲妗安静地看着他将包子快速吃完、随之成功噎住,然后贴心的从收纳袋里拿出水囊递过去,从始至终都笑眯眯的,看起来温柔极了。 只有系统2411知道她在打着其他主意。 前面两个位面它虽然没陪在曲小姐身边,但却是实时跟进了的,能够知道曲小姐常惯的处事态度,一旦露出这副虚假客套的笑容,定然是在藏着坏。 系统2411想得没错。 曲妗想先获得沈青桉的好感度,然后才好哄骗对方去别的门派报名参加考核,除了青羽派外,在修仙界最享盛名的,便是纯阳堂了,把他哄去那个门派倒是不错。 “你是谁.....”沈青桉喝了水后,干涩的声音舒畅不少,但依旧微弱。 “我叫洞元,乃是纯阳堂的弟子。”曲妗笑意更深了,一双漂亮的桃花眼弯成月牙、欲醉天生。 喉中忽有些痒意,定然是咳疾又犯了,沈青桉手指忙按在唇上,重咳几声过后,声音又恢复了干哑:“你为什么要帮我。” 那白裙女子气质高雅,闻言抬手摸了摸他的脑袋,柔声道:“相见便是有缘,我瞧你骨络惊奇,是修仙的奇才,这次纯阳堂招生,我很期待你能成为我的师弟。” 第68章 正道师姐与病秧子(3) 见那少年一副沉思的模样。 曲妗心满离。 各大门派招生当天,又瞧见沈青桉在纯阳堂的牌匾前驻留,曲妗顿觉第二个任务实在是简单至极,一点挑战都没有,扬唇笑着就离开了。 ** 沈青桉看了看手中的兔子木雕,垂着眼睛犹豫了好久。 他的母亲乃是苍山秋氏修仙世家的嫡女,与青羽派的二长老沈博远年轻时一见钟情,最后与家里人闹了许久,坚持要嫁给当时一穷二白的沈博远。 外祖母没有办法,便同意了这桩婚事,但却不打算再见母亲一眼。 母亲和沈博远离开苍山,去了其他地方定居。 一开始也还算举案齐眉。 却不想,他出生的第二年,沈博远就以出去闯荡为由头远走他乡,直至母亲病逝也未曾回来看一眼。 他四处打听,知道沈博远现在是青羽派的二长老,并且早在十年前就已重新娶妻..... — 纯阳堂标志性的门派颜色乃是白色,门派服饰也都是统一的白色调调,看着就是一副名门正派的模样,可哪里都不缺少败类。 盛玉成看着那个穿着落败的少年,视线鄙夷地就要把他赶走:“走开走开,纯阳堂是什么地方,可不是什么阿猫阿狗都能来的,快滚!” 沈青桉下定了决心,将兔子木雕朝盛玉成递过去:“这些仙友,能不能劳烦你将此物交给一位名叫洞元的仙子?多谢她的一饭之恩。” 盛玉成冷哼着,看向沈青桉的眼神充满了厌恶,他将那个兔子木雕接过来、就直直地摔去远处:“现在什么人都能找着借口来我纯阳堂闹事?什么洞元,听都没听说过,快滚!别逼我对你动手,听见没有!” 沈青桉将兔子木雕重新捡起来,沉寂着收入袖中,半垂下的眼睫将他的情绪全部遮掩,他一声不吭的转身离开,去了青羽派的招生牌匾处。 他从小到大,总会受到无端的欺辱。 小时候,母亲一个人带着他生活,尽管他和母亲都不相信沈博远已经死了,但那些村民却不这么认为,哪有丈夫十多年连一次家都不回的? 不是死了,就是跑了。 这两者都没区别。 那秋氏就是个寡妇; 那秋氏的孩子沈青桉就是个没爹的小野种。 人们往往都喜欢欺负比自己弱小的人,越见他们狼狈、像一头困兽,他们就越是兴奋,越是想上来继续踩几脚。 至于洞元.... 只好下次找个机会再将谢礼给她了。 ** 对于修仙界。 曲妗从来都只在话本中了解过只言片语,所以对于这个世界还是很好奇的。 一连半个多月,都窝在自个的院子里研究修仙,有系统2411的帮助,让她能够很快的适应和使用这些技能。 看着微微一抬手,身上的裙子就干净了。 再一伸手,长发就根据她想象中的样子自动盘了起来;动动手指,居然还能操控妆奁里面的物品自动上妆。 天哪—— 这也太舒服了吧! 她很希望自己以后,所有的位面都是去修仙界。 曲妗玩得心情舒畅,等她重新迈出院子、准备去见见原主父亲虚无子时,不料在途中瞧见了一个完全不想看见的人。 那个..... 那个沈青桉! 他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他不是去纯阳堂了吗! 天哪—— 曲妗连忙询问系统2411,让它调出任务目标沈青桉近期的活动。 发现沈青桉在纯阳堂被人折辱一番之后,就来到了青羽派招生牌匾下。 然后跟原本的剧情一样,成功通过审核,然后因为罕见的冰灵根,被原主的父亲,也就是青羽派掌门一眼相中,收为关门弟子.... 也就是说。 她当初的话还真是一语成谶。 这个沈青桉真的成她师弟了。 曲妗眸色几经变换,最后决定,既然他已经成功进入了青羽派,那么目前唯一驱赶他离开门派的方法就是: 欺负他。 狠狠地欺负他。 让他整日都活在她的阴影里,活在她控制的屈辱里。 最后被欺负得忍不住主动离开青羽派。 第69章 正道师姐与病秧子(4) 曲妗定下目标后,心情又舒畅不少。 她淡淡瞥了眼在一群练剑弟子中努力挥舞木剑的少年郎,便振了振袖子提步进了主殿。 她这次去找虚无子。 是想要一个进入藏书阁的令牌。 好去里面寻找一下,有没有适合低阶修士修炼的剑谱。 原主在魔界那三年被日夜折磨、身体损伤不少,内丹都被剥掉了半个,虽然依旧是金丹中期的境界,但修为能力却是直线下降,实力大约只有筑基,承载不住太多的灵力消耗。 原主记忆里的那些功法又太过霸道,每次释放出去一个技能,她的灵力就基本亏空了。 所以只好去寻找一些低阶剑谱。 虽然伤害力低了不少,但起码能够让她多放几个技能出去。 主殿内。 一名身穿蓝衣的男子正盘腿坐在主位上,他双目紧闭,周身萦绕着一层淡淡的蓝色剑气,还有一柄长剑正在半空中不断打转。 他似乎感知到了曲妗,长剑一收,那蓝色剑气也消散了,一双和曲妗如出一辙的桃花眼柔和地看过来:“妗儿来了?” 虚无子虽然年纪已有五百岁。 但在修仙界里,金丹修为便可以永驻容貌。 虚无子当初也是个绝顶的天才,虽比不过原主十五岁金丹的记录,但也是在三十五岁这个人人艳羡的年纪成为金丹修士的,所以相貌也停留在了三十五岁。 俊朗非凡,一双桃花眼看人时,无时无刻都带着温柔。 曲妗嘴角露出轻轻的笑意,微微点头示意:“早安,父亲。” 虚无子眉头微微一蹙,随之又松开,叹了口气:“三年不见,妗儿跟为父倒是生疏了不少。” 以往妗儿来他这里,总是人未到、剑风先至,父女相见总是拔剑相向、却又点到为止,他从未想过,他的妗儿有一天会礼貌地跟他问安..... 通过他的眼神。 曲妗将虚无子的想法猜出了大概。 她叹了口气,指尖微抬,便将灵剑从乾坤袋中召出,根据记忆里的手印操控灵剑,直朝虚无子的方向袭去—— 虚无子眼睛微亮,爽朗笑了一声,拍桌而起,桌面上的茶盏便是一跳,直将曲妗的灵剑挡住,随之长剑直刺曲妗面门。 曲妗眼眸微阖,口念剑诀。 那灵剑中途转回,将虚无子的剑招格挡,随后旋身后退。 两人一齐将灵剑收起。 曲妗在原本的世界远走法国近十年,也许久未曾在父亲跟前尽孝,面对那些法国人最常惯带起的便是贵族式虚伪客套笑意,一时间,居然回忆不起,一个女儿见到父亲时该有的乖顺撒娇。 她努力扯出一个自认为很灿烂的僵硬笑容,道:“三年不见,父亲的剑气又比当初强上不少。” 虚无子手指微抖,慢慢摸了摸曲妗的发顶,嘴角露出一抹苦涩的笑容:“是因为...想去魔界救我的女儿。” 曲妗心尖微颤,嘴角的笑意总算不再那么僵硬,笑道: “女儿已平安归来,以后都会平安。” — 司雪兰研究出了新的菜式。 立马端着热腾的饭菜朝着昭天峰主殿去。 虽说修仙之人步入筑基之后,便不食五谷。但司雪兰是从末世穿越过来的,好像被饿怕了,一天少一餐,都觉得心慌。 可在青羽派里,只有外门弟子才会食用饭菜,她又拉不下脸去外门弟子的食堂,便只好在自己的院子里琢磨做饭。 后来她慢慢发现—— 人前满脸严肃的虚无子,其实总有些小动作透露出他喜欢吃东西。 于是她就总钻研现代的菜式,然后给他送去。 一来二去。 她果真在虚无子这里得到了特殊对待。 尤其是这三年更甚,可能曲妗被捕去了魔界,然后她和曲妗的年龄又相当,所以虚无子就将父爱转移到了她的身上。 她也很享受那种被父亲时刻关注的目光。 所以,她一直是往成为虚无子的干女儿、然后成功继承青羽派掌门衣钵的方向努力的。 却不想—— 那个曲妗居然又回来了? 到现在为止,她已经十天没有见到师尊了,因为虚无子无时无刻都在研究怎么帮曲妗恢复内丹的方法! 司雪兰紧咬着牙,目光阴狠。 没事的。 曲妗回来了又如何。 她在魔界受了那么多的磨难,尽管回来了,也是一个废人,这世界上哪有什么恢复内丹的方法。 师尊早晚会厌弃她的。 这般想着,司雪兰果真舒服不少,端着饭菜就要进入主殿,却不想瞧见一幕父慈子孝的场景..... 她刚舒畅不少的心顿时又沉入谷底。 曲妗... 师尊的骄傲只会是我。 能被他时刻关注的,也只有我! ** 曲妗拿到了藏书阁的令牌后,又留在主殿里跟虚无子探讨了许久关于剑意的问题,受益颇多,这才离开主殿。 这个时间点,已日落西山。 早晨来此,主殿外头人头攒足,无数弟子齐齐练剑,现已归于平静。每个人都回到各自的屋子里打坐参透剑意,或者是继续练习剑招。 而沈青桉因为刚来,总被师兄们欺负。 昭天峰看着人多,其实能够被虚无子正经传授剑道的只有五人,被称为关门弟子。 只有这些人才有资格叫虚无子师尊。 而其他弟子只能恭敬地喊其:仙尊。 这关门弟子的大师姐,自然就是曲妗。 排行老二的,名叫关书。 与排行老三的东方臻乃是一对狐朋狗友,这二人虽然的确天资聪敏,却总喜欢仗着掌门师尊关门弟子的身份到处横行霸道。 而这次任务一的目标人物司雪兰,则排行老四,在外总是一副贴心小师妹的模样,又因为长得好看,关书和东方臻对其关爱甚佳。 至于这新来的沈青桉? 哼。 一点修为都没有。 虽然是罕见的冰灵根,但从未修炼过,目前就是一个普通的凡人。 关书和东方臻自然不会放过这么一个送上门来找欺负的家伙,沈青桉的天资比他们都高,所以拜入师尊门下后,日后肯定要跟他们抢资源。 这怎么可以? 这绝对不行! 所以现在他们不断指使着沈青桉去做一些脏累活儿,比如清扫落叶、或者是将那些盆栽搬来搬去搬许多遍,最后再抬一抬下巴,告诉沈青桉搬回远处。 好让他没时间修炼。 到时候被师尊考察功课时,发现他什么都不会,肯定会被师尊摇头放弃。 现在他们正不依不饶地扯着沈青桉的衣领子辱骂。 原因是早晨让沈青桉去御虚峰领取的内门弟子每月应给的补贴里,居然少了一百颗下品灵石,此刻正闹着让沈青桉将私吞的灵石吐出来。 那少年郎身上的白衣已经沾满灰尘,左脸挨了一拳、满是淤青,原本高高扎起的马尾辫也松散下来,凌乱地垂在肩上,看起来狼狈极了。 他想替自己辩解。 可刚刚张口,就又被打了一拳。 那一拳打在他的胸口处,用了十足十的力道,关书是筑基中期的修士,这一拳对于一个刚步入修仙界的凡人而言,可谓是狠辣不已,直将少年打得猛吐一口鲜血。 沈青桉知道。 自己很弱。 无论是跟谁比,都弱极了。 他也知道自己不能得罪任何人,因为得罪不起。 可是.... 他最不愿被人诬陷的,就是偷东西。 一旦被冠上小偷的名号,那么一辈子就无法摘除了,他现在要想继续在青羽派立足、学到本事去亲手杀了沈博远,一个好名声是非常有必要的。 少年低垂着脑袋,紧绷着一张脸,鲜血顺着他的嘴角汨汨而下,将白衣沾染。 看沈青桉不不吭声,关书立马又有了继续揍他的借口,提着他的衣领就将他拽起来,正准备再打一拳过去,余光却瞥见不远处正站着一道身影。 那女子气质如华,一身青衣衬得她清丽出尘,此刻手上正提着一柄清光流动的长剑,是那位掌门师尊的独女、也就是他们的大师姐曲妗的扶桑剑! 要说关书对于这位大师姐有什么印象。 那就是为人清冷,还爱管闲事、见不得任何欺凌行为。 尽管与其三年未见,但关书第一反应依旧是: 完了。 完了完了。 大师姐对他的秉性十分熟悉,肯定不会相信他的辩解,百分百认定就是他没事找事来欺负沈青桉,到时候他肯定要被这位大师姐严厉惩罚。 他脑子一疼,顿时想到了那些‘抄书’、‘蹲马步两天’、‘绕着昭天峰跑三圈’等等一系列惩罚。 看着那道青色身影朝他走来,关书尽管知道曲妗不会相信,但还是讪笑着辩解了几句:“大师姐...这不管我的事,是沈青桉他偷我东西,所以师弟才教训教训这小子。” 沈青桉努力忍住咳疾,抬眼朝那青衣女子看去。 他来云中城几日,已经从别人的口中听到不少事情。 这位昔日的修仙界天之骄女被掳去魔界三年,回来后所有人都怀疑她与魔界有勾结,还传闻她废了半颗内丹,这辈子都没办法修复后,就性情大变,从以往的善良清冷仙子变成了恶毒狠辣的魔女,完全见不得别人比她好。 但沈青桉却想赌一赌。 赌那些都是谣言,赌她依旧见不得腌臜事儿。 她会帮他吗? 第70章 正道师姐与病秧子(5) 沈青桉看着那道倩影缓缓走近,削肩长脖颈,朱唇樱红,芳泽无加,青丝半挽、斜暂一支木钗,虽穿着雅素,但举手投足间却散发着高华的气势。 见曲妗是朝着他们的方向来的。 关书更慌了,忙挡在曲妗和沈青桉中间,没脸没皮得讪笑着:“大师姐,你可一定要相信师弟啊....” 曲妗面上带笑,却有戏谑的成分:“所以,你已经确定就是沈青桉偷了你的东西吗?” “那还有假,师弟可是亲眼看着他偷走一百颗下品灵石的!”关书嘻嘻一笑,说道:“大师姐,师弟与您许久未见,其实早就给您准备了礼物,只是怕打扰到师姐所以一直没去送,要不我们现在就去看看礼物?” 看来,他也知道自己的谎言太过挫劣,是想岔开话题了。 但曲妗怎能让他如意? 她来此的目的,可就是为了助纣为虐。 “既然你已确定是沈青桉偷了你的灵石,那我身为掌门首徒,可定要为你讨个公道才是。”曲妗水眸微转,扫向那单手撑着树干的白衣少年,一双美眸微弯,却不带丝毫笑意:“请举起你的双手,我现在严重怀疑是你偷了关师弟的灵石,请配合我的调查。” 那白衣少年掩唇轻咳几声,方才乖巧的举起双手,看向曲妗时凤眸波光微闪,装着希翼,显然是将一切希望寄托在她的身上,希望她能够查明真相还他一个清白。 还真是天真。 她是来雪上加霜的呢。 曲妗嘴角带起标志性的充满揶揄和恶意的笑容:“很好,你很听话。” 沈青桉原本还充满希望的内心瞬间跌入谷底,只见那青衣女子极其温柔的摸了摸他的发顶,柔声道:“说说看,你是用什么方法偷东西的?” 他的脸色瞬间跟雪一样白,嘴角渗血,声音虚弱:“师姐,我没有...” 那女子眼中分明藏着逗弄:“是吗?那你要如何证明给我看呢。” 她的指尖顺着发顶慢慢下移,抵在他的胸膛处。 然后轻轻一推—— 沈青桉身上本就受了不少伤,刚才又被要求举起双手,对方这么轻轻一推,他就不受控制地后仰,狼狈不堪地摔在树干上。 “咳咳咳.....” 这么一下,让他彻底忍不住嗓间的痒意,忙用手指按在唇上就重咳起来,咳得眼尾发红,全身都弓了起来。 “来自凡界的冰灵根天才吗?十五岁居然才练气一层,现在的‘天才’到底是有多廉价,还真是好笑至极。” 听着那女子不加掩饰的嘲弄,沈青桉原本还有几分明亮的眼眸顿时漆黑一片。 他现在可以确定了。 眼前这个名义上的大师姐,的确如传闻中所说,因被废了半颗内丹后便性情大变、早已不是当初那个善良清冷的仙子。 他赌输了。 听着曲妗的话,原本还紧张万分的关书顿时笑开了,弯着腰就拱手一拜,嘻嘻笑道:“大师姐果真威武,您一出马,这小子连话都不敢反驳了,师弟真是太仰慕您了!” 曲妗嘴角微微一挑,看向关书的眼神中带着浓浓的讽刺,也不搭理他的谄媚,提剑就走。 任务二的目标人物沈青桉,根据系统2411的资料显示,他年龄尚小,方才十五,在曲妗看来还只是一个孩子。 要她对一个孩子狠下手段去欺负,其实她是有些不忍心的。 尤其是方才,那少年抬眼看向她的眼神太过温良纯粹,充斥着满满当当的信任和期待,那一刻,她差点就说不出恶毒的话语。 可是没有办法,她只能这么做。 在原剧情里,关书和东方臻也联合了一些弟子去欺负他,但沈青桉却依旧咬着牙忍下来、努力修炼,原因大抵是没被逼上绝境。 因为被关书和东方臻欺负过的人太多了。 光是昭天峰上,就有六成的弟子厌恶他。所以在发现对方欺负沈青桉后,除去不敢冒头的弟子,还是有不少人主动将沈青桉拉入他们阵营的。 所以她这次必须要加一把火。 主动参与进去,带头欺负沈青桉。 届时,整个昭天峰的弟子都不得不看在她掌门爱女、昭天峰首徒的份上孤立沈青桉,看他还能坚持到几时。 其实这么做,还有一个很重要的原因。 现在外面对于她的谣言何其多,都说她性情大变、狠辣无比。在原剧情里,原主不理会谣言,依旧做原本的自己,善良清冷又单蠢,可得到的是什么? 是谣言的变本加厉。 到最后甚至有不少弟子敢当着她的面议论纷纷。 瞧瞧,周围那些停驻在她身上的目光,以及不大不小的议论。 “这就是曲师姐?” “可不。你来得不是时候,三年前你拜入青羽派的时候,恰巧曲师姐被掳去魔界,所以你没见过她也很正常,我跟你说,她真的跟以前不一样了。” “以前的曲师姐可是真正的天之骄女,单单站在那里,那一片地儿都蓬荜生辉,可你瞧瞧她现在,满身的魔气,也不知道测魔灵石为什么没检测出来,肯定是有内幕!掌门就是舍不得曲师姐,暗中使了手段。” “你这么一说,我还真觉得曲师姐满身都是魔气,即使穿着一身干净的青衣,我也觉得上面沾满了各种无辜之人的鲜血,全身都带着不入流的低劣魔修气质,一点也不能跟‘仙子’二字挂上钩!” ...... 第71章 正道师姐与病秧子(6) 看着那些围着虚伪狂欢的蠢货们,曲妗嘴角的笑意始终清浅。 古斯塔夫·勒庞先生说的话很有道理,人一到群体中,智商就严重降低,为了获得认同,个体愿意抛弃是非,用智商去换取那份让人倍感安全的归属感。 周围激烈讨论的大部分人,其实跟原主根本没有多少接触,只是道听途说,但一点也不妨碍他们大发议论。 人善被人欺。 既然不管怎么做,都会被谣传的那般恶毒,仿若十恶不做的坏角儿,那她当当看也不是不可以,不是吗? 因为这叫—— 众望所归。 其中,说话声音最大、恶意揣测最深的,是一位穿着粉裙的少女,看着年龄约莫十六七,是昭天峰的外门弟子,名叫邢琼英,同时也是司雪兰的忠实追捧者。 对于司雪兰追捧到什么地步呢? 追捧到脖子上的那颗东西便被她当成了装饰物,一点也不会思考,司雪兰说什么,她就信什么。但她帮助司雪兰散布曲妗的谣言,却不完全是因为追捧司雪兰,而是为了自己的私心想要报复,也就是所谓的嫉妒心理。 之前,她最喜欢的师兄就是因为看中曲妗的那张脸,才会对她不屑一顾、甚至连看一眼都懒得,所以在得知曲妗被掳去魔界的消息时,邢琼英是万分开心的。 却不想过了三年,曲妗又回来了? 不过她却从天之骄女变成了人人喊打的废物。 这样的人就应该当缩头乌龟窝在自己的院子里不敢踏出一步才是,却不想她依旧没有任何改变,还是以往那副淡然什么都不放在心上的样子,而且那通身的气质反而愈发高贵起来,就像一株亭亭玉立影影绰绰优雅至极的玉莲。 简直是令人恨不得划烂她的脸! 此刻邢琼英正背对着曲妗,满脸激动地跟一旁新弟子散布着恶毒的谣言: “我继续跟你说啊,曲师姐没去魔界之前我跟她的关系可好了,但是她一回来,我就忍不住主动跟她疏远了,你知道为什么吗?她刚回青羽派的时候我去看望她,当时她还在昏迷不醒,你是不知道,那整座院子都可谓是魔气冲天!现在病好了,也不知道掌门是用了什么法子,居然将她的魔气遮掩住了。” 却不想这句话说完,邢琼英却始终没有等待别人的追捧和附和,那些新老弟子各个都低垂着脑袋、不发一言,周围原本热火朝天的讨论声也不知从什么时候消停了下来。 就在她隐隐猜测的时候,背后传来一道含着笑意的声音: “这位不晓名姓的师妹,幸会。原来我一早就认得你吗?” 邢琼英连忙转身,只见身后一米外正素荷玉立着一名青衣女子,瞧见她的视线后,那名女子便冲她挑了挑黛眉,嘴角的笑意更深了:“这的确是我的错了,师妹的长相如此提神,与我乃旧相识,我居然不记得,实在是万分抱歉,还请勿怪。” 提神...? 传言道,长相越美越是醉人,这提神一词,不就是在说她长得丑吗?! 邢琼英气得牙痒痒,却不得不乖乖巧巧地行礼,然后不情愿地辩解:“见过曲师姐,刚才那些话也是我复述其他人的,并不是我的真实想法。” “哦?” 伴随着这声慵懒的疑问,邢琼英直接被抽飞了出去。 邢琼英狼狈地趴在地上,吐了口鲜血,抬头就瞧见那刚才将她抽飞的藤条正乖巧地缠绕着曲妗的腰身,蹭了蹭她的脸颊才听话地主动进入乾坤袋里。 这个武器是青羽派藏宝阁里的极品灵器——十八棱金花鞭。 却不想掌门居然一声未吭的就拿出来给曲妗,还真是宠爱他那个宝贝废物女儿! “若是你传播的还好。道听途说未曾证实谣言也敢以讹传讹,你脖子上顶着的,是面团吗?” 邢琼英紧握着拳头,她在昭天峰里虽然是个外门弟子,可是在青羽派里外门弟子何其多,所有的内门弟子加起来也不过二十余人,她的家世虽不显赫,但也处于修仙世家的中游,何曾受过这等委屈?! 但她一时间却又不知如何反驳,只好瞪着一双眼:“你....” 却不想她的话还未曾说出口。 又是一个鞭子抽在她的后背上。 之前那鞭子是抽在她的身前,这下子,两个鞭伤一前胸一后背的、倒出现诡异的对称。 邢琼英天资平庸,修炼了十多年也才刚刚筑基,此刻被曲妗这么一顿抽,基本上是快要晕了过去,迷迷糊糊间,只见那位青衣女子依旧高贵风华,始终都高傲得像个白天鹅,只见她微扬下巴轻笑出声: “你不配继续跟我说话。” ** 曲妗去了藏书阁,找了许久,才寻到低阶修士的藏书架。 上面都是些控火术、转灵术、水盾、木捆之类的低阶术法,还有几本适合低阶修士修炼的剑谱,曲妗直接借走了八本。 回到自个的院子里,才发现自己完全看不懂。 因为这些都是名词解释。 她之前之所以能够轻易学会原主的招式,完全是因为有肌肉记忆和脑子里有一个立体小人在演示剑招。 现在一下子让她看字面解释的剑谱,她觉得自己的头都要炸了。 天哪—— 她瞬间对学习剑谱失去了兴趣。 但这八本书,她是借了一个月的期限的,必须到那个时间才能还书,不能提前也不能逾期。 曲妗只好将它们收在书架里。 然后将自己关在院子里半个多月,不断巩固原主的招式,慢慢的居然也有提升,原本使用一个招式就要消耗完全部的灵力,现在居然可以支撑到她释放出第二个技能。 等她再次走出院子,瞧见的第一个人,就是一身白衣努力清扫地面的沈青桉。 他年纪小,长相还有些稚嫩,却已经能看出日后的风华绝代,眼梢稍长、微微上扬,无论是低垂着还是抬起看人,都带着勾魂摄魄的力量,额间墨发分开,露出漂亮的美人尖,然后一齐高高扎在身后,随着他清扫地面的动作而左右摇晃,少年气十足。 曲妗还没有动作,系统2411就已经率先叫嚣开了:“曲小姐,快欺负他!狠狠地欺负他!” 曲妗:“.....” 她不知道为什么,总有种隐隐约约的感觉,系统2411好像很看不惯沈青桉。 因为每次见到沈青桉,或者是沈青桉在周围,她都还没注意到呢,系统2411就突然冒出来了,然后一直叫嚣着让她去欺负对方。 即使是因为原主的任务,也不必如此...亢奋吧? 第72章 正道师姐与病秧子(7) 深秋时节。 昭天峰上落叶堆地。 沈青桉正一边清扫地面,一边回忆剑谱上面的剑招。 就在这时,耳边突闻鞭风忽起,头顶巨树晃动之下,一堆树叶便砸在了他身上。 沈青桉忙将树叶从头上扒开。 因这一折腾,原本扎得整齐利落的高马尾也松散不少,鬓边垂下不少墨发,更显少年稚嫩温良。突然,他抬眼瞧见不远处正站着一道娉婷的红色身影,眸色顿时下沉。 是曲妗。 那女子纤腰楚楚,红裙微扬。她似乎不喜用剑,那把扶桑剑只见她拿过一次,后面出现都是一根藤蔓缠绕细腰,此刻她嘴角正勾着一抹笑意,慵懒之意毫不掩饰:“沈师弟,扫了多久?” 沈青桉忍下不满,朝对方行了个礼:“见过曲师姐,已扫了两个时辰。” “万分抱歉,我刚才只是想试试鞭子,不想却害得师弟白扫了那么久的地。”她虽这么说着,但无论是所说的话还是语调都充满了揶揄。 沈青桉沉声道:“不碍事。” 他本以为这样就结束,却不想那人并没有离开,而是好奇的询问:“你拜入山门多久了?” 沈青桉垂眸回复:“两个月。” “原来如此。”曲妗略微颔首,那眼风微挑之下,略带傲慢和讽刺的眼神似乎在嘲弄他的天资,被冠为‘天才’称呼的人,居然过了两个月才练气三层。 沈青桉并不理会她的嘲弄,只想知道她什么时候愿意放他离开。 他白日里需要被昭天峰的弟子们各种使唤,到了夜间还需要努力参悟剑道,虽每晚都有所收获,但他现在也才练气三层,依旧是凡人之躯,根本无法做到修仙者的辟谷、不眠。 所以他每天都在挤时间。 可依旧只有不到两个时辰可以用来参悟剑道。 就在他打算寻一些借口离开时,不料一把剑却是朝他丢了过来,沈青桉下意识接住。 就听那女子高傲说着:“你我过两招,看看你这两个月都学到了什么。” 被清扫干净的大庭院里。 一白一红两道身影相对而立。 曲妗先下手为强,聚集灵力、开始驱动十八棱金花鞭朝着沈青桉的方向攻击过去—— 她并不想将沈青桉打成重伤,所以第一招有意试探、是放水状态,却不想那少年虽然是练气三层、但基本功十分扎实,居然将她的第一招给格挡住了,而且还有要进攻过来的趋势。 曲妗微微有些惊讶,随后便双手结印—— 沈青桉面前顿时出现一堵木盾,四面八方有无数根半透明的金色藤条朝他的方向攻过来。 一开始还能应对,可数目太多,他的剑招渐渐应接不暇,出现吃力。 曲妗自然是感受到了的,她这一刻是下意识想要减弱十八棱金花鞭的进攻,却又想到了任务,狠一狠心,闭起眼睛凝聚灵力,那金花鞭的进攻不仅没有减弱、反而逐渐加强。 沈青桉身上登时被鞭风刮出数道伤痕,随后金花鞭的实体一扫,便将他打了出去,重重地摔在地上。 曲妗微扬着下巴,道:“废物。” “让师姐见笑了。”那白衣少年撑着地面颤颤巍巍地坐起来,抬起指尖将嘴角的鲜血擦掉,面上的神情看不出任何变化,只周身萦绕的气息愈发阴郁冷冽。 曲妗寻了张木椅坐下,散漫道:“去给我沏壶茶来。” — 曲妗赏秋景作几首诗的功夫,沈青桉便回来了。 他手上端着茶具,规规矩矩地递到曲妗的手边上,瞧着倒是一副温良的乖巧模样,可见刚才沏茶的功夫就已经给了他时间自行调整心态。 但这可不行。 曲妗指尖微碰了下杯子,便故意将其打翻,那杯滚烫的茶水直接全洒在了沈青桉的身上。 “非常抱歉,我一时没拿稳。不过...”那女子嘴角带起清浅的笑容,可一双水眸却流溢着恶意,她勾起少年的下巴左右打量,轻轻的嗤笑: “这么烫的茶水,你端来给我喝,是想烫死我吗?还是说来自凡界的天才,其实是一个没有触感的人,连茶水的冷烫都分辨不出来,那么我打你一巴掌,你会疼吗?” 两人现在的姿态。 高贵的高贵到了骨子里,低位的屈辱到了血液里。 满身鞭痕的白衣少年半跪在地上,被端坐在木椅上的红裙女子勾着下巴嘲讽,他只能被迫抬起脑袋,以极其屈辱的姿态承受对方的逗弄和欺压。 “说话呀,你会疼吗?” 听着曲妗不依不饶的追问,沈青桉紧攥着手指,然后又慢慢松开,绷着声道:“会。” 曲妗的手轻轻拍了拍沈青桉的脸颊,以诱哄的口吻柔声说道:“沈师弟,你现在是不是很好奇,我为什么要这么欺负你?” “因为我从看见你的第一眼起就讨厌你。” “不过是区区冰灵根,就真以为自己一定会是天才、日后成为人上人了?我可以准确的告诉你,你来这里是学不到本领的,因为只要有我曲妗在一日,你就会被欺辱一日。” ..... 沈青桉半垂下的眼眸漆黑一片,里面带着浓浓的戾气和厌恶,但他却紧攥着双手忍下来。因为受了伤,又在强忍着嗓间的痒意,所以声音很是病弱、却又带着隐忍:“师弟...受教了。” 他从小就知道一个道理。 不能想哭就哭,不能想笑就笑,因为任意一种情绪都可能会引起施暴者的兴趣,这种时刻表现得越平淡越像个木偶,反而会更好些。 比如关书和东方臻。 这两人这段时间,就显然对他失去了兴趣。 其他弟子的戏耍,完全是在这位昭天峰首徒的指引下。 他也不知道自己需要隐忍多久,才能让这位大师姐对他失去兴趣,可他必须得忍,他很弱,很弱,很弱,弱到了极致,谁也杀不死。 当然。 只是现在。 沈青桉看向曲妗的目光有些晦暗不明,就像盯着猎物在蓄力准备一把扑上去的野兽,满是诡谲和阴恻。 看着那少年一瘸一拐离开的背影,曲妗平平淡淡的询问:“恶不恶毒。” “恶毒。”系统2411几乎是斩钉截铁的回答。 曲妗勾唇一笑:“恶毒就对了。” * 夜间。 曲妗换上一身白衣,蒙上面纱。 妆容特地改变风格,薄施粉黛,只一点嫣红落眉心。 尤其是眼妆,她主要就是突出‘简约雅致’,再配上微微弯起含笑温柔的桃花眼,完全令人联想不到她面纱之下的真实面容会是青羽派掌门独女。 很是完美。 她将伤药膏收入袖中,就一路往沈青桉居住的院落而去。 曲妗不愚蠢。 她很清楚,若想高效率的完成任务二,那么光是欺压对方还不够,因为无论是欺压力度过猛还是力度不够,都达不到想要的效果。 并且,通过短暂的接触,曲妗已经发现了沈青桉的性格特征。 善隐忍,喜欢隐藏情绪。 这种人在孤立无援的境遇下,反而会愈发坚强,出现极端的想法,你们越是要欺压我,我就越是要呆在这里。 所以这种情况下,光是欺压他还不够,需要刚柔并济。 用纯阳堂洞元的身份去接近他,在他受到伤害的时候给予关怀,他就会忍不住将曲妗和洞元这两个人进行对比、从而出现委屈的情绪,忍不住去给予他关怀的人那里寻求安慰。 那么。 如果把这个格局扩大一些。 曲妗代表青羽派,而洞元代表纯阳堂,那么他是不是很轻易的就会对纯阳堂产生好感了呢?从而离开青羽派,前往纯阳堂拜师学艺。 这样。 她的任务二就轻易完成了。 说白了,就是一场她单方面安排给别人的心理战。 第73章 正道师姐与病秧子(8) 昭天峰上最偏僻孤冷的小院里。 满身鞭痕的少年不知从哪里寻来的草药,正不管不顾地往嘴里塞着、咀嚼,因为吃得太快,他忍不住侧过身子重咳,咳得整个人都蜷缩起来,因此牵动了身上的伤口,让原本止住血迹的伤口又渗出鲜血,再配上那撕心裂肺的咳声,整个人都显得可怜又病弱。 这草药名叫瑜兰。 虽不能治愈外伤,却可以让人身体短时间出现麻痹,可以有效的缓解些疼痛。 他身为内门弟子,虽然每个月都可以去御虚峰领取两百颗下品灵石,但他太弱了,弱到根本护不住任何属于自己的东西,灵石被关书和东方臻霸占后,他连每天吃饭都是个问题,更别说买丹药了。 所以一旦受伤,都是强忍着。 但这次不同往日。 十八棱金花鞭造成的伤口,会让人在伤口愈合前都承受烈焰焚烧的感觉,即使吃了瑜兰草,他都依旧能够清晰感知到肩背处火辣辣的疼痛灼烧感,更别说直接忍受那种痛楚了。 等咳疾好不容易缓解些后,他才横躺在台阶上,几乎要昏死过去时,耳边突然传来一阵女声,咬字清晰、语调柔和得如同泉水涓涓细流。 “你看起来很痛苦。” 是谁? 几乎在那道声音响起的瞬间,沈青桉的手指就搭在了剑柄上,费力睁开的凤眸里满是冷深警惕。 他四下环顾。 最后将目光定格在庭院中央的古树上。 只见层层叠叠的枯叶间正素荷玉立着一名蒙着面纱的白裙女子。 她白裙飘飘、长发及腰,蒙着面纱看不清面容,但清眸流盼间却泛着柔而清浅的涟漪,发间斜插着的铃铛玉簪,随她莲步轻移发出叮叮当当的声响,恍若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子。 是... 是她。 沈青桉一下子就想到了两个月前。 在云中城的小巷子里时,当时她也是这般朝他款款走来,然后轻拢纱裙半蹲在他跟前,用一双柔而清浅的双眸望着他,温声道:“你身上的伤很重,是谁弄的?” 沈青桉视线有些恍惚,眼睫颤颤,因为刚才的剧烈咳嗽,导致他的嗓音糙哑之极:“...是我不小心,摔了。” 不知怎的。 看着洞元温和的眸光,他心里的戒备便悉数撤去。 是因为清楚洞元没有威胁吗? 还是因为洞元上次帮助了他,使他这辈子第一次感受到突如其来的善意和友好,所以才会对她提不起警惕性..... “这是玉芝膏,对于治疗外伤有奇效。但是...”那女子微不可闻地轻叹一声,无奈道:“你为何没去纯阳堂报名?我本还以为能与你成为同门呢。” 沈青桉突然觉得愧疚,轻声道:“...对不起。” “这有何妨。” “不过青羽派的人看起来不太好相处,不如你跟我走吧,我带你去纯阳堂?”曲妗抱着双膝歪着脑袋看他,一本正经的哄骗着。 一时沉默。 那少年只是低着头。 长发松松散散地扎着,时不时就随风轻抚面颊,他的脸色很苍白,左颊处还有一道浅浅的划痕,带着血丝,他整个人像一只生了重病的小狗,单薄又孤弱,可怜的紧。 过了半响,他方轻声开口:“对不起,我目前还不想离开青羽派。” 第74章 正道师姐与病秧子(9) 他和洞元非亲非故,她对他施发的善意,完全是希望他能够去纯阳堂。 现在他明确拒绝了。 洞元一定会... 会收回对他的全部善意吧。 这样也不错。 他应该将全部的精力都投入到努力修炼、然后亲手解决沈博远这件事上。没有朋友也不是那么大不了的事情,反正他都孤孤单单一个人那么多年了。 心里虽这样想着,可他依旧有些失落。 十三岁以前,母亲虽尚在人世,但由于居住的地方,左邻右舍都对他们指指点点,日子久了母亲便总崩溃大哭,觉得这一切的苦难都是他带来的。 若不是他的出生,沈博远就不会为了生计而远走他乡。 她和沈博远将会是最幸福的一对神仙眷侣。 她也不会承受这么多人莫名其妙的指责和嘲笑。 这一切,都是他的错。 所以他从小到大,往往都是一个人,母亲给予他的,也只有打骂和咒怨,这还是第一次被人这么温柔地对待..... 沈青桉的长睫不断颤动着,心里空落落的。 却不想那白裙女子并未离开,而是朝他笑了笑,犹似一泓清水的双眸微弯,温声道:“你要留在哪儿,全凭你自个的意愿,何必跟我说抱歉?” 沈青桉有些呆滞,好看的凤眼倏忽抬起,就那样直勾勾地盯着她,慢慢道:“你不生气?” 曲妗觉得有趣:“我为什么要生气。” “你留在青羽派也不错,青羽派乃修仙界第一大派,向来以除魔卫道为己任,实至名归的正道第一仙门。” “而且你的天资很不错,之前在云中城见你,你还没迈入修行的门槛,不过堪堪两月,不仅做到了引气入体,现在还是练气三层,你用心修炼,假以时日,定然可以在修仙界有一番作为。” 看着少年郎乖巧温良的模样,以及那本就乱得很的脑袋,她有些手痒,抬手就要去摸,却不想他居然下意识的就偏头躲开,徒留下曲妗僵硬在半空中的手。 她有些尴尬,刚要收回。 那少年就小心翼翼地将脑袋凑过来蹭了下她的掌心,痒痒的。随之他又小声说了句:“谢谢。” 他在青羽派听到最多的话,便是‘来自凡界的废物’。 在修仙界里,大部分人从小就被灌输修炼的各种功法,尽管是天资极差的人,十五年的修炼时间也能达到练气七层,所以瞧见他的年龄以及境界,大部分人根本不会思考背后的缘由,而是大刺刺地嘲笑。 除了收他为徒后便再也没管过他的虚无子外,这还是第一次有人夸他天资不错。 感受着手心处传来的痒痒触感,曲妗不禁感叹对方的乖巧,心也不由得软了下来。 这少年还挺懂礼貌的,看着也是温良乖巧得很,在原剧情里到底是什么样的仇怨,居然让他忍不住对青羽派三大执剑长老之一的沈博远下死手呢? 这仇怨的对与错。 曲妗这一刻的心是偏向沈青桉的。 这样一个性子孤僻的十五岁小少年,之前经历了那么多的不公平,现在却依旧能够保持着温良,可见秉性不坏,这沈长老定然是做下了什么人神共愤的事情,才导致沈青桉势必要将对方杀死。 可尽管如此。 原主的心愿以及她这次的任务,依旧是将沈青桉赶出青羽派,没有回转的余地。 曲妗又揉了揉他的发顶,将他的衣袖拉上去,便亲自为他涂抹药物:“你这伤太多了,而且我瞧这鞭痕,似乎是十八棱金花鞭所致,而拥有这件武器的乃是青羽派的首徒曲妗。也不知你哪里招惹她了,居然下此狠手。” 两人的距离倏忽拉近。 近到可以嗅到洞元身上淡淡悠悠清香。 并且手被洞元抓住后,他全身的血液就开始往上逆流,心里愈发不自在了,沈青桉揉着发红发烫的耳根轻声说:“曲师姐...也不是故意的。” 听着少年郎的话,曲妗给他上药的手不由一顿。 天哪—— 这还真是一个温良无害没心眼的小可怜? 她白日里都那样对他了,不仅打他骂他,还侮辱他威胁他,他现在居然还在为她辩解? 这也太善良了吧! 曲妗却不允许,她必须要引起沈青桉对她的厌恶,以及对洞元的好感,苦口婆心地劝说:“这哪里不是故意的,依我看,她就是看不惯你,你最好早做打算,这曲妗可是青羽派的首徒,她想欺压你,那可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听着洞元话里话外都透露出来的关怀。 沈青桉嘴角控制不住的想要往上抬,心里也开始泛甜。这还是第一次被关心,这就是朋友吗? 真好。 第75章 正道师姐与病秧子(10) 第二天。 曲妗又兢兢业业的扮演起恶毒配角。 沈青桉没有达到筑基,所以依旧要食用五谷。 但在青羽派里,任何东西都是需要用灵石来买的,他的灵石都被关书和东方臻抢走了,所以只能去采摘后山的野果充饥。 曲妗直接将他的野果抽在地上,然后一脚踩上去,看着那少年渐渐攥紧的双手,冷嘲着:“沈师弟,这后山的野果一般都是给山上的鸟兽吃的,你怎也来采摘?是养了灵兽吗?” 沈青桉轻颤着垂下眼睫,将漆黑一片装满杀意的漆眸遮住:“没有,是我自己要吃的。” 那红裙女子顿时露出一副惊讶的模样,明知故问道:“沈师弟为何要吃这些俗物?哦对,瞧我差点都忘了,沈师弟还未筑基,当然要吃五谷,不过...昭天峰不是有专门给未筑基弟子准备的饭堂吗?” “没钱。” 这句话说出口,果不其然就听到曲妗带着毫不掩饰嘲弄的声音:“沈师弟,这后山的野果都是给鸟兽吃的,你随意破坏可是坏了青羽派的规矩,我罚你在这跪一晚上,你应当不会介意吧?” “你可不能中途起来哦,我可是在这周围设了镜法,即使我离开了,但这里发生的一切,我都能看得一清二楚。” 说完这些,曲妗便心满意足趾高气昂的离开了,那昂首挺胸的背影,瞧着就像高贵的白天鹅,但那又怎样,心思歹毒恶毒不堪,早晚...早晚要杀了她。 天色漆黑一片。 静谧的林子里时不时就传来几声兽鸣,面色苍白的少年笔直的跪在地上,深秋冬初的寒风很大,冻人瑟骨。 沈青桉又有咳疾,根本受不得寒意。 此番在外头罚跪,嗓间的痒意怎也压不住,手指重重地按在唇上就压抑地咳起来,直咳得眼角泛红、身体弓起来,俊秀面庞上的隐忍让他整个人看起来又秀丽又可怜。 曲妗.... 为什么总要与他作对? 他到底是哪里招惹了她不痛快,需要让她煞费苦心的思考如何惩戒他。 少年眼底的诡谲愈发浓郁,随着他心里压抑的不公平愈来愈深,他咳得也愈发严重,几乎要将整个肺都给咳出来。同时,无人能够瞧见的是,他眉间突然出现一缕黑气,正不断凝聚、然后一齐无知无觉地钻进他的神识里。 ** 曲妗换了身衣服,便又要去送温暖了。 远远的,便瞧见那白衣少年正跪在地上,低垂着脑袋、斜扎下来的墨发将他半张侧脸遮住,只露出弧度美好的鼻梁和薄唇。 凑近了,才发现他被冻得发抖,脸色苍白得跟雪似的,薄唇也一直紧抿着,似乎在强忍着咳疾。 曲妗将带来的外袍从乾坤袋里取出,仔细地盖在他的身上。 那少年感受到了温暖和熟悉的气息,轻颤着长睫掀开、露出一双带着晶亮喜悦的黑眸:“是...是你?” 昨天洞元离开后。 他便以为短时间内再也见不到她了。 因为,虽然洞元没有因为他拒绝去纯阳堂而生气,但她始终是别的门派的弟子,昨天也不知是何原因来青羽派,但肯定不能逗留太久,两人再次相见也不知猴年马月,却不想这么快就见面了。 洞元蹲下身子,冲他笑道:“为什么不是我?” “我以为你走了。”沈青桉说着,突然想到什么,忙压低声音:“你快离开。” 曲妗挑了挑眉:“为什么?” “曲师姐在我周围布置了镜法,你不是青羽派的弟子,被发现擅闯入内,肯定要被抓去审问。” 不管是用曲妗的身份还是洞元的身份,还是第一次见沈青桉说这么多话,曲妗双手捧着脸看他:“不用怕,我用了隐身符。” “不过,你可以猜猜看,我给你带了什么好东西?”曲妗说完,也不等沈青桉去猜,就直接将包子从乾坤袋里拿了出来,含笑着朝他递过去。 看着那还冒着热气的包子,沈青桉黑睫一颤,突然很想知道答案,用剧烈咳嗽过后的病弱声音问道:“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那女子思考了下,笑道:“因为我很喜欢你,尽管你现在是青羽派的弟子,但我还是很希望有朝一日你我能成为同门。” 她说.... 她说很喜欢我。 我也可以被人喜欢吗? 那我也喜欢她。 第76章 正道师姐与病秧子(11) 深秋时节的林子里。 落叶纷飞,寒风冷冽,好在有月色,蒙蒙亮亮,倒也不显阴森。 见那少年郎慢吞吞地吃起包子,曲妗就抱着双膝坐在他旁边,漫不经心问着:“这次又是曲妗欺负的你?” 沈青桉眼睫颤颤,轻声道:“是我有错在先,曲师姐惩戒我,是应当的,我不怨她。” 天哪—— 她白天明明故意说了那么多恶毒的话,把他果子抽烂不说,还上去踩了一脚。 他能不能不要这么善良! 曲妗苦恼的揉了揉太阳穴,突然感觉自己的胳膊被小小地戳了一下,转眼就瞧见那少年正捧着一个兔子形状的木雕,往她跟前递了递,一双又黑又亮的凤眸里装着期待,小声道:“这个给你。” 曲妗将其接过。 这个兔子木雕虽然只有小小的半个巴掌大,却做得可爱精巧,可见雕刻者的细心。 “谢谢。” 沈青桉弯了下眼眸,很是乖巧:“你喜欢,就好。” — 隔了几日。 曲妗又不甘心地将那八本剑谱翻出来看,刚看了几眼,就一阵头疼:“系统2411,我有没有什么外挂,比如看剑谱能一下子学会?” 系统2411:“...曲小姐,我没有这种功能,这个功能隔壁白月光攻略部门应该有。” 曲妗:“.....?” 曲妗二次尝试看剑谱,以失败告终。 只得将剑谱归还回去。 其后,她整日都在研究原主记忆里的功法、不断精炼自己的灵力。这样的日子久了,效果显然是有的。 她的内丹被毁了半个,虽然只是让境界从金丹期掉到了筑基期,但她却无法继续提升自己的境界,即使悟出了道来,体内灵力也充盈,却无法冲破境界的囚笼,再多的灵力消耗上去也都是无用之功。 她被困在了筑基期。 但不完全。 原主天资极高,吸收灵力的速度是平常人的百倍、储存灵力的神识空间也如同一望无际的宇宙般辽阔。 既然不能继续提升境界,那就无需将灵力继续消耗在这件事上。倒不如将它们全部储存起来,这样就弥补了境界低、使用高阶法术时消耗灵力过多而造成的贫瘠现象。 这边曲妗研究修炼研究得入迷,那边司雪兰却又再次被虚无子拒之门外。 “司师姐,仙尊正在闭关修炼,不便见您,您若有什么重要的事情,不妨告知与我,我替师姐转达。”虚无子坐前的小童说道。 司雪兰端着托盘的手慢慢捏紧,心里暗恨不已。 这已经是这半个月以来第九次了。 师尊哪里是在闭关修炼,明明就是在夜以继日的查阅古籍,去翻看有没有什么能够修复内丹的方法罢了! 为了一个废物.... 师尊甚至连自己的剑道都不参悟了。 ** 曲妗白日里扮恶人,夜里送温暖。 平日里再研究研究功法、以及跟虚无子切磋,这种日子过得倒也挺快,眨眼睛半年时间就过去了。 每年一届的宗门比试便在六月召开,无论是内门弟子还是外门弟子,凡是达到练气七层的皆可参加,成功在数万弟子中脱颖而出的,则会选择最后胜出的百名弟子,给予他们进入小天道秘境里试炼的机会。 这是千万年前上古大能飞升之前,留下来的秘境,里面很大,灵力充盈,伴随着机遇的同时也危机四伏。 按理说曲妗也要参与进去,但由于她犯懒,只爱看别人打架、并不喜欢自己参与进去,便没有参加,而是用洞元的身份陪同在沈青桉身边。 这半年时间,沈青桉不愧是天才人物,即使在她的打压下也能进步飞快,别人需要许多年才能勘破的剑意他一下子就能悟出,现在已是练气九层的境界,距离筑基只需要一个突破点。 宗门比试是采取抽签的方法决定对手的。 除非喊到名字上台,否则不会知道自己的对手是谁。 各峰弟子都排队整齐地站在场上,每个峰的弟子衣服颜色都不一样。 昭天峰为主峰,主修剑道,门下弟子的服饰偏飘逸,以白色为主; 白阳峰主修丹药,乃是二长老沈博远所管辖的,因炼丹总会有各种意外发生,所以他们通常爱穿一身黑,这样就可以避免衣服被各种炉灰沾上; 风月峰主修阵法,峰主乃是阑杉月,阑杉月此人虽为男子,但喜好脂粉,所以喜好花里胡哨的颜色,门下无论是男弟子还是女弟子,都穿着一身大红大绿的艳丽颜色。 沈青桉微微转头,看向站在他身旁、一身白衣素荷玉立的妙龄女子,以及她腰间挂着的兔子木雕时,唇角向上一弯,那柔而清浅的眼神里装满了各种情绪。 这场上数万人。 只有我能看见她。 她也只会对我好的,对吗? 等虚无子象征性地露个面,讲了青羽派自成立以来最简短的开场白:‘大家朝气蓬勃,现在开始。’后,便直接御剑离开了,回到他的昭天峰主殿里继续去研究恢复内丹的方法。 看着虚无子愈来愈憔悴的面容,曲妗不由叹了口气。 根据系统2411的检测,这个位面根本就没有能够恢复破损内丹的方法,虚无子恐怕也是知道的,但他却觉得三年前没能护住原主,这是一件终身憾事。 所以尽管知道不可能,他依旧想要尝试。 看着连地都没落,说了几个字就离开的掌门,最为圆滑的二长老沈博远便立马机灵着上前,笑着说道: “掌门原本是在闭关修炼,是听闻宗门比试要开始了,硬是中断修炼,要出来给诸位说几句鼓励的话,诸位可定不要辜负掌门的一片心意,一定要各个都在这场宗门比试里脱颖而出!” 场上顿时响起了热烈的欢呼声,每个人都面带激动和欢喜。 除却一人。 沈青桉漆黑眼瞳里戾气十足,直勾勾地盯着在场上一身黑衣众星捧月的沈博远时,冷得渗人,原本清润出尘的气质陡然一变,带着孤僻冷漠和杀意。 第77章 正道师姐与病秧子(12) 看着擂台上剑光乱飞的场景,曲妗看得很是愉悦,也乐于解说:“这位乃是风月峰峰主阑杉月座下的内门弟子石学名,他所修炼的阵法是杀阵,处处布满危机,与他比试的那名弟子很快就要招架不住了。” 果不其然。 那名弟子被石学名的阵法一下子炸飞。 见自己猜到了,曲妗顿时开心:“这石学名也是个阵法方面的天才。” 就在这时,曲妗的衣袖被人轻轻地扯了扯,她有些疑惑的转眸看去,就瞧见那白衣少年郎正歪着头、用一双清清亮亮的眸子直直盯着她,小声道:“我也能赢的。” 说完,他似乎有些不自在,又加了句:“你相信吗?” 曲妗有些失笑:“自然。” 那少年听了这个回答,很明显的就能感受到他的愉悦,一双凤眸如明珠熠熠生光,那模样,配着清润出尘的气质,可谓是极致的乖巧。 还真是好哄。 随随便便一句鼓励的话,就能让他开心。 曲妗这般想着。 不知等了多久,曲妗的腿都要站麻了,台上主持宗门比试的执剑长老总算是叫到了沈青桉的名字。 与他对阵的。 恰巧就是方才被曲妗夸过的阵法天才石学名。 石学名看着对面的持剑少年,行了个礼:“在下乃风月峰石学名,请赐教。” “沈青桉。” 那少年冷冷说着,一双阴翳恣睢的凤眼直勾勾地看着他的喉咙,是一种记仇的眼神,那阴恻恻到吓人的视线,成功让石学名心里一颤,无端生出不少恐惧,并且还有一种诡异的直觉。 这个人不是想比剑。 而是想杀人。 在准确一点就是:想杀了他。 果不其然,这种想法在接下来的比试中,被完全证实。 他与这名叫沈青桉的少年明明境界修为差不多,而他所修炼的阵法更是充满了危机、不沾血绝不回收的杀阵,平常与他对阵的弟子都不敢大意,步步谨慎,更有甚者连一步都不敢挪动,生怕踩错一步,就是难以招架的地裂山火。 可这个少年不一样,在这一刻,他的眼里似乎只有他,完全不管会不会踩到机关陷阱,持着剑就朝他的方向冲过来,那些烈焰地刺狂风,似乎根本起不到作用,都能被他轻易避开。 石学名心里大惊,连忙结印、催动阵法。 可阵法还未启动,那少年的剑尖便已直指他喉咙而来,配着那双冷沉杀意的漆眸,竟然比那剑尖还要清寒摄人—— 石学名几乎以为自己要死了,双腿打着颤,甚至连向场外求助的力气都没有,眼看着那剑尖就要刺穿他的喉咙,石学名紧紧地闭起双眼。 却不想过了好久,这死亡的疼痛都没传来,耳边突然听得一阵低沉的声音,冷冷的: “你输了。” — 石学名是被抬下去的,他没有受伤,只是腿软了。 看着这场从早上开始到现在有史以来最快结束的战斗,场下却没有人敢欢呼,因为这赢比赛的人是沈青桉啊,那位被曲师姐欺压的沈青桉! 谁敢顶着掌门首徒的威压来替沈青桉贺喜? 没人敢。 沈青桉也不在意。 刚才还充满孤僻冷漠气场的少年,在转眸看向场下一身白衣蒙着面纱的女子时,原本阴戾的目光刹那柔和下来,带着少年应有的朝气,通身的气质也变得清润出尘起来。 他下场,轻轻扯了扯洞元的衣袖,小声道:“我赢了,你替我开心吗?” 第78章 正道师姐与病秧子(13) 曲妗踮起脚尖揉了揉他的发顶,柔声道:“嗯,很棒。” 半年前,沈青桉还跟她一般高,现在已经比她高半个头了。十六岁的少年清华如月,墨发白衣、身背长剑,赫然是一副名门正派少侠模样。 曲妗将视线转移到擂台上,胸有成竹道:“据我观察,这次比试的练气弟子中,数你根基最稳,这次进入小天道秘境的名单里,必然是有你的。这小天道秘境通常需要在里面试炼一年时间,是你突破练气达到筑基的好契机。” 曲妗认真讲解着原主记忆里的小天道秘境,冷不丁的,她耳边就响起一道清润的声音:“如果...如果我进入了秘境,你会陪我一起吗?” 曲妗偏头看去就瞧见那少年刻意闪躲的眼神和微微泛红的耳根,似乎在因为提出这个问题而羞涩。 还挺扭捏的。 曲妗毫不犹豫地拒绝:“我不跟你进去。” 白裙女子这句话说出来,沈青桉便身子一颤。仿佛她说出口的是多么可怕又罪恶的话,他直直地盯着洞元的侧颜,似乎在平抑嗓间的痒意,过了半响方才颤着低哑的声音问:“为什么?” 洞元是打算走了吗? 见他反正也不会离开青羽派,便打算去别的地方找天资不错的弟子进纯阳堂了? 到时候.... 她也要像对他一样去对别人好吗? 然后去救赎另一个像他这样孤独的人? “这是你们青羽派的秘境,我去作甚?”曲妗无所谓道,一直在专心致志地观看台上的打斗,一点也没注意到身旁沈青桉的异常。隔了半响,才又听见他轻轻地说了声‘好’。 曲妗不以为然地应了声。 看着洞元挂在腰间微微晃动的兔子木雕,沈青桉的双手攥得很紧,十个指甲均泛青白,本就淡淡的唇边血色全退,原本带着乖巧温润的凤眸也陡然一沉,阴翳恣睢。 过了一会,他才慢慢扬起一抹温良的笑,扯着洞元的衣袖温声问道:“等我出来后,你还在吗?” 洞元似乎有些惊讶这个问题,随后便弯起眼眸看向他:“当然。” ——当然。 这个回答,他很满意。 沈青桉绷紧的身体慢慢松懈,可扯住洞元衣袖的五指却下意识抓得更紧,一双漆眸里满是执拗的占有欲。 这是属于我一个人的。 — 宗门弟子数万,小比持续了十天方才结束。 炼气期和筑基期因为境界不同、所差也是天壤地别,所以两个境界的弟子是分开比试的。前七日是练气期弟子的比试,后三天比试的则都是筑基期。 司雪兰也在其中。 她已是筑基后期的境界,在众多比试弟子中遥遥领先,轻易就夺得了今年筑基期宗门小比的头筹。 其后通过各位执剑长老们的选拔,挑选出了百名在这次宗门小比中大放异彩的弟子,准许他们在三日后进入秘境,这次试炼是祸是福全看弟子的悟性和机缘。 因为沈青桉要进入小天道秘境,曲妗便也要进去,整个青羽派里,目前还没人敢招惹这位小祖宗,自然是应允的。 所以以往开启秘境时,只能进百名弟子。 今年却是一百零一名弟子。 小天道秘境里面危机四伏,所以不支持单独行动,各峰长老都强烈要求必须每个峰的弟子聚集起来一起行动。 这倒也好区分谁是哪个峰的弟子。 光看衣服颜色便能看出来派别。 白阳峰的弟子约莫三十来名,一身黑衣; 风月峰弟子最多,差不多五十多个,各个穿红戴绿; 而昭天峰的弟子则只有十多人,各个身背长剑一身白衣,除了那站在最前头一身红衣腰间缠着绿色藤蔓的高雅女子。 大抵是青羽派剑修里面唯一不用剑之人了吧。 曲妗挑眉扫了眼这次进入秘境的昭天峰弟子,还真是巧了,想打的不想打的,都在里面。像是司雪兰邢琼英两人,亦或者喜欢见风使舵、对曲妗满脸讨好的关书和东方臻,还有孤孤单单一个人的沈青桉。 曲妗预感到,这次小天道秘境里。 必定不会平静。 第79章 正道师姐与病秧子(14) 执剑长老们合力打开秘境后,便用传送法阵将各峰弟子挨个传送进去。 为了避免各峰弟子发生内斗、同门之间厮杀,所以各峰弟子传去的地点都不相同,昭天峰的弟子是被传送到了一片丛林,空山寂寂、就连一声鸟叫都没有。 这里与外面显然不是处于一个时间点。他们刚进入秘境的时候明明是烈阳当空,可这秘境里头却是天色全黑,也无月色,全靠满山漫野的萤火虫和散着微光的灵草来照亮。 十多个人站在原地,不知道该往哪里走,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直到东方臻讪笑着开口打破尴尬的局面:“我们是不是应该择选出一位领头人物呢?毕竟这次试炼大家可是需要在一起相处一年时间呢,若是发生了不相同的意见,大家也好快速做出决定。” 经常与东方臻狼狈为奸的关书连忙附和:“对呀对呀,依我看啊...”关书背着手,然后满眼崇敬地看向曲妗:“曲师姐不仅是昭天峰的首徒,还经常被派出山门剿灭魔族,可见实战经验丰富且定然见多识广,理应担当这次的领导者!” 自从半年前他欺负沈青桉,曲妗不仅没有教训他,反而还助纣为虐后,关书就单方面将曲妗拉入了自己的阵营,尤其是后来曲妗多次满目恣睢、言简意赅地教训一些欺负到她头上的宵小之辈,关书这种崇拜的心理就愈发高涨。 什么‘魔界卧底’之类的传闻。 关书从来都没考虑过,他就是一个纯粹的纨绔子弟,谁欺负人的时候又帅又狠,他就崇拜谁。 那风华绝代的红裙女子黛眉微挑:“是吗?” 关书立马狗腿上前:“那是当然,在场十八个人,有谁能比大师姐您更有资格?” 几名外门弟子对视几眼后,连忙扯着嗓子说着: “就是啊,除了大师姐能当,还有谁有资格?” “这个位置至关重要,可是关乎了咱们昭天峰能不能抢先一步杀了那百兽之王,夺得这次秘境试炼的头筹呢!” “就是,这领头人物必须要有绝对的话语权,且还做事果断见多识广,除了大师姐,我想在座的各位都没有下山历练过的吧?” ..... 这些外门弟子一个比一个喊得声音大,以为这样就能够博得曲师姐的好感,到时候在昭天峰的日子也好过一些,把一个‘曲师姐跟班’的称呼一宣扬出去,谁不对他们客客气气的? 突然队伍里传来一阵极小声的嘟囔:“我觉得...司师姐也挺不错,现在是队伍里修为最高的了。” 说这句话的,名叫齐玲秀。 她之所以推荐司雪兰,并不是因为她跟司雪兰交好。 而是因为曲妗是从魔界回来的人,这次又强烈要求也进入小天道秘境,可见是有不可说的秘密,也许真的跟魔界有所勾结,要是真让她当了领队,指不定...会出什么危险。 东方臻不像关书那么狗腿,他在很小的时候就喜欢司雪兰,这时候听见有人帮司雪兰说话,那肯定是立马附和:“我也觉得司师妹不错,司师妹虽然没有下山历练过,但她酷爱看书,知道许多罕见的东西。” 关书看着叛变的兄弟,恨铁不成钢:“我觉得大师姐更能胜任!看书能有什么用,能比实战有经验吗?” 作为从小就穿着一条裤子然后一起狼狈为奸祸害青羽派十多年的一对狐朋狗友,关书自然知道东方臻的那点小心思。 但他是真的跟司雪兰玩不到一起。他经常欺负人,欺负着欺负着,司雪兰就跑过来了,满脸的悲天悯人一副菩萨相,告诉他:‘不能欺负同门师兄弟,我们要和谐友谊。’ 可他关书是谁? 从小就会演戏,经常装哭装委屈,不知道躲过多少惩罚,自然是能够一眼看出司雪兰的虚伪。 但东方臻这个家伙不知哪根神经达错了,不管他说多少话,就是不听,依旧要挨着司雪兰身边左一个‘司师妹’、右一个‘司师妹’的。 一下子,因为不同的意见。 这十八个人的队伍出现了第一次分歧。 司雪兰连忙扯了扯东方臻的胳膊:“东方师兄,有大师姐在,我哪里能当着领队的身份啊,谁都知道在这队伍里,大师姐的境界是最高的,可是金丹期呢!我只是一个小小的筑基后期罢了,还是让大师姐来当吧。” 司雪兰这句话一出口,原本还在帮曲妗说话的那些外门弟子顿时止住了嘴。 曲妗虽然是金丹期,但她因为被废了半颗内丹,只有筑基的实力,她那半颗内丹为何被废? 是因为她去魔界呆了三年啊! 谁知道她有没有跟魔界勾结,要是让她当领队,然后再悄悄地将他们带去危险的地方解决掉.... 一时间,为曲妗说话的弟子里,除了关书外各个都开始装哑巴不说话了。 看到这幅场景,曲妗嘴角的笑意更深了,配上淡漠无波无澜的双眸,显得那笑意虚假却又高贵,只见她吐语如珠,声音又轻又脆道:“让司师妹当吧。” “曲师姐!”关书满脸不赞同。 曲妗朝关书眼风微挑,高贵的神色自然流露:“怎么?你是在质疑我吗?” 关书立马消了声,看着曲妗那副霸气恣睢的样子,顿时更崇拜了:“我哪里敢质疑曲师姐的决定,曲师姐不想当,那肯定是因为太累了,平日里在昭天峰管大小事务都忙得不可开交,来到这小秘境本就是放松的,自然不想跟一些人争区区一个领队的头衔。” 关书这么一番话,意有所指。 直让本来获得领队身份开心不已的司雪兰气得咬牙切齿,同时心里暗下决心,这个关书...跟曲妗一样不能留! — 这次小天道秘境是有任务的。 各峰弟子谁能抢先一步杀了百兽之王,取得百兽之王体内的灵丹,那么在秘境试炼结束之后,这个峰此次参与试炼的弟子就可以前往青羽派的万宝阁里,任意挑选一件适合自己的法器。 要知道,往年虽然也会选百名弟子进入小秘境里,率先完成宗门任务的各峰弟子也能获得奖励,但都是一些蝇头小利罢了。 万宝阁是什么地方? 随便一件法器拿出去都是可以拍出天价的! 今年这么大手笔的,可是青羽派建宗立派数千万年以来头一次! 司雪兰领着队伍走在最前面,身旁是与她形影不离的邢琼英:“司师姐,恭喜你呀当了领队,这接下来的一年可就要靠司师姐多加照顾了。” 司雪兰嘴角带笑:“哪里,能够为昭天峰出一份力是我应该做的,希望这次击杀百兽之王的任务,是我们昭天峰拔得头筹。” “那是自然,有司师姐带队,哪里有完成不了的任务?” 听着邢琼英的夸赞,司雪兰满心满眼都是愉悦,她眼眸一转,看向走在最后面的红裙女子,心里一阵嗤笑。 以往无论是什么宗门活动,那曲妗都是站在最前面。 现在可不一样了。 站在最前面的,是她司雪兰! 不仅这次,她还要下次、下下次,永永远远都站在最前面,而曲妗...她就安安心心在这个秘境里永远的沉睡下去吧! — 曲妗自然是注意到了司雪兰不怀好意的目光,内心一片平淡。 正所谓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见招拆招便是,按照司雪兰的脑子,大抵也就是在这场秘境里玩些小心机,妄想将她杀死罢了。 因为队伍里的外门弟子绝大多数都是炼气期,不能做到辟谷不眠,而秘境里又无法御剑飞行,这着实累坏了不少人,走了几个时辰后,一个个都累趴在地上。 司雪兰只得喊停休息。 第80章 正道师姐与病秧子(15) 他们走了两个时辰,目光所及依旧是一望无际的丛林。 唯一的变化,大抵就是天色渐亮,萤火虫和灵草的光芒慢慢消散,可伴随着黎明的到来,曲妗却嗅出了不一样的气息,他们好像一直在被监视。 尤其是她腰间缠绕着的十八棱金花鞭,乃是斩杀不少魔物妖物的极品灵器,对于这种气息的感官似乎更加强烈,它有些不安,在曲妗的神识里发出声声低鸣。 “离开。” 前面正惬意休息的弟子们聊天的声音陡然一停,一个个都转头看向端坐在大石上从始至终不发一言的红裙女子身上。 “曲师姐,发生什么了吗?”司雪兰嘴角带起甜美的笑容,细声询问。 “不安全,情况紧急,应该即刻出发。”曲妗答得平平淡淡。 光看她面色是一丁点也瞧不出所谓的‘不安全,情况紧急’时该有的紧张神色。 司雪兰更是觉得曲妗是想跟她争领队的权利。 如果有危险,她能发觉不出来吗? 需要曲妗来提醒? 而且她的灵智空间里宝贝无数,更是有能够检测周围妖物灵力波动的紫金镜,现在那个法器平静得很,可见周围安全,这个曲妗就是在捣乱,乱下达命令,好跟她争夺领队权利! 想到这里,司雪兰便有些为难地开口:“曲师姐...我们一路往这个方向走了两个时辰,周围的场景都没有什么变化,一如既往的平静,连声鸟叫都没有,如果有什么危险,咱们早就遇害了。更何况我们的队伍里还有十三名弟子都是炼气期,需要吃食物补充体力,还是再休息休息吧。” “就是啊。”邢琼英可讨厌曲妗了,哪里能放过这么个好时机,连忙开口附和:“曲师姐,您可是金丹期呢,自然是不怕累不怕饿的,但那也不能将其他炼气期的弟子置之不理啊。” 底下的其他弟子也疲惫的附和起来。 看着这么一群蠢货们,曲妗慢条斯理地抚摸了下腰间的金花鞭,嘴角的笑意始终不变,一如既往带着名门小姐标准的矜贵气势:“我当然尊重你们的意见。”只是,待会会非常有趣。 等那些弟子终于休息好,黎明已即将到来。 又往前行走了大约半刻钟的时间,司雪兰突然顿住脚步,面上的恬静陡然一变。 一旁时时刻刻关注司雪兰动向的东方臻也顿住脚步,关切询问:“司师妹,怎么了?” 司雪兰眼底有藏不住的慌乱。 怎么回事? 紫金镜怎么突然这么剧烈的颤动起来,而且它所标注的妖物几乎要遍布他们这支队伍四面八方,数不胜数! 之前为什么没有探知到? “啊—— “救救我!” 不容司雪兰解释,已经有一名弟子陷入了危机。 只见她的脚踝正被树枝紧紧缠绕住然后倒挂起来,不多时,就有其他树枝缠绕上去,直将那名弟子全身都包裹得透不过来气,能够听见那名弟子虚弱的挣扎声,但根本令所有人都反应不过来,那名弟子就被树枝挤压成了血雾。 老天爷啊—— 这是个什么鬼东西? 并且...这样的鬼东西简直遍布他们周身,约莫上百万颗拥有这样能力的古树! 关书瞳孔紧缩,忙喊道:“快跑啊——” 曲妗将靠近她的树枝劈断后,就开始被十八棱金花鞭带着在林间穿梭着躲避攻击。 虽然她不懂武功、又看不懂剑谱,但这个虚无子送给她的金花鞭不愧是极品灵器,应该是有了自主意识,也洞察到了曲妗的实力到底如何,所以在遇到危急关头的时候,就直接自己攻击周围的目标。 还真是.... 系统2411看得一阵无奈,还真是它系统生涯那么多年,唯一一次遇见的需要被武器操控才能躲避危险的宿主。 司雪兰不断往前逃着,但因为有紫金镜的原因,能够洞察出周围妖物的灵力波动下一攻击会打在哪里,所以躲避起来还是非常轻松的,她转头朝曲妗的方向看去,只见那红裙女子不仅没有拼尽全力往前逃,反而还在多管闲事,挥舞着金鞭去救那些被树枝纠缠住的弟子,还真是蠢笨如猪。 司雪兰眼眸微转,计上心来。 直接召唤出灵智空间里的傀偶纸人,准备附身在曲妗的身上,然后让她来操控曲妗的一举一动。 她不是想要当圣人吗? 那她就让曲妗亲手杀了那些昭天峰的弟子! 眼看她的纸人就要贴在曲妗的后背,只见一阵金光闪动—— 那纸人就被劈成了两半、然后朝不同的方向飘去,可劈开纸人的那道金光却没消失,反而直直地朝着她的方向而来—— 司雪兰下意识想躲开,却忽略了一旁树妖的攻击,背部被狠狠抽了一下,她疼痛出声,狼狈之下抬头,就瞧见那红裙女子正带着嘲弄意味的冲她微挑眼风,似乎在说两个字。 ——废物。 可恶! 东方臻瞧见司雪兰受到了伤害,立即不管不顾地上前,帮她挡开一击,腹部直接被刺穿,他却不知疼痛般,将树枝砍断就急切问道:“司师妹,你怎么样?” 司雪兰愤恨回头:“我没事,快逃出这片林子。” 十八棱金花鞭的正义感太强了。 曲妗都要有些招架不住。 不愧是正道第一仙门被供奉上千年的顶级灵器,就是护短,那一鞭子司雪兰要是没躲过去,曲妗估摸着,估计她整个人就要变成两半了。 不过这片林子大的出奇。 已经陆陆续续有四名弟子丧生了。 这些树妖应该是在夜间沉睡,然后白天苏醒,且它们跟金花鞭又同属木系,所以曲妗和金花鞭才会提前感知到危险。 这些树妖见自己那么久都不能将昭天峰的弟子全部击灭,顿时恼羞成怒。 曲妗只觉满眼都是泥土,几乎遮天蔽日—— ..... 司雪兰和东方臻满是狼狈的逃出林子,然后就开始找个安全的地方疗伤,陆陆续续间还有不少弟子逃出来,各个都受伤严重。 可她们等到天黑,都才只有十个人。 她们昭天峰这次试炼,到现在才进入小天道秘境里几个时辰,十八个人就不见了八个。 司雪兰疗伤结束,见曲妗没有出来,强压住开心的情绪,伤感道:“还没出来的八名弟子,可见....我们继续走吧,一定要找到百兽之王,不能让他们白白牺牲。” 关书白了司雪兰一眼:“别假惺惺,才等了几个时辰就给他们下了死亡的定义?” 东方臻瞪了关书一眼:“你怎么跟司师妹说话呢!” 看着大变模样的东方臻,关书气得一阵手抖,指着东方臻半天说不出来话,过了好久才冷笑着:“好啊,好啊,现在你有了司雪兰,就不管跟你从小长到大的好兄弟了。” 司雪兰连忙拦住这两人,面带担忧,满是无辜:“你们不要因为我吵架....” 关书又白了司雪兰一眼。 就在司雪兰想下达密令继续往东前行时,几道小小地声音突然响起: “刚才...是曲师姐不顾危险救了我,我想等她出来...” “曲师姐之前就感知到了危险,她提出让我们快点走,可是司师姐和你们偏要不愿意。” “我这条命是曲师姐救回来的,我就要继续呆在这里等曲师姐出来。” ...... 听着其中意有所指的话,司雪兰几乎气得指甲都要掐进手心。 曲妗不在,邢琼英顿时肆无忌惮起来,阴阳怪气道:“谁知道这一林子的妖物是怎么突然变成现在这样的呢。” “司师姐可是实打实的筑基后期,她都受伤至此,但曲师姐当时不仅没有受伤、反而还有余力去救其他人?她不是被废了半颗内丹,真实实力只有筑基中期吗?呵,谁又知道这妖林是不是在听谁的指挥呢。” 邢琼英这句话一出口,关书就要上去打人。 可现在是在小天道秘境里,随时都有可能丧命,大家骨子里的宗门尊卑在此刻变成了强者尊弱者卑,而邢琼英和关书虽然一个是外门弟子,一个是内门弟子,但关书不爱修炼,整日里偷鸡摸狗,所以跟邢琼英的实力其实相差不多。 邢琼英自然不怕,扬了扬手中的剑:“关师兄,难道我说错了吗!” 底下那些原本还在为曲妗说话的外门弟子,虽然心里不认同邢琼英的话,但他们的实力大多只有炼气期,要是在试炼期间,邢琼英记恨他们暗中下点小手段,他们可就要死在这里了,所以一个个都不敢再吭声,只能随着司雪兰的密令继续往东前行。 司雪兰看着身后那片密林,嘴角愉悦的勾起。 曲妗,这辈子就留在妖林里面吧! — 曲妗醒来的时候。 发现周围烈日炎炎,她正身处大漠之中。 小天道秘境是相当于一个自成的小世界,里面不仅有高山丛林、深海大漠,还有雪地极寒之域。 她是怎么突然从丛林里到大漠的啊.... 曲妗揉了揉眉心,在意识里问道:“系统2411,我在哪里。” 系统2411:“回曲小姐,我检测不出来。” “......”曲妗心里觉得它废物至极,但她的优雅格调告诉她,不能说如此伤人心的话,于是强忍着不愉快,“那么请问,你能够检测到目标人物的方向距离吗?我现在好像掉队了。” 【叮——】 【系统正在检测中——】 【司雪兰:距离过远,无法检测。】 【沈青桉:距离十米。】 曲妗黛眉微挑,顺着系统的定位走过去,就发现那清华如月的白衣少年几乎要与大漠的沙土混为一体。 她有些嫌弃。 用金花鞭缠绕住他的腰,将他从沙坑里拉出来,然后姿态优雅地半蹲下来,漫不经心道:“沈师弟,你...” 后面的‘怎么样’被曲妗硬生生吞了回去,她点了点嘴角,白皙如玉的面庞上就露出标志性的略带恶意的笑容:“你死了吗?” 第81章 正道师姐与病秧子(16) 见沈青桉没有任何反应,曲妗直接从乾坤袋里拿出水囊,往他脸上浇去..... 沈青桉只觉自己身处一片漆黑中。 伸手不见五指。 周围还有数不清的声音在四面八方嘲笑着。 “看看,他就是秋寡妇家的小孩,我跟你说啊,他刚出生,爹就去外面闯荡了一直到现在都没回来,谁知道是死是活呢,这个秋寡妇也不检点!你瞧瞧她那张狐狸脸,就会勾人!” “哈哈哈,我娘说你是个野种,我们想打就打,怎么着,你去告诉你那个寡妇娘啊!” “你为什么要出生,为什么?如果不是你,沈郎就不会走,我就不会被那么多人当笑话看!” “这小子居然敢在俺们的地盘乞讨?打死他!” “冰灵根?哈哈哈...来自凡界的废物!” ...... “幸会,请问需要帮助吗?” 沈青桉意识昏昏沉沉,他费力地睁开双眼,视线模糊间,只觉眼前正半蹲着一名女子。 洞元.... 曲妗看着自己突然被抓住的手腕。 她吓了一跳,将他的手扒开就狼狈后退,看着衣袖上带着沙土的血手印,曲妗满肚子都是恼火,忍了又忍,最终没能维持住自己的矜贵气质和优雅风度,银牙微咬:“谁准你碰我裙子的!” 沈青桉头疼欲裂,半边脑袋就跟被针扎似的。他扶额慢慢坐起身,意识还有些恍惚,却也知道眼前是那个令人讨厌的曲妗,而不是洞元。 等彻底从梦魇中挣扎出来后,方才用病弱低哑的声音恭敬道:“曲师姐,我们是在哪里...” 曲妗施了个净身术,冷冷道:“不知道。” 见那少年在沙土里埋了许久、又长时间没喝水,唇角干裂的同时又总掩唇压抑地咳嗽,还是有些心软了,冷着一张脸将水囊丢过去,傲慢道:“废物就是废物,半年多了居然还没筑基,连辟谷都无法做到。” 说完,也不看沈青桉的神色,转身就走。 她也不知道要往什么方向走,但待在原地不动显然也不是个长久之计。 “2411,你知道百兽之王的位置吗?”曲妗边走边在意识里问道。 系统2411:“回曲小姐,我没有这个功能。” “......”曲妗,“那你能告诉我,我们要往那个方向走,才能离开大漠吗?” 系统2411:“抱歉...曲小姐,这个功能我也没有。” “???”曲妗强压下怒意,尽量用平稳的声音继续询问,“那么请问,百兽之王有什么弱点吗?方便我们快速将其解决。” 系统2411讪笑几声:“...嘿嘿,曲小姐,我这边没能检测到关于百兽之王弱点的有用信息。” 曲妗面上的笑容逐渐灿烂:“所以,请问你这次没有陷入沉睡、陪伴在我身边的用处是什么呢?” 系统2411顿时一抖,连忙开口:“虽然上面的问题我回答不出来,但是曲小姐,根据这个世界的百科书籍,可以得知小天道秘境里的百兽之王是一只通身雪白的狮子,眉间还有一点红。” 曲妗暗哼一声。 倒也不想跟2411区区一个系统一般见识。 得知了百兽之王的相貌特征之后,寻找起来就方便许多,毕竟这次任务是突然派发下来的,毫无预兆,前来通知的小童气喘吁吁,也没有透露百兽之王的任何信息,只是说取了内丹便可以获得进入百宝阁如此珍贵的奖励。 他们失去意识之前还在丛林里,醒来之后就变成了大漠。 不是他们被转移了; 就是这个小天道秘境会在一定的时间内刷新地图,将场景互换位置。 沈青桉提着长剑跟在身后,一双漆眸病弱乖戾,紧紧凝视着红裙女子纤薄的后背,以及那修长如白天鹅的脖子。 暴戾之气在他体内涌动,全身的血液都在沸腾地说一句话: 杀了她! 杀了她! 沈青桉的手指缓缓搭在剑柄上,眼底被一片嗜血暴戾所充斥,令人不寒而栗,眼见长剑就要出鞘,前面姿容娇妍的女子却优雅转身,微微颌首满是倨傲,趾高气昂:“沈师弟,你去前面开路。” 沈青桉舌尖抵了抵后槽牙,声音低哑:“是,曲师姐。” 有了沈青桉在面前挡住风沙,曲妗顿时舒服不少。 记忆里,原主应该是全身心都投入到那些伤害力爆炸的剑招法术上了,净身术已经是曲妗能够搜寻到为数不多的能够保证自身仪态不受到侵扰的法术了,什么挡住风沙的屏障之类的,根本没有。 问系统2411呢,那就是一问三不知,张口闭口都是‘抱歉曲小姐’。 还真是废物啊.... ** 他们走了许久,天色慢慢黯淡下来。 随之伴随而来的,便是寒冷。 曲妗自然受得住,来到修仙界里,她早就不是那个怕冷的贵族小姐了,而是一个可以整日喝露水不食五谷的仙女。 但这就苦了沈青桉。 本就体弱受不得寒意,此刻更是环着胳膊缩在小角落里,俊俏得无可挑剔的脸上沾着尘土和血迹,配上歪歪斜斜的高马尾,显得秀丽又可怜。 曲妗思考了会,最终下了定义: 像只被遗弃的小狗。 曲妗已辟谷不眠,又可以抵御寒气,便盘腿坐在大石上凝聚灵气。 不知过了多久,曲妗被一阵吵闹声弄醒。 只见一只巨大的角蝮蛇正追赶着五名男男女女,看他们的穿着打扮,无论是男是女都涂抹脂粉、花里胡哨的,便知是风月峰的弟子。 那角蝮蛇身体巨大,长约千米,血口一张几乎遮天蔽日,着实骇人,那几名风月峰弟子一边朝身后丢着术法,一边往前玩命得逃。 突然。 不知是谁喊了声:“前面是昭天峰的弟子,我们有救了!” 那些弟子便跟看见曙光似的直直地往曲妗和沈青桉的方向就冲来。 天哪—— 曲妗一阵头疼还伴随着恶心,看着那条不断蠕动而来的巨大蛇物,她突然发觉自己除了怕狗和雷外,还害怕这种爬行动物,天哪——这太可怕了! 别过来啊! 曲妗下意识地连连后退.... 可随后她就止住了。 她知道现在这种情况下是逃不掉了,因为风月峰的弟子已经快接近他们了,与其丢掉尊贵优雅狼狈不堪的逃跑,还不如尝试将其解决。 下定决心后。 曲妗眼眸微阖,将十八棱金花鞭缠在腰上,就双手结印,巨大的雕刻着古老花纹的金色法阵突起—— 然后就朝着巨蛇的方向打去。 无数条金花鞭形成的风刃裹着大漠的风沙朝着巨蛇的七寸打去,在它身上刮出无数道伤痕。 巨蛇被惹怒了,将视线从风月峰的弟子身上转移,竖起的蛇眼紧紧盯着曲妗的方向,就开始快速爬来。 天哪—— 还真是肮脏极了! 曲妗体内的灵力积攒了半年时间,十分充盈,并且她这半年时间苦练的便是不念咒也能快速释放术法,所以一边被金花鞭带着躲避巨蛇攻击,一边手上结印不断。 可不知怎的,那巨蛇一开始还能够轻易应对,后来它的眼睛突然变得猩红,妖力一下子暴涨起来。 费了好大一番功夫,才将其以灵气幻化成的藤条劈成两半。 沈青桉一直安安静静地待在原地,眼睛没有一丝温度,冷得渗人。见巨蛇倒在地上后,他指尖暗暗凝聚的淡光才消散。 看来他还是太弱了,目前杀不死曲妗。 需要等待契机。 — 等巨蛇倒在地上后。 那些风月峰的弟子才连忙从藏身的地方出来,连道谢都没有,就急急忙忙地围着巨蛇开始用工具挖着,最后从巨蛇的血肉里剥出来一颗冒着紫光的妖丹。 “石师兄,咱们终于拿到这颗妖丹了,到时候你的烈火腾云阵有了此物做辅助,一定会强上三倍!”一名穿着粉群的少女看着手上刚剥出来的妖丹,满是开心。 石学名面上也有喜色:“咱们夺冠的几率大大提升了不少。” “这次多亏了熙柔小师妹,我们才能这么顺利地将这条巨蛇引出来,你可是个功臣。” 刚才的粉裙女子笑着摆了摆手:“明明是你们厉害,发现这巨蛇就在附近,不然我也没有用武之地。” 陈熙柔说着,就发现手上刚才还捧着的妖丹就悬空而起,朝身后的方向飞去—— 曲妗看着悬浮在半空中沾血的妖丹,施展了个净术,将其清洗干净后,看着妖丹上漂亮的光芒,她嘴角带笑:“可喜可贺,谢谢你们帮我剥出来。” 陈熙柔面色顿时难看,刚要上前,就被石学名拉住。两人对视一眼,陈熙柔不情不愿地站回原位。 石学名上前行了一礼:“风月峰石学名,见过曲师姐。” 曲妗微微颌首。 “曲师姐。”石学名面色略有难色,“这颗妖丹不知您可否归还给我们,这是我们历经千辛万苦才找到的。” 那位人人惧怕的曲师姐依旧站在原地,红裙飘扬间,慢条斯理地摸了摸悬浮在半空中的妖丹,红唇间漾着清淡浅笑,吐语如珠:“是吗?” 石学名又行了一礼:“是的。” “谁杀的?” 石学名一愣,最后还是慢吞吞道:“是曲师姐您。” 曲妗很满意:“所以,此物归我。” “这明明是我们的!曲妗这里是在秘境,可没有你的掌门爹护着你!”陈熙柔说着就要上前去抢,却被石学名一把拉住。 “石师兄,你放开我!那是我们的东西!” 她是修仙界第一世家的嫡女,自小娇养长大,她拜入青羽派时曲妗就已经身陷魔界了,尽管后面曲妗归来,她也一直在自个的风月峰上招摇,所以这次是第一次见这位传闻中的曲师姐。 虽然听说了很多次‘在青羽派最好不要招惹曲师姐’,但陈熙柔自小就没受过什么委屈,自然谁也不怕。 看着由于她的剧烈动作,而从手上甩出去的蛇血正好落在曲妗干净的裙面上时。 石学名心间顿时一颤。 谁都知道,曲师姐自魔界归来性情大变,脾气古怪捉摸不定,但是有一点是非常明确的,那就是非常爱惜自己的妆容长裙。 只见那位曲师姐嘴角的笑意更深了,却令所有人不寒而栗,像有锋芒的毒花,高贵迷人却又凌厉,她朱唇微启,一阵瑰丽却又神秘的腔调缓缓响起:“我想我现在的心情好极了,那么事不宜迟——” “是该好好教教你,什么叫‘狗胆包天’。” 第82章 正道师姐与病秧子(17) 随着这句话落下,陈熙柔的后背就被重重抽了一鞭子,那鞭子极重,让陈熙柔忍不住惨叫出声,整个人也都摔飞出去,狼狈不堪地趴在地上。 风月峰的弟子见了,连忙挡在陈熙柔身前,各个将自己的法器祭出来,石学名也是满脸的冰冷:“曲师姐,我们敬你不代表就可以任由你欺辱!” 被一鞭子打飞出去的陈熙柔也挣扎着站起来,她将嘴角的鲜血擦去,目眦欲裂:“你这个贱人...石师兄不要放过她!他们昭天峰现在就两个人,我们可是有五个,把原本就属于我们的妖丹抢回来!” “这有点糟糕啊。”那位风姿卓越的曲师姐轻叹一声,脸上依旧挂着优雅矜持的浅笑,一双慵懒带笑的眼睛似乎在嘲笑他们的愚不可及,“不过,还真是精彩的师门情谊。” 石学名向来谨慎,自然不会像陈熙柔那般自小被宠到大所以不知无畏。 他们五个人中境界最高的就是他了,乃是练气九层即将突破筑基期。 其他弟子皆是练气八层。 且不说曲师姐以前是金丹期,即使现在沦落为筑基中期的实力,她手中也有顶级灵器十八棱金花鞭的加持,并且,一旁从始至终都未发一语的沈青桉也是个危险人物。 他还记得上次在宗门小比上,对方那种令人恐惧的气场。 总结出来便是: 曲妗沈青桉二人,他们风月峰目前惹不起。 石学名将法宝收起来,恭恭敬敬地朝曲妗行了个礼:“曲师姐说笑了,再如何我们也不敢对曲师姐不恭敬,这妖物本就是曲师姐斩杀,妖丹自然归曲师姐所有。” 陈熙柔顿时不愿意了:“石师兄,你在说什么!” “胡闹!还不赶快跟曲师姐道歉。” 陈熙柔第一次瞧见这么严肃的石学名,不免觉得后背的伤口更疼了,她抽抽搭搭的最后只得敷衍至极地跟曲妗道歉:“对不起。” 其他弟子瞧见石学名的做派,也一个个将自己的法器收了起来,这一行人中石师兄的修为最高,并且人也是最聪明的。 他们应当照做,反正石师兄这般行事肯定有他的道理。 曲妗见他们懂事,自然也就收起了金花鞭。 等石学名一行人离开后,曲妗直接将妖丹收入乾坤袋,转眸看了看依旧抱着胳膊靠在巨石上的白衣少年,嗤笑一句‘废物’过后,就旋身坐上巨石,开始继续打坐、吸收灵气。 可她闭上眼睛没多久,就有一道声音响起: “曲师姐,我乾坤袋里的干粮有些不足,想出去寻一些食物,很快就回来。” 这声音很温良,带着愉悦,那微微上扬的尾音暗示着说话之人的好心情,还带着些迫不及待的意味,似乎看见了期待很久的猎物。 曲妗也没放在心上,随口应了声就随他去了。 — 陈熙柔一路上依旧气鼓鼓的。 石学名则一路安慰着这位风月峰的小祖宗:“陈师妹,这不过是缓兵之计,那妖丹曲妗拿了也没什么用处,等后面有机会,我们再重新抢回来,决不能让本就属于我们的东西落入他人之手,并且一定要教那曲妗跪下来给师妹你求饶,以报方才一鞭之仇。” 陈熙柔听了这番话,心情才好上不少。 石学名有意多说一些话好让陈熙柔对他的好感更甚,却不想眼睛余光扫见一道身影,顿时警惕起来。 只见一白衣墨发的持剑少年正拦在他们的队伍前头,俊俏得无可挑剔的面上是病态的白,一双凤眼紧紧盯着他,就像当初在宗门小比的擂台上一般,阴翳乖戾,整个人都苍白虚弱,却又透着股说不出的阴郁,教人心底无端生出惧意。 石学名心里一惊,慢慢将法器祭出,面上依旧维持着温和有礼客套道:“这位沈师弟,请问拦在我们风月峰弟子前面,是有何指教吗?” 那少年似乎身体不大好,指尖按在没有血色的唇上轻咳几声,那声音带着毫不压抑的愉悦却又阴恻恻的:“死人,你见过吗?” 石学名已经知道今天必有一战,正要结合师弟妹们一起上去杀了沈青桉,可他的话刚开口一个音节,他就清楚明晰的感知到自己的脖子正在慢慢断裂..... 看着横七竖八躺了一地的五个人。 沈青桉将剑收起来,似乎闻不得这刺鼻的血腥臭味儿,再次掩唇重咳起来,咳得双眼泛红、身体直弓,可咳着咳着他又笑了起来。 就凭你,也配得到洞元的称赞吗? 废物。 这辈子,乃至生生世世,洞元目光所及之处都应当只我一人。 只有我。 ** 曲妗打坐一整夜,觉得全身心更加轻盈起来。 等她从巨石上下来,才发现那白衣少年已不知什么时候回来了,此刻正蜷缩在巨石下面、还在睡觉。 曲妗用金花鞭不轻不重地抽了抽他,满目冰冷倨傲:“起来,该赶路了。” 曲妗也不知道该往哪里走,反正就漫无目的。 这样走了大约有一个月的时间,他们还是没有走出大漠,却在一次夜间,曲妗只觉一阵地动山摇,等她再次反应过来,周身已从大漠变成了遍地皑皑的雪山。 曲妗垂眸沉思。 看来之前的猜测是准确的,不过依照刚才的情形来看,并不是他们被传送走,而是这个小天道秘境会在一定的时间内刷新地图,将秘境里的各个场景进行互换。 按照时间来算。 每隔一个月就是互换场景的时间。 看着巍峨雪山,曲妗下意识转头看了下沈青桉。 果不其然。 那白衣少年本就带着病态的面色被冻得苍白如纸,唇上无一血色,整个人的身子都像受不住风霜寒意般微微颤动,虽被冻得发抖,但身子依旧站得笔挺,那副倔强却又病弱的模样,还真是惹人生怜啊。 曲妗怎能放弃这个机会,冷哼一声,满是盛世凌人、飞扬跋扈:“病秧子,这点小风小雪都受不住,青羽派的耻辱。” “师弟日后定当勤学苦练,不丢了青羽派的脸面。”少年恭敬地行了个抱剑礼,看起来很是谦卑,可那语调却是愈发阴沉,带着掩藏不住的敷衍和冰冷。 曲妗用原本的身份欺负沈青桉的日子久了,早已习惯他这副生气又不得不隐忍的可怜模样。 毫不在意地就继续朝着雪山走去。 还不等他们多走,一阵怒吼就从山上传来,似乎在气愤居然有蝼蚁踏足它的居所,简直胆大包天不要命了! 同时,腰间缠绕的十八棱金花鞭也开始在曲妗的神识里低鸣起来,似乎感知到了强大的对手。 第83章 正道师姐与病秧子(18) 曲妗即刻将金花鞭取出,满眼谨慎地观察四周:“系统2411,你能够检测出妖兽的具体位置和动向吗?” 系统2411讪讪道:“...曲小姐,我想你可能对我有些不太了解,我的功能只有带你穿梭位面和拥有当前位面的百科资料,不在百科资料之内的消息我都不知道。” 曲妗只觉内心正有一股无名之火往上猛窜,可她面上的笑容却愈发灿烂了:“2411,请问我可以说些疯狂的话吗?” 听着曲小姐如此温柔的声音,系统2411抖了抖,满是讨好:“曲小姐说什么,都是应该的。” “你个无用的蛮横之物,即使关上机是个蠢货,也比你跟过来到处嚷嚷显摆你的无用愚蠢要显得聪明许多。”曲妗顿了顿,出众美丽的面容上浮现一丝优雅矜贵的浅笑,“抱歉,骂得重了些,不过大家日后还是好伙伴。当然,我的意思是很浅显明了的,因为我觉得你该走了。” 系统2411眼眶里紧紧憋着眼泪,抽抽搭搭泣不成声道:“我在主神空间...等待曲小姐完成任务归来。” 曲妗微微颌首,始终尊贵:“走好。” 听着意识里传来关机的冰冷系统声后,曲妗才彻底将注意力放在外物上。 天色巨变,黑云低压。 四处一望无际皆是一种颜色,极致的白,巍峨高山积雪皑皑之下,山顶穿过黑色云层,黑白相接之处,极致鲜明的颜色对比。 不多时,随着野兽怒吼声的结束,是一阵地动山摇。 一只高约十丈的巨大雪狮从雪山之顶一跃而下,整片大地的积雪都颤上三颤。 看着那雪狮额间的红点,曲妗心下了然,同时伴随着的便是警惕。 这就是小天道秘境中的百兽之王! 它体内散发出来的妖力威压十分强大,曲妗差点都要招架不住,原本就是各峰弟子的集体任务,此刻面对它的却只有曲妗和沈青桉两人,是非常危险的。 沈青桉眸光微微浮动,伴随着轻嘲。 契机来了。 这雪狮不愧是百兽之王,不仅生得遮天蔽日高大无比,仅仅是一声嘶吼就能将远处的枯树折断,更别说他巨大的爪子一下子拍下来,地动山摇得根本站不稳。 曲妗不断将各种高爆发的术法朝雪狮身上招呼,对方却一点也不在意,这些术法就像是在给它挠痒痒似的。 — 在秘境重新调整各个地图的位置时,司雪兰一行人就被传送到了一座山洞里。 山洞里面尽数是些蝙蝠妖、蛇妖、鼠妖之类的肮脏之物,全身散着恶臭不说,还长相丑陋,吓坏不少同行的女性弟子。 此刻他们正被这些数以万计的妖怪堵在了死胡同里。 邢琼英有些害怕,握着剑的手颤抖不已:“司师姐,我们该怎么办...” 他们陆陆续续死了三个人了。 刚进来小秘境时,他们自信大发,说一定要在这个秘境里有一番表现,却不想十八个人,到现在不间断的已经没了十一个人,不是死了,就是失踪。 他们该怎么办.... 眼看那些妖物一涌而上,这七名剑修即刻挥动长剑斩杀。 可他们的灵力早就在高强度的消耗下枯竭了,根本无力招架。 关书被蝙蝠妖的翅膀一扇,就撞在了洞壁上,却意外发现这里有一条暗道,连忙大喊:“你们快来,这边有路!” 东方臻大喜:“你这小子,关键时刻还有不少用处!” 邢琼英也是满眼开心,她距离关书的位置最近,一边斩杀妖物一边不断往那个洞口的方向靠近。 司雪兰所处的位置极度危险。她原本是没有灵根的普通人,是在灵智空间里面的灵泉浸泡之后才觉醒的水灵根,许是因为这项原因,在那些妖物眼里,司雪兰就格外的诱人,她的血带着致命的吸引力。 眼见她的胳膊被鼠妖划了一爪子,流出鲜血后,刹那间,在场所有的妖物都将视线注视到了司雪兰身上,立即不管不顾地直接朝她涌来。 东方臻见了,连忙就要去帮忙,关书一把把他拉住:“你去干什么,送死吗!她既然能当领队肯定有过人之处,你管她那么多干什么。” 说着,关书就直接拉着东方臻进了洞口。 其他弟子也是害怕得狠,并且在司雪兰指挥的这一个多月以来,她每次都不听取他人的意见,一意孤行,为此害得三名师兄弟无辜牺牲,他们也毫不犹豫地跟着关书进了洞口。 “你们这些没良心的东西!”邢琼英见他们一个个都直接进去了,不由破口大骂,她虽然也害怕外面的东西,但心里始终担心,便直接在洞口前等待,同时还消耗全身最后一丝灵力释放火球朝那些密密麻麻的妖怪砸去,“司师姐,我给你开一条道,你快点过来!” 司雪兰全身上下被咬了无数个口子。 她紧咬着牙,看着那道出现一瞬间又被妖物堵住的路,眼中迸发出强烈的求生欲望,慢慢念了个咒术,将灵智空间的转魂镜拿出来..... 邢琼英正焦虑地施展枯竭到疼痛的灵力帮助司雪兰脱困,突然,她只觉眼前一暗,再次回过神来,自己已经处于妖物中心,那些妖怪拼了命地撕扯她的皮肉、骨头。 她几乎能听到皮肉咀嚼和啃动骨头的咔嚓声,疼得她一点也无法思考自己为什么会一下子转移到这里,她透过密密麻麻的妖物看见司雪兰已经到了洞口处,挣扎着伸出手惨叫:“司师姐,救我啊——” 可她却只瞧见司雪兰冷着脸施展术法将洞口重新封锁..... 这时候,她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她一早就知道的,在曲妗被掳去魔界后,司雪兰就极其得虚无子的宠爱,虚无子总会将一些罕见的法宝交给她防身,刚才她应该是被什么法器跟司雪兰互换了位置。 为什么人心能这么恶毒? 她们不是朋友吗! 邢琼英在死前,只想扯着嗓子大声辱骂司雪兰的无耻,可她的脖子早就被妖物撕扯的破损不堪,皮肉缺一块少一块,最后直接被咬断,到死都瞪大着一双眼,满是怨恨后悔地看着被封闭的洞口处..... ** 等百兽之王脑袋上的红色印记被沈青桉一剑刺穿后,便轰然倒地。 这时候,他们二人全身上下都挂了不少彩。 即使曲妗的灵力积攒了半年多,也招架不住,等她施展灵力将雪狮眉间的妖丹取出、清洗干净,全身上下已然一丝力气都没了,灵力彻底枯竭,一丁点都挤不出来。 曲妗软着腿脚站起来,打算去将掉落远处的十八棱金花鞭捡过来。 可她走到一边,便察觉不对劲,猛然回身,将朝她刺来的匕首躲开,然后一把抓住对方的手腕。 见是谁暗中偷袭后,曲妗气得冷笑: “沈青桉,谁给你的狗胆!” 第84章 正道师姐与病秧子(19) 那少年白衣破损,眉眼极其俊秀,因受了寒气和灵力枯竭的缘故,整个人都一副病入膏盲的模样。 但即使满脸病容,当他阴沉沉地抬起眼睛定定的看着曲妗时,依旧阴冷得瘆人,那满是嗜血暴戾的情绪在眼底疯狂流窜,令人胆寒。 但他显然也在刚才那场持久战上将灵力全部消耗光了,此刻只能依靠身体本能的力气去施力,不断将匕首往曲妗的面门上压去。 曲妗一边抓着他的手腕,一边后退,直到身体抵在树干上,已经是退无可退的地步了,她才美目微瞪:“沈青桉,你在发什么疯。” “师姐,你是在害怕吗?”他说着,嘴角微抬,慢悠悠地勾起一抹温良的笑来。 可恶.... 曲妗的力气逐渐有些跟不上,眼看那个匕首就要刺下来,她偏身躲开就去咬他的手腕,咬得十分用力。 可那人依旧面不改色,似乎在好心情地欣赏她临死前的挣扎。 “师姐是不会咬人吗?”他的声音又轻又低,在说完这句话后,就像当初曲妗恶毒的对待他一样,轻轻一推,就将她按在了树干上,然后将匕首猛地朝她刺去—— 曲妗近乎绝望的闭起眼睛。 却感觉一阵风擦过她的耳畔,那把匕首就狠狠地刺在了她耳旁,那少年随之倾身而下,在她肩上狠狠地咬了一口,很用力,很用力,似乎要将那片皮肉都撕扯下来,曲妗疼得出声,内心有无数的委屈。 她从小到大最怕的就是狗,现在却被一只疯狗按着咬。 简直混蛋! 可是不管她怎么挣扎,那人就是不松口,似乎就想这样将她咬死,她能够明显的感知到血液的流失。 “我的木雕好像丢了。” 曲妗颤颤巍巍弱着声音说道。 紧接着就感知到她肩上的牙齿一松,那少年整个人好像都僵住了。 曲妗趁机一把将他推开,然后就想去拔匕首,却发现匕首插在树干上太紧了,她此刻灵力耗尽根本就拔不出来,她不再犹豫转身就跑,却被一下扑倒在地。 那少年眼睛泛红,眼底带着狐疑和郁色死死地盯着她,双手掐在曲妗的脖子上,嘴角还带着曲妗肩上的血,哑着声音问:“你刚才说什么?” 曲妗被掐住了脖子,呼吸一下子就受到了障碍,她这一刻也彻底被惹恼了,一点也不想在乎那狗屁的优雅,直接也掐上沈青桉的脖子,红着眼睛骂他:“我说你混蛋,你这个混蛋!” 沈青桉嗤笑一声,那眼底的狐疑之色消失的一干二净,重新变回了冷深阴郁,他用力掐着曲妗的脖子,努力忍下因情绪激动而泛起的嗓间痒意,轻嘲道:“师姐,被一个来自凡界的废材按在地上掐住脖子,你是不是很愤怒。” 曲妗也不甘示弱,更加用力地掐着他的脖子,能够明显看到他苍白的脖间一片通红,她通红着眼睛带着鼻音抽泣着骂道:“我掐死你!” 沈青桉也毫不客气。 两个都灵力枯竭力气丧失的人,就这么一上一下互相掐着对方的脖子,都掐得双眼通红,誓不罢休。 曲妗努力忽略逐渐昏沉的意识,开始认真思考问题。 这样下去,情况肯定是不利的。 她余光慢慢瞥到一旁沾着雪狮血液的积雪上。 沈青桉身体虚弱不能受风寒,看他现在狼狈隐忍的状态,显然咳疾已然发作。 并且,经过这么一个多月的密切相处,她能够看出来他似乎不太能忍受血腥味儿,每次杀了妖兽之后,他都避之不及、咳得狼狈不堪,活脱脱一个病美人。 曲妗不再犹豫,她慢慢从他脖子上松开一只手,就用极快的速度抓起一把沾血的积雪就凑到他的鼻尖。 那少年果真忍受不得,直接松开曲妗的脖子,指尖压在唇上就开始重咳起来,咳得全身都弓了起来,可怜病弱得很,如果忽略他刚才死死掐着曲妗脖子一副要杀人的阴狠模样,她说不准真就心疼了。 曲妗趁那少年咳得厉害,捡了金花鞭转身就跑。 第85章 正道师姐与病秧子(20) 因雪狮已死,这片冰峰雪崖纷纷震塌。 这种时刻应当逃命,可沈青桉的意识却愈发昏沉,他刚站起来,就手脚一软,撑剑半跪在地。 无人瞧见,他眉间的黑气正不断凝聚..... — 他慢慢睁开眼。 却发现一片漆黑,伸手不见五指,周围依旧是那些惹人厌烦的嘲笑声,一声又一声,此起彼伏永不消停,他循着声音拔剑去斩,却也只是斩了一团空气。 过了不知多久,终于有了亮光。 他却发现自己居然变成了儿时模样。 眼前站着的是隔壁家的二虎,此刻正趾高气昂地骂他‘没爹管的野种’,他应当冷漠、然后扭断他的喉咙,可身体却不受控制地推向二虎,大声反驳:“我爹爹只是出了远门!” 二虎猝不及防被推了一下,顿时愤怒:“你这个小野种,居然敢推我!” 咒骂间,便将他推入冰湖。 直到身体重重地砸在湖面上,身体的主导权才总算回来,他清晰地感知到自己的身体正在慢慢下沉,被冰冷的湖水一点点侵蚀..... 倏忽间,周围的一切又发生了变化,重新回到那个漆黑狭小的空间里,一道声音自暗处响起: “那么多人毫无理由的欺压你,你难道不想将他们全杀了解气吗?” 沈青桉狼狈地半跪在地,总是高高扎起的墨发尽数倾泻,更衬得他苍白如纸,俊秀的眉眼间透着死气,一副随时就要没命的可怜脆弱模样。 他哑着声音问:“你是谁。” 一个人影慢慢从暗中走出,无论是衣着样貌还是神态都与他一模一样,此刻正轻笑着:“我是你呀。” 见沈青桉一副不解的模样,魔气围着他转了圈,慢悠悠说着: “你就是我,我就是你。因为我是你封存起来的记忆,你也可以理解为过去。” “秋家千年前乃是鼎盛一时的修仙世家,倾尽全力将你封印,世世代代看守,可每个接触过你魔气的人都活不过四十岁,秋家便日益衰落,终于,给了你重生的机会。” 病弱少年声音逐渐转阴,冷冷盯着魔气时,满是狠戾:“你胡说。” 这个消息对他的打击显然是巨大的,从一出生就得知自己是修仙世家的子弟,后来更是磨难重重进入修仙界第一仙门修炼,刻苦努力,天资绝佳,是青羽派新弟子中最为杰出之人。 眼看就要将所有欺辱他的人狠狠报复回去,这时候,却有一只魔告诉他.... 他生来就是魔? 可笑至极! “你难道不想得到力量吗?不想报仇吗?只要你找回自己的过去,就可以得到想要的一切!” 魔气说得愈发情绪高涨,仿佛已经得到了所有,却不料那狼狈不堪的少年正压着声音低笑。 “你笑什么。” 沈青桉冷冷地抬起眼,随后在魔气没反应过来的情况下,单手结印,冰刃便朝魔气打去,却不想那打在魔气上的伤害,他也尽数尝到,身上被冰刃刮出数道血痕,白袍愈加破损。 魔气狞笑着:“我就是你啊,你杀了我,就等于杀了你自己。别再挣扎了,接受你的过去吧,我们一起重新回到魔界,将魔界肃清,然后将修仙界踏平,到时候别说与你为敌的那些蝼蚁了,所有的一切都是你的,包括洞元那个女人。” 听到‘洞元’二字,沈青桉眼睫轻颤。 就在魔气以为自己说动沈青桉时,却不料少年完全不顾自己的身体安危,又一掌打在他身上。魔气倒飞出去的同时,那少年也口吐鲜血,撑剑半跪在地,狼狈脆弱。 他双眼狠戾地看着魔气,声音阴冷: “洞元是正道,我亦不入魔。” “并且,不准你提洞元的名字。只有我配。” ...... 听着远处崩塌的雪山,曲妗暗暗骂了自己一句‘圣母’,又转身回去救人。 雪山崩塌,许多山上的动物开始疯狂往外逃命,数以千百计。 是兽潮。 曲妗轻呼一口气,随后扬起鞭子捆住一只飞鸟的爪子,飞鸟起先奋力挣扎,被曲妗用了御兽术后,方才乖乖听话起来,往雪山处飞去。 远远的,就瞧见一个满身鲜血的白衣少年正半跪在地上,他双眼紧闭,嘴角带血,冷汗一层层沁出来,似乎陷入了梦魇。周围四下逃命的妖兽们不知为何,都下意识地绕开他。 曲妗一手抓着金花鞭,一手搂住沈青桉的腰,就由飞鸟带着离开雪山。 这是曲妗第一次抱他。 第一感觉就是.... 腰细。 其后就是,他的身上跟冰块似的,冻得人差点抱不住。 沈青桉似乎还在梦魇中,感受到她的怀抱后,似乎十分渴望温暖,直往她怀里钻,明明比她还高半个头,却硬是要将脑袋埋在她的脖颈处,胳膊也是毫不客气地攀上她的肩膀。 曲妗差点就想将他丢下去,可却听见那人轻颤着眼睫,小声喊了句: “洞元...” “是你吗?” 曲妗眸色有些复杂。 虽然沈青桉刚才要杀了她,但这次位面里,她为了完成任务二,的确亏欠他较多。 算了。 也就咬了一口罢了,反正现在也不疼了。 第86章 正道师姐与病秧子(21) 等远离雪山,他们已然在一片丛林的上空。 曲妗抓着金花鞭的手腕微动,金花鞭就从飞鸟的爪子上解开了,随之就搂着沈青桉的腰自空中降落在地面。 周围是一片密林,草木深深。 那病弱美少年依旧双眼紧闭,口中念念有词喊着‘洞元’,听着可怜极了。那眼尾如被胭脂不小心擦上去般,满是昳丽,配上破损、带着道道血痕的白色长袍,风华无双,又满是易碎的脆弱感。 曲妗刚想将他放在地上。 他就又重新缠上来,死都不放。 若不是她现在灵力回复了一些,保准她要连同沈青桉一同栽在地上,没想到她曲妗生平以来第一次抱人,就是抱一个比她还高的少年郎。 还真是.... 修仙位面真有趣。 也罢,他现在受伤严重,又畏寒,想赖在她身上多半是因为暖和,算了,他现在昏迷不醒的,想抱就抱吧,反正是她亏欠他较多。不对,等等.... 他身上的血蹭在哪里了? 她的裙子上! 天哪—— 对于一个优雅有格调的贵族小姐来说,美丽的长裙受到可怕的折磨,这是多么肮脏无法忍受又无礼到让人愤怒的事情! 曲妗直接将沈青桉的手从肩上扒开,就把他丢在了地上。然后连忙施展净身术,等瞧见长裙重新恢复干净后,方才舒坦不少。 她刚准备去四周查探一下。 脚踝就被人一把抓住,那突如其来的冰凉触感吓得曲妗差点一脚踢过去。 她平稳住狂跳的心脏,冷冷地垂眼看去,就瞧见她原本干干净净的白皙脚踝上正被一只布满伤痕的血手紧紧攥着。 还真是... 可恶至极。 她刚施展的净身术! “松手。”曲妗冷冷说着。 却不想那少年没有任何反应,只是紧紧攥着她的脚踝,嘴里依旧在低低呢喃着‘洞元’。 简直混蛋。 “松开,否则别怪我不客气。” “洞元。”病弱少年身子微微发颤,似乎很冷,微微露出来的半张脸苍白如雪,带着死气,“我好冷...” 曲妗心软了大半,但面上依旧装满厌恶:“我说松开,别再对我做这种肮脏无趣的蛮横之事,仔细你的皮。” “求你...抱抱我。” “我好冷....” 曲妗深呼一口气,满脸嫌弃的骂了句‘混蛋’,最后半蹲下来将少年郎清瘦单薄的后背搂住。 他也知道顺着杆子往上爬,双手直接缠在了曲妗的腰上,脑袋靠在她的肩上,疯狂汲取着她身上的暖意,呼吸慢慢陷入平稳..... — 沈青桉浑浑噩噩间觉得自己正在抱着什么,很暖和,而且她身上的香味好熟悉啊...... 他费力地睁开眼睛,首先瞧见的就是一块略带绯色的白皙脖颈,那片绯色是因他呼吸扑洒而引起的。 是谁? “醒了?废物东西。” 听着这声故意压低冷冷嘲讽的声音,沈青桉的意识顿时清醒,他连忙松开曲妗。 看着那双含着雾气,可怜又脆弱地与她对视的凤眼,曲妗冷哼一声站起来,嘴角挑过一抹讥嘲的笑:“蠢货,起来赶路。” “算你走运,小命暂且给你留着。不过你之前的所作所为,等试炼结束后,有你好受的。” 第87章 正道师姐与病秧子(22) 仅剩六人的昭天峰弟子在错综复杂的地道里穿行。 直到他们走到一个石门前,令所有人震惊的是,里面居然是满满一大屋子的财宝法器。 难道他们是第一个发现这里的人吗? 那么多年的试炼,居然还能保存下来这么多的财宝! 他们谨慎地走进去。 等拿起一件法器,发现这个山洞没有任何异常后,才各个喜上眉梢。 司雪兰选了个没人瞧见的角落,然后打开灵智空间将这些东西一个个都装进去。 却发现这个山洞是真的大的出奇,她的灵智空间都装满了,居然还有一大堆的财宝法器。 她有些苦恼。 等所有弟子的乾坤袋都装不下后,才心满意足地停下。 齐玲秀道:“我们在这个山洞呆的时间够久了,而且我瞧着这里好像是最终点,并没有出口,我们该怎么出去?” 关书记得这个叫齐玲秀的女弟子,当初就是她带头不让曲师姐当领队的,语气不佳道:“问你当初举荐的那个大队长呗。” 齐玲秀自然是知道关书未说出口的弦外之意,登时有些尴尬。 她现在其实是很后悔当初的行为。 平时在山门里,瞧着司师姐为人是十分机敏而且善良有担当的。可是在这一个月的生死磨练里,完全扭转了她的看法。 她只瞧见一个自私自利、满眼都是自己,不听他人建议,一意孤行的司雪兰。 司雪兰低头沉思,随后说道:“当初我们也以为被堵在了绝境里,是关书意外撞到墙壁,才发现原来别有洞天,我觉得这里虽然是最终点,也有仙人在此存放如此多的财物,可见是有离开的密道的,大家四处找找。” 关书冷哼一声,也不看司雪兰,转头就开始拿剑在墙壁上不断砸着,希望寻找到新的密道。 不知过了多久,东方臻喜悦的大喊一声:“你们快过来,这里有个传送法阵!” 只见东方臻身前是一个白色的巨大法阵。 果真天无绝人之路! 要知道他们是肯定不能走回头路的,那外面的妖怪数不胜数,他们完全招架不住。 众人满心喜悦的站上传送法阵,齐玲秀对于阵法颇有研究,所以由她启动法阵,可就要离开时,司雪兰突然出声:“等等。” 齐玲秀连忙停下手印,有些不解:“司师姐,怎么了?” “把剩下的那些带不走的财宝法器都给毁了。”司雪兰冷静道。 关书立即出声:“为什么!这是千万年前飞升的大能给青羽派后辈留下来的,你凭什么说毁就毁。” 东方臻也还算有些理智,并没有一味地帮助司雪兰反驳关书,而是疑惑的看着司雪兰,似乎在等待她的答案。 这一个多月的相处,也让他慢慢对司雪兰产生了不同的看法,以前他觉得司雪兰可爱善良活泼,可现在却觉得她有着他完全不知道的另一面,必须在经历生死时才能展现出来的过度冷血。 他的年龄比关书大三岁,更懂得一些是是非非。一旦有任何事物牵扯到青羽派乃至整个修仙界的安危,他会毫不犹豫地愿意以身殉道。同样,他虽在青羽派称一代地头蛇,但在外头,谁若敢当着他的面欺负青羽派的弟子,他则会立马叫那人跪地叫爷爷。 他觉得自己已经是极致的混蛋了,可这一刻,却发现一直善良单纯的司师妹....才是最混蛋的那一个。 他以前为什么会喜欢上她? 是因为他欺负人的时候,她总是出来保护弱小,然后苦口婆心地告诉他,不能继续这样做? 令人万万没想到的是,随着那些法器全部被销毁,这个山洞便开始地动山摇起来,传送法阵的光芒也暗了下去,任由齐玲秀怎么施展都不为所动。 一只巨大的蜘蛛妖从地底下爬出来,目露凶光,骇人无比。 他们连忙拿出刚刚撞进乾坤袋的那些法器,却发现那些法器也随之变成了一堆废铁! 他们此刻即使恢复了一些灵力也微乎其微,根本就是强弩之末,无力招架蜘蛛妖的攻击,眼看着那些弟子一个个都被蜘蛛网吐出来的白丝捆住,且那白丝还在慢慢缩紧,直勒得人面色紫胀。 现在在场唯一没有被困住的就只剩下司雪兰了,因为她知道自己没有多少灵力了,所以一直躲在所有人的后面没出力。 齐玲秀挣扎着喊道:“司师姐救救我们,把这些白丝砍断,我们快要被勒死了!” 司雪兰拿着武器,看着不断朝她靠近的蜘蛛妖和已经被困住的五名同门,她沉着的思考着。 她现在已经灵力枯竭,即使恢复了一点,也只能放出一个技能,根本无力跟蜘蛛妖对抗。 根据末世生存法则来看: 只要能生存下去,一切皆可抛弃。 司雪兰眸色慢慢坚定,毫不犹豫地从空间里拿出一个能够诱惑妖兽转移目标的法器。 只见那蜘蛛妖被司师姐手中的镜子一照,眼睛顿时变成了猩红色,然后嘶吼着就转身朝他们这些被困住的弟子跑来。 而他们万众瞩目一直期待能够解救他们脱困的司师姐则毫不犹豫地转身、借着裂开四倒的墙壁巨石不断往上爬,离开了地洞,消失的无影无踪..... 关书满是愤恨地大喊:“司雪兰,你这个叛徒!” 眼看那个蜘蛛妖就要咬上关书的脖子,关书近乎绝望地闭起眼睛,不料一道金光闪过,蜘蛛妖的一只脚就被十八棱金花鞭捆住了,然后用力一扯,那只脚直接断裂,伴随着蜘蛛妖痛苦的嘶吼声。 关书满怀期待地抬眼看去—— 破开的山洞顶部正站着一名风华绝代的红裙女子,她冷眸恣睢,满是不屑还有对蜘蛛妖喷出来的墨绿色血液的深深嫌恶。 果真是她..... “是曲师姐!” “曲师姐我们在这里!” “曲师姐来了,我们有救了!以后不管怎么样我都要紧紧跟着曲师姐,谁再说司雪兰好,我就跟她急!” 见那些弟子一个个比他哭得快,还比他哭得惨,关书顿时梗着脖子骂道:“你们这些马后炮!” 那些弟子却不搭理关书,一个个继续哭得惊天动地。 曲妗:...... 第88章 正道师姐与病秧子(23) 看着被其他弟子围在最中间、一副众星捧月模样的曲妗,孤零零站在暗处满身血迹的少年郎薄唇微抿,眼眸中更是不可测的深沉。 洞元。 到底是谁? ** 不知是何原因,在百兽之王死去没多久,外界像是已经得知他们拿到妖丹的消息,直接将他们一个个都传出秘境。 按理说,就算是完成了任务,也应该等到一年后啊。 谁也不理解掌门是怎么想的,他拿了妖丹就重新回到昭天峰继续闭关捣鼓东西去了,好像唯一的目的,就是为了得到此物。 曲妗原本是想借‘沈青桉在秘境中谋害她’一事,来将其赶出山门。可后来想想,这样忤逆师长、残害同门的弟子,即使有冤屈,也不被世人接纳,若真这般做了,沈青桉日后就别想再拜入纯阳堂了。 所以就只是为了彰显自己的恶毒,狠狠地抽了他二十鞭子。 至于如何将其赶出山门还需另想办法。 天哪—— 原本以为最简单的任务,现在却成为了最难办的,反倒是司雪兰那边的任务一直在有秩序的进展着。 — 夜间。 沈青桉带着满身的鞭痕狼狈地回到自己的院落,翻出当年洞元给他的玉芝膏,就开始艰难地给自己上药。 可后来不知想到了什么,他就将药膏重新收了起来,然后抱着膝盖蜷缩在屋外的墙角里。 与此同时,曲妗正在屋里换衣服。 可却瞧见肩上有一道牙印,顿时想起在秘境时沈青桉对她的所作所为,她忙去乾坤袋里翻箱倒柜的寻找,那些灵丹妙药挨个都试了遍,这牙印就是消不掉,顽固得很。 她顿时没心思送温暖了,气愤地将面纱一丢,就坐在镜前生闷气。 沈青桉是属狗的吗? 牙那么锋利! 还真是混蛋,一个无礼的蛮横家伙。 但曲妗也只是气了一会,她这个位面做得的确很过分,沈青桉想杀了她是理所应当的,要怪只能怪她自个把人家欺负的太惨。 可是这个任务如此复杂,她既然保全沈青桉的性命,又要护住他的名声,还要让对方离开门派,唯一的途径就只有欺负他、逼他走了呀。 天哪—— 所以归咎到底,促使她身上留有疤痕的全是系统2411的错! 找到了可以怪罪的对象,曲妗心里舒坦不少,重新整理妆发,然后将面纱戴上,冲着镜子露出一个柔和温婉的笑意。 很好。 一切都很完美。 今天也是优雅美丽自信尊贵却又善良的洞元先生。 等她落在沈青桉的住处,就瞧见这院子里里外外没有一丝灯光,全靠天上零零散散的月色。 曲妗觉得有些奇怪。 沈青桉没有回来吗? 难道又去找什么草药了? 或者是肚子饿了,去后山摘野果子充饥去了? 她正要转身离开,眼眸微扫之下,就瞧见墙角处正蜷缩着一名白衣少年郎,他抱着双膝,将脑袋埋在里面,瘦削的双肩时不时微颤几分,似在忍耐鞭痕带来的疼痛。 “你怎在这躲着?” 听到声音,他抬起头,露出没有血色的唇瓣,湿漉漉的凤眼里显出几分委屈,雾气濛濛,如被人遗弃的病弱小狗,飘泊无依得令人心生怜悯。 “洞元...”他说,“我以为你不要我了。” 曲妗的心一下子就被击中了,她揉了揉沈青桉的脑袋,温声道:“怎会,我可是一直都希望你能够成为我的师弟呢。” 由于洞元的靠近,让沈青桉轻易地就嗅到她身上清淡的浅香,与那日曲妗身上的别无二致,且她们二人身量相等,以前未曾注意,但现在细细想来,倒处处都是相似。 “洞元,我给你准备了礼物。” 她有些不解:“...礼物?” 沈青桉将袖中的兔子木雕递过去,瞧见她忽然僵住的神色,慢慢道:“我记得你之前跟我说过,你的木雕丢了。所以我给你重新做了个,你喜欢吗?” 洞元尴尬地将木雕接过去,第一次出现语无伦次:“我没有说过木雕丢失呀,你是不是记错了,这个木雕你还是拿回去吧,你送给我的还在,你瞧,我腰间正挂着呢。” 沈青桉将木雕重新接过来,微微垂下眼睫,掩去他噙着暗光的双眸,他声音不似一开始的温良无害,有些转阴:“大抵是我在秘境里被曲师姐折磨太久,气糊涂了。” 第89章 正道师姐与病秧子(24) 曲妗面上虽依旧保持着温婉的笑意,但内心已经快要炸开了。 天哪—— 沈青桉为什么故意对她说木雕的事情? 他是不是发现了?! 天哪天哪天哪,该怎么办该怎么办,他现在低着脑袋,也瞧不见他的神色,他到底是怎么想的呀! 曲妗掩住内心的慌乱,笑容更加灿烂了:“我今天来是有一件事情想告诉你,我离开纯阳堂的时间太久了,是时候回去闭关修炼精进一下修为了。” 之前欺负沈青桉那么长时间,他都没有一丝一毫要离开青羽派的念头,可能是觉得不管怎样,身边都有一个洞元陪着他,弥补了他受到的伤害。 所以现在洞元必须离开。让他体会一下失去洞元,然后全身心都受到青羽派曲师姐折磨的痛苦,他还无人倾诉,一定忍不了多久就会离开了。 对,一定会这样。 曲妗不断安抚着自己。 “我以后会去纯阳宫找你玩的。但是...”沈青桉慢悠悠地扬起一抹温良笑意:“之前那个木雕做工不精,不如这个新的好看,请你收下,可以吗?” 她僵硬地笑着:“好啊。” “那我能不能亲自帮你换上?” “....好啊。”她似乎很慌乱,一时间不知该如何拒绝,只得僵硬地答应下来。 沈青桉却很满意。 将她腰间旧的兔子木雕取下后,就虚虚环住她,把木雕的挂绳在她腰上缠了一圈,这动作慢条斯理,时不时就触碰一下那女子的腰肢,能够清晰的感知到对方身体的僵硬。 沈青桉借着动作,将脑袋埋在她肩上轻轻嗅了下,漆眸渐染郁色。 没错。 就是这个香味。 看着因为他的呼吸,而泛起绯红的白皙玉颈,沈青桉嗤笑一声,伴着一抹轻嘲。 煞费苦心的戏耍他。 是想看他狼狈至极,一副离不开她的狗模样吗? 届时,就可以狠狠的、毫无保留的、彻头彻尾的嘲笑折辱他了吗? 还真是... 该死。 — 过了好久,那木雕总算是挂好了,瞧见那少年朝她扬起的温顺清润的笑容,曲妗慌乱无比的心这才彻底平稳下来。 这笑容,一如既往。 看来是没发现,只是在秘境里被她欺负的太惨,刚才又被她抽了二十鞭子,神经错乱罢了。 毕竟依照沈青桉的性子,平常被她欺负时,都是一副隐忍不甘的模样,虽然事后会给她找借口,但被欺负时,的确不会伪装自己的情绪,一切想法都外露出来,可见没有任何心机。 这样单纯的人,一旦发现一直依赖的洞元就是长时间欺压他的曲妗,他是无论如何也掩藏不住情绪的。 曲妗今晚心情不是很爽,匆匆安慰了沈青桉几句,就离开了。 所以并未察觉身后少年盯着她背影时,那充满杀意和怨恨的神色。 ** 第二日。 曲妗就急不可耐地上工了,继续她恶毒的欺辱行为,争取早日将这个麻烦的家伙赶出青羽派。 她坐在庭院里,指挥着沈青桉去给她沏杯茶来。 第90章 正道师姐与病秧子(25) 可在对方端给她时。 她接住茶杯的手倏忽一松,眼看茶水就要撒沈青桉一身,她恶毒轻蔑的台词正要脱口而出,就发现那茶具已被一只骨节分明的手稳稳接住,然后重新交到她手中。 他那双乌眸被垂下的浓密眼睫遮住,瞧不清神色:“师姐,可要小心了。” 曲妗身子一僵,反应过来后,忙将手抽回来,她强装镇定,用以往的嘲讽姿态辱骂道:“来自凡界的病秧子,谁允许你触碰我的手?还真是肮脏,我恨不得现在就将你丢出去再抽二十鞭子,你这个混蛋至极的家伙。” 曲妗冷哼着,就轻抿一口茶水。 然后把茶具狠狠地摔在地上,玻璃碎渣伴着温热的茶水四溅得满地都是。 “沈师弟,你是想烫死我吗?” 曲妗越欺负越找到了以往的感觉,此刻正冷笑着,一双桃花眼微眯起看人时,显得恣睢又充满恶意,是一看就不好招惹的贵族姿态。 不料下一刻,她面上的恶毒神情就维持不下去了。 她只觉胳膊被人一把拽住,身体就控制不住地前倾。 少年慢慢放大的俊秀面庞近在咫尺,他神情散漫,冰凉的指尖蹭了蹭曲妗的唇角,慢慢道:“师姐烫伤了?要师弟帮你上药吗?” 感受着唇上的痒意,曲妗面色不可自抑地泛起绯色,她一把将沈青桉推开,怒骂道: “你这个混蛋!” 似不解气,她又抽出金花鞭在他身上狠狠打了几下,满是恼羞成怒:“我警告你,只要你留在青羽派一日,就要被我折辱一日,你这辈子都别想筑基。” 沈青桉看着指尖的殷红唇脂,轻笑道:“是师弟僭越了,曲师姐可莫要气坏了自己。” 曲妗觉得沈青桉不一样了。 彻头彻尾的不一样了! 以往她用曲妗的身份欺负他时,他总是一副隐忍屈辱不甘的脆弱模样;用洞元的身份安慰他时,则是单纯美好的少年郎,但现在他不一样了—— 他现在居然敢反抗了?! 还敢...还敢那样对待她,简直不把她曲妗放在眼里,这个混蛋至极的蛮横家伙。 不对。 曲妗面色微沉,仔细思考。 他想反抗。 是不是证明他的心灵寄托洞元离开了,他就开始将满心的憋闷都藏在心里,然后无处倾诉之下,恨意就慢慢滋生,想要反抗这种不公平的对待,以及她这个青羽派的地头蛇霸王龙。 曲妗嘴角愉悦得扬起。 那就距离逼他离开青羽派不远了。 曲妗再接再厉,接下来的日子里高频率地在沈青桉面前晃悠,整个昭天峰都充满了她恶毒的诅咒和阴阳怪气的嘲讽。 “这地真是你扫了一晚上的成果?” 说着,曲妗就扬了一鞭子,将叶子弄得满地都是,“瞧瞧,这里这么多的树叶,看来你不仅没有正常人该有的触觉,眼睛也不大正常。” “并且我昨日清晨让你抄写的门规你写了多少?拿出来让我瞧瞧。” “这么厚啊...” “哎呀。” “不小心没拿稳呢,都飞了。” “那就麻烦沈师弟重新抄写一遍了,记得明日是最后期限哦。” 看着那如同白天鹅般昂首挺胸却恶毒刻薄锱铢必较的愚蠢女人,沈青桉嘴角微勾,伴着一抹轻嘲:“曲师姐,师弟一定会努力将您的一切要求都做到。” 曲妗见火候差不多了,冷哼着转身就走。 “师姐,等等。”沈青桉一脸的懒散,慢悠悠道:“你的后背粘上了树叶。” 他这话一出口。 那红裙女子果然顿住了脚步。 看来她对于美貌这件事是无比的在意啊。 她伸手在后背抓了半天,硬是什么都没有,满是气馁羞愤地瞪着他:“还不快过来帮忙。” “是,师姐。” 他缓缓走近曲妗,看着那雪白的后颈,少年眼底泛起嗜血阴翳的暗光,令人不寒而栗。 神识里的魔气比他还要兴奋,不断叫嚣着:‘杀了她杀了她!把她杀了报仇之后,我们就回魔界,然后将当年陷害你的那些混蛋家伙统统捏个粉碎,重新率领众魔踏破修仙界的门!’ 沈青桉冷笑着:‘闭嘴。’ 听到沈青桉冷冷的声音,魔气下意识地就抬起胳膊挡在身前,这完全是因为被沈青桉不要命的打法给打怕了。 沈青桉重新将注意力放在曲妗的身上。 看着那妙龄女子毫无察觉的将后颈露出来给他看,他就控制不住想要嗤笑。 她是哪里来的胆子和自信。 敢这样将后背交给一个被她狠狠欺压戏耍那么久的人? 简直是找死。 他缓缓抬起手腕,一个散着寒光的冰刃悄悄凝聚。少年的眸子亮得骇人,如一团黑气凝聚在里面,深不见底,吞噬万物..... 可却迟迟下不去手。 不知为何,明明只需一瞬,就能让那愚蠢至极的曲师姐头颈分离。 为什么? 难道你还对这个可恶至极的蠢货保留着什么恻隐之心吗? 少年紧绷着呼吸,眸色愈发阴戾。 神识里的魔气面色满是期待和疯狂,它克制不住地喊着:‘杀了她!杀了她啊!别忘了她是怎么欺骗戏耍你的!她跟那些伤害你玩弄你嘲讽你的人一模一样,不...她比那些人还要可恶!’ ‘我说过,闭嘴。’沈青桉漆黑眼瞳戾气十足,这番话说得凶狠,就像一匹疯狗,吓得魔气连忙缩在角落里不敢再吭声。 他神色一狠,直接将冰刃朝曲妗的脖颈打去—— “你好了没有,慢死了。” 听着曲妗满是不耐的娇气催促。 沈青桉下意识的就在冰刃刺穿她后颈前将其一把抓住。 看着被冰刃绞得鲜血淋漓的左手,他仿佛感知不到疼痛,面色一如既往的平静,慢条斯理地将鲜血全部抹在女子最在意的长裙上后,才装模作样取下一片叶子,“好了。” 曲妗下意识就要道谢,还好即使打住,她美目微瞪:“下次动作快些,否则我可是会让你吃苦头的,病秧子。” “知道了,师姐。”少年声音柔和,但配上漆黑的眸子,莫名的,就让曲妗觉得阴恻恻的,有种不寒而栗的错觉。 她不甘示弱又瞪了他一眼,同时给自己定了个目标。 一个月。 一定要在一个月内把他赶走! 因为沈青桉最近实在是不对劲,她担心再拖久点,恐有变故。 — 看着红裙女子急色匆匆离开的背影,沈青桉眼中波澜深深。 师姐。 是你先招惹我的。 之前的事情我可以既往不咎,但你若胆敢离开,那就试试看。 第91章 正道师姐与病秧子(26) 曲妗回到住处没多久,就听到一阵巨响,随之而来的便是地动山摇,昭天峰的弟子们被惊动后,议论纷纷。 “发生了什么?魔界的人攻上青羽派了?!” “好像是主殿那边传来的动静。” “掌门仙尊?” “对啊,你看,主殿屋顶不知何故破了个大洞,还冒烟呢...是怎么一回事?” “曲师姐来了!” “都让让,都让让.....” 关书狗腿至极地将围观的弟子挤开,弄出一条路来。 身着红衣的妙龄女子自后方款款走来,腰间缠着绿色的藤蔓,瞧着不是很起眼,但昭天峰的弟子无一人不知那鞭子的厉害。 一旦注入灵气,那绿色的藤蔓则会变成金色,抽在人身上火辣辣的。 自从曲师姐惩戒了几个人后,就再没人敢在曲师姐面前议论那些小道消息了。 “曲师姐,最近一年里,师尊除了对师姐您外,对谁都是一副不耐烦的样子,我们可不敢进去打扰,您看看...?”关书挠了下脑袋,谄媚笑道。 曲妗眼风微挑:“你随便找个借口,让这些弟子都别堵在这里,各回各院打坐修炼,我进去瞧瞧。” “得嘞!”关书得了曲妗的指令,转身面对那些弟子时顿时换了副模样:“都看什么看!没见过屋顶漏了吗?!都别在这杵着碍眼,小心小爷我的剑不长眼!” 曲妗:...... 虚无子的主殿外设了一层结界,但这层结界除了虚无子本人外唯一不排斥的便只有曲妗了。 她推开殿门,就瞧见屋子里也是一片狼藉。 头发炸得飞起、满脸灰尘的虚无子正狼狈地坐在地上,旁边还有一只巴掌大小的小白猫儿上蹿下跳的,额间有一缕毛发是罕见的红色,与小天道秘境里的雪狮有百分之五十的相似,与上个位面的小灵猫儿有百分之百的相似度。 那小灵猫儿瞧见了曲妗也是满心欢喜,不知它是否也认得她,直接一溜烟儿的就窜到了她的怀里,喵喵喵得直叫唤。 瞧见旧相识,曲妗也很开心。 一边摸着小灵猫的脑袋,一边疑惑的询问虚无子发生了何事。 虚无子起先还支支吾吾的遮掩,在曲妗洞察一切的目光下声音越说越小,到最后只得偏开脑袋,小声说了句: “我在一本古籍上查阅,说小天道秘境有一百兽之王,始终沉睡,夺其妖丹可炼制恢复内丹的丹药,所以我就根据古籍上所写炼制,可不知怎的,这丹药炉子破开后,里面什么都没有,只窜出来这么个小家伙。” 小灵猫儿好像还很自得,高扬着尾巴就围着虚无子转了圈。 曲妗觉得好笑,却又能理解虚无子的想法,给他施展了个净身术后,就软下声音说道:“爹爹,你早就知道的,这个世上根本没有恢复内丹的方法,你又何必继续浪费时间呢。” 虚无子嘴唇紧抿,眼中神色复杂含着心酸:“妗儿...” 曲妗冲他弯了弯眼眸:“父亲,自从我回来,你就再也没精进过自己的修为了,你现在已是化神后期,你闭关修炼假以时日,定能飞升。” 虚无子顿时慌了:“不行,我要是飞升了,你怎么办?” 要知道被废了半颗内丹,以后无论如何是再也无法提升修为的了,也就是说曲妗这辈子都只能是个假金丹真筑基的修士,一辈子都莫想飞升成仙,只能在这修仙界蹉跎一生。 现在之所以没人敢欺辱妗儿,完全是因为他的威慑力,整个修仙界里他是唯一一个最接近飞升之人,其他人都会看在虚无子爱女的份上给妗儿几分薄面。 可若是他走了,妗儿孤孤单单一个人,又无法继续提升修为,之前又在魔界呆了三年,难免不会陷入众矢之的。 “可我最大的心愿,就是能够看见父亲你能成功飞升。”曲妗顿了顿,故意扬起下巴,满是恣睢傲气:“爹爹飞升成功后,离开修仙界之前可以给我体内留下一缕上仙的灵力威压,到时若有人敢伤我性命,这威压即出,届时,不管你在不在,都无人敢欺负我。” 虚无子眸色复杂,轻轻揉了揉曲妗的发顶:“妗儿放心,没人敢欺负你。” 我离开之前,一定会给你找到好靠山。 ** 司雪兰自从上次从秘境里出来后,就被昭天峰所有弟子一致孤立了。 她之前的确是好人缘,但现在却是个过街老鼠,人人都知道她临阵脱逃的事情,这样的人在抵御魔族的时候,是不是也会做那等逃兵? 这样的人,谁敢真的放心将后背交给她? 没人敢。 为此,司雪兰还哭哭啼啼地去找虚无子哭诉了一顿,却不料以往向来宠爱她的虚无子,在面对她的诉苦时满脸的不耐烦,甚至出口说:以后无事莫来扰我,有空在意旁人如何看你,还不如多锻炼自己的心性。 而曲妗的生活就更简单了。 欺负沈青桉,欺负沈青桉,欺负沈青桉。 直到有一天,虚无子神神秘秘的喊她过去,曲妗本以为是要给她什么顶级法器,不料对方直接御剑飞行带她离开了昭天峰,来到了青羽派风景最优美的御虚峰。 远远的,就瞧见有一队人候在那里,领头的是一名身着蓝衣风度翩翩的公子,温润有礼,嘴角始终含笑。 曲妗心里有种不好的预感。 果不其然—— 虚无子哈哈大笑:“几年不见,左掌门家的公子越来越出挑了,我瞧着应该有金丹后期了吧?才三十的年纪就有如此修为,着实难得,不愧是修仙界新一代的领先人物!” 大衍阁的掌门左成志也是满脸笑意:“小儿哪里敢当得如此称赞,依我看,最出色的还是曲掌门的爱女,我可是一直记得呢,五岁筑基,十五金丹,可是轰动了整个修仙界!” 那边两位长者商业互吹。 而蓝衣公子则一直冲曲妗温润有礼的浅笑着:“曲小姐好,在下左弘一,早已久闻小姐的大名,今日得见,果真如传闻所说:风华绝代,举世无双。” 曲妗嘴角始终带着高贵矜持却又虚假的浅笑:“左公子...过赞了。” 第92章 正道师姐与病秧子(27) 那边两个长辈瞧见后,相视一笑,提议让曲妗带着左弘一在御虚峰转一转。 曲妗推托不开,只得笑着应下。 她这辈子都想不到,自己居然会有那么一天被长辈安排去相亲! 曲妗带着左弘一在御虚峰绕了小半圈就回去了,期间对方问题不断,但还算温润有礼,问题得宜,聊得也算舒畅。 等回去的时候,那两位老者也已谈妥,目光满是期待的放在曲妗和左弘一身上,但他们也懂要照顾小儿女们的羞涩,没有立马问出口。其后虚无子邀请左掌门留在青羽派几日,说有要事商讨。 就这样,这大衍阁一行人就住在了昭天峰。 左弘一的住处更是过分,直接安排在了曲妗院落的隔壁。 这司马昭之心,简直路人皆知。 等一切都安排妥当,已然傍晚,曲妗直接冲到虚无子的主殿,去询问什么意思。 虚无子满脸的宠溺:“妗儿,你觉得左公子如何?” 曲妗思考了下,认认真真回答:“左公子谦逊有礼,温润如玉,的确不错,但...”我不想让道侣耽误我练剑。 她后面的话还未说出口,虚无子就爽朗笑着拍了拍曲妗的肩膀: “妗儿,既然你觉得不错,就试着多相处,那左家公子天资的确不错,日后也是要继承大衍阁掌门之位的。并且他可比你主动多了,半个时辰前就传了消息,说婚姻大事任凭长辈做主。” 曲妗深呼一口气,神色微正:“父亲,我想有一件事,我应该让你知道,我对左公子没有任何感觉。” 虚无子面上的笑意慢慢敛了起来,带着复杂,温柔地摸了摸曲妗的脑袋,道:“妗儿,一年前我便隐窥天道,但始终不敢飞升,因为我想保护你。现如今我所知晓的小辈中,就属左掌门的儿子有一番作为,也最能在日后代替我护着你。” “妗儿,我想看着你成亲。答应为父最后一个请求,好吗?” 看着虚无子关爱不舍的目光,曲妗心间微颤。 “...好。” ** 等曲妗从主殿出去,已然夜幕降临,漆黑一片。 她心间烦闷,有意到处走走,吹吹秋风瞧瞧能不能把烦闷也给吹走。 她是真的没想到,虚无子会有这样的要求提出。 但既然答应下来了,就不得不做。 若是嫁给左弘一的话,那就要一早与其谈妥。 这不过是虚假的婚姻,演给长辈看的,等虚无子一飞升,她便与其和离,到时再将乾坤袋里的一堆法器送给他当做补偿,最后她完成任务寻个伟大的由头自刎,倒也不亏欠谁。 想到这个办法,曲妗心情舒畅不少。 正要御剑离开这片林子,突然发觉身体不受控制,四肢僵硬无比,任她如何驱动,都依旧保持刚才的姿势。 怎么回事? 难道司雪兰现在就按捺不住,要将她除之后快了? “师姐。” 不知何时,她不远处已多了位清润出尘的白衣少年郎,一头如缎墨发被白色发带高高扎起,他嘴角微微上扬带着浅笑,但配上全无喜怒的漆眸,只觉阴恻难辨,满是沉郁。 沈青桉.... 他何时学的这等术法,居然是连她都解除不开? 是想来狠狠羞辱她的吗? 还是说...想杀了她? 天哪—— 曲妗新心里着急万分,可身体根本动弹不得,只能眼睁睁看着沈青桉缓缓靠近。 少年慢条斯理地抬起曲妗的手背,举在鼻尖轻嗅一下。 其后便如瘾君子般毫不知足,抓着她的腰肢,便将脑袋埋在她的颈部深嗅,那温热的呼吸扑洒在颈处、锁骨上,带起片片绯红和痒意。 “师姐的腰,好细呀。” “不过,师姐好像很不乖呢。” 他慢慢说着,声音除了略带沙哑外,听不出任何情绪。 第93章 正道师姐与病秧子(28) 曲妗全身上下只有眼睛能够转动,那少年的手在她腰上一顿乱摸,最后箝住她的下巴,一双漆黑沉郁的凤眼带着嘲弄:“但是师姐很不听话,你说...该得到怎样的惩罚呢?” 曲妗恶狠狠地瞪着他,直瞪得双眼酸涩泛起殷红。 心里止不住地大声咒骂他混蛋东西、蛮横家伙,可是这些话到了嘴边却只能发出低不可闻的‘啊啊’声。 “师姐叫的...可真好听。让我猜猜看你都说了些什么,混蛋?蛮横?”他嗤笑一声,将曲妗左肩的衣服下拉,露出那道深深的牙印,因长时间握剑而起茧的手在上面轻轻摩挲:“师姐也只会骂那么几句,难道不是吗?” 曲妗被他摸得心里发毛,正想努力抢夺身体控制权时,出乎意料的,沈青桉直接顺着那道牙印重新咬了上去。 牙齿刺穿皮肤的疼痛让曲妗的神志达到空前绝后的清醒,她很想痛呼出声,然后拼命的拍打沈青桉的后背。 可她此刻却只能像个木偶般被圈禁在少年冰凉的怀抱里,那一声声的痛呼到了嘴边也变成了微弱的哼声,像极了娇吟。 当她发出声音时,能够明显感到扣在她腰上的手更用力了,那人的呼吸也变得浮躁,一团团的热气扑洒在伤口处,又疼又痒,却无法阻挡曲妗现在想杀了他的心,这个混蛋至极的无耻之徒! 曲妗在心里狂骂着,可无论肩上的伤口再疼都耻于出声。 沈青桉轻轻舔了舔她的伤口,觉得身体是从所未有的滚烫火燎,不由将女子搂得更紧,如同要嵌进自己的身体里。紧密的接触让他忍不住快慰得轻哼一声,双手更想重重地蹂躏这位向来目中无人的曲师姐了。 “师姐的血,怎是甜的?当初咬了一口后,可是让师弟心心念念了许久呢。” 说着,他似乎寻到了有趣的玩法,一双沉郁的凤眸带起深深的躁动和期待:“师姐,你要不要也尝尝看?” 曲妗刚才被咬了下,直到现在还没缓过来疼痛的劲儿,一双桃花眼水眸流溢,配上泛红的眼尾和鼻尖,满是楚楚可怜的味儿,跟往日里嚣张跋扈完全不一样。 还真是诱人啊.... 让人想一口吃进去,永远也不放过。 沈青桉低头吻上,毫无章法,却又目的明确,在娇艳的朱唇上一顿撕咬。 两人口中满是血腥味。 因为曲妗被控制住身体,就连吞咽能力也没有,只好任由那些鲜血和水渍顺着唇角下滑。 不知过了过久,这种野兽撕扯猎物的摧残才结束。 沈青桉掩唇轻咳几声,看着红裙女子满身的狼狈,以及那双盛满泪珠的双眼,很是好奇地‘咦’了声,伸出指尖碰了碰:“师姐眼角的...是眼泪吗?” “真好看啊...” 少年面上的笑容愈发灿烂,带着燥热痴迷,他缓缓摸上女子纤腰,将勾勒出美好身段的腰带缓缓解开,声音又轻又柔:“可我还想看师姐哭得更惨一点,怎么办?” 第94章 正道师姐与病秧子(29) 就在曲妗愈加绝望时,树上突然窜下来一个白色小团子,一口咬在沈青桉的虎口处,随后在曲妗肩上踩了一下,她就察觉身体的主控权回来了。 曲妗连忙将腰带重新系好,脚下踉跄不断后退。 沈青桉看着被流血的右手虎口,轻笑一声,抬眼看向曲妗,道:“师姐,来日方长,你的身体我早晚会得到。” 曲妗被他这句话气得理智顿失,拿出金花鞭就抽过去,却抽了一团空气,沈青桉早已消失在原地,不见踪迹。 【叮——】 【恭喜曲小姐完成任务二:将沈青桉赶出青羽派。】 伴随着那道冰冷的系统音,曲妗气得银牙紧咬、十指发颤,这个混蛋、混蛋、混蛋、混蛋东西! 她回到住处,第一时间就是下拉衣领去查看肩膀的伤势,看着那片皮肤红肿的鼓起,曲妗就气得牙痒痒。 本就留下了疤痕,现在看来这疤痕要更深了。 这对于一个爱美的贵族小姐来说,简直是致命的打击,她现在恨不得想生生咬断沈青桉的喉咙! 这个无礼的蛮横家伙,居然敢对她做那么出格的事情,还好他机灵离开了青羽派,否则她定要教他尸骨无存,不,以后再次见面,她也要让那个混蛋饱尝痛苦! — 第二天。 她就去找了左弘一,左弘一对于她的主动到来表示非常惊讶。 她直接提出自己的想法,并且将乾坤袋里除了金花鞭和扶桑剑外的灵丹妙药法器宝贝全部送给他。 左弘一起先还有些难过,但看到那些世间罕有的宝器后,这点难过便烟消云散了,重新恢复温润公子风轻云淡的模样:“曲小姐的意思,左某知道了,还请曲小姐放心,在下定然不会对曲小姐做出任何唐突之事。” 曲妗很满意,又与他客套几句便转身离开了。 没几日的时间,虚无子和大衍阁的掌门就火急火燎地将他们定下婚约的事情昭告天下,并且决定三月后的吉日便正式完婚。 ** 司雪兰端着刚做出来的果冻急切的等候在主殿外,来回的走动,直到远远的瞧见一抹蓝色人影,方才面上带起喜色:“师尊!” 虚无子瞧见是谁后,面上的神色就冷了起来:“何事。” 司雪兰一点也不在意,将托盘上的食物递过去,满脸孺慕:“师尊,我新研制出来几道好菜,想献给师尊您尝尝。” 虚无子不假思索地就拒绝了。 正要进主殿,不料他的衣摆被人一把拽住,同时身后响起一道可怜的声音:“师尊...您好久都没有吃雪儿做的饭了,雪儿也好久都没有见到您了。” 虚无子脚步顿住,心里顿时一软,重重地叹了口气。 说到底,他对于司雪兰还是有师徒情谊的,只是对于她在小天道秘境里的恶劣表现耿耿于怀罢了,但认真想想也是能够理解她的,一个小姑娘自小就无拘无束地生活在青羽派的昭天峰上,即使是偶尔参与抵御魔族,她也是被保护得好好的,躲在所有人最后面。 第一次进入秘境,面对那么多凶残的妖兽,心理防线较弱临阵脱逃也是可以理解的。 这般想着,虚无子面色就缓了下来,又见司雪兰一直捧着那道糕点,便拿起勺子挖了一口,只觉入口既有弹性、清甜可口,向来爱吃甜食的虚无子顿时愉悦地眯起眼睛。 见虚无子这副模样,司雪兰就知自己成功了一半,摇着虚无子的衣袖撒娇:“师尊,除了这道叫果冻的糕点,我还研制出来其他好菜,你要不要一起去尝尝?” 虚无子的食物一下子就被果冻勾起来了,但却故作矜持,语气平淡道:“走吧,为师也顺便瞧瞧你这些时日修为精进了多少。” 司雪兰连忙跟上,期间话题不断:“师尊,沈师弟莫名其妙离开了山门,你可知到底发生了何事,沈师弟是有什么难言之隐吗?” 虚无子冷淡:“能有什么难言之隐,青羽派可不是想进就进想出就出的地方,他既然走了,以后就莫要再打着青羽派的名号在外招摇。” 司雪兰故作天真的点了点头:“师尊,最近青羽派发生了好多大事,没想到曲师姐那么快就定亲了,而师尊你...居然也要闭关了,也不知何时才能再见到你。” 虚无子淡淡地应了声:“我再出关,应当是飞升。” 司雪兰心下一慌,下意识就喊了出来:“不行!” 虚无子疑惑地看了她一眼。 司雪兰也知自己失态,笑着解释:“师尊要是飞升了,曲师姐怎么办,她一个人肯定会伤心的,到时若有人欺负她又该如何?我自当是要为师姐鞍前马后的,可是我的修为还很低弱,恐怕护不住师姐....” “大衍阁未来掌门夫人,谁敢欺负?”虚无子冷哼一声,他向来是个直肠子,什么话都往外说:“并且我若真的飞升成功,飞升之前是定要在妗儿体内留下一缕神魂的。” 司雪兰听着虚无子的话,指甲刺破掌心都未发觉,她神色晦暗不明,更加坚定了心里的想法。 — 到了司雪兰的院落。 果真瞧见一桌子的好酒好菜。 许久未曾食用五谷的虚无子顿时忘记了矜持,即使吃得很快,但那吃相却依旧优雅。 司雪兰贪恋地看着虚无子,眼中满是非师徒之间的爱慕和情愫,虚无子对此一无所觉,满眼都是吃喝,可不知怎的,这些饭菜却是越吃越困.... 有诈! 他意识慢慢迷蒙前,只看到以往向来乖巧的小徒弟真慢慢解下衣服,娇嗔地喊着:“师尊...” 这个不知廉耻的东西! 司雪兰看着全身无力躺在椅子上的英俊男子,面上的贪恋更甚。 她在末世生活了十年,从来没有感受过温暖,一切都是人心诡测,和算计来算计去,没有任何真心相交的朋友和亲人。 直到来到这个世界。 看到虚无子的第一眼,她便知道自己喜欢这个长相英俊体贴入微、却又有点小傲娇的男人。 司雪兰将外衣脱下来,就要上去搂住虚无子。 岂料这时一盆冷水却是硬生生泼在了司雪兰的头上,那从头顶灌下来的透心凉让她忍不住大叫。 等将脸上的水抹开,就瞧见一道红色的身影正站在虚无子旁边,此刻正满脸鄙夷地看着她。 司雪兰满脸愤恨:“是你!” 这时候虚无子也在曲妗的冷水下解除了药效。 他施展了净身术,一身蓝色长袍登时干却,怒瞪着司雪兰,抬手就要将这个逆徒打死,却瞧见司雪兰满脸的泪水。 “师尊...徒儿只是太过爱慕您了,原本只想将这件事永远藏在心里。可当得知师尊要闭关到飞升为止才出来,徒儿慌了神才会出此下策....师尊若是伤心,就打死徒儿吧。反正以后再也见不到师尊,雪儿跟死了有什么区别!” 虚无子最终还是心软了,只是冰冷的看着司雪兰,下令将其关在思过崖,不入金丹不得出。 随即,便头也不回地御剑离开。 曲妗低垂着眼眸若有所思。 这次位面的任务一,是让司雪兰付出代价,司雪兰都这样了,系统还不提示她任务完成? 看来还需更惨些,方才能达到‘代价’二字。 这般想着,曲妗便冷冷瞥了眼跪在地上满是狼狈却又神色淬毒的司雪兰一眼:“下次买这种迷药,别在御虚峰买,你就算是下个山去云中城任何药铺,也不至于被我发现。” 说完便转身离开,一点也不在意司雪兰无能狂怒的咒骂。 第95章 正道师姐与病秧子(30) 三个月后。 修仙界一大盛事。 第一仙门的掌门之女和大衍阁的未来继承人的婚礼,自然是令所有人都津津乐道,也正好破除了当初那些以讹传讹曲妗是魔界卧底的虚假传闻。 毕竟大衍阁也是个大宗门,门下弟子不说百万,三四十万也是有的,且在抵御魔族这方面也是出力甚多,那位左掌门唯一的儿子左弘一也是青年才俊。 这二人的婚事,自然是让其他宗门一同共赴大衍阁,一边送上贺礼一边道喜,期间除了那些各大门派中人,还有许多有名气的散修。 曲妗任由丫鬟给她涂脂抹粉,然后盖上红盖头。 即使隔了老远,依旧能听见虚无子爽朗开怀的笑声,正在屋外和左掌门说着什么。 “要知道我可就这一个宝贝女儿,以后可就交给你们大衍阁了。” “亲家公放心,妗儿来了我们大衍阁那断然不会受到任何委屈,若是有人敢让妗儿不开心,别说你了,我首当其冲剁了左弘一那小子!”左掌门满脸真诚。 这次定下婚约,其实他也有自己的考量。 曲妗之前再如何天之骄女,这废了半颗内丹,从今往后可都无法精进修为了,一辈子都是假金丹真筑基的废材。可若是能借此机会讨得修仙界第一人虚无子的青睐,与青羽派交好,那么日后对于他们大衍阁可是有诸多好处。 ** 等吉时到了。 大衍阁上下一派红灯彩带,欢声笑语。 “一拜天地——” 大殿内,一对身穿婚服的新人正要朝天地叩拜,突然,一个人重重地摔了进来,倒在地上抽搐一小会功夫,便没了生气。 定睛一看,居然是那位许久都未曾找到人影的沈博远沈长老! 这变故古怪,还来得突然,众人正惊奇骇然间,只听殿外一片厮杀,还不等众人起身出去查看,一道颀长的白色身影便已慢悠悠地踏进了殿内。 虚无子见是谁,顿时大怒:“沈青桉!你这个逆徒!” 可那少年郎却全然不管虚无子如何的愤怒,只是慢条斯理地擦拭着手上的血迹,声音懒散:“终于杀掉了。” 曲妗听见是谁的声音后,一把将盖头掀开,见果真是沈青桉,第一反应就要抽出金花鞭教训他,可理智却让她停住了。 因为—— 沈青桉不一样了。 完完全全不一样了。 且不说他身上充满了魔气,那从内而外散发出来的危险气息也让人胆寒不已。 虚无子和各大门派的掌门岂会任由一个魔修在修仙界的地盘上撒野,各个都拍案而起就冲上去与其纠缠。 虚无子出力最猛,秉着这孽徒从青羽派出去的,自然也要死在青羽派手中的道理,所以各种术法也是层出不穷。 可这沈青桉不知到底经历了什么,他体内的魔气简直是空前绝后的强大,这么强的魔族气息,恐怕也只有千年前魔界的尊主能够与之匹敌,可那魔界的尊主不是已经被封印了吗! 虚无子挨了一掌,倒飞出去。 曲妗连忙接住他,虚无子稳下身形后,面色紫胀吐了口血,他怒目圆瞪着大殿之上唯一站着的白衣少年。 虚无子乃修仙界第一人。 都尚且不是那白衣魔修的对手。 更别说其他各派掌门长老了,各个都身受重伤。 而门外的百万弟子此刻未能赶到,且有拼杀声连续不断,可见这沈青桉并非一人前来搅局,而是率领众魔。 可这沈青桉到底是何来头,居然能让一盘散沙的诸魔听他号令? 沈青桉凤眸微转,瞧见扶着虚无子身着红色嫁衣的曲妗时,嘴角缓缓扬起一抹温良的笑来,那乖巧温顺的模样配上阴翳狠戾的漆眸,整个人都透着一股说不出的阴郁,叫人心里无端生出惧意。 “我的好师姐。” “成亲这么大的事,怎不知会我?” 第96章 正道师姐与病秧子(31) 曲妗被他直勾勾盯得心里发颤。 这次的剧情在她的有意控制下,沈青桉根本没有机会跟沈博远近距离接触,二人是如何结仇到必须杀了他的地步? 难道说她从一开始就算错了。 沈青桉与沈博远的仇是在他进入青羽派之前就结下的,他拜师青羽派完全是为了寻仇,难怪她在沈青桉身上消耗一年多的时间,都未能将他骗去纯阳堂..... 那么他这次来大衍阁,若说其一是杀沈博远,那么其二的目标.... 便是她。 毕竟她这位曲师姐可是一年三百六十五天,有三百六十天都在兢兢业业地当恶毒女配。 天哪—— 沈青桉不知经历了什么,已从修士入魔,且在场众大门派的掌门长老皆不是他的对手,更何况她区区一个筑基中期实力的修士! 难道今日就要死在这里了吗? 一想到‘死’,曲妗的心脏霎时揪起,后背发凉。 她还不想死。 从小到大,她根本没受过多少来自身体上的苦难,一丁点儿的磕磕碰碰都能让她心里委屈半响,所以才会对当年的雷声和狗记恨那么多年。 她最怕的就是疼了。 更别说能够致死的疼痛..... 光是想想,曲妗就觉得手脚发软。 “让我瞧瞧,师姐的新郎官是谁呢。”少年满脸好奇,最后将目光定格在躲在木椅后面的婚服男子身上。 刹那间—— 左弘一便眼前一黑,再次恢复些意识,自己的脖子已被掐住,那力道极重,直掐得他脸皮紫胀、双眼瞪大,喘不上气。 他想挣扎却根本摆脱不开,掐着他脖子的少年笑得恣睢又阴翳,那副病态乖戾的模样令人不寒而栗,他声音倏忽温柔:“师姐,你挑人的眼光还真是愚蠢差劲的让人想杀掉。” “放开他!”见左弘一受到迫害,曲妗下意识出声喊道。 沈青桉记恨的是她,决不能因她的缘故害得无辜之人受到牵连,这是永远摆在畏惧死亡前面的原则性问题。 听到曲妗出声。 肉眼可见的,那位白衣少年眉眼间的愉悦消失的一干二净,只剩下满满的阴郁,一双漆眸泛着嗜血,是彻骨切齿的记仇,他冷冷道:“左弘一。对师姐就这般重要吗?” 沈青桉一字一顿的冰冷字眼每一个都一下下的落在曲妗的心尖上,她肩背控制不住的颤动,但她有自己的高傲,硬是强忍着挺直腰板:“从始至终都是我在欺辱招惹你,一切事情也应当由我一人承担,放开左公子。” “好啊。”万万没想到的是,少年答应得很干脆,唇边甚至勾出一丝浅笑,却没有什么温度,但他的声音却是从所未有的甜腻:“师姐,你主动把自己献给我,我就放了他,怎么样?” 听了这等混蛋的话。 在场所有人里,虚无子是率先不干的那个。 他挣扎着想站起来,却察觉自己身上被施了层结界,只能眼睁睁看着外面的场景,却不能出去,他只能拼命拍打着结界:“妗儿!别听他鬼话,那左弘一死就死了,跟你有什么关系!不准去!” 听了虚无子的话,同样被关了层结界的左掌门立马不干了:“虚无子你这个老匹夫!你女儿就是女儿,我儿子不是儿子吗!” “不准去!” “妗儿快救弘一,我保证,只要你以一换一救了弘一,日后不管你有没有贞洁,都是我左家的儿媳!” 第97章 正道师姐与病秧子(32) 曲妗本以为只是受皮肉之苦。 却不曾想过沈青桉会提出这等要求..... 无耻。 无耻..! — 见那位令人心动的曲师姐因为不愿却又无法拒绝而踟蹰原地,焦虑之下眼睛都红了一圈,一贯明亮的眼眸此刻也是雾气迷蒙,更勾人了,也更想让人蹂躏她了。 但沈青桉也知道不能将曲妗逼得太紧。 因为一年多的相处下,他是知晓曲妗如何爱惜自己的美貌和尊严的,永远都想高高在上,尊贵无比,不想跌落泥潭,也不想坠入地狱,只想当至高无上没人敢染指的神明。 于是他慢慢降低要求,一双紧紧盯着曲妗的凤眼里满是掩藏不住的期待和占有:“师姐,别紧张。大庭广众之下,我只要你一个主动的吻,如何?” 说着,他似乎已经开始失去耐心,手上略一用力,那左弘一就惨叫起来。 曲妗连忙颤着声音应下。 她缓缓朝那少年郎走去,对方似乎很期待和迫切,她刚刚走近,他便弯下身子将脸凑过来,没有多少血色的薄唇微张,是索吻的姿态,一双凤眼也是直勾勾地盯着她,泛着无边情欲和兴奋。 曲妗强忍着委屈,慢慢将唇贴上去,一触即离,红着眼睛说:“你快放了他。” 那少年不为所动,甚至将左弘一的脖子掐得更用力了,他微眯着眼睛笑着,声音转阴:“师姐是不懂师弟的要求吗?我要的是,唇、齿、纠、缠。” 曲妗慢慢握紧拳头:“你别太过分!” 一旁的左弘一挣扎地更厉害了,双眼已经开始翻白。 “好...好,我答应。” 听到满意的回答,少年很愉悦,左弘一总算是又得到了喘息的机会,他这次站得笔直,没有过去索吻。 曲妗只好踮起脚尖去够他的唇。 她先是试探性地碰了碰,一片冰凉。随后便强忍着委屈和羞愤闭起眼睛,慢慢撬开他的牙关。 可还不等曲妗主动过多触碰,她的腰身就被一把搂住,紧紧的,就跟要把她勒断似的,他按着她的后脑,在唇上蹂躏来去,又啃又咬,跟上次一样满是血腥味。 曲妗疼得泪珠直往外冒。 过了一会,那少年才喘着气将脑袋埋在她的肩上,双眼带着餍足后的昳丽红晕,满是如潮般的润色。 “看到了吗,谁也带不走你。” “我亲爱的师姐。” ..... 曲妗一路挣扎着反抗,被他带回了魔界。 一路上她只看到群魔张牙舞爪肆意大笑,千年前魔族内讧,导致失去魔尊,自此以后魔界便如同一盘散沙,没有任何的纪律组织,这就导致了魔界受了千年修仙界的气。 今天终于打回去了,谁能不开心? 曲妗被一路抱着进了一处宫殿,期间她不断拍打着沈青桉的肩膀,红着眼睛大声斥责他无耻。 明明说了亲一下就可以,那不就是说明恩怨解除了吗,这个混蛋无耻的家伙凭什么掳她去魔界! 曲妗正骂着,突然感到一阵可怕的下坠感。 下一刻—— 她整个人就落在了床榻上。 第98章 正道师姐与病秧子(33) 曲妗刚要起身。 就被一把抓住手腕,重新按在了床上。 她知道现在的处境无比危险,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不言而喻。 她开始剧烈挣扎,怒骂着:“你这个恬不知耻不讲信用的混蛋,快放开我,你要是敢动我,我一定要叫你变成一滩肉泥!” 沈青桉嗤笑一声,柔声道:“师姐,我可是魔修啊,按照你们正道的说法来看,我本来就是无恶不作不知廉耻之人。” 那女子眼圈慢慢地便红了,水眸流溢间,泪珠顺着白玉般的脸颊肆意滚下,她带着哭腔:“我之前欺负你,是我不对...但你也已经折辱过我了,你到底还想怎样。” “哭了?”少年声音平淡,伸出指尖自她眼角擦去一滴泪珠,随之便顺着她白皙光滑的脸颊慢慢向下,轻轻划过她的脖颈和锁骨,满不在乎道:“师姐,这些眼泪还是留着待会哭吧。” 曲妗身体一僵。 随之便感到腰间的束缚陡然一松,那条镶嵌着红宝石和珍珠的腰带便被解下丢在了地上,一只冰凉的手碰上了她的腰线,肆意蹂躏。 她开始拼命拍打沈青桉,哭得珠泪直流:“混蛋混蛋混蛋,你这个混蛋,不准碰我,混蛋!” 不知怎的,她突然失去声音。 无论骂得多大声多恶毒,口中只能发出‘啊啊’的弱小声音,这种令人憋屈到恨不得杀人的状态,在三个月前就已经体验过了。 听到她的声音,那少年呼吸直接紊乱,眼底的情欲之色也是愈发浓重,他低头埋在曲妗的脖颈处轻嗅,双手更是在她腰间肆无忌惮的揉捏抚摸:“师姐果然还是这样叫比较好听。” 混蛋混蛋.... 混蛋! 曲妗心里大骂着。 却不再张口,紧紧咬着下唇,不敢发出任何声音。 “师姐怎不叫了?”少年声音急促,最后似不耐了,直接扯开她的衣襟,寻着一处可口的地方张口咬下,鲜血在口中肆虐时,那位向来高高在上的曲师姐也痛呼出声,但到了她嘴边依旧是低不可闻像是娇吟的‘哼哼’声。 沈青桉心底的渴求愈发多了,双眼濛濛迷离着就扯开自己的领口,直接贴上去,寻着朱唇就要吻,却被打了一巴掌。 曲妗趁机推开他,裹着被子就躲到床角处,一张小脸哭得煞白,那双通红还带着泪珠的桃花眼满是警惕和憎恶。 沈青桉舌尖抵了抵被打的左脸,微微泛红上挑的眼尾满是昳丽,如被胭脂不小心擦上般,此刻正欲求不满地直直盯着角落里颤抖着双肩的女子:“师姐,还真是难管教。” 他朝曲妗缓缓伸出手,露出一抹温良又具有安抚性的笑来,声音又轻又柔: “乖一点,过来。” 曲妗直接拿着枕头就砸过去,却见那个枕头在要砸中沈青桉时,直接化为了虚无,什么都没留下,好像本就不存在这个世间,她顿时后怕,瑟缩着躲进被子里。 沈青桉低低笑了几声,不知是被她的不知好歹逗笑了,还是被她的愚蠢逗乐了,他下了床,将衣领重新整理好,又恢复了往日清华如月的模样。 “师姐,从今往后你都是我一个人的。” 第99章 正道师姐与病秧子(34) 等沈青桉离开许久。 曲妗才小心翼翼的下了床。 然后附耳贴在殿门上听了一会,见没有动静后,便伸手去推,才发现这殿门已经自外面上了锁。 可恶。 她不死心,又去开窗户,那些窗户也无一例外都被封闭。 曲妗心里的委屈更甚,抱着双膝蹲在角落里,吸了两口气,还是控制不住情绪,她想哭出来,可嗓子依旧发不出声音,便只好将脸埋在腿上,任由眼泪夺眶而出..... ** 宫殿里昏暗,不辨昼夜。 直到殿门‘吱呀’一声,被从外面推开,才有一束光照进来,曲妗揉着红肿的眼睛看过去,只能瞧见一道白色身影,是沈青桉。 曲妗心下微颤。 他又来做什么.... 又要来继续折磨她了吗? 她看着沈青桉缓缓走来,然后半蹲下来,含笑着将手中葡萄大小的青果子递过来。 曲妗眼睫微颤。 这个果子她很眼熟,沈青桉没有灵石,但又需要吃饭补充体力,所以就经常去后山摘这种果子,但百分之六十的可能性会被她抓住,然后将他的果子抽烂在地,顺便踩几脚。 他现在拿这果子给她,是什么意思? 沈青桉像是洞察到了她的想法,轻轻勾起她的一缕墨发在鼻尖轻嗅,低低呢喃,满是温柔:“师姐尝过它的味道吗?” 曲妗瞪了他一眼。 沈青桉张口咬住青果子的一角,便凑到她的唇边。 曲妗双唇紧闭,绝不张口。 随之她的下巴就被箝住,迫使她张开嘴,那个青果子就在少年的投喂下喂进了她的口中。 入口后。 曲妗只觉一阵酸涩苦味。 这是什么果子! 她张口就想吐出来,却被捂住了嘴,强迫她咽下去。 那少年慢条斯理地笑着:“师姐不知,师弟在青羽派的那一年,可是十有九日都是用此果解饿,它的滋味甚佳,香脆可口,在魔界不好寻,你可莫要浪费。全部、吃下去。” 那果子即使已经咽下去,那酸涩苦味却依旧遗留,还有愈演愈烈的架势,直折磨得她泪珠连着串儿的不断往下掉,她说不出来话,便只能恶狠狠地瞪着他,如果眼神能杀人,那么沈青桉一定要死上千百次! 可是她的眼泪太多了,鼻尖眼尾皆是通红一片,一点也看不出凶狠,倒满是楚楚可怜的味儿,惹得人心里像被火燎般。 “师姐还真是好欺负,不过是个小手段,就能让你掉这么多眼泪。”沈青桉低低说着,如瘾君子般埋在她的侧颈处深嗅,声音低哑带着情欲:“师姐昨天叫的真好听。” 曲妗太熟悉他的这种状态了,每次要玩乱七八糟的把戏或者动情要欺负她的时候,都是这副要吃人的骇人模样,她心里发颤,转身就要跑,却被一把抱住腰肢。 那少年将她按在墙上,声音低哑带着情欲:“师姐再叫几声听听,好不好。” 曲妗紧咬着下唇怒瞪着他。 却不知她的这种姿态更惹得人想要蹂躏,那唇瓣水润鲜红,被她紧紧咬住,如同在勾人过去一尝芳泽,沈青桉呼吸微紧,直接凑上去,这次没有像以往那边带着恨意的啃食,而是挑弄似的亲吻。 越吻他心里的渴求就越多,燥热四起。 被他蹂躏的女子羸弱可怜,眼眸含着雾气水光,面色白中透红,双手不断推着,在拒绝这场缠绵。 沈青桉心尖微颤,下意识地就要放开她,却想到她一身红色嫁衣要嫁给左弘一的场景,二人一拜天地,就是要白头偕老携手一生吗? 是她先招惹的他。 凭什么一切伤心彷徨渴望纠结欲动痛苦都要他一个人才承担? 不公平。 她应该陪着他一起,一起堕落这场永无止境的痛苦深渊,难道不是吗? 毕竟是她亲手将他推下去的。 沈青桉抓住她的双手慢慢掀开自己的衣摆,声音嘶哑:“师姐,你的身体,必须是我的。” 第100章 正道师姐与病秧子(35) 昏暗的殿内,只能听见少年粗重的喘息声。 他将脑袋埋在女子肩上,微眯起的凤眸迷离濛濛,似春水涟漪,昳丽醉人。他抓着曲妗的手就要覆上去,不料乌云密布间,天际一声闷雷,炸响过后便接连不断。 那单薄孤弱的女子双肩微微一颤,似乎在畏惧什么,居然直接忽略他这个危险人物,呜咽间就搂上他的腰,缩在他的怀里瑟瑟发抖。 突如其来的拥抱让少年的站姿越来越僵硬,他眼底闪过狐疑阴翳。 她这是什么意思。 为什么要抱他? 是想祈求他的原谅,然后放过她吗? 不可能。 沈青桉故作镇定,嘲讽道:“师姐,你又想耍什么把戏。” 那女子依旧缩在他怀里,双手缠在他的腰上,紧紧的,哆哆颤颤的,很是可怜。 沈青桉突然很想听听她会辩解些什么。 是告诉他:后悔之前欺负他这件事吗? 还是告诉他:她就是洞元,之所以用两个身份并不是想要戏耍他,只是控制不住想要欺负他,过后又有些于心不忍,同时拉不下脸面,才用两个身份? 还真是有意思。 给她解开声音的禁锢后,便能听见她正微不可闻地说着什么,声音很细小,等他低下头凑近些,才能听清,似乎在说: “我害怕...” 害怕? 害怕什么。 现在有什么是比他更可怕的吗? 沈青桉冷笑一声:“师姐也有害怕的东西吗?还真是出乎师弟的预料啊。” 突然—— 又是一声雷鸣起,曲妗呜咽一声,就将他抱得更紧了,面色苍白如雪,浑身哆嗦得有如筛糠一般。 沈青桉微微蹙眉。 她怕打雷? 那可真是不错,这时如果把她丢出殿外,她是不是会吓得晕过去? 还真是令人期待啊,曲师姐。 沈青桉从来不否认自己恨曲妗,简直恨她入骨。 他是修仙世家的后代,却跟母亲来到凡界,特殊的身份再加上没有父亲,便成了所有同龄人欺辱的对象,他们不断嘲讽着: 出自修仙世家又如何,最后还不是被他们按着欺负。 其后还被二虎推入冰湖中,从此患了一生都摆脱不掉的咳疾。 所以,在母亲病逝后,他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将二虎的喉咙扭断、推入湖中。 步入修仙界后,他与狗抢食,与乞儿争草席,就这样过了两年,等到了三年一次进入青羽派的机会,虚无子夸他天资极佳,收了他当内门弟子。他以为一切都会好起来,不用再过被欺辱的日子,他也可以跟同龄人友好的相处,他也可以被别人喜爱,被别人当做朋友。 直到曲妗的出现。 他才知道这一切都是虚妄,他依旧过着之前的生活,同门欺压,食不饱腹,毫无尊严。 可后来,他承认自己的确动心了,因为他这一生所感受到的所有温暖都来自于她。可她千不该万不该,就是不该抛弃他,去跟那个左弘一定亲成婚。 不过.... 他也亲自将她抢回来了,不是吗? 他垂眸看着手腕处的一团凝聚不散的黑气,自嘲一笑:“师姐,我原谅你怎么样。” “现在就放你走,不过...”少年不怀好意说道:“只有一刻钟的时间哦,如果你走不出殿门,可就要一辈子都留在我身边了。” 她泪眼朦胧地抬起脸,哭得花容失色,满是脆弱:“真...真的吗?” 沈青桉笑了一下,修长的眼尾弯弯的翘起来:“当然了,我亲爱的师姐。” 只是你一旦真的走出去,我一定会杀了你。 曲妗慢慢放开缠在他腰上的手,试探性地往殿门口走了几步,不料又是一声雷鸣响起,她吓了一跳,连忙红着眼圈又跑回来,直往沈青桉的怀里钻,双手扒拉着他的衣襟,同时呜呜咽咽的抽泣。 曲妗,你这个废物! 她在心里不断骂着自己,可是听着那巨大无比如同在耳边响起的雷声,身体还是控制不住的发软和打颤。 不过这样也有好处。 按照沈青桉的性子绝对不会那么轻易的就放她离开,唯一能够解释得通的,那便是她的一系列表现让他察觉出她害怕雷声,所以才会明目张胆提出放她离开的话。 但如果她真的离开了,她一定会被当场杀死。 刚才脑子被雷声震糊涂了,现在想起来才有些后背发凉..... 并且,她这段时间仔细思考了下,沈青桉定然是发现了她就是洞元,所以才会对她百般折辱却又不杀,始终一副爱恨交织的模样。 她这时候最应该做的,就是服软。 看着缩在他怀里的人,少年原本充满阴翳杀气的凤眸顿时变得愉悦,但他却故意讥讽着:“师姐怎又回来了,是舍不得离开师弟吗?” 不等曲妗回答,他便低着声音阴沉沉道: “那你...” “就这辈子都别想离开我。” 她居然在遇到害怕的东西时,第一时间就往他怀里钻,是不是表明她的心里还是有他的? 沈青桉这般想着,不知怎的,那充斥了整整三个多月的怨气和憎恨就消散不少,他嘴角愉悦的勾起。 他可以再给她最后一次机会,最后一次。 如果再敢抛弃他。 即刻斩杀。 ** 青羽派。 自半月前曲师姐在大衍阁被魔修沈青桉掳去魔界后,整个青羽派都陷入了争吵中。 一派认为这次魔界围剿大衍阁,就是在曲妗的透露下; 一派认为曲师姐明明是被迫的,她为了救左弘一以一命换一命,是极其伟大的。 “曲妗去了魔界三年,按理说早就该被折磨死了,为什么曲妗仅仅只是毁了半颗内丹就又回来了?那是因为她已经成为了走狗!当了魔界的爪牙,成了他们的眼线探子!” “就是!这次大衍阁之战,我们修仙界损失惨重,都是因为曲妗!” 已成金丹从思过崖出来的司雪兰看着眼前的动荡,嘴角勾起满意的笑容。 曲妗啊曲妗。 你算什么东西,敢跟我抢师尊的注意力。 关书听着那些弟子的议论,提着剑就要冲上去打人,却被东方臻一把拉住,东方臻瞪了他一眼,随后便喊道:“你们都说这件事与曲师姐有关,那你们倒是说说看,证据在哪?” 齐玲秀也跟着喊:“就是,你们倒是说说看证据在哪?这件事明明曲师姐是受害者,你们却要将全部的罪责都推到她身上,你们就是最纯洁无害的圣人?我呸!” 昭天峰的弟子也跟着叫嚣道: “你们拿不出证据就别污蔑我们曲师姐!” “就是!曲师姐如果入了魔界,那你们这些人就是入了狗界!” ..... 昭天峰的弟子们原本是对曲妗十分畏惧的,但后来发现,曲师姐除了变得有仇必报和爱主动欺负沈青桉外,没有任何地方是对不起他们昭天峰弟子的,并且还总是在其他峰招惹他们的时候,主动出面将对方教训的哑口无言。 他们自那以后,就对曲师姐有了改观。 曲师姐还是以前的曲师姐,只是变得凌厉些罢了。 从小秘境出来后,这种感觉愈发强烈,曲师姐不会像司师姐那样临阵脱逃,而是会如同救世主般降临,将他们从危难中拯救出来。 除了经常被曲师姐欺负的沈青桉外,他们昭天峰没有任何一位弟子可以指责曲师姐。 并且入了魔的沈青桉掳走曲师姐明显是报私仇,这些人为什么能联想到曲师姐跟魔界有勾结,跟沈青桉里应外合一起攻打修仙界? 他们的脑子是石头吗?! 那些刚才还在议论纷纷的弟子顿时止住的话语,哑口无言。 他们的确没有证据。 但曲妗能从魔界活着回来,这不就是最有力的证据吗? “曲妗就是叛徒!是她害死了那么多的弟子!” “对!曲妗就是叛徒,走狗!” ..... 东方臻也忍不住了,喊了一句‘打!’,昭天峰的弟子就跟其他几峰的弟子缠斗起来。 ** 主殿里。 满眼红丝的虚无子颓废的坐在地上,阑杉月轻叹一口气:“掌门师兄,看开一点。” 虚无子喃喃自语:“你叫我如何看开,妗儿好不容易才回来....” 突然,他似乎想到了什么,眼睛里冒出满满的杀意,“铲除魔界中的败类迫在眉睫,半个月前,魔界众人居然敢堂而皇之的打到我们修仙界的门上,这口气谁能咽下?以后传出去,我们修仙界的脸面往哪放!应当即刻召开仙门大会,商讨如何讨伐魔界的对策。” 虚无子承认自己有私心。 但是.... 他只想做个父亲。 — 魔界。 夜间。 王殿外,身穿黑衣的大胡子中年壮汉扯着一个小魔修的衣领就将他揪了起来:“我问你,大人到底在不在里面。” “回左护法的话,魔尊大人正在里面...休息。” 听到了满意的话,甘文轩冷哼一声:“快进去通报,就说我要见他!” 小魔修吓得脸色惨白:“左护法,大人每天晚上都会...”不知怎的,那魔修就打住了话,而是转移道:“小人可不敢去啊,你就饶了小人吧!” “废物!”甘文轩直接将那魔修的脑袋捏碎,便紧咬着牙满脸愤恨的推门进殿。 殿内一片黑暗。 甘文轩静静聆听,却是连一道呼吸声都没听见。 他心里开始有些发毛。 三个月前,被封印千年的魔尊突然重返魔界,他还记得当时那副场景,白衣少年持剑站在一堆尸山血海上,眉眼冷清满是弑杀之意,身上沾满其他魔修恶臭的鲜血,让他忍不住掩唇轻咳几声,随之那双深不见底的漆眸就慢慢转过来,看向他。 病弱道: “甘文轩吗?留。” 因为那一句‘留’,他吊起来大半天的心脏才算是重新落回肚子里。 自那以后,魔尊重新统治魔界,但他身为左膀右臂的左护法,却是不敢过多靠近他,因为他身上的阴沉气息太浓厚了,且性格比千年前还要阴晴不定。天底下总是会有那么几个人,是连鬼神都怕的。 但现在不同往日,他的亲手足好兄弟甘文杰正被关在地牢里,被日日夜夜折磨,据说每天都要抽一缕神魂出来放进油锅里煎炸,明天就是最后一缕神魂了,一旦消散,他就永生永世都无法超生了! 虽然没看见人,甘文轩还是对着空气行了个礼:“魔尊大人,小的甘文轩实在是有要事不得不来打扰您,还请您勿怪。” 没有任何回应。 甘文轩忍住哆嗦:“大人,甘文杰年少无知,现已知错,还请大人看在文轩尽职尽责的份上,就饶恕了他吧!” 甘文杰向来吊儿郎当,但也还算规矩,没有什么大心眼,他长这么大估计连魔尊大人的面都没见过,到底是什么原因才导致魔尊大人用那么残忍的手段折磨他? “咳咳咳....” 一阵轻咳声自阴暗处传来,随之殿内便亮起几道烛火,甘文轩便瞧见了一抹白衣正半坐在台阶上。 那少年腰带松系,一头墨发随意倾泻,配上没有任何焦距的黑瞳,显得慵懒病弱,却又深沉骇人。 甘文轩咽了口口水。 魔尊大人重新归来后,有许多的不一样,除了性子愈发阴晴不定外,还患上了许多疾病。 例如咳疾,畏寒,一到晚上就是个瞎子。 见魔尊不言语,甘文轩大着胆子又说了句:“求求大人就宽恕他吧。” 沈青桉轻笑一声,眉眼温柔:“以前未察觉,现在想来,甘文杰,甘文轩...你就是他的哥哥?” 甘文轩不知怎的,就有种不好的预感,但还是哆哆嗦嗦的跪在地上:“回大人的话,正...”是。 岂料甘文轩的话还未说完,脖子就已被扭断,他抽搐着趴在地上扑腾几下,就瞪着眼睛再没了气息。 随之就有一缕缕神魂从他的身体里飞出去,但无一不被那白衣少年伸手抓住,然后捏个粉碎。 沈青桉在夜间虽然瞧不见,但还是精准无比的从桌案上拿起一块手帕,细细擦拭着手指。 他眼睫微垂,遮掩住毫无焦距的漆眸。 敢动师姐内丹,该死。 他的亲友。 也该死。 第101章 正道师姐与病秧子(36) 突然。 他开始抑制不住的重咳起来,浑身都被一股暴虐的魔气充斥,眼角是不正常的红晕,在冰雪一样苍白森冷的面庞上,显得秾艳昳丽却又阴骇。 周围魔气开始大涨。 一声声的讥笑和嘲弄萦绕在他耳边,那些没有实体的骷髅头一下下的穿过他的身体,他猛吐一口鲜血,不能视物的双眼也开始渗出鲜血,体内暴乱的魔气一阵强过一阵的汹涌着,他紧咬唇瓣强行忍下。 三月前入魔后。 心魔妄想掌控他成为这具身体新的主人。 被他硬生生剥离了身体,他的七魂六魄便径直少了一半,且身体受创严重,虽已恢复。可一旦到了每月十五,他都要再尝一遍剥离魔气后的痛苦。 同时他体内的魔气在十五这日也会大幅度锐减,左脚跛足,视觉味觉听觉尽数丧失,每时每刻都要承受骨头被敲碎又拼接上去的痛苦。 但这种疼痛只会持续十二个时辰,所以他每月都会对外宣称闭关,但不知怎的,他现在好想师姐。 他这么可怜。 她一定会心疼吧? 会给他上药,会摸摸他的脑袋。 就像当年那样.... 他挣扎着站起来,用跛了一只脚的双腿慢慢摸索着,往曲妗的宫殿走去。 ** “左护法死了?”兰向荣满脸的不容置信,他愣怔着坐下来:“怎么死的。” “据说是被魔尊大人扭断了脖子,捏碎了神魂....这辈子都无法投胎转世,彻底魂飞魄散了。”说道这里,那小喽啰还打了个哆嗦。 兰向荣是甘文轩在凡界救下来的,随之就跟着他去了魔界,因他天资不错,所以很受重用,可以说他兰向荣就是甘文杰一手提拔上去的。 过了好久,他才沉着声音问:“魔尊为什么要杀他。” 小喽啰摇摇头:“属下...属下也不知道。” 兰向荣慢慢握紧拳头,心里有一个大胆的想法慢慢涌现。 正当他要去找右护法的时候,却瞧见一道浑身沾满血迹的少年正跛着左脚一瘸一拐地往一个方向去,他满眼鲜血,只能凭着感觉摸索方向,正是那位...平日里清华如月的魔尊大人? 现在怎是这副鬼样子? 并且他身上的魔气居然一丁点都嗅不到,好像全部丧失了。 他突然联想到魔尊每月十五都要闭关两日的事情,难道跟这有关? 兰向荣脸上慢慢咧开一抹狞笑。 ** 此刻已是午夜。 虽然在修仙世界里,达到筑基之后就不需要吃饭、也不需要睡觉,但曲妗的良好作息还是让她早早的就上床休息了。 毕竟她又没有办法继续提升修为,晚上不睡觉还能做什么? 可闭上眼睛,却怎么都睡不着。 也不知道青羽派现在怎么样了,虚无子又怎么样了,她现在又被掳去魔界,他肯定会大受打击,依照他的性子说不定会做出什么极端的事情..... 看来她还是需要早点找到机会离开魔界。 突然—— 一阵推门声响起。 曲妗被吓了一跳,下意识的就裹着被子坐起身。 只见半开的殿门处,没有灯光、月色晦暗间,正站着一名全身沾满鲜血的白衣少年,他墨发未扎,随意倾泻,微微卷起的发梢垂在身前,双眼紧闭、有血水流出,毫无血色的唇瓣也是隐隐渗出血迹,此刻正微微偏头,凭着感觉跛着脚往她的方向走来.... 是... 是沈青桉。 他跟人打架了? 是谁这么厉害,能把他打这么惨.... 他打架输了来找她,是想将怨气发泄在她身上吗? 想到这儿,曲妗有些惧意,开始慢慢往后退,打算缩到床角里,不料她的胳膊被一把拉住。 曲妗尖叫一声,以为自己要被打,背靠着床板就开始大声辱骂,不料那少年只是双手撑在她身体两侧,随之慢慢凑近在她身上嗅了嗅,见是熟悉的气息后,才慢慢扯出一抹笑来。 “师姐,你想我了吗?” 曲妗吞了吞口水,知道自己现在应该服软顺从他,所以忍下一切不甘的心理,不情不愿道:“...想。” 可那少年好像听不见似的,又问了遍,声音逐渐转阴:“想、我、吗?” 曲妗正要重复,才又听他喃喃自语:“师姐肯定是想我的。所以...”他嘴角的笑意慢慢灿烂,声音也是甜腻腻的,“你抱抱我怎么样?” 曲妗不敢不听,伸出手轻轻环住他的腰。 他好像很享受,在曲妗抱住他后,便直接双手抱住她的膝盖往她怀里拱,一副小狗依偎主人的可怜模样。 可他身上真的太冷了,跟冰块似的。 以往他抱住她,虽然也冷,但没冷到这副地步,简直像个冰冻人。他往她怀里拱的时候,即使隔着两层衣服,她依旧被冻得瑟瑟发抖。 同时他身上的血全都弄在她裙子上了! 曲妗强忍住不开心,弱弱道:“可以了吗?” 那少年依旧听不见,曲妗见他不说话,便也只好僵硬地坐在那里,动都不敢动。 突然,他开口:“师姐,你可以摸摸我的脑袋吗?” “...哦。” 曲妗伸出手,在他头上摸了摸,他小心翼翼地蹭了蹭她的手心,一如当年青羽派之时,可怜又病弱。 沈青桉全身冰冷到几乎感觉不到其他,可在抱住曲妗的时候,却意外的获得一丝温暖。 像个小火炉。 好舒服。 果然,来找师姐是正确的,她真的可以让他不那么疼。 他唯一的温暖就是她,可她却在温暖无数的人,青羽派的关书、东方臻、齐玲秀、虚无子,这些人就总往师姐面前凑。 还有大衍阁的左弘一。 沈青桉刚才还放松不少的心情,这一刻突然又大幅度涌上来一堆暴戾之情,他知道是心魔在一旁作祟,想扰乱他然后趁机重新钻入他体内,但他却无法控制这种恶劣的情绪慢慢滋生。 师姐的心不在他这里,她早晚会离开的,对吗? 沈青桉右手慢慢握住一把冰刃,直指曲妗后腰,但他面上却依旧带着灿烂温顺的笑容:“师姐,你知道我为什么这么狼狈吗?” 曲妗已经察觉到沈青桉可能跟人打架打得听觉丧失了,所以在听到他的问题后,没有任何要回答的意思,只是眨了下眼睛打算听他继续说下去。 果然。 他顿了几息时间,便又继续冷深道:“因为我想得到你。” “师姐大概猜到了吧,我知道你是谁,你这样戏耍我是想从我身上得到什么吗?也许是想看我痛苦挣扎的狼狈模样?我告诉你,永远不可能,我只会恨你,然后死死地折磨你。” “你瞧,我现在就把你抓来了,不是吗?” 他阴恻恻的笑着:“师姐,你想离开我吗?很简单,我入魔之后神志混乱,为了摒弃一切剥离了几个魂魄,每月十五都会魔力丧失,听不见看不见,还是个跛了一只脚的瘸子,你现在杀了我,很快就可以离开。” 沈青桉说得狠戾无比,可神色却瞧起来愈发苍白虚弱,他努力攥紧冰刃,只要她敢走,他一定立马杀了她,杀了这个狠心愚蠢刻薄的背叛者。 曲妗面上的神色逐渐复杂。 她承认自己一直到刚才都是恨他的,恨不得咬死他。 可现在她心里却是一片芜杂,甚至开始怀疑自己所做的一切真的是正确的吗? 为了完成原主的心愿,为了自己能够得到复活的机会。 就想尽办法把沈青桉赶出青羽派。 她自诩心善,为了能让他重新拜入修仙界第二大派纯阳堂,所以便想尽办法护住他的名声和性命,采取欺压逼迫他的行为。 可她真的心善吗? 如果没有她,他也许能在青羽派获得朋友,以他的天资很快就可以筑基、金丹,然后一步步往上,成为人人敬仰的上仙,即使他在日后会杀了沈博远,但这也是他与沈博远之间由来已久的私仇。 她真的心善吗? 曲妗眼睫颤颤的垂下,她鼻尖一酸,这一切都是她的错,是她的逼迫才让他堕入魔道,然后剥离魂魄,每月十五承受非人的痛苦和煎熬,目不能视,耳不能闻,浑身冰冷,左脚跛足。 是她的错。 她是个虚伪的...虚伪的圣人。 她对不起他。 沈青桉听不见看不见,却长时间没有得到任何肢体回应,以为曲妗正在寻找金花鞭要至他于死地,于是冷笑着就要将冰刃刺进她的身体。 这个愚不可及的蠢货,居然真的以为他还会将全部的真心话都告诉她吗? 他的魔力虽然锐减,但还是能保留四分之一的,杀死她绰绰有余。 却不料,他的怀里突然多了一片柔软。 沈青桉微愣,刺向曲妗后腰的冰刃也停住了。 他虽然听不见,却能感觉到耳边有一团热气在扑洒,师姐似乎在对他瞧瞧说着什么。 是说心疼他吗? 是说这辈子都不离开他吗? 还是... 还是说,喜欢他? 沈青桉心脏开始狂跳,全身骨头被敲碎又立马被拼接起来的疼痛都比不上这一次心悸,他贪恋地缩在师姐的怀里,面色依旧很冷,可眉梢眼角却又带着点点愉悦满足。 “师姐。” “这辈子,都别再抛弃我了,我什么都听你的。” 曲妗微微闭眼,嗓间转了许久的‘好’最终还是被她咽下去,慢声道:“沈青桉,每月十五这件事,别让其他人发现了,你会有危险。” 第102章 正道师姐与病秧子(完结) 修仙界召开了仙门大会。 最后在虚无子这个正道第一人的带领下开始商讨围剿魔界的策略,不想一个沾满魔气的书信直接飞上了他们的桌子。 上面写满了沈青桉的弱点。 每月十五.... 虚无子微眯起眼睛,他不想管这个提供消息的人是谁,他只想将魔界里的魔修全都杀了! 于是一意孤行决定下个月十五就进攻魔界。 ** 沈青桉赖在曲妗的房间抱着她睡了一天后,便又恢复了往日的模样,触目可及皆是如月般的清冷孤寂,身姿挺拔眸如点漆。 不知道是否因为昨晚曲妗安慰他,所以他恢复了不少当年的姿态,轻轻扯着她的衣袖,嘴角带着没有任何恶意的温柔:“师姐,魔界也很好看的,你想去逛逛吗?” 曲妗眼神复杂,点了点头。 魔界其实天空都是黑色的,草木枯死,也不知他是用了什么法子,居然让一块地方长出高及脚踝的小草,还有五彩缤纷的花儿以及郁郁葱葱的大树。 曲妗被关了数日,突然瞧见这副风景,有些贪恋的欣赏着。 突然,她身边响起一个小小的声音:“师姐,我可以跟你牵手吗?” 曲妗有些微愣,一时不知该如何回答。 “...师姐不愿意,那就作罢。” 曲妗抬头看他,却见他正笑得温良,本就斯文俊秀的长相,此刻更显乖顺,他说:“我不打算恨你了,只要师姐不离开,你讨厌什么,我都改。” 突然他像是想到了什么,说:“师姐不喜欢我入魔,我可以再剥几个魂魄。” 曲妗心里酸酸的。 没有回答。 ** 沈青桉这样的状态持续了许久。 久到魔界里的其他魔修都瑟瑟发抖的觉得魔尊改了性子,每天都陪在那个正道仙子跟前不说,没陪在她跟前时,也总是笑得很乖,不是以往那种阴恻恻的笑,而是...特别干净纯粹的傻笑。 他们每个人都觉得魔尊可能要铁树开花了,说不定过不了多久就要娶亲了,却不料听到了修仙界攻上来的消息。 曲妗已经不用被拘束在殿内了,此刻正在殿外摆弄花草,突然听到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她连忙站起来很是警惕,不料从草丛里钻出来...一只雪白的猫儿? 那只猫儿额间还有几缕毛发是火红色的。 此刻正懒散地伸着懒腰,然后将嘴里的纸条叼到她手心里。 曲妗拆开: 妗儿,跟着灵猫,速速归来,危险。 曲妗面色微沉,将纸条收起来,就要跟着灵猫离开,可她的步伐却微微顿住,回头看了眼宫殿,满是复杂。 最后她叹了口气,毅然决然地跟在灵猫后面躲躲藏藏离开。 对不起,沈青桉。 ** 修仙界和魔界千年前有一场大战,生灵涂炭。 现如今,又开战了。 他们像是早有预谋,在十五夜间突袭魔界,且右护法和兰向荣统统临时倒戈,害得魔界众人节节败退。 实在无法之下,只能去那位正道仙子的宫殿里去请魔尊。 不料那小喽啰颤颤巍巍地推开殿门,只看到一道白色身影站在昏暗无比的宫殿中间,周围是肆意乱窜的暴虐魔气,他微微回头,露出没有任何焦距的双眼。 阴沉狠戾道:“师姐呢?” 小喽啰哪里知道那位仙子去哪了,哆哆嗦嗦的重复自己不知道仙子去了哪里,并且还反复说着修仙界攻上来了,请求魔尊速去。可那位大人好像什么都听不见,只是一遍遍的重复‘师姐呢。’ 最后一把捏碎他的头颅。 他神魂飞出身体,最后瞧见的便是那位狼狈病弱的魔尊大人正跛着脚往外走..... ** 曲妗骑在变大的灵猫身上,一路出了魔界,到山脚下,才发现修仙界各大门派齐聚,一副要攻打上山的架势。 虚无子瞧见平安归来的曲妗,老泪横流,一把抱住她:“妗儿,你有没有被怎么样,还剩下一半的内丹还在吗?他们有没有打你骂你,告诉为父。” 曲妗拍了拍他的后背:“父亲,放心吧,我无事。” “那就好...那就好。”虚无子话音一转,满脸狠意:“妗儿放心,为父一定替你出这口恶气!” “诸位听令,现在已是午夜时分,那沈青桉体内的魔气尽失,已不成气候,跟我一起攻上去!”虚无子用传音术喊道。 曲妗心下一颤。 他们怎会知道沈青桉的弱点? 情急之下,曲妗直接拉住虚无子的手腕:“父亲,既然女儿已平安归来,我们就回去吧,两月前魔界攻上大衍阁,修仙界损失巨大,现如今攻上去,实在不妥。” 一旁的司雪兰听到了,暗中桀桀冷笑,面上却是一副温柔单纯的模样:“曲师姐,那魔尊每月十五都会丧失魔力,这时候不打上去,可就错失良机了。” 曲妗瞥了她一眼,冷冷道:“你又怎知魔尊真的会失去魔力?” 司雪兰被怼了一顿,有些生气,但还是维持着单纯的笑容:“曲师姐,你怎么能处处都帮魔修说话呢?” 早就觉得曲妗投魔的那些其他峰弟子顿时起哄。 关书瞪着司雪兰:“司雪兰,你说什么呢!曲师姐只是怀疑有诈而已,那也是为了保护我们的安全,到了你嘴里这么就变了个味?你到底还是不是我们昭天峰的人!” 一旁的虚无子冷冷看了眼司雪兰,道:“都安静。” 随之又拍了拍曲妗的肩膀,温声道:“妗儿放心,此消息绝对可靠,并且咱们能如此顺利渡过通往魔界的不妄湖,就是靠着那魔界的右护法的帮助。” 曲妗愣怔着垂下眼睫:“知道了,父亲。” ** 可接下来的大战却出乎所有人的预料。 修仙界众人一路顺畅无阻地攻进了魔界内部,入目皆是一片枯木焦土,正当修仙界众人沾沾自喜愉悦之际。 不料一把破空而来的长剑,直接削断了纯阳堂一位长老的脑袋,众人大惊看去,只见远处正站着一道白色身影。 是... 沈青桉! 不是说他魔力尽失吗? 为什么还能一击之下斩杀一位元婴期的长老? 修仙界众人开始警惕起来,却不料那少年低低呢喃一句什么,随之便将无神没有焦距的漆眸转向右护法的位置,轻轻道:“阴才良吗?” “杀。” 随着那句低低阴沉的‘杀’字,右护法的心口就破了个大洞,随之涌出身体的神魂被尽数捏个粉碎。 跟随右护法一起攻打魔界的其他魔修,各个都瑟瑟发抖想逃,却无一例外都是阴才良的下场。 还有兰向荣,早就不知在何时被大卸八块了。 随之他鼻尖微动,似乎在轻嗅着什么,然后一双没有焦距的双眼就朝曲妗的方向看来,嘴角扬起一抹病态的笑容:“师姐,你也在,对吗?” 曲妗身体微微一颤,不敢回复。 虚无子直接挡在曲妗身前。 修仙界众人看着如此凶残的杀人方式,一个个都吞咽口水忍不住后退,虚无子也察觉出不妥当,下令离开。 可那些修仙界其他门派的掌门长老却是不愿。 这沈青桉虽说杀人狠戾,但跟几个月前比那泄露出来的魔气还是少了不知多少倍。 他们这么多人,若是他们门下的弟子或者长老拿下了沈青桉的人头,那么他们这个门派便可以直接越过青羽派成为修仙界第一大派了! 这般想着,他们完全不听仙门盟主虚无子的指挥,直接拿起武器接二连三的冲上去。后来让他们察觉出沈青桉现在不仅是个瞎子还是个聋子,并且好像还是个瘸子? 这简直是天大的好事! 他们越战越勇,一个个都将自己最强的法术招式打在他的身上。 可那白衣墨发的少年好像也杀疯了,用最残忍最血腥的杀人方式一个个将他们大卸八块、捏成血雾,那副阴翳狠戾的模样让人头皮发麻。 慢慢的,没人敢主动上去。 司雪兰看着这副虽然敌寡我众,但依旧处于劣势的架势,心里慢慢又萌生了逃跑的念头。 她没有见过沈青桉上次攻打大衍阁的架势,只瞧见现如今这这沈青桉即使残缺自此,却依旧杀人利落的狠戾模样,让她慢慢生出其他念头,刚才还有十万的弟子,现如今只有约莫几百人不到,很快就要被沈青桉杀完了,这时候逃跑是最轻易的,因为目标太多,沈青桉那个瞎子绝对不会注意到她。 管他修仙界会不会灭亡,管他虚无子会不会死,跟她司雪兰有什么关系! 这般确定下来后,司雪兰便转身逃走,却被眼尖的关书看到:“司师姐你要去哪!” 关书这一喊,所有人都看到了往山下逃窜的司雪兰。 一个个都怒骂着她狼心狗肺,临阵脱逃,在小天道秘境的时候就做出这样的举动,后来她跟所有人道歉,还以为她会改,没想到还是这副贪生怕死的模样! 曲妗看着司雪兰逃走的方向,轻轻对灵猫说了句什么,灵猫便跟在司雪兰身后离开了。 ** 沈青桉听不见看不见,不知道自己想要什么,抓住师姐后是不是要直接杀了她,他会舍得吗?明明都为了她改变,努力变成她喜欢的样子,她为什么还是要选择离开他。 他拿着剑孤零零一个人站在所有人的对立面,孤僻冷清。 忽然,他慢慢从一堆血腥味中嗅出一抹熟悉的气息,是师姐的,他要抓住她,然后...然后怎么做? 他冷笑着,杀了。 沈青桉凭着感觉朝那个方向缓缓靠近。 可那些修仙界的弟子一个个都惊骇一片,觉得这个魔头要杀过来了,一个个都拿着武器自卫,虚无子更是直接从人群出来,一掌打在他身上。 他狼狈接下,继续往前走,面色狠戾:“让开,把师姐还给我。” 虚无子恶狠狠地瞪着他,双手结印,将全部的灵力都汇聚起来要朝沈青桉打去,不料他即使身体受损严重,依旧是凭着直觉将他的术法接住,那双没有任何焦距的双眼满是说不出的阴郁,他面如寒霜,冷冷开口: “我说,把师姐还给我!” 说着,他便直接持剑朝着虚无子刺去。 虚无子祭出巨大的灵力盾法,却被直接击破,眼看那剑就要刺穿他的喉咙,虚无子满脸无畏。 妗儿无恙后,那他的责任就从做好一个父亲变成了做好修仙界的表率。 不过是死,他虚无子长这么大没怕过。 却不料,他身前突然挡过来一个人,看着那抹红衣,虚无子满眼慌乱:“妗儿让开!” 可已经来不及了.... 那把剑近在眼前—— 曲妗重重地闭上眼睛,她这次没有用麻醉的药物,死在沈青桉手里,算是还给他了吧。 可那把剑在即将刺穿她喉咙之际,直接停住,那持着长剑的白衣少年微微偏头,他双眼没有任何焦距,却精准无比地对向曲妗的方向,无一血色的薄唇微动,低低道:“师姐,是你吗?” 就这么一个失神,给了其他人可趁之机,道道术法直接攻向他的后背,一柄长剑更是直接刺穿他的肺腑。 曲妗眼睛微微睁大:“...沈青桉?” 沈青桉脚下踉跄,险些摔倒,他撑着剑半跪在地,擦了擦嘴角的血迹,依旧坚持问着:“师姐,你在吗?” 曲妗满心恍惚,正要过去,她的胳膊已经被虚无子拉住了:“危险,妗儿不准去。” 曲妗扒开虚无子的手,完全不清楚自己在说些什么:“魔尊不死不灭,你只是现在杀了他,他还是会复活,父亲我有法子让魔尊再也无法复活,让我过去吧....” 听到曲妗的话,其他门派的弟子各个眼冒金光,顶着其他门派的压力,虚无子只能慢慢松开拉住曲妗的手。他心里有种不好的预感,但还是强行压了下去。 妗儿在魔界生活了那么多年,说不定她真的有法子将魔尊彻底消灭呢? 曲妗缓缓走近那抹白衣。 以往总是全神贯注思考问题的大脑,此刻只是一片空白,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过来,难道是因为他的那句‘是你吗?’。 她不确定.... 一定是因为自己亏欠他。 所以她才于心不忍。 一定是这样。 曲妗刚靠近他,那少年原本还咬着牙满是凶狠的表情刹那间就平静下来,他抬起手抓住曲妗的衣摆,自下而上用毫无焦距的双眼望着她,颤着声音问:“师姐,是你吗?” 曲妗慢慢蹲下,轻轻回复:“...嗯。” 他听不见,笑了笑:“师姐,我本来想杀了你,现在后悔了,因为你回来找我了,我可以原谅你。” “...嗯。” “师姐,魔尊不死不灭,你知道吗?” “嗯。” 他抓着她衣摆的手慢慢上移,缠上她的腰,紧紧的,脑袋埋在她的肩上,小声说:“我剥离了魂魄,便不是他。我就快死了,你会心疼吗?” 曲妗眼睫颤颤,明知沈青桉听不见,还是轻声说道:“嗯。” “我听见了。”沈青桉笑着。 曲妗有些疑惑。 “你肯定在说心疼死我了,对不对?” 曲妗苦笑,果然还是听不见。 那少年缠在她后背的手慢慢挪开一点点,随之一个尖尖的东西就抵在了她的后腰处,他笑得是从所未有的灿烂,声音甜腻:“师姐,若有来生,你会...把心给我吗?” 曲妗垂着眼睫,没有回答。 沈青桉听不见,又没耐心,等了两息时间之后,就颤颤一笑,很是破碎:“还是不要来世相逢了,师姐不喜欢我,也定然不愿与我相见。” 他手中的冰刃缓缓往前刺,声音逐渐转阴:“那师姐就陪我一起,在今生万劫不复吧。” 突然,他感觉到曲妗正在他后背一笔一划写着什么。 是—— ‘好’。 沈青桉眼睫颤颤,神情晦涩,他手中的冰刃慢慢消散,却又重新凝聚一把刺进曲妗的身体,却只是在曲妗后腰处留下浅浅的一道小划痕。 他像是解了气,也心满意足了,紧紧抱着她,声音执拗:“师姐,奈何桥黄泉路上,我会一直等着你。”他声音渐渐变冷,乖戾阴沉:“如果你不来,我就杀光地狱所有神鬼。” 随着沈青桉的声音落下,紧紧缠在她腰上的手也失去了支撑..... 远处传来一声狮子的怒吼声,直接将司雪兰踩成肉泥,曲妗的大脑里出现系统的提示音: 【恭喜曲小姐,完成任务二:让司雪兰付出代价。】 【还有三秒传送离开。】 ..... 沈青桉,对不起。 奈何桥黄泉路,没有我。 第103章 正道师姐与病秧子(后续) 有一城,名云中。 城外十里,有座仙山,到处皆是瑶花琪草,嘉木奇树,山上有一青羽派,乃是修仙界第一仙门,有四峰,弟子百万。 各个,皆为正道翘楚。 — 距离上次仙魔大战,已过十年。 但对于那位曲师姐,门内弟子依旧津津乐道。 “曲妗曲师姐,你知道吗?”一名白阳峰弟子招呼着几名新弟子,满脸憧憬地询问。 那几名弟子摇了摇头。 “你们不知也不奇怪,你们之中年纪最大的应该就是你了吧,才十五岁,曲师姐去世的时候你还是个奶娃娃呢!” “曲师姐乃是青羽派先任掌门虚无子的首徒,也是其爱女,出生之时,天降异象,祥瑞征兆。五岁筑基,十年金丹,轰动整个修仙界,乃是千万年来第一奇才,真正意义上的‘天之骄女’。” “可她金丹筑成没多久,就被掳去了魔界,卧底三年,更是毁了半颗内丹,才查探到如何真正意义上的消灭魔尊。” “师姐她高瞻远虑,早就知道那个沈青桉不是个好东西,可能啊,就是那个魔尊的转世呢!但一直没有寻到把柄,便只好处处欺辱他,逼其现出原形,然后以身殉道,用捏碎内丹的方法将沈青桉这个魔头彻底消灭。” 那群弟子一个个听得瞪大眼睛: “曲师姐,这么厉害?!” “咱们修仙界现如今的太平,都是曲师姐换来的,曲师姐是英雄!” “那可不!曲师姐是最厉害的!” ..... 慢慢的,其他峰的弟子也加入了话题中,一个个都面带惋惜。 关书站在这群人身后,面露嘲弄。 当年说曲师姐入魔为走狗的是他们,现如今歌颂曲师姐的,依旧是他们。 他们从来都不想知道什么是真相,总是站在所谓的正义一方,惺惺作态。 看着慢慢捏紧拳头的关书,东方臻轻叹一声,拍了拍他的肩膀,道:“关书别发愣了,陈州那边有数百魔修靠吸食人血修炼,事态严重,情况紧急,咱们该出发了。” 关书紧紧握起的拳头缓缓松开:“嗯。” 说完,便率先离开。 东方臻面色复杂,低低叹了口气。 关书长大了。 应该说,自从曲师姐牺牲后,他就长大了,原本大大咧咧最不辨是非的人,现如今却成为了修仙界永远奔赴在最前线的剑修。 师尊也.... 将掌门之位传给风月峰峰主阑杉月后,便一人一剑做逍遥散仙去了,消失了十年之久,直到前几月,百道雷劫,论道飞升。 东方臻的情绪又低落几分。 师姐。 数载逝匆匆,大家都很想你。 第104章 茫(沈青桉番外) 你最喜欢谁? 不知道。 你最恨谁? 曲妗。 你最想杀了谁? 曲妗。 你最想留住谁? 曲妗。 你为什么入魔? 曲妗。 所以,你最喜欢谁? 沈青桉面色迷茫,愣怔在原地。 “我...” “不明白。” 他知道怎么恨一个人,要用最残忍的手段将其抽筋拔骨、捏碎神魂。 那喜欢呢.... 是为了她改变吗? 他想试试。 “师姐,我不打算恨你了,只要师姐不离开,你讨厌什么,我都改。” “师姐不喜欢我入魔,我可以再剥几个魂魄。” “师姐.....” 他重新戴上虚假的面具,温良无害,清润出尘。 这样的我,你应该可以把心交给我了吧。 左弘一可以拥有的清润儒雅,我也可以。陪在我身边吧,师姐,我会一直都将你保护得很好,我再也不恨你了,再也不欺负你了。 好吗? .... ...... 沈青桉临死前,也不知为何会想到这些。 他成为瞎子前,从没想过瞎子所看见的世界不是漆黑,而是虚无。什么都没有的虚无,连黑暗都瞧不见,所以他不喜欢。 但他却无比希望自己永远都是个聋子。 那天师姐的默不吭声。 他便可以当做她同意了,只是他听不见。 他紧紧搂着师姐,感受着生命的流失,开始愈发贪恋的汲取她怀里的温暖。 可身体却越来越僵硬越来越冰冷,他突然觉得有些饿,很想说:‘师姐,我想吃包子。’ 但话到嘴边,却变成了—— “如果你不来,那我就杀光地狱所有神鬼。” ..... 他有些后悔,却再也没有力气改口。 这样也好。 她一辈子都是个金丹,也活不了多少年,总有过黄泉路奈何桥的时候,她肯定害怕没有遵守他的话去做,到时被抓住杀个魂飞魄散。 所以她一定会来。 一定。 那如果她过了五十年不来呢? 他的魂魄缺失了一半,不入轮回至多撑五十年,如果她过了五十年没来.... 他要怎么做? 他要.... 沈青桉没有焦距的双眼随着生命的流逝缓缓闭上。 他再也管不住她了。 第105章 传闻中的黑料女王(1) #大料:曲妗金主曝光# #曲妗大尺度照片# #曲妗剧组对工作人员耍大牌视频# “我没看错吧?这真的是曲妗?” “但凡不眼瞎,都能看出来这个人是曲妗。这就是你们粉了那么久的纯洁小白花?我看是霸王花吧!” “我以前还觉得曲妗有颜值有演技,能够当上这次沈导新剧《冬日的你》女主角,完全是靠的自身实力,现在看来,啧啧啧....” “人不可貌相!” “从今天开始,我就粉转黑了,这种败坏娱乐圈风气想红想疯了的女星最好早点死绝!我应该早点看清楚曲妗真面目的,半个月前‘娱乐圈最美小花’的投票,我就选陈思嘉了!” ...... 陈思嘉面无表情,可眼底满是快意。 曲妗啊曲妗。 上辈子你总是处处压我一头。 你有今天这个下场,要怪就怪上辈子的你太过光芒耀眼吧。 ** 老旧小区。 一处破旧的六楼矮小公寓里。 女子穿着悠闲,一身随意的睡袍,睡眼朦胧的从床上爬起来,就往厨房走去。 打开冰箱—— 空的。 查看厨房的架子—— 空的。 曲妗捂着肚子,叹了口气:“2411,你能检测一下这座屋子哪里有吃的吗?” 她从昨天传送过来,就没有吃过一口饭。 在系统2411的指引下,她成功通过手机查看到银行的存款。 只有一千块钱。 这个月的房租还没交。 “回曲小姐,我没有这个功能。”系统2411讪讪说完,不等曲妗生气,连忙继续开口:“但是通过原剧情的蛛丝马迹可以得知,这座房子目前应该是没有任何食物的。” 曲妗:...... 见曲妗脸色不是很好,系统2411有些紧张的再次开口:“不过曲小姐放心,再过一个月你就会接到一个综艺的通告,在原剧情里你会陷入陈思嘉的陷阱里,彻底掉入深渊爬都爬不出来。我们是提前知道陈思嘉的计划的,完全可以避开。到时候我们就有钱了!” 在那场综艺里,有一个环节是即兴表演。 要是牢牢把握住这个机会,同时在综艺里表现得温和谦恭一点,完全可以东山再起。 曲小姐显然是猜测到了它的想法,直接拒绝:“不会演戏。” 系统2411:!!! 怎么可能! 它以前接到的那些宿主各个都是多才多艺,十八般武艺样样精通,即使没演过戏也能一秒入戏,一秒出戏,拥有成为好莱坞巨星的潜质! “那曲小姐...您会唱歌吗?” 不会演戏也可以。 原主的心愿是成为碾压陈思嘉的存在,并没有局限在成为电影明星这一条路上。 2411这般想着,接下来就听到冷漠的声音:“不会。” “.....”2411有些不死心:“跳舞呢?” “不精。” “琴棋?” “不精。” “书画?” “不精。” “那曲小姐您有什么特长?” 女子重新搜刮了一边厨房,听着它的问题,漫不经心道:“没有。” 2411心如死灰。 曲小姐什么都不会,那要怎么在一个月后的综艺上面表现自己啊,难道是靠她的傲慢嘴炮吗?! 第106章 传闻中的黑料女王(2) 曲妗又翻了个遍,还是没有吃的,她叹了口气。 目前想来。 只能出门去买食物了。 她看着镜子里重重的黑眼圈,以及凌乱打结的长发,一阵头疼,最后决定穿了件不显眼的衣裙,然后戴了顶鸭舌帽,将面目遮掩,不让自己憔悴的面容暴露出去。 这里房租便宜。 住这儿的什么人都有,她即使被遮住了脸,走出去还是收获了不少人猥琐的视线。 还真是令人讨厌到暴躁。 她随便买了几个包子,又根据2411的指引在便利店买了几袋方便面和火腿,才提着袋子往家走。 她住在六楼。 刚到楼梯间就听到楼上一阵混乱的嘈杂声。 曲妗眉头微蹙,一路往上走去,就瞧见六楼的楼梯间已经堵满了人,但那些人却不敢靠近,只敢围在外围指指点点小声议论。 被他们围在里面的有两个人。 最显眼的,就是穿着黑t恤的中年男人。 但中年男人长得太高大了,以至于曲妗只能看见中年男人的背影,但另一个人却是瞧不见。 “你这个小兔崽子,我让你办的事,为什么没有办到!” “不过就是让你去给隔壁栋二楼的张大爷送瓶酒,你居然敢把酒砸坏了,还把人家打了一顿?你这个混崽子!” ..... 说着,中年男人似乎越想越气,直接抡起拳头就打在了少年的左脸上。 周围的人顿时一阵唏嘘,不赞同却是又无法阻止,只是议论声更大了。 “这家人真狠心。” “毕竟不是亲生的,你看看他们亲生的那个小儿子,整天在小区偷鸡摸狗也没人敢管。” “林疏这小子也挺惨的,十二岁爹妈都死了,家财房子都被这对不要脸的亲戚占了,唉。” “说是去给隔壁那个姓张的送酒,谁不知道那个姓张的是个......” ...... 这一刻,曲妗才算是看清楚。 被称为林疏的少年,身上穿着洗的发白的蓝白校服,身材过于消瘦,暴露在空气中的皮肤全是青紫伤痕,长相俊秀,却透着死气,那么重的拳头砸在他身上,他却像个没有情绪起伏的死人。 曲妗有些看不下去:“住手。” “你现在的行为是家暴,我完全可以报警。” 这道清脆的声音在低声议论和男人的咒骂中,显得十分突兀响亮。 男人果真止住了手,朝曲妗看来,见是个瘦瘦小小戴着鸭舌帽看不见脸的小姑娘,顿时狞笑几声:“我打我侄子,要你一个外人多管闲事?给老子有多远滚多远,不然老子连你一起打!” 曲妗平静地掏出手机拨打了报警电话:“是警察先生吗?我这里....” 男人完全没想到这个看起来不大的小姑娘居然真的报警了,要知道这片地远离市区,住的地痞流氓都不少,而他恰巧是最流氓无赖的一个,向来没人敢管他的闲事。 以前也有人说要报警。 可虽然是家暴,但毕竟是亲人,一般花点小钱然后关个几天就能出来。所以那些报警的人害怕后续被报复,所以一个个都不敢继续吭声。 可这个小姑娘显然是新搬来的,无知无畏。 他恶狠狠地瞪了曲妗一眼:“你给我等着。” 早晚要把这个黄毛丫头狠狠坑一顿! 第107章 传闻中的黑料女王(3) 男人走后,人群慢慢散去。 一个个都说自己可怜林疏,然后暗骂林家这些亲戚不是人,可却没有一个人敢上去给予少年帮助。 一是担心被赖上; 二是担心一帮就要帮到底,在这里住的都是穷人,哪里来的闲钱和闲工夫去管别人家的事儿? 这家人跟曲妗同样住在六楼。 她打了报警电话后,那男人就骂骂咧咧的将隔壁房门重重关上了。 只留下校服少年一人满身伤痕的坐在过道里,他额上被重物击打流出鲜血,将过长的额发浸湿,遮住眉眼,也将他身为人该有的情绪都遮瞒住。 曲妗有些心软。 可刚迈出去一步,就想起了自己所剩无多的存款。 她还需要靠这些钱活一个月,一个月后的综艺节目如果她火不了,还需要继续支撑她过不知道多少日子,并且这个月的房租还没交,要一千二..... 曲妗叹了口气,暗暗说了句抱歉,便开门进了家门。 许久没吃饭,她的肚子早就抗议了,曲妗将方便面和火腿拿进厨房,就打开包装袋,里面正静静躺着三个包子,白嫩松软。 皮薄馅多,十分好吃。 曲妗满意的眯起眼睛,可莫名的就又想起门外少年可怜的模样.... 手中的包子顿时不香了。 她看了看时钟—— 现在已经十一点半了,接近午饭时间。 按照那个男人的态度,显然是不想让那个叫林疏的少年吃饭的。 他还穿着校服,看年纪约莫高中,学生每日劳心功课,对于食物的需求量是很大的,如果食物摄量不足,身体就不健康,万一他是个学霸,那岂不是...就让家国少了个栋梁之材? 曲妗终于给自己找到了借口,这才心满意足的将余下两个包子重新装起来,然后打开房门。 那少年果然还在那儿。 不过换了个姿势。 他背靠墙角,满是伤痕的手抱着双膝,脑袋则埋在腿弯处,消瘦的肩背紧绷着,可怜又脆弱。 曲将包子朝他递去,声音尽量放的轻柔:“幸会,请问需要帮助吗?” 少年听到声音缓缓抬起头,被额发半遮住的眼眸清透,直勾勾地盯着曲妗:“姐姐,帮我会很麻烦的。” 曲妗毫不在意:“我不怕麻烦。” 少年将包子接过,朝她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很有他这个年纪该有的朝气。 见他慢吞吞吃起包子,曲妗没事做,索性陪他一起蹲坐在楼道里,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 “你多大了。” 少年声音清润:“十七。” 曲妗想了想,“高二?” “嗯。” 少年回答完,顿了顿,问:“姐姐呢?” “二十二。” 少年将这个回复默念了几遍:“姐姐今天不工作?” 曲妗耸了耸肩,一副无所谓的态度:“我的工作很特殊,有金主给你单子,你才能去指定的地方工作赚钱,如果你让金主不开心,金主就不会点名要你去工作,你就没法工作也没钱。我现在就是惹了金主不开心,所以暂时没工作。” 曲妗努力将生涩的‘明星’一词解释出来。 第108章 传闻中的黑料女王(4) 她说完,又觉得解释的不准确,正要重新解释,那少年已经率先开口:“姐姐,我都懂的。” 声音很低,又很温柔,似乎在安慰她。 曲妗心里有些不得劲,因为她总觉得这个叫林疏的少年是不是误会了什么,但随后就被她抛之脑后了。 一个跟她任务毫无交集的人罢了,就算误会些什么,跟她又有什么关系。 林疏将包子吃完,就又朝曲妗笑了笑:“谢谢姐姐。” 曲妗点了点头,便回了自己家。 她取下鸭舌帽,看着镜子里的自己,重重叹了口气。 在这个位面呆了两天时间,穷困潦倒的日子就已经让她想不起来以前精致的生活了。 “2411,有什么赚钱的方法吗?” 在之前的位面里,因为她被传送进去的节点都很好,所以从未缺钱过,她也从没思考过缺少金钱会如何。 现在总算体验到了。 没钱,寸步难行。 系统2411检测了一下周围的招聘:“曲小姐,我根据您目前的境遇搜索了一下,a市现在所有适合您的岗位有七十八个。” 随着2411声音落下,曲妗意识中浮现巨大的屏幕,上面都是一些招聘信息。 ——发传单? 天哪,现在是九月份,那么热的天气,拒绝。 ——家庭教师? 天哪,小孩子那么多,拒绝。 ——餐厅服务员? 拒绝。 ——洗衣工? 拒绝。 统统拒绝! “曲小姐,你太娇气了。”2411冷不丁的说了句,但看到曲小姐满眼的杀意后,2411顿时怂了:“抱歉曲小姐,我刚才的意思是....请您听我解释。” 曲妗冷哼一声:“不必解释,我知道自己是什么样的人。” 曲妗再次瘫在沙发上,继续下滑查看着那些招聘信息,突然有一条映入她的眼帘—— “诚招一名跳舞功底好的姑娘,年龄二十八以下,体态相貌佳,舞蹈风格不限,会的越多越好。” 曲妗眼眸微亮,嘴角勾起一抹愉悦的笑来:“系统2411,帮我联系这个招聘岗位的负责人,预约面试时间。” 系统2411看着这条招聘信息,不由得想起他之前问曲小姐会不会跳舞时,对方回复的‘不精’.... 曲小姐这是穷途末路,实在没有办法走得下下策? 万一被面试的负责人赶出来...以曲小姐的骄傲性子,会不会当场气炸,然后无处撒气便将一腔怒火发泄在它身上?! 系统2411突然想拯救一下自己:“曲小姐,我觉得还是有其他适合您的招聘岗位的,例如那个家庭教师就很不错,曲小姐您如此有才华的人一定可以....” 曲妗眼睛微眯。 2411顿时一抖:“曲小姐请稍等,我这就去联系。” ** 面试时间在周末下午三点。 地点有些偏僻,但隔了三个小巷子正好就是市一中,里面名师荟萃,英才辈出,是a市出了名的学霸云集之所,即使地理位置偏僻,但还是有数不尽的家长绞尽脑汁将孩子送进来。 所以这学校里,学霸有之,校霸也不少。 这名为‘里罗’的酒吧,就是专门开在这里赚那些校霸钱的。 但在曲妗的世界里,酒吧是个神秘的地方,在她的理解之下,酒吧里面是卖酒的,就相当于以前的酒馆,除了喝酒聊天外,便没有其他污秽了。 第109章 传闻中的黑料女王(6) 面试曲妗的是一个四十岁的中年男人,穿着棕色西装,戴着黑框眼镜,肚子肥大。 面试官看着手中的资料—— 简历上除了没有贴照片外,填写的满满当当,其中最吸引他注意力的,更要数那个名字.... 曲妗? 这名字跟那位传闻中的黑料女王居然一模一样。 难道.... 面试官猛地抬头去看那个戴着鸭舌帽的女子,可瞅了半天愣是看不起一点她的真面容,就又将刚才几乎要跳出来的心脏咽了回去。 怎么可能。 明星随随便便拍一个电视剧都能赚那么多钱,哪里可能一被黑或者雪藏就沦落到这种地步的,更何况曲妗虽然是黑料女王,但却是名副其实的一线明星,之前的《冬日的你》更是以不施粉黛的初恋脸火出圈,更何况她那精湛的演技,直接一举让她成为了影后。 只是可惜了。 刚当上影后没多久,那黑料就一个接一个的爆出来,接二连三的,原本曲妗的运营还想解释洗白,最后似乎他们自己都放弃了,直接将曲妗给雪藏了。 面试官面色平淡:“这位曲妗曲小姐,请问您可以摘掉帽子吗?我们面试的要求里面有写的很清楚,不仅需要体态极佳、舞蹈好,还需要相貌端正。如果您不摘掉帽子,我就无法确认您是否符合我们招聘的标准。” 曲妗深呼一口气:“您好,在我摘掉帽子之前,我希望能够跟你们签订一条协议。” “什么协议。” “简历最下面我有写。” 面试官又睁大眼睛去看—— ‘我可以保证自己的古典舞可以跳到您能够寻到的姑娘里最好的一个。但本人身份特殊,希望工作的时候能够戴着面纱工作,当然,即使我戴着面纱,也可以成为全场的焦点。所以希望您们能够保证我身份的隐私性,我的工资可以减半。’ 看到这条消息,面试官倒来了兴趣,但这兴趣更多的还是嘲讽。 估计又是什么网络视频里面的小网红,拍了个点赞过百万的视频就觉得自己火得全天下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了,来找个工作还弄那么神神秘秘的。 “曲小姐,我可以保证,但您是否真的可以让我们允许戴着面纱表演,还需要看看实力。”面试官顿了顿:“并且我们需要看到您的真面容,才能签订协议。” 曲妗点了点头,“我先跳吧,事后摘帽子。” 如果面试没有过去就提前摘了帽子,到时没有签订协议,对方是有权将她今天来这里面试的消息宣传出去的。 面试官靠在椅子上,双手交叉着看着前面的女子。 她穿着一身宽松的休闲服,一头黑长直披散,脑袋上压着鸭舌帽将大半张脸遮住,只能瞧见饱满红润的樱唇,以及尖翘白皙的下巴。 没有任何音乐,随着那红唇轻启数着‘三、二、一’,她便身形起舞,即使衣服宽大看不清身材,也能通过那折腰翘足探出她腰肢柔似水,即使看不清面容,也觉得她是一名绝色美女,她的舞姿不魅,却处处透着一股高傲姿态,在用一种上位者的姿态跳着举世无双,华美无方。 曲妗跳的是剑舞,她没有可以替代剑的道具,便手握空气假装有剑,整个舞下来刚柔皆有。 她挑眉看着那呆愣在椅子上的中年男人,惯会猜人心思的曲妗自然知道自己的面试过了,便没有刚进来时2411反复叮嘱的一副好说话的谦虚乖巧的模样,有些张扬:“怎样,面试官。” 听着曲妗的声音,面试官这才回过神,再也没有了一开始的嘲讽心态,面上的笑也真诚许多:“这位曲小姐的舞真是惊艳到了我。我想我们是可以继续长久的合作下去的,那么曲小姐可以摘下帽子了吗?方便我们签订协议。” 面试官打着算盘。 这次招聘舞蹈女子,每人每月的工资是一万。 这个小姑娘的舞蹈功底十分扎实,几乎是里罗这里最厉害的舞蹈者了,完全可以做到不看脸就将全场所有人的视线都吸引到她身上。只要拥有一个她,他完全可以多解聘几个舞蹈者,多省一点钱,也可以让那些市一中的校霸们每晚都来里罗光顾。 可就是这样一个人,她却愿意主动放弃一半的工资! 这不会是个傻子吧! 可等那女子将鸭舌帽慢慢取下来,他面上的笑容就僵住了。 一双即使没有任何情绪波动也欲醉天人的桃花眼,高挺的鼻梁,圆润的樱唇.... 这张脸... 这不是那个新晋影后的黑料女王曲妗吗!!! ** 等曲妗从里罗出来,天色已经很晚了。 今天是周末,这附近并没有学生,她肚子有些饿,想到了家里的泡面和火腿,顿时提起了干劲,坐了公交车就往家赶。 可走在小区的路上,却发现这周围的人今晚似乎格外兴奋,都在讨论着什么。 “啧啧啧...可惨了!” “那可不,真是黑心的一家人!” “那林小子才多大...十七吧?才高二,听说成绩挺好的,年年第一。” “他之前考上市一中,这家没良心的就不想让林疏去上学。还是市一中的校长来说服的,说只要林疏每年参加学校组织的各种比赛,不仅不需要交学费,还能领奖金,这家人才让林疏去上的学。” “我可看到了,那林疏的叔叔强迫他打扮得....” “唉,要是林疏的爹妈没死,该多好。” ..... 曲妗步伐微顿。 林疏。 她记得。 “幸会,打搅了。请问大爷,林疏怎么了。” 李大爷看着突然出现在自己面前的小姑娘,吓了一跳:“林疏...林疏那小子被他叔卖给了47栋二楼的张铁牛。” ...卖? 曲妗红唇微抿,反复咀嚼着这个字眼。 她住在46栋楼。 昨天打林疏的中年男人说过,林疏之所以被打,就是因为让他去给隔壁栋的张大爷送酒,林疏不乐意。 而46和47又恰好是...... 曲妗当即转身,家也不回了就往46栋楼赶去。 ** “嘿嘿,老林啊,还是你懂我的心思,瞧这小子被你装扮的,真够骚的。” “张爷,我不懂您的心,谁懂啊!” “你小子就会说好话。”张铁牛的烟吸完了,随手一丢就淫笑着:“好了,这小子今晚把我伺候好了,明天就把钱给你送过去!” “那张爷您好好玩,小弟我就先走了。”林有望点头哈腰的,就离开了。 看着林有望的背影,张铁牛嗤笑一声‘什么玩意’,脑海中突然又浮现林疏那小子的样子,内心顿时一阵火热。 第110章 传闻中的黑料女王(7) 张铁牛满脸淫色地推开屋门。 就瞧见自己心心念念几个月的林疏正全身紧绷着坐在地上,他生得秀雅,即使穿了身妖艳的露肩红裙,上了浓妆,也不显得违和,反倒像个勾人的妖精,只是这妖精的眼睛里满是愤怒和阴气。 张铁牛淫笑着:“林疏,只要你今晚好好伺候你张爷爷,以后少不了你这小子的好处!” 林疏右手背后,里面藏了把刀子,一双眼睛死死盯着张铁牛,像一只被逼入绝境的独狼,在昏暗的房间里闪着寒光。眼看张铁牛就要朝他身上扑过来,他握紧小刀就要往张铁牛的脖子刺去。 不料这时,屋门突然被敲响。 张铁牛被扰了兴致,满脸不悦:“识相点最好赶紧滚,别坏了张爷爷我办事!不然等我出去第一个宰了你!” 张铁牛是坐过二十年牢的,所以这一片的小混混无赖都怕他,本以为这么一顿喝斥辱骂,对方就会识相点滚开,却不料屋外静了几秒。 下一刻—— 屋门直接破了个大洞! 张铁牛吓了一大跳,那门上的洞破开后,一只纤细的玉手伸进来,将里面的门锁打开,随之便一脚踹开房门。 随着屋门被打开,一个戴着鸭舌帽的女子也显露出身形,看着纤弱,尤其是那腰肢处,即使穿着宽大的休闲服,但依旧能够根据腰处衣服的凹陷程度探查出有多细,可这样一个人是怎么把房门踹个大洞的? 是她... 林疏下意识就将小刀收进袖子里,眼底的阴狠也尽数消散,取而代之的便是常惯用来骗取别人同情心的脆弱无辜。 看着破了个洞的房门。 张铁牛只是愣了一瞬间,随之便是暴跳如雷:“张爷爷的好事你也敢坏,我看你是活腻了!” 他馋了林疏几个月了,好不容易就要吃到嘴里却被打扰,他现在恨不得将这个搅局的黄毛丫头活活打死。 曲妗压了压帽檐,声音平淡:“抱歉,以这种方式前来拜访,还真是失礼。” 张铁牛脸皮紫胀,正要发话,那女子红唇微启,忽道:“为了表达我没有恶意,所以我要送你一件礼物。” 送礼? 张铁牛刚抡起的拳头顿时松下来,他上下打量着门口的奇怪女子,心下暗暗纳罕。 哪有砸了人家的门送礼的? 可万一真是有礼物送过来呢? 毕竟这个女子右手可是一直背在身后。 如果是钱的话。 他可就发了笔横财了! 正好最近管的严,没法去中小学收保护费,如果有一个人上赶着来送钱的话,那倒也不错,不如先试着相信她,到时如果没有真的给他礼,他再把这个黄毛丫头好好教训一顿,让她知道张爷的厉害! 就这样,张铁牛半信半疑地朝门口靠过去,满脸不耐:“礼呢,赶快给张爷爷拿出来就滚,还有这门也是你弄坏的,拿一万块钱出来,不然张爷爷让你横着进来竖着出去!” 张铁牛满是豪横的说着,那女子依旧站在原地,眉眼被鸭舌帽遮住瞧不见,却能看到她微微勾起的红唇,“请你再靠近一些,这礼物可是稀世珍宝。” 张铁牛伸着脑袋凑过去,心里还嘀咕着什么东西搞这么神神秘秘的,下一刻一个重重的巴掌就扇在了他的脸上。 火辣辣的疼! 张铁牛还没反应过来,那女子带着毫不掩饰的嘲讽声音便悠悠响起:“一个巴掌,这个礼物你可喜欢?” “你找死!” 张铁牛双目圆睁,满脸愤恨,抡起拳头就要朝曲妗打去。 不料她一直藏在身后的右手突然伸出,居然是一把劈木料用的砍刀! 张铁牛瞬间明白刚才房门为什么会被一下弄个大洞出来了! 第111章 传闻中的黑料女王(8) 曲妗见他打过来的拳头一下软了,嗤笑一声,颠了颠手里的砍刀就猛然朝张铁牛的方向砍去。 张铁牛吓得尿了裤子,狂叫着后退。 等他满脸惊恐的抵在墙角,才发现这不过是曲妗的一个假动作。 他顿时满脸愤恨,却不敢有什么动作。因为对方手里有砍刀,这时候尽管他快速进入厨房摸一把菜刀出来,在砍刀面前也是小巫见大巫。 他第一次见到这个鸭舌帽的女人,谁知道对方是不是什么都不管不顾的疯子! “你到底想怎么样!”他叫道。 那女人轻笑一声,将破了洞的屋门重新锁上,拿着砍刀缓缓逼近他,步伐优雅,声音也是,带着瑰丽腔调,奇怪却又好听:“我想如何吗?先生,你把这个问题抛向我,对你而言有点糟糕,因为我会把你这句话自动理解为——” “我想如何便如何。” 随着最后一句话的尾音落下,那女子双手握住砍刀的刀柄,就用力朝他脑袋砍来。 张铁牛再次不争气地大声尖叫,他以为自己要死了,可等砍刀重重落下,才发现这砍刀是劈在他脑袋上方的墙壁上,距离他的头发尖还有半分米的距离。 可尽管如此,他依旧觉得自己在死门关转悠了一圈,吓得全身发抖、冒着虚汗,他满眼惊恐地盯着鸭舌帽女子悠悠勾起的红唇。 下一刻,她就一把拎起他的衣领,拳头重重地朝他脸上打来。 他吓得连忙拿胳膊去挡,却没挡住,那些拳头尽数落在他的脸上、头上。 可这女人力气好像不是很大。 每次看起来是用尽全力朝他打来,可拳头落在脸上却没有想象中那么疼,甚至可以用‘挠痒痒’来形容。 张铁牛慢慢有了大胆的想法。 可还不等实施。 他下身就被重重踹了一脚,直疼得他脸色紫胀,夹着双腿就躺在地上,嗓子里发出断断续续的哭嚎声。 看着张铁牛疼得在地上打滚,曲妗一脚踩在他的脖子上,就用旁边的绳子将张铁牛的双手紧紧地捆在一起,随之弯下身子薅住他的头发,将破布塞在他嘴里,堵住那难听至极的嚎叫声。 做完这一切—— 她站直身子、拍了拍双手。 嘴角带着的是常惯的贵族式轻慢微笑,那优雅傲慢的姿态像极了女王在巡视自己的领土:“张铁牛吗?初次见面,好像不太顺利,不过你刚才还真是胡闹,居然对我说出‘你找死’这种话,下次可千万别再这样,不讨喜的家伙。” 张铁牛瞪红了眼睛,被堵住的嘴呜呜咽咽的发出声音,似乎咒骂着什么。 但曲妗却不想再管。 她转头看向一直安安静静待在角落里的林疏,他身上穿着明显小一号的露肩红裙,绳子将他捆在椅子上,一双擦了红妆的湿漉漉凤眸里显露出几分无措和委屈。 他嗫喏:“...姐姐,你是来救我的吗?” 看到这幅场面。 曲妗心更软了几分,也更想唾骂林疏的叔叔以及这个张铁牛。 她冷着脸走过去,将他身上的绳子解开,把他耳边戴着的红花取下来,拉着他的手就往门外走。 第112章 传闻中的黑料女王(9) 可走到一半,曲妗就顿住了。 在屋子里随手翻了件张铁牛的外套,就丢到林疏的怀里让他穿上。 一打开门—— 就看到外面围了一堆人,指指点点的。 瞧见他们后,议论声顿时消停。 他们可都瞧见了,这个戴着鸭舌帽的女娃子真猛,居然敢拿着大砍刀去威胁人!谁知道她会不会做出别的疯狂事情来,所以一个个都快速后退,给这两人腾出位置下楼。 等走出老远。 曲妗的袖子才被轻轻拉了拉,少年犹豫开口:“姐姐,你为什么救我,我很麻烦的...你救了我,也会很麻烦。” “看不惯。”曲妗淡淡回复。 林疏抿唇,轻声:“可其他人也看不惯....” 在他们走远后,那些居民又开始议论纷纷。 数十道视线落在他们后背,讨论的声音一声大过一声,皆是些不堪入耳的猜测话。 说些什么‘不知道林疏这小子到底有没有遭罪’、‘不知道林疏什么时候抱上的大腿,这戴着鸭舌帽的女人虽然穿的普通,但气质很好,林疏不会被包养了吧?’、‘不过还好林疏被包养了,不然今晚可能就躲不过一劫咯’、‘这张铁牛就是活该,我呸!’..... 曲妗将林疏的手拉紧,就带着他加快速度往家的方向走,同时冷脸回复他刚才的问题:“我不喜欢只说不做。” 那些人胆子小,不敢惹事上身,只敢在背地里说什么‘心疼林疏’、‘林有望张铁牛不是东西’。 她能理解。 但事后反复议论受害者的私事,这哪里是看不惯张铁牛林有望的行为,明明是八卦多嘴,他们就是想为自己平凡劳碌的一生寻找些调味剂罢了。 只有林疏这样单纯的人才会将他们想得太过美好。 林疏愣了一下,感受着手心处的温暖,他眸色有些加深,但声音始终乖巧:“姐姐,谢谢你。” 曲妗一路拉着林疏回了自己家。 期间林有望没有来闹事。 因为他觉得这单生意已经成了,明天一早张铁牛就会给他送来一大笔钱,所以今晚带着妻儿一家三口人出去提前庆祝了。 一回到家,曲妗就去打来一盆热水,将林疏脸上的妆粉洗干净。 少年露出原本的模样,清隽俊秀,出尘清润,犹带些少年的青涩,但眸色却总泛着温柔,很干净。 “两间卧房,先在我这里住一晚。” 林疏弯了弯眼眸,温声:“谢谢姐姐收留我。” 曲妗不咸不淡地应了声:“你有你家的钥匙吗?把你的书包校服等物先拿出来,不然明早上学比较麻烦。” 少年眸色微颤,有些脆弱,声音变低:“...这些都被叔叔丢了,他觉得我以后好好跟着张爷爷就好了,不需要继续学习。” 林有望的儿子林振国初中毕业,成绩不理想。 所有课程加一起分数才只有四十多分。 所以林有望只能花钱去送林振国读高中,但是费用很大。 这时候张铁牛就说他有门路。 只要把林疏洗干净送他床上,就可以将林振国弄进市一中,同时还给林有望一万块钱,林有望鬼迷心窍,也不深思张铁牛的话能信多少,就直接满口应下了。 曲妗黛眉微蹙,心下不悦却没表现出来,只是在心里将林有望恶狠狠地骂了百来遍:“那东西丢在那里了,你可还记得。” 少年黑眸清澈纯净:“记得,在小区外的草堆里。” 第113章 传闻中的黑料女王(10) 等林疏将东西重新捡回来,曲妗就开始准备晚饭了。 两袋泡面。 厨房里,一片忙碌。 “曲小姐,你要先把热水烧开,烧热水很简单的,就像你烧洗澡水那样。” “对对对,就是这样,水沸腾就是热了,你可以打开方便面的调料包放进去,随之再将面饼放进去。” ..... 曲妗根据系统2411的指使,成功煮出来两碗泡面。 她已经累得浑身是汗了。 做饭.... 这也太难了。 她原本是想给林疏补补身体的,特意去买了食材,可那些青菜萝卜的不是被她煮糊了,就是没熟,最后只能煮最简单的泡面。 这是什么人间疾苦。 她曲妗从来没这么狼狈到自己做饭过。 等她端着两碗泡面出去,林疏已经洗好澡了,重新换上那身蓝白校服,一看到曲妗就笑起来,那笑容是说不出的清澈温和,“姐姐辛苦了,下次这些可以交给我的。” 曲妗眼睛微亮,看向他:“你会做饭?” 林疏早就闻到厨房里传来的烤糊味道,他垂头,轻声:“嗯,我从十二岁起就开始给家里准备一日三餐了。” 他的父母是在他十二岁时出车祸去世的。 叔叔带着一家搬来时,他以为自己会得到安慰,却不想是更深的地狱。 曲妗一时间不知道怎么接话。 她大多时候是以自我为中心的,除了任务和自身外,不太会在乎旁人的想法。 也不知是何时开始改变。 她此刻居然在思考说什么样的话才能安慰到林疏。 她思考了许久,到了最后却只是僵硬的一句:“往前看。” 一说完,她就觉得自己嘴笨的厉害。 可少年却不这么认为,他抬眼朝曲妗看来—— 两人黑眸相对。 他便弯眸一笑,声音却很低落:“姐姐,谢谢你救了我,还收留我一晚。但我还是不要继续呆着了,待会叔叔回来会给你带来不必要的麻烦的,明天过后我就离姐姐远一点,这样就不会打扰到姐姐平静的生活了。” 曲妗眉头一蹙,声音很冷:“我不怕麻烦,林有望如果再打你,或者是把你卖给其他人,你尽管来找我,可以帮你。” 见曲妗果然顺着他的话往下接,说出了令他满意的回复,林疏笑的更灿烂了。一双漆眸像钩子似的盯着那戴着鸭舌帽的女子瞧,声音温润,话语带着不易察觉的诱导性:“姐姐,你真好。可这样一直麻烦你,我很过意不去。” 那女子思考了下,说:“那你就帮我做饭吧,你早上上课来不及,中午也不必赶回来,只要帮我做晚上那一餐就好。” 林疏泛着清光的眸子里如隔了濛濛的雾,让人看得透却又觉得看不透,他笑道:“好的,我会做出令姐姐满意的饭菜。” 事情就这样定下来了。 可今晚依旧只能吃泡面。 看着曲妗始终带着的鸭舌帽,林疏开了口:“姐姐,你为什么一直戴着帽子,这不是家里吗?” 曲妗吃泡面的动作一顿。 林疏重新开口:“姐姐,你可以当我不存在,或者把我当瞎子哑巴聋子,因为我不会把姐姐的任何事情往外说的,只是现在天气很热,我想让姐姐舒服一点。不能因为我,即使在家里也要遮掩的严严实实。” 林疏的这番话,着实让曲妗受用。 她觉得这世上怎么会有这么体贴的少年,如此干净单纯的人,为什么会有这样的遭遇,不过想想也对,正是因为林疏的善解人意,那些恶人才会变本加厉。 并且林疏这般遭遇显然是不太会关注明星一类的东西,甚至被林有望压榨的可能电视都看不到,就更不可能知道她是谁了。 这般想着,曲妗就将鸭舌帽取下来。 露出一张画了淡妆的娇妍面容,一双桃花眼即使没有任何情绪也是泛着盈盈秋波,冷,却更勾人。 她时时刻刻注意着林疏的神色变化。 很好。 平静至极。 她猜对了,林疏不关注明星八卦娱乐圈。 ** 等林有望回来,就知道了所有事情。 立马就要来曲妗家里闹,可曲妗早有准备,将林有望的一通谩骂全程录音,然后直接报警。 警察听着录音里面,林有望主动说自己就是卖了林疏又怎样,他是林疏的监护人,有资格做这样的决定后,当场将林有望和张铁牛逮捕。 但是这两人能当这一片混混无赖的领头人物,显然是有两把刷子和背景的,最终只是被拘留十天。 这十天,林疏只能住在曲妗家了。 在林有望被抓后,后半夜林振国还带着自己的母亲来闹过一次,直接被曲妗拿着菜刀一顿威胁恐吓赶走,从此再也不敢当着曲妗的面来闹事。 不算张铁牛那次,这是她第一次用这种方式来威胁人。 在以往,她是觉得有失优雅的。 但现在却有了更深的理解,优雅不单单只是表现出来的矜贵华美,贵族的礼仪也不是一层美丽的表皮,而是从内而外散发的优雅格调有内涵,只要是在做有意义的事情,那都是高尚的。 并且,面对恶人,就要比恶人更坏。 她以前的位面有身份有地位,自然是可以高高在上用傲慢的口吻嘲讽别人,但现在可不同往日。 她不蠢,也懂得变通。 — 隔天一早。 周一。 曲妗醒来时,餐桌已经放上了可口的早餐,不用动脑子,也知道是谁做的。 等吃过早餐,她也坐车朝市一中的方向去,不过不是去学校,而是去隔了几条巷子的‘里罗’。 她昨天提前预支的一个月的工资。 五千块钱。 因为房东一直在催,如果再不交房租就要将她赶走了,迫不得已之下只能如此,但这样一来,他接下来无论遇到什么烦心的事情,都必须要坚持在里罗工作一个月了。 因为工资是提前预支的,如果没有干满一个月就离开,是需要交违约金的。 里罗一般等市一中的学生放学后,才会正式开门。 但她却不得不提前来,因为这是她第一天上岗,需要提前跟这里的后台工作人员交流曲目,以及服装问题。 第114章 传闻中的黑料女王(11) 晚上七点。 随着学校的铃声响起,原本安静的教学楼就传来嘈杂声。 “都安静一点,发作业了。” 班长魏惠英抱着一叠作业,给班里同学挨个发下去,原本这些事情是可以交给各个组的组长的,但魏惠英却以‘麻烦’为借口,要求自己一个人来发就好。 她一边发着作业,一边小心翼翼看向教室最后一排。 那边正坐着一个穿着校服的少年。 在市一中穿校服的人很少,因为高二正是爱美的年纪,大部分学生都嫌弃校服丑,可林疏却不一样,他是唯一一个能将校服都穿那么好看的男生..... 他皮肤很白,可无论是露出来的手腕还是脸颊,都带着伤痕,或青或紫。尽管如此,也丝毫不掩他俊秀的相貌,不仅是市一中年年第一的学霸,更是撩动全校女生心弦的校草。 等她将所有人的作业都发下去,才抱着那本写有‘林疏’名字的作业慢慢靠近。 随着她越走越近,她的心跳就跳的越快。 “林...林疏,这是你的作业。” 林疏抬目,微弯:“谢谢。” 仅仅只是被那双眼睛注视了一瞬,也足够让魏惠英的心跳加快了。 她觉得脸红得厉害,却有意想多找些话题跟他聊聊。所以将视线定格在他收拾得差不多的桌子上,有些惊讶:“林疏,你今天这么早就收拾东西了?” 以前林疏是要等所有作业都写完才会走,往往是最后一个离开教室的人,今天这么早收拾东西,还是同学两年来第一次。 林疏:“嗯。” 魏惠英连忙接话,满是期待:“你是有什么事情要忙吗?需要我来帮你吗?” 林疏笑了笑,很干净:“我要去买菜,给姐姐做饭,这些事情就不麻烦班长帮忙了。” 魏惠英因为这一笑,脸几乎都红透了:“原来是这样,那我先走了。” 等魏惠英回到座位上,立马就被同桌拉住一顿交流,问她刚才跟林疏聊了些什么。 “姐姐?”同桌刘水芸有些疑惑:“林疏什么时候有的姐姐?” 魏惠英:“我哪知道。” 刘水芸思考着:“我听别人说过林疏的家庭关系,好像并没有什么姐姐呀,是亲姐姐吗?” 魏惠英的视线一直停留在林疏的身上,看着他背着书包往教室外走,就连背影都那么清隽俊雅,如松如竹,顿时捂着脸娇笑:“我哪知道,反正不会是情姐姐,我等高中毕业就跟他表白,然后跟他考同一个大学!” 刘水芸白了她一眼。 ...... 校外。 第三条小巷深处。 ‘里罗’酒吧。 里面最多的就是染着各色头发、穿搭成熟、却有稚嫩面孔的十七八岁少年少女。 学生的钱是最好赚的。 尤其是这些家里有些小钱或者有些小权的校霸的钱,更好赚。 他们学着大人的模样喝酒、说着黄腔。 “老板,你不是说新招来一批妹子吗?为什么台上还是那些老面孔,看都看腻了。”其中一名红头发的男生喊着,是高三年级的,名字叫吴文石。 随着吴文石起哄,其他人也叫起来,说要看新鲜的。 老板连忙出来:“别急呀,这新人当然有。这不,下一个曲目就是位新人,名字叫灵犀,她的舞跳得可好了,保管你们看了各个都说好!” 说完,老板就跟曲目负责人使了个眼色,让他把今晚压轴的表演提前。 随着灯光暗下,红幔拉开。 琦彩高台大鼓出现在台上。 一道倩影静立鼓上,古时胡女扮相,头纱将她娇颜半掩,仅露出双清冷的眼眸,一身红裙露腰甚是华丽,裙摆曳地,配饰繁富,腕带金镯,腿脚裸露,挂上金色带着铃铛的细链。 随着这个亮相,周围原本嘈杂吵闹的声音突然停住,一个个都将视线定格在台上。 准确来说,是定格在台上女子的纤腰上。 看着她群玲作响、水袖飘舞间,柔似水般的旋转舞动。 没有配乐,仅仅是她身上玲玲作响的数十小铃铛即刻,随着她轻移莲步,大鼓也咚咚作响,略庄重肃穆的声音配上铃铛的清脆动听,格外吸引人。 老板观察着那些人的视线,心里乐开了花。 果然。 他看人的眼光不会有错! 原本还打算将这个表演弄到最后压轴出场。 现在看来,第一次亮相还是提早一些比较好。把这些纨绔校霸的视线给抓牢了,以后再让曲妗最后一个出场,这些校霸就会乖乖地一直等着,期间不断买单喝酒。 他就赚翻了! 老板打着如意算盘,却没察觉到曲妗厌恶的眼神。 虽然早有准备会是这样在大庭广众之下表演,但她却讨厌那些色眯眯的眼神,一个个都跟要黏在她腰上似的。 并且绝大部分还都是高中生,十七八岁的年纪,怎就生得这般令人恶心,若是成年人也就罢了,偏偏越是这样年纪小的孩子露出这样的神色,就越是让人觉得心里不舒坦。 年纪小小的,尽不学好。 越是这样进行对比,曲妗就越是觉得林疏乖巧听话。 等一舞跳完,曲妗冷哼一声,也没按照老板写的台词介绍自己,转身就进了幕后。 合同上只写了每周要来‘里罗’跳四次舞,可没说别的。 见台上的人消失了,底下的人顿时不干了,一个个都吵着说‘安可,再来一次’,不然就闹着要走。 老板见了,立马出来打圆场。 原本那些人还不理他。 但老板圆滑世故多年,台下又多是高中生好糊弄,老板自然得心应手,一开口就是掐准了他们的喜好,直接介绍灵犀每周的场次和年龄爱好。 台下的人立马忘了一开始想要闹事的理由,个个都仔细听着。 但也有鬼机灵些的,例如吴文石。 他哪里管灵犀什么时候来跳舞,他爸有的是钱,也就等于他有的是钱,看上什么人完全可以把她包养下来,让对方每天都给他跳舞,陪他吃饭睡觉。 所以,他朝几个小弟使了个眼色,就一起出了酒吧,堵在里罗后面的一个小门口,这里是里罗工作人员每天出入的地方。 第115章 传闻中的黑料女王(12) 曲妗在化妆间卸了妆后,就换上了原本的衣服,戴上鸭舌帽。 她正要开门出酒吧,却隐约听见门外传来几道刻意压低的声音。 “都小声点。” “对,万一把小妞吓得不敢出来怎么办?” “待会咱们就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在旁边吸烟,等看到那个妹子咱就上前拦住她,跟她好好耍一耍,嘿嘿。” “可我们也没看到那个叫灵犀的脸长啥样呀,她跳舞的时候一直蒙着脸。” “你蠢啊,有些美女是不需要通过看脸都能区分出来的。” ...... 曲妗放开门把手,转身重回化妆间,摘下鸭舌帽,给自己画了个奇怪的妆容,眉毛粗得像蜡笔小新,口红故意涂到唇部外围,最后还在自己额间点了个硬币大小的红点,看着就是一副喜庆搞笑的样子。 她重新戴上鸭舌帽,打开门。 外面那几个混混议论的声音顿时停住,一个个都将视线直直得盯在曲妗身上。 曲妗不动声色地压了压帽子,正要穿过他们。 一人忽道:“站住!” 曲妗充耳未闻。 那人便直接拉住她的手腕,将她往后扯去、摔在墙角处。 “小爷让你站住,没听见是吗?” 曲妗被这么大力的一扯,整个身体都重重撞在了墙上,手腕处更是擦破了层皮。 她满心的不耐和厌恶,可看着他们七八个人,也知道审时度势,强忍下心里的脏话,捏紧拳头克制道:“请问有事吗?” 领头的是一个红头发的混混,他吊儿郎当地抖着腿,视线一直在曲妗身上打量着,尤其是她的腰,眯着眼睛问:“你叫什么名字。” 曲妗故意压低声线:“李二花。” “李二花?”吴文石有些不相信,他将嘴里的烟雾吐掉,有些惊讶不耐:“不是叫‘灵犀’?” 这妞虽戴着鸭舌帽看不见脸。 但是她的身高和刚才台上惊鸿一舞的灵犀所差无几,并且他刚才抓住她的手腕时,那细的,几乎能够一手抓住两个,即使穿着宽大的休闲服,也能分辨出来她的身材很好。 这样想着,吴文石就觉得这妞有意在诓骗他:“把你的帽子摘下来给爷看看脸!” 曲妗毫不犹豫照做。 鸭舌帽取下后,一头凌乱的乌发下,是一张跟翠花似的脸,惨不忍睹。 吴文石顿时嫌弃后退,忙摆手:“让她走让她走,也不知道‘里罗’什么时候还招了小丑来表演,晦气。” 堵在曲妗前面的几个小混混也是满脸鄙夷,嫌弃的让开道。 曲妗松了口气,忙将帽子戴上就走。 起先还能强忍着让自己的步伐看起来没那么急促;但一走出小巷,她就再也克制不住剧烈跳动的心,开始朝车站狂奔而去。 这是什么破酒馆! 里面的酒客怎都是些不三不四不学好整日厮混的学生! 跟她以前去的酒馆完全不一样,太可恶了! ** 等她一路回到楼下,方才松了口气,拿出纸巾简单的将脸上的妆容擦了擦,便上楼去。 ‘里罗’七点营业。 今天排在她前面表演的有六个人,所以等她跳完舞回到家,就已经九点半。 此刻早就没人在外活动了,楼道里安静无比,没有一点声响。头顶的灯光也忽明忽暗、闪来闪去,这个灯泡两天前就有问题,却一直没人来修。 她加快脚步往楼上赶去。 可在五楼拐角处时,曲妗却突然停住脚步。 她惊讶地睁大眼,看着那一身校服抱着书包蹲在家门口的少年。 他一直埋着头,额发过长、微微遮住上眼睑,也掩盖住他的神情,在忽明忽暗的楼梯间显得有些晦暗。 忽然,他抬起头。 面容秀丽,嘴角处却带着淤青,湿漉漉的眼睛里满是委屈可怜,像被主人抛弃的狗狗,“姐姐,我一直在这里等你,好久。” 曲妗突然想起自己并没有把备用钥匙给他,有些愧疚,再看着他一直提在手里装着菜的袋子,这种愧疚就更大了。 她忙将林疏拉起来,就去开门:“抱歉,是我忘记了。” 等进了屋后,曲妗就将鸭舌帽取下来。 看着她摘帽子的右手,手腕有一处血迹干涸的伤口,很长,约莫五厘米大小,显然是在地上摩擦出来的。 林疏的眼睛倏忽眯起,略显阴沉。 声音依旧温顺:“姐姐,你去哪里了。” 曲妗将鸭舌帽放在桌上,就随意理了理长发,听到林疏的问题,下意识回答:“工作。” 工作。 林疏将这两个字在心底默念了几遍,视线不由得又定格在曲妗身上。 原本总是妆容精致的脸上,此刻却显得凌乱,像受到什么折磨一般,口红被蹭出唇角,还有不少或深或浅的妆粉东一块西一块地布在她的脸颊、眼角,配上光洁白皙的皮肤,有些楚楚可怜的脆弱,满是破碎美感。 林疏不由得便想起第一次见面时,她的解释。 ‘我的工作很特殊,有金主给你单子,你才能去工作。如果让金主不开心,金主就不会点名要你,那就没钱赚。我现在就是惹了金主不开心,所以暂时没工作。’ 金主。 她去见金主了? 他贴心的将她的长发捋起,用发夹夹住,温声:“姐姐,你累了一天,要先去洗澡吗?” 曲妗:“嗯。” 林疏笑了笑,声线干净:“那我先去做饭。” 曲妗有些疲惫地应了声,随之像是想到了什么,连忙叫住林疏,然后将桌子底下藏着的备用钥匙交给他:“喏,你拿着这个,下次就不用担心被关在门外了。” “谢谢姐姐。” ** 曲妗洗完澡出来,饭菜已经做好了。 两菜一汤。 曲妗夹了一道菜送入口中,神情顿显愉悦。 这是她传送来这个位面这么久以来,第一次吃上热腾腾的饭菜,还真是令人怀念。 并且,林疏的饭菜做得的确很好,嗯...起码是很合她口味的。 就在这时,系统2411突然出声:“曲小姐,我觉得你还是不要跟林疏相处的太近比较好。” 曲妗眉头微蹙:“为什么。” 听到曲妗的反问,2411憋红了脸,一时间也不知道该用什么话来解释:“因为我觉得这个林疏看起来不像个好人,我总感觉他会耽误曲小姐您做任务,所以咱们还是不要跟他走得太近比较好,等十天过后林有望被放出来,你就把备用钥匙拿回来吧。” 曲妗被逗笑了:“他?影响我做任务?” 2411满脸肯定:“对的!” 曲妗眯起眼睛,她总觉得2411有什么事情瞒着她,但她却查不出来,看来以后得多留意留意了。 心里这般想着,但曲妗依旧满不在乎:“知道了,请你闭嘴,不过你也的确提醒我一件事,等林有望十天后放出来,肯定会变本加厉地欺负林疏,我得想个法子让林疏脱离那个家庭才对。” 系统2411:“.....” 怎么办,曲小姐没有远离林疏,他是不是又要被司空君教育了..... 等碗筷收拾好,外面淅淅沥沥下起雨来,曲妗就要去阳台收衣服,却被林疏拦住了,说他来就行。 曲妗乐得自在,转身就回屋看书去了,约莫过了半个多小时,才有些犯困准备睡觉。 不料屋门却被轻轻敲响。 “请进。”曲妗悠悠打了个哈欠。 随着屋门‘吱呀’一声,一道修长的身影缓缓走进屋子,“姐姐,我今天见你的手腕好像受伤了,需要处理一下吗?” 听到林疏的话,曲妗这才反应过来疼。 这一反应过来,贵族小姐的娇气立马就上来了。她看着右手腕处破了层皮的伤口,顿时觉得整只手都疼得不能动了,她蹙着眉头忙说:“处理。” 少年手上提着医药袋子。 他走近。 曲妗才发觉他的衣服半湿,带着雨水的凉意。那额上几缕发丝正滴着水,顺着脸颊下滑到脖颈,然后落入校服领口。 “去哪了。”她下意识问。 林疏拿起棉签点上药水,就在她手腕伤口处轻轻擦拭,听到曲妗的问题,轻声:“洗了澡。” “你骗我。”曲妗语气肯定。 眼睛半眯间,便直接摸上他的侧颈。 林疏身体一僵。 那温热的触碰一瞬既离,却让他觉得停留了许久。他面色白中透红,带着清水眸光的凤眼像钩子似的直愣愣地看着曲妗。 随之像是反应过来了,他连忙偏过视线,抓着药水瓶子的手有些用力,“...姐姐,我只是担心你的伤口。” 曲妗心里有些暖,却不想表现出来,让别人知道她心里被暖了一下,所以故意更冷着脸,扬着下巴说:“你身上也有不少伤吧。” 说完,便不容拒绝的将他手上的药水接过来,学着他的样子用棉签沾上药水,就俯身靠近,轻轻涂在他嘴角处的淤青上。 林疏屏住呼吸。 他转眸,能够看见女子白皙完美的侧脸,以及轻微的呼吸扑洒在他的耳边,她身上似乎总是带着股芳香,是属于玫瑰的幽馨,神秘却又勾人。 少年被这花香拂得耳尖再次浮现淡淡红色,他攥紧校服衣袖,静若深潭的心湖被撩拨起一丝波澜。 第116章 传闻中的黑料女王(13) 市一中的要求很严苛。 要求学生必须要在六点半之前就进入学校。 如果迟到了,那么不好意思,这一整天学校的大门都不会打开,除非放学。 如果超过三次迟到,就会被请家长; 超过五次,则会被劝退。 可总是会有例外的,比如一些有点权势钱财的学生,他们会通过收买保安门卫,来获得进入学校的资格。 这也就是市一中要求如此严苛,还有那么多校霸混混的原因。 高二一班。 教室里的人已经来得差不多了。 最后一排,两个吊儿郎当染着不同发色的男生,正趴在桌子上有一搭没一搭的说话。 冯阳:“我昨晚就踏马睡了三个小时。” 刘力岩:“我也是,累死老子了。” 冯阳有些不爽:“不是我说,那个吴文石也是的,咱们给他当小弟容易吗?我们堵人,女人却是他来玩,并且还不给我们点赏钱。” 刘力岩撇了撇嘴:“那可不。并且堵那个叫灵犀的堵到晚上十二点多,第二天还要早起,咱们已经迟到过四次了,再迟一次就要被劝退了。吴文石家大业大权利也大,当然不怕了,完全可以收买保安进来,咱可就不同咯。” 提到那个叫‘灵犀’的小妞,冯阳就心下火热,也来了讨论的劲儿:“哎你说,灵犀难道是住在酒吧的吗?她昨天也只跳了一支舞呀,后面都没她,她难道不回家的吗?” 刘力岩思考道:“其实我觉得昨天那个奇奇怪怪的妹子最有可能是灵犀。” “那个像来表演搞笑节目似的小妞?” 刘力岩点头:“你也不想想,昨晚我们堵了不知道多少个妹子,可只有这么一位遮遮掩掩的,不仅戴着鸭舌帽,还化妆成那副鬼样子。” 刘力岩这么一说,冯阳也觉得有些古怪,两人连忙拿起手机给高三年级的吴文石发消息。 果不其然,吴文石夸了他们一顿,说晚上如果证实了猜测,就给他们两人包一个大红包。 他们背后—— 擦着后黑板的少年眸色泛冷,抓着黑板擦的手也渐渐用力。 ** 晚上。 这次老板有意将曲妗的节目安排得靠后。 台下百分之八十的人都是昨晚的熟面孔,他们一边等着曲妗上场,一边不断买单着酒水食物。 老板看着不断上涨的收益,乐呵的嘴角都合不拢了。 就这样从七点一直到晚上九点半,曲妗才出来表演,照例是跳完就走,一句话不留。 — 吴文石依旧领着六七个小弟守在小门外面。 他一边吸着烟,一边紧紧盯着门。 突然—— 随着‘吱呀’一声,小门被打开。 露出一道身影。 她依旧穿着宽大的休闲服,墨发及腰披散,戴着鸭舌帽,将她的面容半遮掩,微微露出来的唇部满是鲜红的唇脂,涂得下巴上面都是,看着像吃了小孩似的。 曲妗以为经历了昨天的事情,今天也可以顺利离开。 却不想再次被拦住。 她有些紧张的攥紧衣袖,故作镇定:“你们做什么。” 灵犀跳舞的时候,吴文石就坐在台下,自然是看到了灵犀右手处的伤口,是他昨晚推的。 可见冯阳和刘力岩猜得没错,这个小妞就是灵犀! 想到这里,吴文石就满是猥琐的笑着:“你看不出来吗?当然是想买你回去睡一觉。” 眼看吴文石就伸手要来抓她,曲妗连忙弯腰躲开,然后用挎包砸在吴文石的脑袋上。 吴文石猝不及防居然真被打到了,他恼羞成怒:“你们愣着干什么,快把她抓住!” 曲妗刚往前跑没几步,就再次被层层围住。 吴文石一把抓住她的肩膀就把她按在墙上,然后将她的鸭舌帽取下来,看着那张依旧和昨日一样糟糕的妆容,却没有了嫌弃,狞笑着捏着她的下巴:“灵犀,你以为化妆成这样,就能逃出吴爷的手掌心吗?” 说着,他就粗暴的用纸巾擦着曲妗脸上的妆容,眼看就要露出原本的面目。 一道乖顺的声音突然自巷外响起—— “姐姐,你在里面吗?” 第117章 传闻中的黑料女王(14) 听着这道熟悉的声音,吴文石身体僵住,他神情木讷呆滞地转头,就瞧见巷口迎着光处,正站着一道颀长的身影。 少年穿着校服、没有染发、书包规规矩矩地背在身后,一副乖学生的模样,可那双与声音完全不符合的清冷眼瞳,却像狼似的直勾勾盯着他的脖子看。 一直盯着他。 死死地。 瞳仁好久都不曾转动一下。 吴文石下意识吞咽了下口水,一下子就想起几个月前那场打斗...少年招招狠辣,一副不怕疼不怕死的疯子模样。 这是个怪人! 疯子!!! 曲妗见吴文石愣在原地,立马将包重重砸在他头上,连帽子都不捡了就往包围圈外跑,不知是那些人没想继续抓她还是如何,竟真让她跑了出来。 出了昏暗的巷子,大街上的灯光顿时打在身上,她一把拉住林疏的手就带着他往车站的方向跑。 林疏有些惊讶:“姐姐,怎么了?” 曲妗红唇紧抿,边跑边说:“别问,跑就是了。” 林疏模样温顺:“我听姐姐的。” 与此同时,他回头—— 跟吴文石的视线刚巧对上。 少年冲他弯了弯眼睛,只是那如清水般的乌眸深不见底,满是凌厉与冰冷。 吴文石吓得腿一阵抖。 一旁有几个小弟没有经历过几月前的那场打斗,有些不解:“大哥,咱们好不容易才堵到这个妞,你咋就放她跑了!” “闭...闭嘴!” “你懂个屁!” ** 曲妗一路拉着林疏跑到车站,早已气喘吁吁。 林疏体贴地将自己校服脱下来,顶在她的头上。 看着曲妗不解的目光,他并不急着解释,而是笑盈盈靠近,将她嘴角的口脂擦去。柔声道:“姐姐,你不是不喜欢在外人面前露脸吗?你的帽子好像没带来,只能先用这个代替了。” 林疏刚伸出指尖触她唇畔时,曲妗是有些呆滞惊诧的。 可随之看着他指尖的殷红,以及关心担忧的话语,顿时懈下心房,冲他感激的笑了下:“谢谢。” 是她经历了刚才的事情,有些惊弓之鸟了。 林疏跟那些混混不一样,他是个乖学生,很听话,不学坏。 ... ...... 曲妗看着空荡荡的大街,以及站台显示屏上‘下一辆112车还有四站到达’字样,陷入发呆。 明天她还要去‘里罗’跳舞,到时会不会还遇到那伙人? 今天可以侥幸逃走。 明天呢? 后天呢? 烦。 车站再次陷入沉默。 现在已经接近十一点了,即使是高三的学生也都已放学归家,车站除了他们两人,便只有路灯。 过了一会,少年拉了拉她的衣袖,轻声:“姐姐,你怎么会在那里?” 不等曲妗回答,他便自动抛了个答案出来:“你是来接我的吗?” 曲妗思考了下,还是点了点头。 听到曲妗的回答,他嘴角扬起了弧度,分明的下颔线每一寸都是少年感,“姐姐,你真好。” 曲妗被这一笑晃了下眼,她淡然地收回视线:“车来了,该走了。” ** 翌日。 吴文石本想请病假,却拗不过父母知道他顽劣的性子,直接戳穿他的谎言,将他送来了学校。 他一路低着头就要往高三教室去,却被人拦住了。 他的心顿时揪了起来。 “学长,走这么急做什么,我都差点跟不上了。”少年笑盈盈地说着。 吴文石顿时腿抖得如同捣蒜:“林...林学弟。” 林疏颔首应了声,语调轻松:“学长,跟我走一趟吧。” 吴文石全程抖着身子跟在林疏身后,他一直低着脑袋,完全不知道待会等待他的会是什么。 他好像跟那个灵犀认识。 还叫对方姐姐.... 而他恰好欺负了他的姐姐,会不会被.... 前面的身影停住脚步,吴文石立马也跟着停下来,抬头一看,他的心揪得更紧了,这里是学校东侧的废弃教学楼,平时少有人烟,即使他叫得再惨也不会有人来..... 像是回应他的猜测。 下一刻一个拳头就重重砸在了他的脸上。 吴文石被打得一阵后退,他面露惊恐:“林...林学弟,你听我解释,我昨晚真的...” 砰—— 又是一拳。 少年再也没有了在外面的伪装,一张俊秀的面庞上满是冰冷,他毫无情绪波动的眼珠直直盯着吴文石被揍得鼓起的脸颊,淡淡开口:“她,我的。” 吴文石点头如捣蒜,跪在地上求饶:“....那人是林学弟你的,一辈子都是林学弟的!” 听到满意的话,少年许久未曾动过的瞳仁微微一转,收了凌厉的寒芒,他笑盈盈地半蹲下来,拍了拍吴文石被揍成猪头的脸:“下次可别碰了,不然会没命的。” 吴文石连忙点头,一张猪脸泪流满面。 直到那道修长的身影离开废弃教学楼,吴文石紧绷着的心弦才算是松懈。 几个月前。 他看不惯林疏年年第一,并且得女孩子喜欢的样子,就处处找他麻烦,甚至还把他约出校外,喊了几十个小混混准备好好教训教训他。 不想对方打人那么狠。 即使他们手里有刀,他也丝毫不怂,就像一匹狼。 他们虽然是混混,但大多都只是学生,家里是有点小钱和小权,但还没有到那种可以摆脱人命官司的地步,所以他们不敢杀人,只敢拿着刀威胁。 但林疏不一样。 他是个疯子! 他不怕疼不怕死,就是个彻彻底底的神经病! 他抢了刀就朝他眼睛刺过来,那一刻他真的觉得自己要变成瞎子或者死了,可那刀尖在离他眼球一厘米的地方停住了,少年轻笑:“学长,你是在害怕吗?” 然后猛地刺下来,划破了他的脖子。 明明是很浅的一道伤口。 却是他这辈子第一次叫那么惨—— ** 晚上。 曲妗已经做好随时报警的准备了,却不想小门外并没有昨天堵在这里的混混,她顿时松了口气。 回到家。 林疏已经做好了晚饭,正在房间里写作业。 听到动静,他出来,一如既往地乖巧温顺:“姐姐,你回来了?” 曲妗应了声。 却突然瞧见他伤痕累累的手骨关节。 曲妗眉头紧蹙:“手怎么了。” 少年眼睫颤颤,好像不太想说:“...没怎么。” “说。”她难得语气如此严肃。 林疏微微偏开视线,低垂下的眼眸流露出小鹿般的脆弱和受伤来:“反正也不是第一次了,没事的。” 第118章 传闻中的黑料女王(15) “什么叫反正也不是第一次了,告诉我是谁打得你。”曲妗捏紧拳头,难道是林振国? 那小子住在隔壁,在林有望入狱后,就一直看不惯她和林疏,做出这种事是再正常不过的了! “不是。”林疏连忙解释,“...只是同学罢了。” “哪个同学,你今天必须说清楚,如果说不清楚也可以,明天你带我去学校,亲自给我指控,我倒要看看是什么混蛋。”曲妗越说越气,这个位面活得也太憋屈了。 不仅需要工作赚钱,工作期间还会被骚扰,已经如此穷如此苦了,一直保护的人,居然还让人明目张胆的欺负。 她曲妗就没这么狼狈凄惨过! ** 第二天。 晚上七点,高一高二年级的放学铃声响起,市一中的校门打开。 吴文石就趁机旷课溜之大吉。 他最近不敢在外逗留,也不敢去里罗潇洒快活了,约了几个狐朋狗友就打算去家里看片、打游戏。 不料刚走没多远,路就被堵住了。 是两个人。 一个穿着休闲服、戴着鸭舌帽。 另一个则穿着校服一副乖乖学生的模样。 他颤巍巍站在原地不敢动。 身后的几个狐朋狗友都是经历过几个月前那件事的人,此刻也都是腿抖得的站在原地,露出害怕的神色。 吴文石听着林疏乖巧指控:“就是红头发那个。” 他顿时欲哭无泪。 曲妗没想到骚扰自己和欺负林疏的居然是同一个人,简直气得不行,她双手抱着铁棍就上去打吴文石。 吴文石本能的想躲,可碍于林疏在旁边却又不得不站在原地挨打,他已经做好今晚横着回家的准备了,却不想....诶不疼?! 这女人是吃什么长大的。 力气这么小。 拿个铁棍打人,还跟捶背似的。 他渐渐怡然起来,却突然感到一阵冰冷的视线落在他的身上,吴文石顿时哎呦起来惨叫。 曲妗打得很满意。 林疏看得很满意。 ** 接下来平静了几日。 眼看着林有望和张铁牛就要出狱,曲妗不得不加快处理事情的速度,她提供了很多原本的家庭无法再继续抚养林疏的证据后,便让林疏获得了出来单独居住,然后等成年之后脱离关系的权利。 为了避免林有望的报复。 曲妗让2411物色了新的房子,搬离了这片小区,跟着一起搬走的,还有林疏。 这个新房子距离市一中很近。 一来方便她去里罗上班; 二来是方便林疏上下学。 他的课程越来越紧张了,虽然学校明文规定高二七点放学,但大多数情况下,老师拖堂到九点都有可能。 期间不知怎的。 林家居然发生了火灾。 彼时林家三口正和张铁牛在一起吃饭,同时商讨着怎样惩戒那个戴着鸭舌帽的黄毛丫头以及不服管教的林疏。 可下一刻,就葬身了火海。 有人立马就怀疑上了林疏。 可却没有任何证据能够指控他,因为发生火灾的时候,林疏正在学校上课。 曲妗在里罗好不容易干满一个月,立马就辞职了,在家静静等着。 果不其然。 第二天经纪人就给她打来了电话:“曲妗,这边有一档综艺节目让你去,是在户外生存的综艺,你一定要好好表现,把你的黑料都给我洗白了,否则你可就真的要被雪藏了。” 曲妗应了一声:“什么时候出发。” “把你地址发给我,半个小时后就来接你去公司,明天一早就准备飞往b市,下周开始录制节目。” 曲妗看了看时间,现在才下午两点,距离林疏下课还有五个小时。 看来是不能亲自跟他道别了。 ** 晚上。 九点半。 外面下了淅淅沥沥的小雨,少年未带伞,淋着雨带着满身清冷回家,打开灯,却瞧见屋子里空无一人。 他习以为常地进入厨房,准备晚餐。 等做好三菜一汤后,他捧着脸坐在沙发上,忽然想起今天好像是自己的生日,他有些雀跃。 自从父母去世,他就再也没过过生日了。 姐姐会陪他的,对吗? 这般想着,他又眼角含笑地去厨房准备了碗长寿面。 姐姐会祝他生日快乐吗? 姐姐会给他唱生日歌吗? ... .... 他坐在沙发上静静等啊等。 等到最后,将作业写完。 等到时钟滴滴答答指向午夜十二点。 少年眼睫垂下,将漆黑无光的眼眸遮住,周身萦绕着冰冷沉闷的气息,看着阴怖。 他舌尖抵了低后槽牙,心里默念着‘工作’、‘金主’,沉默地拿起筷子,将那碗早已冷却的长寿面吃下。 据说长寿面,一根未断地吃进肚中,便可长命百岁,是真的吗? 他看着碗中被筷子搅得根根断裂的面,倏忽冷笑。 第119章 传闻中的黑料女王(16) 【我没看错吧?这次居然有一颗老鼠屎?】 【别这样搞啊!《我们的探险》刚出来的时候我就开始追了,到现在已经有五年了,看到曲妗也能上这档真人秀,突然觉得这档真人秀门槛好低啊。】 【我真的无语了,这一期的二十个人里,就不说影帝裴新冀了,各项全能,且是唯一的常驻嘉宾。就算是看起来年纪最小的陈思嘉,她对于户外探险方面的知识了解极多。但曲妗呢?我只看到她在剧组乱发脾气,公主病十足!指不定要怎么折腾呢。】 【我觉得曲妗参加这档节目就是想蹭热度,顺便洗白自己。】 【楼上的真相了。我盲猜一个,曲妗说不定会给自己立一个善良美好的人设,在队友抓到野味时,她还要假心假意地哭哭啼啼,说兔兔这么可爱,为什么要吃兔兔。】 【哈哈哈哈.....】 ..... 《我们的探险》公布嘉宾名单的微博下,大多都是对曲妗的嘲讽。 经纪人赵姐原本还想安慰安慰曲妗,让她别太关注网络上的言论。毕竟曲妗是她带的艺人里发展前景最好的一个,且性子温和,为人也没坏心眼。 所谓的大尺度照片,根本就是子虚乌有; 而对工作人员耍脾气,完全是因为那个工作人员是私生饭。 但偏偏这些谣言像有预谋般,无论他们怎么辟谣,得到的结果都是愈演愈烈,出现更多凭空捏造的绯闻,甚至还有‘当金主情人,被原配夫人打毁容’这种一听就是假的黑料出现。 赵姐不知缘由,曲妗却是一清二楚。 这一切都是陈思嘉背后的男人所为。 那个男人就是《我们的探险》背后的立启娱乐公司的总裁——刘永年。 在原本的剧情里,刘永年与原主是一对羡煞旁人的夫妻。 而陈思嘉与原主同一年进入娱乐圈,起步相同,可原主越发展越好,而陈思嘉却一日不如一日,后来为了红火居然出卖自己的身体,最终大尺度照片流传出去,彻底毁了自己的人生后,陈思嘉便跳楼自杀了。 不想再次睁开眼就回到了过去,她开始主动靠近刘永年,甚至不惜下药,让两人有了一夜情。 刘永年是个负责的人,两人秘密结婚领证后,便开始给陈思嘉铺路,让她挤进娱乐圈新晋小花的位置,差不多是二线艺人行列,距离原主一部戏登顶成为影后,还差许远。 所以曲妗这次才能这么容易进入《我们的探险》,就有陈思嘉的意思,因为光是那些黑料的话,曲妗完全可以避避风头,等谣言消停了,就可以凭借影后的身份复出。 所以她想通过这次的综艺一举将曲妗打入谷底,再也爬不出来。 ** 《我们的探险》五年间热度一直居高不下,是国内目前流量最好的真人秀。 实施无人机跟拍直播,无法用后期剪辑的方式制造摩擦点。 但节目效果很好,经常会因为户外的一些‘突发情况’,让那些明星玩家们露出接地气的搞笑样子,很有笑点。 尽管网络上议论纷纷,有不少人说要弃节目。但综艺一开播,身体还是诚实的早早守在了直播前,他们美曰其名:‘只是想看看曲妗这个脾气大、一身公主病的废材会怎么作死’。 b市只是集合点。 等所有嘉宾都到后,便会要求他们用一千元在商场自行采买户外探险所需要的工具,半个小时后集合,乘坐节目组的游艇出发,前往b市外的一座岛屿——月亮岛。 月亮岛是去年才被发现的一座神秘岛屿。 岛上大部分为石山,有一大片漫无边际的原始森林,繁殖栖息多种野生动植物,因为被发现时立马就被《我们的探险》节目花大价钱租了一年,就是为了这一期的节目,所以里面的原始自然并未被破坏。 看着这样的美景,直播间里的弹幕炸开了: 【哇啊这也太好看了吧!】 【节目组也是费心了,花了那么大的价钱租下这座岛,据说里面除了建了一座据点外,其他任何地方都没有被破坏,不知道有没有猛兽之类的。】 【不会有的,毕竟节目组要保证嘉宾的人身安全。】 这时候,导演喊了一句:“集合。” 二十多个嘉宾聚集过去。 导演故作神秘道:“这座岛屿可是没有排除危险的哦,任何事情都有可能遇到,所以这次就不进行抽签分组的模式了,大家一起行动,以这里为起点,横穿月亮岛,期间谁拍下的风景照最好看,那么谁就是本次节目的冠军,可以活得一百万的奖金!” 【我没听错吧?导演刚才说什么?月亮岛没有排除危险,是我想的那个意思吗?】 【我觉得不可能吧,那么多的野生动物,比如蛇呀鳄鱼熊之类的凶残猛兽,节目组不可能不排除的,毕竟这只是一个真人秀,如果死了人,节目组可是要负很大的责任的!】 【我赞同楼上的想法,我也觉得导演就是找的吸引人目光的噱头而已,所谓的‘没有排除危险’,顶多就是一些看起来凶残其实杀伤力没多少的动物。】 等任务讲完后,导演就没收了所有人的通讯设备,让他们带着自己买的工具开始这场为期一个月的节目录制,但却额外给他们每个人都发了个相机。 曲妗根据2411的提示,买的工具很万金油: 帐篷。 指南针。 照明设备。 防风打火机。 应急常用药品。 压缩饼干和水。 以及一柄小匕首,用来割食物和防身。 毕竟这场真人秀录制的时间是一个月。 她所携带的压缩饼干非常有限,根本不可能支撑一个月这么久,顶多十天,后续就要通过钓鱼和抓野味来获取食物,补充能量,所以小匕首是非常有必要的。 但是节目组有规定,即使再饿也不能杀害稀有的野生动物,只能从那些野鸡野鸭野兔野猪身上获取食物。但如果出现的稀有野生动物的破坏力和凶残度实在太高,威胁到了他们的人身安全,也是可以杀害的。 当然,没人觉得月亮岛真的会有这种动物存在。 节目组肯定早就转移了。 说不定这里面的野鸡野鸭等也不是真的,而是家禽。 第120章 传闻中的黑料女王(17) 节目刚开始,嘉宾之间也是其乐融融。 一边互相交流着,一边穿过密林寻找优美的风景拍照。 他们一直往森林内部走了四个小时,等所有人都累得气喘吁吁后,才征求绝大部分人的意见停下来休息。 大家都坐下来分享着午餐,这种美好的氛围更浓了。 参加这次节目的,还有一个素人。 那就是裴新冀的妻子古含静,特邀参加的,节目从开播到现在,两人的手就没分开过,那恩爱秀得羡煞旁人。 “思嘉,你上次拍的那个电视剧《孤岛幸存》实在是太好看了,每一集我都在追,从里面学到了好多野外探险的知识呢,想必你肯定知道不少,这次可就靠你带我们走到月亮岛对岸了。”古含静率先找到话题。 外人不清楚,但她老公裴新冀是影帝,在娱乐圈的消息属于灵通的,自然知道陈思嘉已经和立启总裁刘永年秘密结婚的消息。 立启是国内目前最强的娱乐公司了,如果通过这档节目跟立启的老板娘打好关系,以后的路就更宽了。 陈思嘉面上带笑:“含静姐,我那些也只是皮毛,真正可靠的还是裴哥,他可是唯一的常驻嘉宾。” 古含静:“思嘉你就别谦虚了,我家那位有几斤几两我可是一清二楚,在这档节目五年了,哪次不是鸡飞狗跳的。若真要说队伍里对户外探险知识最丰富的,还要数你。” 古含静起了话头后,其他嘉宾为了不想显得自己落单孤僻,也踊跃加入话题,张口闭口就是说选陈思嘉当领队。 陈思嘉一直谦虚,直到最后才勉为其难应下:“但要提前说好哦,我真的只学了皮毛,到时如果出现了什么意外,你们可千万不能怪我啊。” 镜头下,陈思嘉眸光晶莹,笑得羞涩,又清纯又美好。 【我的嘉宝是什么盛世美颜!】 【嘉嘉和大家相处得好好啊】 【每个人都把嘉嘉围在中间,我感觉嘉嘉就像一个团宠,而且她笑起来好羞涩好好看啊!】 【相反曲妗那边就孤零零的了,没有人主动跟她交流。】 就在这时,陈思嘉话音一转,满是真诚:“不过含静姐你刚才提到影视作品,我觉得曲妗姐的《冬日的你》是真的好看,把少女对于爱情的羞涩和美好纯情饰演的淋漓尽致,让我觉得少女就应该像她那样。曲妗姐,什么时候我们一起讨论一下演戏的技巧吧?” 这句话成功让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了角落里的女子身上,她穿着窄袖紧身方便行动的黑色衣服,毫无束缚感,一头黑发高高扎个马尾,看起来干净利落。 听到陈思嘉的话,曲妗淡淡瞥了她一眼,并不打算回。 场面一度十分尴尬。 古含静立马来打圆场:“我虽然是个素人,但是经常看我老公演戏,还是挺感兴趣的,在家也经常自己练习,但总感觉有一些地方情绪不到位,我老公又是个大忙人,你如果有空的话,方不方便教教我?” 陈思嘉有些难过,但还是强忍着委屈笑道:“好啊,含静姐。” 【提到曲妗的《冬日的你》我就觉得尴尬,还卖什么玉女清纯人设,我呸!她要是清纯,娱乐圈就没有清纯的小花了。】 【真不知道曲妗哪里来的胆量参加这档真人秀,看到她就生理性恶心,而且她故意穿那么少做什么,吸引男性的注意力吗?】 【啊啊啊,希望曲妗离我家刘文哥哥远一点!!!要是敢靠近我家哥哥三米以内,我能手撕了她!】 【这一期二十个人里面有六个女性,为什么我感觉她们穿的衣服都是一样的,哪里看出来故意穿那么少勾引人的?我怀疑你们是嫉妒人家身材好,长得也好吧,说这么恶毒的话,这就是嫉妒心吗?】 【楼上的是男的吧?知道自己身材好就应该比别人穿得厚一点,曲妗就是故意卖肉!】 【但是说实话,曲妗是真的好看,这不可否认吧,同样没有化妆纯素颜,我觉得在场的女性嘉宾里面,就没有比曲妗还要好看的了,但不可否认她很坏!】 【谁知道是不是整容的呢】 【楼上的过了啊,曲妗十六岁出道至今七年,脸部都没什么变化啊。】 【要是没这张脸,她怎么能到处勾搭人呢,这次能上《我们的探险》,指不定也是爬了导演的床,呕】 已经预料到直播间是个什么样场景的陈思嘉垂眸一笑,意味不明,带着得意。 ... ..... 2411有些忍不住:“曲小姐,你是要通过这档综艺节目逆袭的!你刚才应该露出一副乖巧的模样,然后回复陈思嘉的话,尽管对方给你下了陷阱,你只要不着痕迹地跨过去就行,说不定还能反将一军。” 曲妗姿态娴雅的吃着压缩饼干。 即使背着厚重的背包在森林里行走了四个小时,身体早已疲惫得要瘫倒,她吃东西时依旧习惯性地挺直腰背、细嚼慢咽,显得十分优雅端丽。 “懒得。” 2411:“曲小姐,你如果这次不能洗白的话,你这次任务想要完成就十分困难了,这是我们唯一的机会啊!” 曲妗无所谓:“我走路已经很累了,没兴趣玩那些勾心斗角。除非把我惹急了,让我赏她一巴掌外,其他的我目前都不想动。” 2411:“......” 吃好午餐后,大家就继续开始前行了。 跟着指南针不断往北的方向去。 期间陈思嘉不断活跃在大家身边,是团宠人物。 古含静:“嘉嘉,你介绍了那么多植物,渴不渴?我这边有水。” 陈思嘉笑着接过来:“谢谢含静姐,你真好。” 因为一首歌爆红网络的刘文说:“嘉嘉真的是一个很好的女孩,我现在觉得自己就跟补了一堂课似的,了解到好多植物。” 陈思嘉冲他笑了笑,带着少女的娇羞可爱。 【这就是团宠吧?】 【刘文跟陈思嘉的互动也太甜了吧,刚才两人相视一笑,我已经脑补一本一百万字的小说了。】 第121章 传闻中的黑料女王(18) 就这样,队伍里二十个人你一言我一语的互相交流走了五六天。 每天都是吃压缩饼干和水,还背着那么重的包,晚上睡觉的时候只能睡在帐篷里,精力早就跟不上了。 晚上七点。 他们正准备寻找地方搭帐篷。 远远的,居然让他们看到一座小木屋。 好像是节目组安排的‘道具’,里面虽然没有热腾腾的食物,但是有柔软的床! 所有人都欢呼雀跃涌进木屋。 他们看着木屋里设备齐全的锅碗瓢盆,顿时放弃手中的压缩饼干,男性结伴出去打猎物,女性则在木屋里收拾东西,和将那些锅碗瓢盆重新清洗一下。 期间这五六天,曲妗一直没有融入集体的想法。 其一是:他们都对她带有意见。 其二是:她真的很累,也很懒。 即使是陈思嘉不断找事,曲妗也只是淡淡地看她一眼,然后当做她不存在或者是狗在叫。 但令2411没想到的是,这样全程一言不发,居然减少了原本的许多冲突,甚至还引起了一些颜狗的喜爱。 【不是我说,为什么陈思嘉总要找曲妗说话,没看到曲妗都不想搭理她吗?】 【所以才说嘉嘉是小太阳,小可爱啊,即使曲妗那个不要脸的女人如此对她,她依旧善良热心,想带着她融入集体,嘉嘉太善良了。】 【....呕,嘉粉不要太虚假,每次陈思嘉找曲妗说话,哪次不是明找话题,暗带节奏?每次都是引导网友记起来曲妗的那些黑料,然后在弹幕里大骂曲妗】 【我觉得曲妗就是看出来陈思嘉的目的,所以才不说话,也不融入集体的】 【这个节目,我居然get到了曲妗的颜值,素颜也太美了吧!她以前总喜欢把自己往清纯小花方面弄妆发,现在纯素颜反而能看出来她的长相是属于惊艳型的,还是越看越美的那种惊艳!】 【曲妗的皮肤好好啊,不说她的人品,但她的颜值在下粉了】 — a市。 等老师走出教室,同学顿时热火朝天讨论起来,话题自然是关于《我们的探险》。 刘水芸是曲妗的颜粉,此刻正拉着同桌魏惠英喋喋不休说着曲妗多么佛系,长得有多好看。 但是魏惠英却提不起来精神。 刘水芸:“喂,我刚才说得你听到没有!” 魏惠英将将回神:“啊?你刚才说啥了?” 刘水芸:“.....” “你是不是还在想林疏啊。” 魏惠英被戳中了心思,顿时红了脸:“你别瞎说。” “嘿,这怎么会是瞎说呢,自从林疏请假后,你每天能回头看林疏的座位八百次。”刘水芸斜眼看她。 魏惠英又重重叹了口气:“你说林疏为什么请假呀,高二正是紧张的时候,一般都不会请假的吧?林疏是不是遇到什么事情了。” 刘水芸懒得听同桌的念叨,立马假装记作业。 .... 光线昏暗的地下室。 隐约可见一道清瘦的身影,身形挺拔,他身前的屏幕所显示的地图恰好是月亮岛,此刻上面正有一道红色的点点不断闪动。 是他亲爱的姐姐所处的位置。 林疏压了压帽子,晦暗中只能看清他微微勾起的唇角。 第122章 传闻中的黑料女王(19) 第二天。 舒舒服服睡了一晚后,他们一致决定再休息会,等吃过午饭再出发。 反正这次任务有一个月的时间呢,怎么说都能穿过森林。 于是裴新冀与古含静便主动提出去抓一些陆地活动的野味,就在木屋附近五十米内活动,没有危险性。 因为在参与录制的玩家们分开后,直播间就会分出来单独的小频道,用来录制离开大部队的嘉宾,可是非常好的个人表现时间。 裴新冀虽然是影帝,但因为心气太高不愿意演配角、又年纪逐渐变大的缘故,已经好久没有接戏了,所以这次拉着妻子一起来参加综艺,就是想立一个‘好男人’的人设。 抓野味的时候,这夫妻二人的互动简直甜炸了一众网友。 而其他明星玩家即使是为了不想拥有一个‘光吃不做’的名声,也要自告奋勇去做别的事情。 刘文和石飞柏则去负责抓鱼。 石飞柏是网红出身,以前就喜欢直播一些他的探险经历,对于丛林法则有一定的了解。 他看着眼前这条溪涧,水流有些湍急,不宜钓鱼,这边一般没什么鱼类会上钩,所以一边观察着水流一边带着刘文往下游去,直到碰见一处水流平缓的地方,目测水深也有一两米,方才停下。 一听说这里可以钓鱼,刘文立马脱下鞋子就进了水,开玩笑:“现在旁边有人指导,我可必须得认真学习捉鱼技巧,以后就饿不死了。” 刘文长得瘦瘦高高,体力不佳,只比女明星好上那么一点,高强度的跋山涉水,让他越来越力不从心。想必现在弹幕上有不少人给他下了‘弱鸡’的定义,如果再不做一点有实用性的事情,他可能不仅不会涨粉,还会脱粉。 石飞柏:“你小心一点,这虽然是浅水区,但最深的地方还是超过两米的,说不定更深。” 刘文:“放心吧,我会游泳!” 听他这么说,石飞柏就没管他了,而是将昨天抓的螺拿出来,把螺里面的肉挑出来后,做成鱼饵开始钓鱼。 但是刘文急于表现,总是故意做出一些浮夸搞笑的动作,导致每次他快要有鱼上钩,就会被刘文吓跑,石飞柏的表情渐渐无法做到平和了。 【这刘文怕不是个傻子吧。】 【就算是为了搞笑,也不是这样搞笑的吧,好浮夸啊。】 【刘文因为一首歌爆红网络后,接下来出的新歌都反响平平,听说他有意转型演员来着,就这演技?以后他演的剧我都提前避雷一下好吧。】 【你们才是傻子!我家哥哥一直在很努力地去帮忙好吧】 【谁说我家哥哥在故意为了搞笑,他本来就是这样活泼没有架子的人】 【....刘文粉可以闭嘴了,他多次吓跑石飞柏的鱼是有目共睹的吧?】 突然,石飞柏发现上游的溪涧好像有些不寻常的地方。 一条约莫五米宽的巨大水花正在缓慢却又目的性极强的朝他们的方向过来,准确来说,是朝着在溪涧里抓鱼抓的正嗨的刘文。 石飞柏大喊:“刘文快上来!” 刘文抓鱼的动作一顿,回头:“怎么了?” “有危险,快上来!” 刘文满不在乎地笑着:“能有什么危险啊,要我说这月亮岛上最危险的就是野鸭了,我昨晚抓野鸭的时候被啄了好几下。” 可下一刻,他就无法做到如此轻松了。 一条比人肩膀还要宽一倍的黑底花纹巨蟒正出现在他的身后—— 一口将他的脑袋咬断。 刘文就连惨叫都没喊出来,就葬身了蛇腹,原本清澈的溪涧顿时被喷涌而出的鲜血渲染得通红。 【卧槽!】 【卧槽卧槽卧槽!】 【怎么回事?】 【这是真的吗?还是节目特效?】 【一定不是真的!节目组是需要保护嘉宾人身安全的!如果刘文真的死了,那节目组肯定要赔上人命官司!】 【但这特效也太逼真了吧!!!】 弹幕上的猜忌,深处直播中的明星玩家们并不知道,石飞柏看着眼前血腥的一幕,吓得腿都软了。 他虽然经常直播一些户外探险,但其实都是在深山的外围,但他还算沉着冷静,趁着巨蟒吃刘文尸体的时间,赶忙从地上爬起来就往木屋的方向跑。 — 木屋这边。 裴新冀和古含静刚刚回来,梁文轩刚巧没事干,就主动将他们抓的野鸡接过来,说要去给这只野鸡去毛。 剩下的人则聚集在木屋的一楼客厅聊天。 看着从始至终都安安静静待在角落里的曲妗,陈思嘉主动凑上去:“曲妗姐,你为什么每时每刻都将自己的背包背在身上呀。” 见曲妗依旧不理她,陈思嘉有些急了。 这些天她经常故意制造一些话题点,就等着曲妗进套,可曲妗完全把她当空气! 这可不行,如果真的让她全程当哑巴度过这期综艺。就不禁没有对她造成更进一步的实质性伤害,反而还让她通过真人秀在大众面前露了次脸。 这一急,就让陈思嘉脱口而出:“曲妗姐,其实你可以把东西放下的,你看我们大家都是将背包放在房间里,一直背着太累啦,还是说你放心不下我们,担心我们偷拿你东西呀?” 【这陈思嘉怕不是个傻子吧,这可是户外探险,随时都有危险出现,时刻将背包看管在视线所及,就是为了方便逃跑。】 【亏陈思嘉还是领队,自诩探险知识丰富,总是在各种时刻显摆自己的能力,可却连最基本的一步都不知道。】 【陈思嘉这次有点过了吧,她这句话不就是想让曲妗多一个‘小心眼’的标签吗?】 【我们嘉嘉一直热脸贴曲妗的冷屁股,很多次想要带曲妗融入集体,曲妗都一副别人欠她钱的态度。我们嘉嘉有点小脾气说这句话怎么了?】 【就是啊,前面那些怕不是都看上曲妗的脸了吧!】 【真的是有够肤浅的】 在陈思嘉这句话出来后,木屋里也出现了诡异的尴尬,没有一个人说话,曲妗冷冷瞥了陈思嘉一眼,那一眼带着毫不掩饰的嘲弄和讽刺,她启唇,终于说出了这七天以来的第一句话: “即使闭起嘴是个傻瓜,也比张开嘴告诉别人你是傻瓜要来的强。” 因为长时间没有开口说话的缘故,她的声音略带哑意,却一点也不难听出她有一副好嗓子,且说话的语调瑰丽又神秘,很吸引人。 【曲妗的声音原来这么好听?】 【这腔调,我怎么感觉有点像...西方的赶脚?】 【啊啊啊啊曲妗终于开口说话了!】 【怼得好!】 【曲妗是什么品种的废物,也敢这么说我们嘉嘉,她全程除了不说话,还有做什么事情吗?我们嘉嘉一直忙前忙后地张罗。】 就在这时,从隔壁刘文和石飞柏单独的小直播间回来的网友,顿时激烈的在主直播间讨论起来: 【你们快去看看隔壁石飞柏那个直播间!】 【他们遇到了大蛇!】 【这个月亮岛真的有危险!】 【但也不排除是特效的可能性啊】 【屁的特效!这是无人机实时跟拍的真人秀直播,又不是剪辑过后才放出来的综艺节目】 【我去打了节目组的官方电话,可是根本打不通,这节目组到底在干什么?】 【我只想知道,刘文是真的死了吗?】 — 此时。 节目组在b市的临时剧组内。 也是一片混乱。 看着直播间诡异死在大蛇口中的刘文,总导演王新荣直接瘫痪在椅子上:“这是怎么回事?你们不是说那些大型的危险动物都被送走了吗?即使是野鸡野鸭也都是家禽容易捕获。那现在这条巨蟒又是怎么回事!” 副导演于宜吓得一阵哆嗦:“导演,这...我也不清楚啊,我们开拍之前真的反复检查了月亮岛,真的什么危险都没有了。” 王新荣即刻下达指令:“赶快结束直播,然后立马安排人去月亮岛,将剩下的嘉宾全部安全接回来。” 只死了刘文一个还行。 刘文只是一个刚出道没多久、一直不温不火的小歌手,他完全可以用钱解决。 可如果这些人继续死下去。 那可就不一样了! 突然—— 负责直播那边的工作人员惊恐大喊:“导演,这直播停不下来!” 第123章 传闻中的黑料女王(20) 木屋里的尴尬还在持续,陈思嘉一脸委屈的回到原本的座位上。 古含静厌恶地看了曲妗一眼,就要开始安慰陈思嘉。 可还不等她开口—— 屋外便传来气喘吁吁的大喊声:“快跑!” 他们立马到屋外。 是石飞柏。 他满身狼狈,衣服上沾满了泥水和枯叶,还有树枝的刮痕,显然是一路马不停蹄的跑回来。 裴新冀贴心的给他递上水:“小石,发生什么事了?刘文呢,怎么没跟你一起回来。” 石飞柏上气不接下气,眼睛都跑红了:“有...有巨蟒,快跑!” “巨蟒?”裴新冀一愣。 周围其他人也是一片骇然。 但陈思嘉可是《我们的探险》节目组背后的老板娘,当然知道这座月亮岛有什么没什么,自然不相信有巨蟒。 她为了打破刚才被曲妗嘲讽到哑口无言的尴尬,于是开口活跃气氛:“小石,你跟刘文别闹啦,到底抓了多少条鱼,我们现在开始做饭,午饭后再休息一下差不多下午两点,就可以重新出发了。” 听到陈思嘉的话,其他人听到巨蟒后的紧张也消退了,一致觉得石飞柏是在跟他们开玩笑。 笑话。 这可是在录节目,怎么可能会有威胁人生安全的动物存在。 “小石,快让刘文出来吧,别躲了。” “你看你这一身泥的,做戏还做得挺真,赶快回屋去洗洗澡吧。” ..... 提到刘文,石飞柏就想到刚才那副惨状,红着眼睛:“刘文已经被巨蟒咬死了,它马上就会跟过来,快进屋关上门!” 其他人依旧跟着陈思嘉一起嬉闹,陈思嘉甚至作势要去树丛里寻找刘文。 曲妗没有参与进去,她看着远处的树丛,树枝错杂很密,较低一些的全部因为石飞柏的横冲直撞而断裂,草丛很深,虫蚁极多,地上的脚印急促,且只有一道。 跟早上石飞柏与刘文出发的道路不同,这里显然是一条近路。 如果是为了演戏逗他们。 这太过认真。 见所有人都不相信他,石飞柏逐渐崩溃,这时候一道冷静的声音突然出现,“都进木屋,石飞柏说的是真的。” 这简直给了石飞柏新的希望,他感激地看向曲妗。 见曲妗一脸的认真,陈思嘉心里不悦。 她这幅样子是想号令整个探险队吗? 明明她才是领队。 陈思嘉故作俏皮地吐了吐舌:“曲妗姐,你怎么也跟着小石他们一起诓我们呀,我们都已经知道这是假的啦,快别演了,赶快让刘文出来吧,他一直躲在角落里,这季节森林里虫蚁多,他待会别被咬到了。” 【陈思嘉是傻子吗!石飞柏又不是演员,他那副样子怎么看都不像做戏啊!】 【我看前面的你才是傻子,我们嘉嘉又没有上帝视角】 【就是啊,嘉嘉怎么可能知道这月亮岛还吃人?】 【别什么事都来怪我们嘉嘉好吧?】 【抱走嘉嘉】 曲妗没有理会她,将石飞柏扶到沙发上后,就站在门口一副要关门的架势,声音清冷:“十秒,不进来,我就关门了。” 看着曲妗如此认真的作态,有不少人心里产生了怀疑,甚至隐隐觉得这件事可能是真的,于是一个个都听话地进了木屋。 见所有人都进去后,陈思嘉不想不合群,只好也跟进去,只是脸色很差。 一直跟陈思嘉交好的古含静看见了,将她拉到角落里,安慰:“好了嘉嘉,别难过,曲妗为人有些孤僻,你下次别找她说话就好,你就是心地太善良了,但也不要一直贴上去,不然有些人会觉得理所当然。” 一旁的姜红豆也参与进来,小声说:“就是呀,嘉嘉姐。你看她和石飞柏演得那么认真,搞得跟真的似的,等过几分钟外面都平静得很,这谎言就不攻自破了。” 其实姜红豆还有更恶毒的话,只是碍于现在还在直播,所以并没有说出来。 她是真的挺烦曲妗的。 因为她和曲妗之前一起竞争《冬日的你》女主角,她都出卖色相给副导演了,副导演也说一定能把女主角的位置留给她。 结果在她盼星星盼月亮等通知的时候,等来的却是《冬日的你》官方微博官宣曲妗饰演女主的消息! 这明明是她先看上的剧本! 最后果不其然,这部剧大火,曲妗也由此一跃成了影后。 想到这里,姜红豆就心里不甘。 陈思嘉装出一副强忍着委屈的模样,勉强笑着:“谢谢含静姐和红豆安慰我,我没事的,我只是觉得曲妗姐和小石一样在开玩笑,所以我也跟着一起开玩笑,却不想曲妗姐那么认真....” 就在这时—— 屋外突然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好像有什么大型动物穿过深丛在地面上爬行发出来的声音。 石飞柏神情惊恐,颤着唇说:“它来了....” 可以透过封锁住的玻璃窗看到外面的场景,原本宁静的树丛突然剧烈晃动起来,随之一条漆黑红斑的巨大蟒蛇在众人惊骇中爬出来,它约莫四米多宽,长度已无法估量,因为它并没有完全爬出来,还有很长的身体被草丛掩盖,但估测大约在十五米。 如此大。 怪不得吃了刘文一个还不够..... 蟒蛇突然的出现,成功让队伍里胆子小的女生尖叫起来,同时往人身后躲。 蛇头部没有耳朵,所以听不见声音,但是可以通过地面传来的震动判断猎物的方位,它立马判断出木屋里有它需要的食物,所以慢慢靠近木屋的玻璃窗,因为蛇身太过巨大,完全堵在玻璃窗外,就连原本透过玻璃窗照射进来的阳光都被遮住了。 【这条蛇也太大了吧!】 【刚才没去刘文他们的小频道所以不知道,原来真的有蛇!】 【我刚才还以为刘文石飞柏跟弹幕串通一气了呢,踏马居然是真的】 【我觉得这肯定是特效,毕竟这次的真人秀跟往年不一样,都没有做任务,而是普普通通的拍照,并且一开始导演也神神秘秘说了,什么‘没有排除危险’,就说明这条蛇节目组是知道的,所以一定是全息投影一类做出来的假蛇】 【但我总有种不祥的预感....】 【如果是演的话,那这些嘉宾的演技...也太好了,但是他们大部分并不是演员....】 第124章 传闻中的黑料女王(21) “大家不要动,蛇没有耳朵,也近视,只要我们站在原地不动弹,巨蟒就无法通过地面的震动知道我们在哪,过一会它就会走了。”陈思嘉立马出声,发挥自己领队的作用。 直到现在她也不相信外面的是真蛇,不过是全息投影出来的假象罢了,节目组居然没有提前告诉她,害得她吓了一大跳。 等真人秀结束。 她就打电话给刘永年,让他将导演组的人都开除了! 大家慌乱无神之下,立马就听了陈思嘉的话待在原地像个木头人似的一动不动。 曲妗看着巨蟒抵在玻璃窗上拳头大小的猩红竖瞳,忍下心底的发毛,冷静开口:“它能看到我们,多数的蛇视力都很好,只是没有可以移动的眼睑罢了,并且它们嗅觉很灵敏。” 像是应证她的话。 巨蟒开始用力撞击玻璃窗。 巨大的蛇脑撞在玻璃窗上,居然没有撞破,可那传来的砰砰声,依旧让恐惧笼罩整个木屋,就像乌云压在头顶,喘不过气。 胆子小的女星已经开始哭起来。 陈思嘉有些慌乱起来。 不是全息投影吗? 为什么还能撞到玻璃窗? 角落里传来一道弱弱的声音:“梁文轩去清洗野鸡了,他好像没有进来,还在外面.....” 沉重的气氛更加浓郁。 突然,巨蟒停止了进攻。 蛇身扭转离开,有阳光透过玻璃窗重新照进木屋的同时,也让他们看到了..... 那只巨蟒的身体正将一个手提野鸡的男人死死勒住,他的脸憋成了猪肝色,一双眼珠子凸起,他张开嘴想要惨叫,却只有大口大口的鲜血从肺部被挤压出来。 正是梁文轩! 梁文轩没坚持几秒,整个身体就被巨蟒勒断了,然后成为腹中餐,那吃人的画面极其瘆人。 古含静不敢再看,捂着眼睛大哭起来。 陈思嘉也是浑身冰冷。 这是... 这是真的。 怎么可能会这样,这一世她好不容易才混到现如今的地位,她不能死..... 【我的天,这太恶心了,我吐了】 【这条蛇是真的!】 【绝对不是全息投影,梁文轩的身体都被勒成两半了!】 【这节目组到底是怎么了!他们是在杀人!】 巨蟒又吃了一个人后,显然不仅没被满足,还被激起了胃口。它重新将视线定格在木屋上,重新爬来,就用身体一下下的继续撞击玻璃窗。 屋子里的人尖叫着乱窜。 古含静连忙躲进裴新冀的怀里,紧紧闭着眼睛不敢再看,可传来的撞击声却一声不漏地撞在她的心上。 就在所有人惊骇无主、甚至打算从二楼翻窗离开木屋时,一道冷然的声音突然响起:“将柜子等物搬到玻璃窗前,防止它撞破玻璃冲进来。现在这个木屋是我们唯一安全的地方,出去不亚于自寻死路。” 众人顿时有了主心骨,连忙将柜子搬到玻璃窗前。 这玻璃不知道被撞了多长时间。 突然诡异般停下。 木屋外十分安静,安静得好像什么东西都没有,就这样持续了半分钟,死里逃生的雀跃慢慢在队伍里渲染。 就在所有人都以为巨蟒因为撞不开玻璃窗而放弃时。 曲妗却觉得事情没那么简单。 她抿唇,突然想到一个可怕的事情:“你们房间的窗户关了吗?” 原本还在欢呼的队伍,出现死一般的沉默,他们每个人的心脏都咯噔了一下。 姜红豆哭得眼睛都肿了:“我的没关。” 与此同时,另外几道声音也响起: “我的也没关。” “我也是....” ..... 巨大的撞破声从二楼传来。 显然是巨蟒正在试图从打开的玻璃窗钻进来,但是它的身体太过庞大,所以卡在了里面,但是根本持续不了多久,它就会完全钻进来! 曲妗背上背包,打开屋门:“快跑!” 随着最后一个人离开木屋,二楼传来桌椅倒地的声音,巨蟒显然已经进入木屋,正在到处寻找他们。 只剩下十八个人的队伍尖叫四散的逃跑。 曲妗跑出去十多米,她回头—— 看着屋门大开的木屋。 最后毅然转身,朝木屋的方向跑去。 恰好与曲妗往同一个方向逃跑的丁子明瞪大眼睛,下意识想拉住她,却没拉住,大喊:“曲妗,你干什么,快回来!” 【曲妗要干什么?】 【都这种时候了,她还慌不择路的跑错方向,真是个废材,还让队友担心!】 【就是,之前看她冷静分析,我还觉得她总算是有点用处了,这用处没持续多久,废材弱智的本性就暴露出来了】 【丁子明差点就要追过来了,还好被嘉嘉拉住了,曲妗最好赶快喂蛇,别拖累队友!】 因为出现巨蟒的缘故,让《我们的探险》这档真人秀节目的观看人数达到了空前绝后的巅峰,一共有几亿的观看数量,国外也有不少人爬墙过来看。 对于曲妗的嘲讽那是接二连三的出现。 可接下来发生的事情,却让所有人目瞪口呆。 只见那高扎马尾的女子用尽全力跑到木屋门前,此刻屋子里的巨蟒已经要爬行到门口了,它显然注意到了曲妗的位置,爬行的速度不断加快,眼看就要一口咬上来,千钧一发之际,曲妗将屋门重重关上。 巨蟒的脑袋重重地撞在屋门上。 因为惯性,曲妗也一下跌在地上,她抹了把额头的汗,不顾受伤的脚踝,再次咬牙用尽全力往远处逃。 之前巨蟒撞击玻璃窗的时候。 曲妗就注意到了。 这木屋好像非比寻常的坚硬,能够阻碍巨蟒一会时间,就多阻碍一会,方便他们跑远一点。 直到巨蟒察觉不到他们存在的范围后,便不会继续追杀他们了。 这是她第一次... 第一次鼓起勇气做这种事。 因为她知道—— 这件事她不做,就不会有人去做。 那为什么不尝试突破自己,做那个愿意去做这件事的人呢? 毕竟,如果大蛇跑出来,死的就不止是其他人,还有她。 她是在拼尽全力救自己的命。 【说什么曲妗慌不择路跑错方向,说什么曲妗拖累队友,结果呢?笑死我了】 【刚才大骂曲妗的人去哪了?怎么现在默不作声了?】 【她是怎么做到能在所有人都逃跑的时候转身回去关门的?她难道不怕死吗?】 【肯定怕死啊,谁不怕死】 【突然有点粉上了,感觉这样的人不会像传闻中对剧组工作人员肆意辱骂】 ..... 第125章 传闻中的黑料女王(22) b市。 临时剧组内。 王新荣接起电话:“情况怎么样了。” “导演,我们坐着直升机在月亮岛都转了三圈了,真的没有检测到他们的行踪,并且你给他们的相机上面有定位系统,我们这边也检测不出来方位。并且那个木屋是节目组安排在月亮岛的据点,我们进去看了,里面空无一人。” 王新荣咬牙:“继续找!找不到就一边看直播一边继续找,不准停下来!” 电话挂断。 王新荣颓废的坐在椅子上。 嘟.... 嘟嘟嘟.... 电话再次响起。 王新荣刚接听电话,电话那头就传来于宜急切的声音:“导演,有网友正在大规模举报我们剧组涉及人命官司,刚才已经有警方打电话来了,怎么办?” 王新荣的血一点点变冷:“回复警方,说这只是一场再正常不过的真人秀,里面的明星艺人的表现都是演出来的,反正能拖多久就拖多久。” 没多久,《我们的探险》官方微博就发布了一条消息: 广大的直播观众们。 对不起,没有提前说明,这次的探险活动是前所未有的惊险刺激,这次的任务明面上是拍摄出月亮岛最美的风景,其实是谁能活着出岛,谁就是胜利者。 放心吧。 这里面的一切都是通过新科技制造出来的幻影。那些‘葬身蛇腹’的明星玩家们并未真的死去,只是提前退出了游戏而已,但是碍于直播,他们并不能提前发布声明。 但是还在游戏内部的明星玩家们,并不知道这是一场幻影,所以,请敬请期待在面临生死考验时,他们会是什么样的表现吧! 【原来如此,吓死我了】 【我还以为刘文哥哥真的死了呢,节目组下次能不能提前说,我的心脏都要吓出来了】 ..... 【不过,真的有这么先进的科技吗?从来没听说过啊....太真实了,那些明星玩家好像是真的被咬到了,幻影可以做到如此逼真吗?】 偶尔有几条猜忌的评论,都被节目组故意降了热度,掩埋在最下面。 ** 天色黑得很快。 他们一路不停歇的逃跑,直到所有人都没有力气动弹后,方才停下休息。 丁子明看着曲妗的视线很复杂,见她在背包里翻找许久,便将自己的水递过去:“我这有水。” 她微微一愣,也不客气,将水接过后未对瓶口喝了几口,重新还回去:“谢谢。” “是应该我谢谢你。” 听着丁子明的声音,曲妗淡笑着应了声。 所有人里,只有丁子明正式向曲妗道了谢。而其他人都一副无所谓的态度,或者是他们已经被深深的绝望所掩埋,根本没有精力去道谢。 这时候,古含静的视线慢慢放在了陈思嘉的身上:“思嘉,你肯定有办法的对不对?” 别人不知道,她还能不知道吗? 陈思嘉可是立启的老板娘! 这节目组都得听她的话,既然陈思嘉敢来这档真人秀,就说明这条巨蟒节目组事先也不知道,这是一场意外,不存在节目组蓄谋来杀害他们的猜测。 陈思嘉硬着头皮点了点头:“我觉得我们可以向无人机求救,让节目组停止拍摄直播,叫他们赶快来救我们出岛。” 陈思嘉这句话一出来,队伍里重新燃起的生机。 “对呀,我怎么没想到呢!” “领队不愧是领队,就是聪明。” ..... 可接下来,他们就发现,一直跟在他们附近持续跟拍的无人摄影机,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已经不见了踪迹。 是逃跑的时候跟丢了吗? “我们是不是要死在这座岛了。”不知是谁说了句,彻底将队伍里的负面情绪点燃。 “节目组把我们放进来,却没告诉我们有这么大的危险!” “这只是一条巨蟒,接下来还会有什么,我们都不知道....” “我们真的能活着到达月亮岛的对岸吗?” “即使到达了又怎么样,节目组说不定并没有真的在录节目,只是想杀了我们呢!我们到达了对岸等待我们的也不会是生的希望!” “那我们该怎么办....” 【怎么回事,他们看不到摄影机吗?】 【不应该啊,我们依旧能看到直播,就说明摄影机是跟着他们的,他们为什么看不到?】 【难道是这无人机藏的太好了?】 【想想节目组早上发布的公告,既然要考验这些明星玩家遇到生死问题时会做出什么样的抉择,就肯定不会让他们察觉到摄影机的存在啊】 就在气氛低迷时,陈思嘉开口:“我觉得我们不如原路返回吧,差不多是七天的脚程,但是如果横穿月亮岛的话,就还需要半个多月。” 姜红豆连忙附和:“我同意。” 女团c位出身的吴沛儿也红着眼眶:“我听队长的。” 古含静:“我同意。” 裴新冀:“那我也同意。” 陈思嘉点头,走到所有人的中间位置,领队风范顿时出来了:“那我们现在就需要先确认方位,你们有谁带了指南针吗?” “我有。”余毅然说着,就在背包里翻找着,结果发现他的指南针已经不能使用了,针都断掉了,许是逃跑时不小心跌倒,那个时候坐坏的。 见此,丁子明便将自己的指南针递过去。 结果他发现这个指南针好像有些不正常,一直在到处乱转,没有固定的方位。 裴新冀:“用我的吧,我也买了指南针。” 结果裴新冀的指南针,也跟丁子明的指南针情况一样。 曲妗将自己的指南针拿出来,情况如上。 可见在这里,指南针失去了作用。 “这还真踏马是个鬼地方。”有人忍不住爆了粗口。 但是可以确认的是。 他们迷路了。 在这座无人居住的岛屿迷路了。 更可怕的是,这座岛屿随时都可能有危险,他们大部分人的背包还都在木屋里。 ** 深夜。 因为高强度的逃跑,大家早已筋疲力尽,此刻都沉沉睡去。 曲妗抱着双膝靠着树干,视线不经意地环顾了下四周,“2411,无人机真的跟丢了吗?如果被困死在这里,我还怎么继续做任务。” 2411检测了下,肯定道:“曲小姐,我这边检测出来附近的确没有无人机,但很奇怪的是,直播的确还在继续。” 直播还在继续? 曲妗黛眉微蹙,她觉得这档真人秀实在是太诡异了,“直播还在继续这件事,其他人不知道吗?” 2411:“其他嘉宾并不知道。” 听到2411的话,曲妗沉默了半分钟,问:“那人...是真的死了吗?” 2411说了句‘请稍等’,再次出现是在五分钟后,语气有些紧张:“曲小姐,这个...我查不出来。” 2411已经做好被曲小姐嘲讽是废物的准备了,却不想她只是抱着双膝低垂着脑袋,默不作声,2411松了口气。 可随后,就听见一道心情很好的声音响起: “那很好。我接下来的人设就是‘虽然话不多,但是善良坚毅乐于助人如同天使一般的人’。” “只要我在这场没有任何嘉宾知道是直播的直播中,用这个绝对正面的形象将陈思嘉衬托得如同恶鬼,我的任务就相当于完成了。那么即使为了任务需要而死在这片森林里也无所谓,也算是给我找了个正当理由回到主神空间。” ** 第二天。 他们漫无目的的赶路。 第126章 传闻中的黑料女王(23) 一路走来。 居然一只野鸡野鸭都没看见,并且小溪清澈见底,一条鱼也没有。 太古怪了。 这一切都太古怪了。 跟他们刚来月亮岛时,完全不一样。 到了中午的饭点,才是最难熬的,因为他们赶路许久,没有食物可以吃,并且除了曲妗外,所有人的背包都留在了木屋里。 看着曲妗从背包里拿出压缩饼干,所有人都一致吞咽了下口水。 陈思嘉:“曲妗姐,原来你一路都背着背包呀。” “现在看来,小心眼的人还真挺有小心眼的的好处的。”姜红豆嘲讽道。 反正现在无人机没了,直播也被迫中断了,而且还面临生死考验,谁还想去装人设里虚假的自己。 陈思嘉有些不赞同:“红豆,你这么说就有点过分啦。曲妗姐也只是为了防范危险而已。”毕竟她还想从曲妗那里得到食物,短时间内只好先压下心里的厌烦。 【这姜红豆有病吧。】 【这是以为直播中断了,所以露出本性了,原本看着多甜美,现在就有多恶心】 【不过嘉嘉是真的好,即使知道直播中断了,也依旧是原本的嘉嘉,爱嘉嘉一辈子!】 【切,我觉得陈思嘉就是为了曲妗手里的食物而已】 【前面的你就是嫉妒我们嘉嘉即使面临生死考验也有一颗真善美的心!】 【不过曲妗也有问题好吧,也太自私了吧,有那么多食物却不分给别人,就这样看着别人饿死在她眼前,她的心也太歹毒了】 就在弹幕里吵得热火朝天的时候。 镜头下在阳光照耀下的女子肌肤雪润、水眸晶莹,樱唇不点自嫣,她慷慨地打开背包,给每个人都递过去一块压缩饼干,浅笑:“大家都是队友,一定要一起活着走出月亮岛。” 丁子明轻声:“谢谢你。” 曲妗朝他露出更灿烂的笑容:“大家都是队友。” 等食物吃完后。 大家有意多歇息一会补充体力。 从一开始,陈思嘉和古含静就是一个阵营的,所以两人坐在角落里小声交流着。 “嘉嘉,现在直播中断了,导演现在也没办法找到我们,我们又没有食物,这个鬼地方好像一夜间就变了样,连只野鸡都抓不到,你说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办?” 陈思嘉面露难色:“含静姐,说实话,我现在也不知道该怎么办。” 见陈思嘉跟着她的话往下接,古含静面色缓和:“我们也不是到了非死不可的地步,曲妗那边就还有不少食物不是吗?” 陈思嘉眼睛微亮:“对的,只要我们大家少吃一点,就一定可以走出月亮岛的。” 陈思嘉面上满是纯真,其实心里充满了讽刺。 真是搞笑,这个古含静是想让她去当恶人逼曲妗交出食物,然后她一直当老好人吗? 古含静放柔声音:“嘉嘉,曲妗是什么样的人,大家这几天相处下来都清楚,性格孤僻不合群,你又怎么知道她会一直把食物分给我们大家呢?” 陈思嘉连忙说:“不会的,曲妗姐不会是这样的人。” 古含静恨铁不成钢:“嘉嘉,人心隔肚皮,你想想之前曲妗是怎么对你的,你一直在积极拉她融入群体,但是她呢?!” 陈思嘉说:“...那...那我们怎么办啊。” 古含静:“在队伍里,我只相信嘉嘉你永远都不会变坏,一直保持一颗单纯的心,所以这个食物每天由你来分配才是最公平的,你待会就去把曲妗的食物全都要过来,这样我们大家一定可以都活着走出月亮岛的。” 陈思嘉捂着嘴有些惊诧:“我不敢啊,含静姐。” “很简单的。” “不不不...我真的不敢。” 古含静怒其不争,却不敢说重话:“那我来说。” 陈思嘉柔柔弱弱地低下头,其实是在掩盖得意的笑。 等大家都休息好,准备出发的时候,古含静突然出声:“曲妗,不如你把食物上交给队长吧,让嘉嘉来合理的分配每人每天的食物,这样可以保证大家都能活着出岛。” 还幸存的十八个人里,只有曲妗带了背包。 古含静的这个提议出来,立马就得到了除了丁子明和曲妗本人外,其他十五人的同意。 因为,如果食物放在曲妗那里的话,想给或者不想给,完全看曲妗乐不乐意。 但如果放在陈思嘉那里,她是队长,而且这个食物本身就不属于她,所以她每天必须定量给每个人发放食物。 但是没人觉得曲妗会同意。 因为现在可不是过家家玩闹的时刻,而是在孤岛上面,面临食物短缺生死存亡,这个时候食物最多,就意味着能活得更久,也意味着有生的希望。 所以,所有同意古含静方案的人都做好了准备,只等曲妗拒绝,他们就一哄而上,就算是抢,也要把那些食物都抢过来! 可令人万万没想到的是。 那个瞬间成为所有人目标的女子居然轻飘飘说了句:“好啊。” ——好??? 他们没听错吧! 正准备上去抢食物的众人一愣,有些不敢相信:“...你说什么?” 曲妗又重复了一遍:“我说:我同意这个方案。” 【前面说曲妗自私自利的人呢,脸疼不疼?】 【我看古含静才是最自私的那一个,她之所以想让嘉嘉看管食物,只是因为她觉得嘉嘉好控制!以后就可以多从嘉嘉那里拿到食物了】 【按我说,刚才曲妗给每个人发食物的时候,就不应该发给古含静!慈母多败儿!】 【但是如果把食物分配权交给嘉嘉来,也的确是最棒的啊,因为嘉嘉不仅是队长,还一直可以保持本心】 陈思嘉的分配方式得到了所有人的赞同。 “这些食物并不多,我们现在迷路,走出岛还不知道要什么时候,并且,也不知道节目组什么时候能派人来接我们,所以我们只能省吃俭用,每人每天一块压缩饼干,努力坚持下去等到救援。” 姜红豆早已饿晕了,这种危及到生命的关头,谁管那么多,谁有食物她就听谁的话:“我觉得领队说的都对!” 就这样相安无事度过了几天。 食物越来越紧缺了。 变成了每人每天半块压缩饼干。 第127章 传闻中的黑料女王(24) 半夜。 陈思嘉偷偷醒来,见其他人都还在睡觉,于是悄悄打开背包,动作极轻,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拿出压缩饼干就开始狼吞虎咽。 【卧槽?】 【陈思嘉在干什么?在偷吃?】 【不是说每人每天半块压缩饼干吗?她现在这是不通知其他任何人在滥队长职权!】 【笑死我了,之前那些说陈思嘉分配食物绝对公平的人呢?】 【嘉粉都好好看看,这就是你们口中的小仙女,啧啧啧,在面临生命危险的考验时,你们的小仙女可是在偷吃呢】 【嘉粉不是挺活跃的吗,现在怎么都不见了?】 ..... 陈思嘉并不知道网络上是如何的议论纷纷,她只知道自己快要饿死了,反正又没有摄像头,她想做什么都可以,反正她是队长,食物也由她来分配,一切都应该她说了算。 不过该死的节目组。 为什么这么久都没找到她? 等成功获救后,她一定要让刘永年将他们都开除了! ** 因为陈思嘉半夜偷吃,导致原本还能坚持几天的压缩饼干更稀缺了。 于是又从每人每天半块,变得更少。 补充不了多少能量的同时,还需要消耗大量的体力。 曲妗因为体力跟不上,一直落在队伍最后面,突然,她捂着胃部弯下腰,汗水顺着她的面颊滴落,脸色不太好。 【曲妗这是怎么了?】 【因为陈思嘉偷吃的缘故,每天的食物都很紧缺,曲妗是不是身体不大好有胃病啊?】、 【就知道装模做样,肯定是想用这副样子博取男性的同情心,然后男性就会要求嘉嘉多给她分配一点食物?我呸,真恶心】 【不要什么都怪嘉嘉好不好,难道不应该怪曲妗吗?如果她不早点提醒大家带上背包,也不会遇到现在这种事】 【嘉粉闭嘴吧,真恶心】 就在所有人猜测和关心的时候,丁子明显然也发现了曲妗的异样,“你怎么了?” 曲妗强忍着疼痛站直身体,勉强露出一个笑来:“没事,我只是走累了,歇一歇。” 丁子明点了点头,安慰:“放心吧,很快就能走出去了。” 丁子明和曲妗并排走着。 但因为曲妗的体力实在太弱,又慢慢落到队伍最后面。 脸上的坚强顿时卸了下去。 她捂着胃,视线慢慢落在茂密的树叶上..... 在几亿观众惊诧的视线下,伸出手摘了片叶子塞入口中,缓缓咀嚼。 【!!!卧槽!】 【曲妗居然在吃树叶!】 【如果不是饿到了极致,肯定不会吃这些东西的。】 【好心疼啊....】 【她本来可以不用这样的,有一背包的食物,省着点吃,完全可以支撑到活一个月。】 【她越这样,我越觉得陈思嘉可恶,昨晚偷吃那么多,真不是个东西!】 【楼上的别说了,小心嘉粉慰问你祖宗】 2411尽管知道曲妗没有胃病,这一切都是装的,但还是有些忍不住:“曲小姐,你不是说自己不会演戏吗?” 曲妗冷笑一声:“换你饿这么久试试,没有胃病你也能装得比有胃病的还像有胃病。” “....”2411讪笑,故意岔开话题,:“曲小姐,树叶是什么味道。” 曲妗柔声:“你想尝尝?” 2411连忙摇头,识趣的闭上嘴巴,不敢再找话题。 ** 他们一直在森林里走了两天。 期间,依旧没有见到任何可以食用的野味,石飞柏更是有一次钓鱼两个多小时,愣是没有一条鱼上钩。 这片森林也像没有终点似的。 指南针坏了之后,他们就朝准了一个方向走,虽然不知道这是什么方向,但只要一直坚持走下去,就总有走出森林的那一天。 中午。 又到了分配食物的时间。 尽管每个人的份量都不多,但不知为何,分发到曲妗手上的压缩饼干,却明显比任何人的都小上一半。 一直注意曲妗的丁子明顿时情绪不佳:“队长,你是不是分发错了。” 陈思嘉歪着脑袋故作可爱:“子明哥,怎么啦?” “曲妗的食物明显比我们少,这是不是有点不公平。”丁子明神情不愉,“你应该再给曲妗加一块,让她的压缩饼干份量跟我们差不多才对,毕竟要赶路一整天。” 陈思嘉神情受伤:“对不起,是我分配不合理,只是我们的食物已经没有了,刚才给曲妗姐的是最后一块。” 古含静不赞同的看着丁子明:“丁先生,我们的食物本来就稀缺,你也听到了,刚才给曲妗的是最后一块压缩饼干,嘉嘉一个二十出头的女孩子能够做到如此的公平公正已经很棒了。” 【屁!她背包里明明还有几包压缩饼干,她就是想私吞!】 【陈思嘉这是怎么了?是被鬼上身了吗】 【屁的鬼上身,这叫露出真面目】 【自从出现巨蟒,这个户外探险真人秀变成了生存考验后,我真的发现这个队伍里都没有多少正常人,尤其是陈思嘉,真的是跌破我原本的想象】 【我现在真的开始怀疑了,一个在遇到危险时愿意舍弃自己,孤身一人跑回去关门的人,到底能有多坏,为什么会被全网黑,不是被人搞了,我才不信呢】 丁子明懒得跟古含静吵,将自己的饼干掰开一半递给曲妗:“给。” 曲妗连忙摇头,“不用了,谢谢。” 丁子明不容拒绝的将饼干直接塞到曲妗手里:“给你你就吃。” 曲妗露出笑来:“谢谢你。” 看曲妗跟丁子明相处的那么好,陈思嘉有些暗恨。 明明她才是团宠,一开始的时候所有人都抢着跟她说话,她说一句,那些人就附和一句。自从她拿到了食物分配权后,这种团宠的趋势更甚,尽管知道他们只是希望能够被多分配一点食物,但她还是非常受用的,很享受这种众星捧月的感觉。 但这个丁子明,一直都对她保持无视的态度,却对曲妗那么好.... “曲妗姐,我看你平时的饭量挺小的,这么多你吃得完吗?” 【这陈思嘉有病吧!!】 【之所以饭量小,不是迫不得已的吗?要不是你偷吃掉那么多食物,别人能只吃那么少吗?】 【我洗不动了,对陈思嘉粉转黑】 曲妗垂下脑袋,将食物重新还给丁子明。 这一幕,直接将几亿观众看得难过死了。 【曲妗之所以埋着脑袋,肯定是不想让别人看到她难过委屈的表情吧】 【这档真人秀进行到现在,曲妗一直都表现得挺坚强的,即使遇到巨蟒,也一直在冷静分析问题,后来食物短缺,被困在森林里,许多女嘉宾,甚至还有个别男嘉宾都崩溃大哭了,但曲妗却从始至终都没有哭闹】 【我真的难过死了,我现在只想打陈思嘉几个大嘴巴子】 见曲妗强硬的将食物重新塞给他,丁子明只得接过来,但他却没吃,还是收了起来,打算晚点再给曲妗。 他现在是真的很烦陈思嘉,看起来是一副清纯没有心机的善良样子,其实心眼比谁都多。 并且她半夜偷吃的行为,他也是看到了的。 只是碍于绅士,他不想说出来而已。 见曲妗将食物还回去后,就默不吭声吃着手上的东西。 陈思嘉面上满是清纯:“不过曲妗姐,你每天都吃这么少,不会饿的吗?” 姜红豆冷哼一声:“当然不饿了。说不准啊人家吃得比我们都多,当初她把食物交给嘉嘉你的时候,谁知道有没有私藏食物然后偷吃呢。” 丁子明忍不住了:“姜红豆,你说什么呢。” 姜红豆本性脾气很爆,一听丁子明跟她对着干,立马站起身:“怎么了,我说错了吗?不是我说,丁子明你为啥那么护着曲妗,别是你俩私底下有什么龌龊吧,说不定你是用身体来买曲妗私藏起来的哪些食物呢。” 丁子明脸红脖子粗:“姜红豆,你别逼我。” 他从来不打女人,但是姜红豆如果再继续说下去,他可就不敢保证了。 “你们别吵了,省点体力吧。”古含静说,“不过我也的确挺好奇的,曲妗,你是怎么做到的呀,每天就吃那么点,也没见你喊饿。” 姜红豆立马附和:“人家当然不会喊饿,因为人家根本不饿呀。” 这两人一唱一和的,成功将队伍里其他人带动起来。 他们也开始怀疑起来。 难道曲妗真的私藏食物了? 怪不得当初她那么干脆就同意将食物交给陈思嘉来分配,原来还留了后手。 刚才听陈思嘉说,现在已经没有食物了,如果把曲妗私藏起来的食物找出来,他们是不是就还能坚持一段时间,如果这段时间恰好就走出了森林呢? 一时间,所有看向曲妗的眼睛都放光。 【不行了,我拳头真的硬了。】 【我现在真想钻进去把这些人都打死,曲妗真的是太惨了,节目刚播的时候,我以为曲妗是最恶毒的一个,从始至终都不合群,可等暴露人性后才发现,曲妗不合群是因为她不是歹毒的人!】 【丁子明也挺好的,一直都很绅士,也是唯一知恩图报的。】 眼看姜红豆就要上来搜身,丁子明再也不想管什么绅士不绅士了,想上去阻拦,可是其他人一哄而上,直接缠住他的四肢,不让他动弹,他只能眼睁睁看着姜红豆把曲妗堵在角落里。 姜红豆狞笑着:“曲妗,你前面怎么鼓鼓囊囊的,身材这么好?我可不信,你是不是把食物都藏在里面了?” 眼看姜红豆的手就要去撕扯曲妗的衣服。 丁子明冲冠眦裂。 砰—— 出乎所有人预料的,一声枪响,子弹破空而来,直接穿过姜红豆的脑门。 鲜红的血液迸出,溅在曲妗的面庞上。 姜红豆双眼涣散,脑门破了个大窟窿,她的尸体晃动几下就倒在了地上。所有人都顺着枪响朝声源处看去。 一个少年正站在十米开外的地方,身形消瘦,却很挺拔。他抬手压了压帽檐,看不清面容,仅露出棱角分明的下颔:“又死了一个。” 第128章 传闻中的黑料女王(25) 屏幕突然漆黑。 让王新荣一个激灵。 一旁的工作人员也满是急切,副导演于宜更是慌乱无措,他们说了一堆,然后询问王新荣接下来该怎么办。 但王新荣却只是愣在那里,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同时觉得寒风直往他心口里灌,冰冷得他一时无法言语。 许久,他才找回自己的声音,颤声:“...直播怎么断了。” 他们在月亮岛地毯式搜寻了七天。 没有找到一个人影。 并且后来去往木屋,已经做好生擒巨蟒的准备了,却发现根本没有巨蟒的踪迹,而且二楼被撞破的窗户也神奇般的复原了。 难道他们去异次元了不成? 就在王新荣满身冰冷不知道该怎么办时,微博上也因为突然中断的直播炸开了锅。 【直播怎么突然停了?@《我们的探险》官方微博】 【直播的最后,姜红豆那个贱人好像要扒曲妗的衣服!为什么不播了,是不是姜红豆背后有人啊】 【我觉得不是,姜红豆出道好久了,始终都在二三线徘徊,应该没有什么大佬愿意为了姜红豆而中停直播吧,毕竟这期节目因为太过新颖,观看的人数可是达到了历史以来最高纪录,能赚到的钱可见有多少】 【是因为陈思嘉吧,我朋友在立启工作,她偷偷告诉我,陈思嘉已经跟立启的老板刘永年偷偷领证隐婚了】 【陈思嘉?跟立启老板隐婚了???】 【怪不得陈思嘉虽然跟曲妗一起出道那么多年,却因为演技尴尬一点水花都没有。最近参加各种综艺经营‘真善美’人设而爆火,原来是有人在背后这么捧她】 【直播突然中断,肯定也是因为陈思嘉!】 【真是太恶心了】 【不过,如果陈思嘉真的跟立启老板结婚的话,为什么真人秀的巨蟒是幻影,陈思嘉却不知道?还暴露了那么多讨人厌的本性?】 【谁知道呢,真人秀是全程跟拍直播的,所以他们不可能有食物可以吃,陈思嘉饿那么久,连直播都顾不上也要暴露本性去偷吃也说不定】 【这么想想,我觉得节目组好没人性,为了拍出写实感,居然让人挨饿,要是有人饿死了咋办】 【我现在不想管那些,只想知道曲妗怎么样了】 ...... ** 寂静无边的森林。 因为那一声枪响,出现了短暂的令人窒息的安静。 所有人都恐惧的看着那个突然出现的少年,他穿着件黑色t恤,手上的枪支还冒着热烟,缭缭绕绕的,将他本就看不甚清的面容掩得更加模糊。 曲妗始终呆愣愣的。 她看着倒在地上仍保持狰狞笑容的姜红豆,又摸了摸脸颊的鲜血,面色是从未所有的煞白。 这是她第一次离死人这么近。 近的连半米都不到。 刚才那声枪响,即使过去许久,子弹的破空之声却依旧在她耳边呼啸。 这一刻,差点让她以为自己回到了原本的世界。 回到了那个动荡不安的年代,那个表面纸醉金迷实则人命草芥颠沛流离枪声四起、所有人都无法置身事外的年代..... 让她回神的,是一声声压抑不住的尖叫。 因为姜红豆被杀,队伍里其他心理防线低的人都彻底崩溃,开始慌乱逃跑。 少年抬起手,扣动扳机。 几声连响下。 那些人的尖叫便化作垂死的惨嚎。 “这次又死了几个。”他语气甚低,满是懒散:“一、二、三...值得庆祝,死了十一个。” 他每说一个字,曲妗就害怕一分。 不知为何,明明瞧不见那人的面容,她却觉得对方的视线一直停留在她身上。 无论是开枪,还是数死人。 都直勾勾的盯着她。 这种直觉在对方靠近时,达到了鼎盛。 他步伐慢悠悠的,却散发着无形而强势的压迫感,令人从骨髓里都泛出惧怕的冷意。 曲妗克制不住的后退,却被一把抓住胳膊按在树干上,下颌被捏住抬起,她刚想挣扎,衣领微开的地方就传来一阵冰凉。 她眼睫颤颤,有些湿意。 不用看她都知道。 那把枪的枪口正对她的心口,只要对方扣动扳机,她就会当场丧命。 第129章 传闻中的黑料女王(26) 眼看他就要扣动扳机。 曲妗赶忙说:“谢...谢谢你救了我们。” 这个回答显然出乎他的意料,他声线很低,像是刻意为之:“小姐,你在说些什么。” 曲妗颤巍巍地扯出一抹笑,有些生硬:“我们一行六人是好朋友,中了五百万奖金后,便约定外出旅行,刚才被你杀死的十二个人是绑匪,不知是从哪里探得的消息,居然知道我们中奖,便在半路劫持了我们的游艇,强行把我们带到这座岛屿,威胁我们如果不把奖金给他们,就把我们全都杀了。” “所以...我才说谢谢你救了我们。” 他好像被骗到了,轻轻地‘哦’了一声,尾音略微拉长,就像猫的爪子在心间挠。 曲妗小小的松了口气,再接再厉:“不过我们好像被困在了岛上,不知道你愿不愿意带我们出去?只要我们能够成功出去,可以将那五百万奖金送给你当做酬谢。” 这人看不清脸,但瞧他衣服干净整洁的程度,可以得知他对这座岛异常熟悉,并且跟外界有联系,才能买到这一身衣物,那么钱财,就是需求最多之物了。 她虽然没有钱,但其他嘉宾肯定有钱。 或者是向媒体揭发节目组的不负责任,然后索取赔偿,到时候怎么说都能付得起五百万。 却不想他轻笑起来。 曲妗呼吸微紧。 他笑...是什么意思? 信了还是没信,同意了还是不同意,要钱还是想继续杀人? 没多久,曲妗就得到了答案。 “好啊。”他说,“但我不要钱,换一个报酬,怎么样?” 那人脑袋微歪,即使被帽子遮住大半张脸,曲妗依旧直觉对方正直勾勾地盯着她,像一匹伺机而动的狼,仔细端详他的猎物。 因为紧张,她手指下意识攥紧自己的衣服,声音发颤:“...你,想要什么。” 对方不言,只是懒懒地勾起嘴角。 下一刻—— 抵在她锁骨窝处的枪缓缓下移,连带拉链也往下拉开,露出些胸口的白皙。捏着她下巴的手倏忽用力,迫使她张开唇。 他终于倾身,张口含住。 枪口依旧抵在她的胸口,就像他的吻,充满了让人恐惧的侵占意味,曲妗下意识地就想推开他,却硬生生逼自己停下一切反抗的动作。因为她知道,一旦让对方不顺心,那个枪就会被扣动让她血溅当场。 这时候乖巧、听话,是最明智的选择,也是唯一的选择。 所以她紧闭双眼、木然承受。 ... ..... 这个吻持续了很久。 直到因为过度啃咬,口中泛起淡淡的血腥味后,他才松口。 抵在她胸口处的枪总算是收了回去,顺便贴心地将她的拉链上拉到最顶端,就连锁骨也遮掩得严严实实。对方唇角带血,呼吸很乱,却依旧保持着声线的压低: “这个报酬我很满意。” ** 他们重新出发。 只是这次队伍里少了十二个人,多了一个浑身充满冷冽气息的危险少年。 在他的带领下,他们原本像无头苍蝇乱窜的队伍立马有了目的性和秩序,再也没出现过大规模的争吵,甚至连小声说一句话,都要抬眼小心翼翼地看一下前面的少年。 曲妗也是一样。 她害怕他。 不仅仅是他手里的枪,还有他无时无刻都停留在她身上的眼神,似乎要把她生吞活剥了。 不过好在,出岛的报酬已经给了。 他显然是个守规矩的交易者,自上次之后,再也没靠近她一米以内。 — 晚上。 森林里寂静得很,有一股说不出的诡秘,月色被蒙了层纱,一会儿明、一会儿暗,将周围的树干衬得如同鬼影,死气沉沉。 曲妗背靠树干、抱着双膝坐在角落里,脑袋低埋。 突然。 她的肩膀被戳了下。 抬头,是丁子明。 他手里还拿着小半块压缩饼干,朝她面前递了递。 曲妗有些惊讶,随后便是犹豫。 原本还可以忍住饥饿,可一旦瞧见食物,就立马感觉肚子饿得难忍。她差点就伸手接过来了,但理智却让她摇头拒绝:“你吃吧。” 丁子明却不容拒绝地直接将饼干塞到她手里:“我不饿,你吃。” 曲妗立马塞回去。 丁子明有些无奈的笑了笑,尽管他三十多岁了,但长相儒雅,这一笑更显魅力:“要不我两一人一半?” 曲妗想了下,点了点头。 丁子明将饼干掰开,将较大的一块递过来。 曲妗接过,便小口小口的吃起来,尽管已经饿到极致,却依旧保持着文静的吃相,这是她刻在骨子里的优雅。 曲妗吃得认真,却不知道她和丁子明的互动全部一丝不差的落入一人眼底。 ** 第二天。 天色刚蒙蒙亮,曲妗就被丁子明叫醒了,要继续赶路。 曲妗点了点头,就在丁子明的搀扶下爬了起来,可随后,她就感觉有道像毒蛇一般的视线正落在她的身上,准确来说,是刚才被丁子明搀扶的胳膊上。 曲妗抬头—— 却只瞧见那个戴着鸭舌帽少年的背影。 今天的路并不顺利。 同时天色阴沉沉的,有点想下雨,现在下雨可不好,他们并没有避雨的地方,如果一直被雨淋着,难保不会重感冒,严重影响体力,期间如果没有走出月亮岛,就代表没有药物可以医治,很容易病死。 曲妗一路都在寻找有什么可以遮雨的东西。 倒真让她找到了,不知道是什么树叶,生得很大,直径约莫一米,完全可以遮住一个人。 中午,他们找了片较为空旷的地方休息。 那个少年习惯性远离人群,找了块离他们十米远的巨石坐着,吃着压缩饼干。 这倒让队伍里所有人都松了口气。 因为那个少年给人的感觉太有压迫力,他们全程连话都不敢说一句。 古含静背靠树干、忍着饥饿,对于接下来感到十分的迷茫,有生的希望,却又满是绝望,因为走了两天,他们依旧没有看到森林的边缘。 以往休息的时候,她都要黏在裴新冀的怀里。 可此时却没有了可以依赖的对象。 因为那个少年之前杀死姜红豆时,队伍就乱了,慌张四窜的逃跑。 第130章 传闻中的黑料女王(27) 她因为腿软跌在了地上。 想让裴新冀拉她起来一起跑,但裴新冀却一把甩开她的手,独自一人逃命。 所以后来看见裴新冀被打死,古含静是异常痛快的。 现在回忆起裴新冀被一枪穿膛的样子,她都觉得满满的快意,甚至还生出了感谢裴新冀的想法,感谢他选择甩开她的手,给了她一条活路。 可想到‘活路’两个字,古含静又是满满的绝望,她已经不知道自己多久没吃上一顿饱饭了,肚子的饥饿让她快要无法理智思考。 她看着少年坐在巨石上,悠闲吃着压缩饼干的样子。 下意识吞了下口水。 古含静将视线慢慢定格在一旁的曲妗身上,眼中闪过算计。 这个少年一出现就吻了曲妗,可见是喜欢曲妗这一类型美人的,如果让曲妗去色诱,他们可就有吃的了! 想到这里,古含静有些克制不住兴奋。 她小心翼翼看了眼少年,便慢慢挪到余毅然旁边。 余毅然此刻已经饿得头昏眼花在吃草根了,看到古含静过来,下意识拔了根草给古含静递过去。 古含静一把将草丢掉,恨铁不成钢,却又不得不压低声音:“这些又不管饱,吃它们干什么!” 余毅然冲她冷笑:“爱吃不吃。” 说完,就继续抱着草啃去了。 古含静强忍下不爽,又靠近一点:“你就不想要压缩饼干吗?” 余毅然吃草的动作一顿,“你这话什么意思。” 古含静暗示:“这几天下来,你我心里都有数,这个少年对月亮岛很熟悉,他肯定能带我们出去。但你不想想,我们真的能靠吃草活到出岛的那一天吗?” 余毅然皱眉,示意古含静继续说下去。 古含静:“那个少年可有不少吃的,只要给我们一点点,我们就都能活下去,难道不是吗?” 余毅然冷笑:“原来你是打他的主意,我劝你最好放弃,他手里可是有枪的。” 古含静瞪了他一眼:“你以为我蠢吗?并且抢了他,我们可就没有能领路的人了。我的意思是....”古含静说着,眼神撇了撇曲妗的方向。 余毅然顿时意会,有些惊讶地看着古含静:“你是说....” 古含静冲他点了点头。 两人的眼中都闪过贪婪和算计。 却一致打算等晚上再行动。 毕竟,白天和晚上,当然是晚上更能勾起一个男人对那方面的渴求,即使那个男人看起来年纪并不大。 可意外显然要来得更快一些。 在下午的行程里,却出现了一个预料之外的敌人,当初那个被关在木屋里的巨蟒! 它的身体盘在百米高的古树上,冲着他们张开血盆大口。 所有人都被吓得魂都没了,巨蟒的恐惧深深压来,迫使他们顾不得会不会迷路,只想玩命的逃跑。 可这条巨蟒却像有目的似的。 直直冲着丁子明就去。 丁子明咬着牙往前跑,却还是被树根绊倒在地上,不等他爬起来,就发觉自己的腿已经被咬住了,他大声惨叫。 听到丁子明的惨叫,曲妗下意识就要往丁子明的方向跑去。 这一刻她没有思考太多,也没想到她过去也于事无补,只会多一个蛇口亡魂。只知道丁子明是个好人,帮了她很多次,尤其是那块压缩饼干,所以要救他。 可根本不等她跑几步,手腕就被一把拽住。 很用力。 曲妗疼得红了眼眶,正要甩开,却直接被扛起来带走。 “你放我下来!”她不断拍打着少年的肩背。 可他完全无视她的挣扎,身手非常敏捷的在森林里穿梭,时不时因为她挣扎的太过火,还捏下她的大腿。 她只能看着丁子明丧生蛇口,却无能为力。 眼睁睁看着队伍里唯一对她好的人死去,是一件非常痛苦的事情,在彻底瞧不见丁子明后,她就像丧失了生机,双眼无神地睁着,也不知道在看哪里..... 突然—— 她被一下丢在草地上。 那个少年随手扯了根藤子,就将她的双手绑住扣在头顶。随之,她的下颔就被重重捏住,力道大得几近疼痛。 “你为什么要去救丁子明。”他声音冰冷:“你是不是喜欢他。” 曲妗垂眸默不吭声。 她刚眼睁睁看着人葬身蛇腹,此刻完全没有应付的精力。 却不想她的这种姿态落在林疏的眼里,就是默认。 “可你之前被我亲了,就已经是我的人了,不是吗?”林疏牙咬得紧紧的,可偏生嘴角就要扬起一抹笑:“更何况,丁子明已经死了。” 与此同时。 她身前一凉。 衣服的拉链直接被拉开,露出堆雪之处。 一双手直接覆上来,重重揉捏,力道极重,曲妗疼得刚要出声,却被直接吻住,不断在她唇上撕咬,像是惩罚。 曲妗想挣扎,可双手被捆住控制在了头顶,下一刻她的脖子就被一把捏住,没用力,却足以让她怕得窒息。 那少年顺着她的唇角下滑,埋在她的耳边喘息:“你以为这就完了吗?” 下一刻..... ...... 曲妗怕得要死,紧紧抓着他胡作非为的手,直接哭出来,“求你...我错了。” 那双手总算是停了下来,却并没有挪开,似乎在等她继续说下去。 曲妗颤巍巍开口:“我...我再也不惹你生气了。” 少年总算满意了,将她的衣服重新整理好,随之又抵着她的后腰落下一吻,曲妗下意识以为又是撕扯猎物般的凶残亲吻,却不想这次格外温柔,蜻蜓点水,像是嘉奖。 “你是我看上的人,这辈子都逃不掉。” ** 重新聚集过来的就只有三个人。 古含静,陈思嘉,余毅然。 其他人不意外的话,不是丧生蛇口就是迷路了。 那个少年显然没有等其他人的想法,直接就走,不过出乎他们意料的是,曲妗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跟少年勾搭上了,少年全程都紧紧抓着曲妗的手,都勒红一圈了也不松开,像是宣告所有物。 等到晚上休息的时候,少年还丢给曲妗一堆吃的。 看到这一幕,陈思嘉就不能过了。 原本她的包里还有几块压缩饼干,可这么多天下来早就吃完了。 第131章 传闻中的黑料女王(28) 曲妗屈起双膝背靠树干,一边细嚼慢咽吃着压缩饼干,一边不着痕迹地朝旁边看去。 少年带着鸭舌帽,帽檐压得很低,再如何也只能瞧见下巴,这么多天相处下来依旧没人能看清他的真面容,可见他生性十分警惕。但听他声音虽然故意压低,但始终难掩少年应有的清越,便知他年纪不大,杀人时手段怎会如此狠戾且不动声色? 曲妗想不通。 最后给他定义了一个‘恶魔’的标签。 突然。 少年像是察觉到了她的目光,偏头看来,嘴角勾着一抹笑,让他看起来漫不经心却又异常危险,这一切都体现在抓着她手腕的力道更重了。 “看我干什么。” 他尾音微扬,似在疑问。 曲妗连忙撇开视线,正好瞧见被勒红一圈的手腕,僵硬地笑着:“我...只是有些问题想问你。” 他散漫:“嗯?” 曲妗深呼一口气,随便抓了个话题就问:“你今年多大了?” “十八。”他倒意外的好脾气,立马就回答了,可见心情不错。 曲妗有些惊讶。 知道他年轻,没想到这么年轻。 才十八岁?? 曲妗估算了一下,不是高三就是大一的年纪,这么小的孩子居然杀人如此果断,还独自一个人在孤岛穿梭。 “我今年22。”曲妗想了想,又加了句充满暗示的话,“再过一个月就是生日,我就23了。” 少年不咸不淡地应了声,好像一点也没听出来她的弦外之意。 曲妗等了几秒,有些忍不住:“你难道没有觉得哪里不对吗?” 少年语气中带起些笑意,不太明显:“哪里不对。” “我可是比你大了五岁。” 少年恍然大悟,“原来你是说这个啊...” 曲妗满怀期待,却不料他只是压了压帽檐,随之便一把将她拽入怀中,勾着她的下颌就倾身吻下,充满了侵略和占有,毫不温柔,就像一个男性对女性最原始的渴望,只要她一有后退的意思,他就重重地掐一下她的腰,是在警告。 曲妗只能不动弹。 因为他们之间的力量太过玄乎。 可她却不想就这样被动地成为一个人的玩具。 曲妗没怎么接过吻,所以被吻住时是下意识闭紧眼睛和咬紧牙关,她努力睁开眼想要看清对方的面容,却不想直直地就撞进一双清寒摄人的眸子,直勾勾地盯着她,漆黑一片,里面酝酿着蒙昧不明的可怕情绪。 曲妗吓得立马闭上眼睛。 她这种姿态似乎逗笑了对方,在她唇上轻轻咬了一下:“你故意提大我五岁这件事,是想当我姐姐吗?” 曲妗被放开后,早已被吻得面色通红,听到少年的话,更是气得美目露出羞愤:“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我们的年纪相差太过玄乎,你对我做这些事是不是有些不太对...有那么多年轻的小姑娘....” 还没说完,就被打断,“我又不嫌你老,你在纠结些什么,以后好好跟着我,你想要什么我都给你,让我当你的金主。” 曲妗听得有些发愣,呆呆地看着他。 少年开始不耐,重重捏了下她的腰肢:“问你话呢。” 第132章 传闻中的黑料女王(29) 曲妗被磨得不行,又怕不遂他意,会发生些什么可怕的事情来,毕竟白日里的情形给她留下了非常深刻的影响,所以只好顺着他说了句‘好’。 见那少年满意地放过她。 曲妗大大松了口气。 反正出了岛,就跟这个人再无交集了,现在答应了又不代表必须要做。 * 深夜。 陈思嘉见古含静和余毅然睡着后,慢慢爬起来。 她故意将衣领往下拉,扎起来的长卷发放下来,最后又嫌不够,还将裤腿往上卷到膝盖位置,露出白皙修长的小腿,做完这一切后,她才算满意。 曲妗和那个少年休息的地方,距离他们有十多米的距离,被丛丛密林遮掩,再加上是晚上,不仔细去看是看不清的。 她一靠近,少年就警惕地睁开眼睛了。 陈思嘉留意了一下曲妗,已经被少年抱在怀里睡着了。 她更加大胆起来,将鞋子踢掉,赤脚踩在草地上,露出一个自以为最完美的笑容:“小哥哥,我有些事情想找你。” 林疏笑了笑,可被帽檐遮盖住的双眼却满是冰冷阴翳,“好啊,不过要换个地方说。” 陈思嘉听到这个回答,顿时惊喜。 没想到这个少年这么好勾引! 正和她意。 等明早曲妗醒来,她倒要看看曲妗会是什么样的表情,那一定很精彩。 陈思嘉满脸喜悦的跟在少年身后,走了约莫十来步。 是一处树丛后面。 她正要娇滴滴地喊一声‘小哥哥’,却不料一把匕首直接插进了她的喉咙。 陈思嘉瞪大眼睛,满是不容置信。 她想痛呼,可是喉咙被割住,根本发不出任何声音,她感觉氧气在消失,彻骨彻髓的疼痛将她淹没,在意识彻底消散前,只能听见一句漠然的—— “蠢货。” ... ..... 林疏将匕首从尸体的喉咙里拔出,摘了片树叶将上面的血迹擦干净后,就重新收进手腕处固定住的小刀鞘里。 袖子下拉。 看不出来任何痕迹。 没有人知道他除了枪外,还有一把夺人性命的匕首。 少年冷漠的身形在月光下显得格外阴怖,他的袖口衣领溅上陈思嘉的鲜血,下一刻诡异的事情发生了,那些血迹居然在慢慢变淡、直至消失。 怎么回事? 他不应该用水清洗才能干净吗? 见少年的视线看过来,曲妗连忙恢复原本的睡姿。 脚步声缓缓靠近。 因为踩在草地上,发出‘沙沙’声。 曲妗紧张得攥紧袖口,心脏狂跳不止,她双目紧闭,努力装出一副熟睡的模样。 脚步声突然停下—— 长久的沉寂。 随之她的感觉自己的腰好像被搂住了,耳垂传来湿润,像是有人轻轻舔了舔,然后一口含住。 曲妗被这种感官折磨的有些发抖。 “你都看见了?”少年声音极低,带着沙哑。 曲妗心脏猛然漏了一拍,她将眼睛闭得更紧了,打算打死都不承认,继续装睡。 下一刻,放在她腰上的手便上移,动作熟练地勾开扣子。 他低头—— 含住红痣。 用舌尖舔了舔,还不轻不重地咬了一口。 曲妗顿时面红,再也装睡不下去:“别....” 少年又咬了一下,听到曲妗的低·吟后,方才抬起头,声音冰冷,似乎生气了,“我刚才在跟你说话没听见吗?” 曲妗连忙要说‘没听见’,却又打住了话,撇开视线:“...听见了。” 他显然一早就发现了她装睡,这时候乖一点、不撒谎,是最明智的。 他很满意,嘉奖似的冲她一笑,继续问:“你都看见了,对吗?” 曲妗连忙摇头。 “姐姐,还真是个乖孩子。”少年又重新贴过来,埋在她的耳边说。 那句‘姐姐’喊得又低又欲,曲妗吓得身体一颤。 她这幅姿态似乎恰好勾起了少年新一轮的兴趣,放在她腰上的手开始变得不老实,曲妗连忙抓住他的手,颤巍巍道:“我...我累了,想睡觉,好不好?” 她能够感到少年的视线一直停留在她身上。 良久。 他才轻笑开口:“好啊。” 随后就搂着她的腰老老实实靠着树干睡着,没再做其他事情。 曲妗顿时松了口气。 心里响起的警报也慢慢消散。 第133章 传闻中的黑料女王(30) 隔天一早。 陈思嘉的消失,没有任何人感到惊讶。 他们一路都沉默的在密林里穿梭。 没多久,就让他们看见了熟悉的小道,以及熟悉的木屋。 大家都很惊喜。 他们的背包都在里面,也就意味着他们不用再吃草根,可以有食物了! 古含静正想找办法说服少年等一下,让他们进屋拿一下行李,可话还未说出口,少年就已经娴熟地打开屋门。 古含静和余毅然面面相觑。 也跟着进去了。 当初巨蟒在二楼留下的撞破痕迹还在,桌椅倒了一地,少年好像要在这里休整,直接选了间干净的房间就住进去了,在二楼最末尾处,恰好是曲妗的房间,也不知他是有心还是无意。 见少年进屋。 古含静和余毅然立马激动地跑回自己的房间,翻出来压缩饼干,一个个都狼吞虎咽着,但他们也不敢多吃,因为还没有走出月亮岛,他们被饿怕了。 等他们重新下楼,就看见曲妗正端坐在沙发上,瞧见他们后,声音平淡:“你们过来,我有事情要跟你们商量。” 古含静和余毅然对视一眼,心里狐疑,但还是走过去,坐在曲妗对面。 “我们合作吧。” 他们刚一坐下,就听到了曲妗冷然开口。 合作? 合作什么? 余毅然率先忍不住:“你想做什么。” 曲妗抬眼看了下楼梯处,声音放低:“那个少年不正常,杀人成性,不一定会真的带我们出去,跟在他后面我们永远都要看他脸色行事,一有不顺从说不定就要变成枪下亡魂。” 曲妗的话让古含静和余毅然面色变松。 她说的没错。 一直跟在少年身后,保不准就会因为什么莫名其妙的事情触怒他,这种生命被掌控在别人手里的滋味真的不爽。 “更何况,我们现在已经有了食物。并且回到了这个木屋,我们就对方向有了掌握,即使不需要指南针我们也可以离开岛屿,不是吗?” 古含静有些不放心:“万一那个少年发现我们逃跑,生气了怎么办?” 曲妗垂眸:“你们有没有带一些有安眠效果的常用药。” 古含静虽然讨厌曲妗,但这种时刻还是放下了恩怨,认真思考:“我记得吴沛儿好像有失眠症,这次应该有带安眠药。” “很好。”曲妗冷静分配任务:“你们将所有人的背包都收集一下,把有用的东西都带着,然后提前溜出木屋,在不远处的溪涧等我。” “那你呢?”古含静问。 “我啊...”曲妗冷冷勾唇:“去偷枪。” “当然,你们也别想提前离开。出岛的路到现在开始谁都认得,如果你们擅自离开,无论我偷没偷到枪,你们都要死,所以你们最好乖乖等在溪边祈祷我偷到枪安全出来。” 古含静和余毅然微微一抖。 这一刻,他们居然觉得曲妗跟二楼的恶魔一样,冷酷无情,吓人得很。 ** 晚上。 等古含静和余毅然悄悄收拾行李出去后,曲妗就用厨房里的热水器烧了壶热水,把安眠药用擀面杖碾碎放入水杯。 她端着水走上二楼。 楼梯发出吱呀吱呀的响声。 在空旷的房间里显得格外阴森。 站在少年房前,曲妗深呼一口气,指尖点了点嘴角,努力扬起一抹充满善意的笑,敲响屋门—— “进来。” 曲妗推开屋门,却立马脸红,慌乱退出去。 原因无他—— 那少年好像刚洗完澡,只穿了件迷彩服的裤子。 可还不等她关门,一只胳膊就挡了出来,然后将她一把抓进去。 屋门‘砰’地一声在身后关上。 林疏压了压帽檐,瞥了下她手里端着的水,声音漠然:“主动来找我,倒是罕见。” 曲妗努力维持着嘴角的笑,颤巍巍地将水杯往他面前递了递:“我是来给你送水的,温度现在喝刚刚好。” 少年将杯子接过,就一饮而下。 喉结上下滚动。 曲妗全程眼睛都不眨一下地看着水杯见底,但她心里的雀跃却是满得要漫出来了! 林疏喝完,将杯子丢在桌子上,转头就瞧见曲妗脸上原本虚假得不能再虚假的笑变得真实不少。 很开心? 啧。 曲妗视线在屋子里环顾了一下。 最后定格在不远处的柜子上,那里是存放衣物的地方,没有柜门,一把黑色的手枪正静静躺在那里。 曲妗记住了位置。 打算等药效发作,少年昏睡之后再过来偷枪。 “那你先好好休息,我也回去睡觉了,晚安。” 可还不等她多走几步,手腕就被一把拉住,扯入一个冰冷精瘦的怀里,少年自身后抱着她,手在她的脸颊上摩挲着,曲妗顿时身体僵硬。 “走什么。”他低低说着,“我那么配合你演戏,不得给点奖励?” 曲妗心里咯噔一下。 如坠冰窖。 怎么会.... 药是她亲自下的,也是她亲自端给他的,并且还亲眼看着他喝下去。 即使他知道,也应该已经中药了啊。 曲妗身体发冷,声音微颤:“...你在说什么。” “我在说什么,你真的听不懂吗?” 眼看他的手就要钻进衣领,曲妗顿时慌了,连忙抓住他的手,声音急切:“我...我错了,我给你亲一口,好不好?” 少年嗤笑,将她推在床上。 “谁要这个啊。” “我当然想要个大奖励,比如...上、你。” 第134章 传闻中的黑料女王(31) 曲妗剧烈挣扎,却被少年反扣住双手,固定在身后。 她被按在塌上。 脸颊和前身都紧紧贴在被子上,而后背则是少年贴过来的冰冷身体。 她又尝试动了下身体,依旧无法动弹。 眼看衣服就要被扯开,曲妗连忙出声:“等...等一下!” “我这样不舒服,能不能换个姿势。”曲妗面色通红,但还是强行压下心底的羞愤继续说,“只要你同意,我就让你...让你...让你那个。” 少年果然停住了动作。 然后放开她的胳膊。 曲妗慢慢撑起身体,起先还一副乖乖巧巧解开衣扣的样子,下一刻就飞快地一把推开少年,然后用生平最快的速度去拿枪。 果真被她拿到了,曲妗立马转身,后背紧紧贴着柜子:“你别过来,你再过来,我就开枪了!” 少年还站在床边。 她去拿枪的时候,他好像并没有追过来阻止的意思。 此刻他的姿态也一如既往的风轻云淡、随意得很,好像一点也不把她手里的枪放在眼里,难道枪里没子弹? 曲妗正紧张着。 对方却十分配合的举起双手,脑袋微歪,看起来懒散极了,又带些乖巧的意思。 可惜。 被帽子遮掩看不到他的眼睛。 曲妗最会观察的,还是别人的眼神。 但尽管如此,也不错了。 她颤着手抱着枪,全程指着少年,并且下达命令:“你去将门打开。” 如果是她去开门的话,就要空出来一只手,她单手拿枪没有双手拿枪能带来安全感。 少年很乖地后退,然后将屋门打开。 “开大一点!” 少年又将屋门拉开到最大。 “你不要站在门口,到屋子中央站着。” “手不要放下来,继续举着,不然我就开枪了!” 少年全程都很听话,好像真的被枪威胁到了,可曲妗却觉得没那么简单,就好像刚才给他喝安眠药一样....这一切威胁在他看来,更像一场有趣的猫鼠游戏。 曲妗不知怎的,就想起昨晚,少年衣服上的血迹慢慢消失的场景。 她紧咬着下唇,一边用枪对着少年,一边用后退的方式慢慢挪到门口,然后快速转身逃跑—— 她的后衣领被一把抓住,重新扯进屋子,随着屋门被重重关上反锁,她手里一直抱着的枪也被径直夺走,然后抵在她的胸口。 “玩够了吗?” 听着少年没有情绪的声音,曲妗不敢动弹。 她的下巴被捏住抬起,少年左右端详着,像在欣赏什么完美的艺术品。 “越甜的地方,越会骗人,你说是吗?” 他低低说完,便撕开她背心的衣角,把她眼睛蒙上,然后将帽子一把丢开,露出双泛着欲·念的漆眸,单手按住她的肩膀便埋在她的颈侧,落下一个个细碎的吻。 — “导演,我们好像发现线索了!” 王新荣立马从椅子上站起来,满脸激动:“你说什么?” 电话那头:“刚才有电话打来,有一个员工意外踩了块石头,也不知道这是什么定理,反正定位系统上就是出现了陈思嘉他们的位置,更奇怪的是,居然是在木屋里?” 王新荣现在完全不想管那些奇不奇怪的事情了,立马下达命令:“不管怎么样,现在就去木屋找他们,现在网上对我们节目组的谩骂已经达到顶峰了,再晚一点你我都要被公司那边开除!” ... ..... * 曲妗被控制在门上,已经想好接下来会面临什么。 正满心绝望之时。 突然。 少年撕她衣服的动作停了下来,然后便慢条斯理地替她穿好衣服。 曲妗依旧不敢动,完全不敢放松。 太反常了。 这个少年不正常,是个疯子,谁知道他是不是又突然想到了好玩的事情,所以才会这样做。 她眼睛被蒙上了,所以看不见外面。 却将其他感官无限放大。 少年与她十指相扣,缓缓贴过来,埋在她的耳边: “姐姐。” “恭喜你游戏通关。” “但不要掉以轻心哦,今天只是先放了你,早晚...让你帮我夹一夹。” 第135章 传闻中的黑料女王(32) 节目组确认所有人都待在木屋,并没有死亡只是昏睡后,陷入了诡异的沉默。 怎么回事? 刘文不是被巨蟒一口活吞了吗? 梁文轩不是被巨蟒勒成两半了吗? ...... 他们怎么都安然无事,一副陷入昏睡的模样? 节目组没有一个人能够搞清楚,一时间也不知道该怎么办。 就在这时,王新荣匆匆忙忙赶来。 见没有人死后,他顿时谢天谢地,喜笑颜开,随后立马吩咐:“现在全都离开木屋,打开直播。” 工作人员照做。 直播一打开,前来观看的人数就蹭蹭蹭往上涨,毕竟是最近网上最关注的事情了,没一会直播间就已经有几千万人了,数量还在恐怖上升。 弹幕里一片哗然。 纷纷讨论到底怎么回事。 这时候导演出来了,他面上带着笑:“各位观众,我知道各位最近一直很关心《我们的探险》到底发生了什么事,那些人究竟是真的死亡了还是假的死亡,接下来就让我为大家全程直播,他们全都安然无恙!之前的巨蟒真的只是幻影,并且陈小姐和姜小姐等人在节目里的表现,这里我要澄清一下,全都是节目效果,是虚假的,他们的演技真的很棒,是个好演员。” 【屁!!!】 【现在石锤了,直播之所以中断,就是因为陈思嘉是立启老板娘的缘故,你看,现在一开直播就是在洗白】 【对陈思嘉粉转黑,我现在就是陈思嘉的黑粉头头!】 【真的太恶心了,这波操作真的恶心】 【按照导演的说法,其他人爆发出来的坏本性就是演的?期间有人展现出来的好品质,就也是演得了?我呸,事情到底是什么样的,大家都有眼睛自己会看好吧?】 【真心觉得曲妗还不如不来这档真人秀,真的太恶心了】 【我看你们前面的就是嫉妒我们嘉嘉演技好吧!】 【这么危险的巨蟒幻影,要是吓出心脏病怎么办,所以节目组肯定要提前跟嘉宾们沟通,所以嘉嘉一直是演出来的坏好吧?就你们这些傻逼看不出来】 【嘉粉来了,呕】 ..... 弹幕上吵个不停,导演已经要求摄像头对准木屋的门了。 在导演的带领下,摄像头进入木屋。 然后转向二楼。 原本应该被巨蟒撞破的房间丝毫未损。 导演脸上带笑,率先推开刘文的房间。 刘文已经在工作人员的帮助下醒来了,他现在还沉溺在被巨蟒一口吞下的恐惧中,面色苍白,却强行带笑,面对镜头说了些话后,导演便继续将镜头转移去下一个房间..... 直到最后一个房间。 也是所有观众最想看的房间——曲妗。 曲妗正呆愣愣地坐在床上,脸色苍白,唇上没有血色,一副惨弱的美人形象,窗外的阳光打到她身上,更显她美色动人。 弹幕一片尖叫,喊着美女杀我。 【曲妗的气色很差啊,其他嘉宾虽然气色也不好,但还可以勉强扯出一抹笑,曲妗好像经历了好多难受的事情,此刻都显得有些呆板】 【心疼姐姐】 【我可不相信节目组的谎话,屁的都是演戏,根本就是他们为了博眼球,没有告诉嘉宾会遇到什么,曲妗肯定在那场人性考验里经历了很多,毕竟做一个好人可比做一个坏人难百倍!】 【我只想知道姜红豆那个贱人有没有真的扯曲妗的衣服!】 导演脸色有些不好,暗示曲妗赶快说台词。 曲妗装不出表情,所以只得垂下脑袋,用低弱的声音说:“我...我很好,这一切,都是演戏而已,谢谢大家的关心。” 【我呸!我才不信呢!】 【曲妗是被迫的!】 【无良节目组,我再也不看这个恶心的真人秀了!】 【陈思嘉,呕!立启娱乐,呕!!《我们的探险》,呕!!!】 ** a市。 市一中。 魏惠英来到教室,习惯性地去看教室后排,令她惊喜的是,居然有书包!!! 没多久,清理完黑板擦的校服少年就从后门回来了,一如既往得如月清华,干净美好,承载着市一中无数少女青春的梦。 魏惠英立马激动出声:“林疏!” 林疏转头看她:“班长,怎么了?” 喊完之后,魏惠英就有些害羞,扭捏道:“你好久没来上课,明天就是摸底考了,你可以吗?需要我帮忙补课吗?” 林疏笑着拒绝:“不用了班长,我家中有位姐姐学习很好,我去请教她就行。” 魏惠英有些失落,却不想就这么跟林疏的话题中断,于是连忙问:“你前段时间去哪里了呀,请那么久的假。” 林疏将黑板擦放回远处:“姐姐不听话,与我赌气离家出走,所以我去找她了。” 魏惠英了然。 看来是亲姐姐了,不是邻居姐姐。 心里顿时更觉得甜蜜,同时对毕业后的表白更加充满希望,她干劲满满:“林疏要好好补上功课呀,我们再过一个月就期末考了,然后就要上高三了,可是非常紧张的,接下来可千万别请假了。” 林疏朝她笑了笑,礼貌却又带着些疏离:“谢谢班长。” 第136章 传闻中的黑料女王(33) 曲妗回到公司。 赵姐立马就踩着五厘米高根的鞋子朝她跑过来,满脸惊喜的抓住她的肩膀:“曲妗,恭喜你,成功洗白自己。” 她一直在关注网上的言论风声,尽管得到了立启的压制,但对于曲妗的言论却是好评居多。曲妗成功洗白之后,就依旧是影视圈年仅22便拿下影后的一线艺人,以后的前途依旧光明,她也能跟着继续捞到不少好处! 曲妗象征似的扬了扬唇,然后立马放下,恢复面无表情。 经过几次相处,曲妗已经看透彻了。 赵姐属于为人有点善心、却又唯利是图的人。 有点善心,表现在重新见到她时那份安慰; 而唯利是图则表现在,她被全网黑、如何洗也洗不白时,赵姐转头就去培养其他艺人了,期间没有给她打来一通慰问电话。 又跟赵姐叙了会儿旧,曲妗就以累了为由告辞。 曲妗现在可是赵姐手里的第一宝贝,哪敢不应,还说她住的小区太老了,要给她换一个地方,被曲妗以‘习惯了’拒绝。 ** 等曲妗全副武装回到家门口。 已经晚上十点多了。 她开门进屋,客厅一片漆黑。 不等曲妗摸索着开灯,一道房门便被打开,少年站在门缝间,屋内的暖灯将他的轮廓描绘得十分美好。 “姐姐?” 曲妗点头应了声,便将帽子口罩眼镜等物摘下来,脸上没了遮挡物,倒让她突然嗅到饭菜香。 她将灯打开,只见桌子上正摆放整齐两副碗筷。 曲妗有些惊讶。 林疏眼睫颤颤地垂下,轻声:“姐姐,我等了你好久,每天都会做两份饭,可你一直没回来,今天已经是第三十四天了...” 听到这话,曲妗有些愧疚。 她拍了下额头。 虽然无法用短信与他联系,但也可以给他留一张字条呀,是她犯蠢了。 见少年湿漉漉的眼睛还直直地盯着她,曲妗顿时手足无措:“抱歉,这的确是我的错。” 她最害怕被这样的眼神盯着了,因为会有一种深深的愧疚和罪恶感涌上来。 不过好在林疏容易满足,只是简简单单的一句道歉,对方就弯起眼眸,一副很开心的样子:“姐姐你刚回来,肯定饿了,这是我刚做好没多久的饭,你快趁热吃。” 见林疏笑起来,曲妗心里的愧疚感这才慢慢消散些,拿起筷子细嚼慢咽吃了起来。 当饭菜送入口中的那一刹那,曲妗感到了从所未有的幸福愉悦。 能吃白米饭—— 真好。 能吃炒熟的蔬菜—— 真好! 同时大脑不知怎的,曲妗就想起在月亮岛的那个少年。 顿时银牙紧咬。 果然。 在十七八岁这个差不多的年纪里,林疏是最拔尖的。 瞧瞧,有谁家十七八岁的孩子能跟林疏比? 不仅温柔,还做饭好吃。 家务等等也全都不在话下,成绩更是年年第一。 哼。 ** 曲妗在家里瘫了半个多月。 就接到了赵姐的电话:“曲妗呀,你今天能来公司一趟吗?再过两天不就是你的生日了吗?最近网上对你的评价很好,所以公司这边打算给你办个生日会,让你一举重新进入圈子,也方便有好的资源找上来。” 曲妗懒散地应了。 她原本以为真人秀结束之后,就可以离开这个位面了。 却不想仅仅是这种程度,还不足以将陈思嘉踩在脚底下,毕竟人家可是立启的老板娘,背后有那么多的公关替他维护洗白。 第137章 传闻中的黑料女王(34) “曲小姐,请问您对半月前的真人秀有什么看法,真的全是演戏吗?” “曲小姐,听报道最近您有意接一档仙侠剧,是不是真的?” “曲小姐,他们都说您和丁子明先生之间有些暧昧,在真人秀里表现得十分亲近,而且还都是腾跃娱乐旗下的艺人。” “曲小姐...” ..... 曲妗烦不胜烦。 直到主持人终于放她下台,她的耳朵才算清净。 这是公司为她举办的生日会。 说是生日会。 其实就是想让她重新活跃在公众视线里,不仅有同旗下的艺人和粉丝,还有一些娱乐记者,需要接受他们五花八门的采访。 下了台后。 她才总算是松了口气。 找了个小角落捧着蛋糕小口小口的吃起来。 一大早就赶来公司,准备许多事情,挑衣服、化妆,搞发型,期间还不能喝水吃食物,真的是折磨人,这还是她第一次觉得打扮自己是如此烦神的事儿。 突然—— 她眼前落下一片阴影。 是丁子明。 “曲小姐,好久不见。” 曲妗略微颔首:“丁先生,幸会。” 丁子明搬了张椅子,坐在曲妗旁边,寻找话题:“当时我还以为自己真的要死了。” 曲妗:“幸好大家都没事。” 丁子明状若不经意提到:“听说公司最近有意让我们传绯闻增加热度。” “传绯闻,能红吗?” “你想红?” 曲妗瞥了他一眼:“当然。” “也对,不想红也就不进娱乐圈了,只是第一次遇到你这么实诚的。”丁子明对上曲妗的眼睛,见她水眸虽然清冷却很清澈,不免感慨,年纪轻轻便是影后,还能保持如此纯净的心,实在是难得,回答:“能红。” “会被骂吗?” “会。”丁子明晃了晃酒杯,对曲妗笑道:“我虽然三十多了,但粉丝里面还是女友粉居多。” 曲妗抿了下唇:“那我不跟你传绯闻。” 丁子明失笑。 却也没再多说些什么。 在娱乐圈里,可不是她不想怎样,就能不怎样,有的是人逼她必须如何做。 不一会,赵姐就急匆匆来了,“还吃什么蛋糕,快别吃了,跟我来!” 曲妗看着吃了一半的蛋糕,心情不爽,但还是不得不将蛋糕放在桌子上。 根据系统2411的说法,她现在的身份虽然在娱乐圈有点话语权,是个年仅22便拿下影后的人,但在其他人面前完全不够看。她以后若还想有上升空间从而将陈思嘉彻底踩在脚下,眼前的赵姐还需要好好利用,现在不能驳她面子,闹得不愉快。 赵姐一路拉着曲妗的胳膊就往前厅走。 那边正有几个穿着西装的中年男人在开怀聊天,一看见曲妗,各个都眼睛发光。 “曲妗,过来。”其中一个冲曲妗招了招手。 曲妗面无表情地走过去。 这个说话的人,原主记忆里有他。 腾跃娱乐的老板,同时也是她目前的顶头上司——尹文翰。 四十多岁,花花肠子。 看着他们一个个色眯眯的眼神落在自己身上,曲妗强行忍下心里的厌恶,跟他们的对话就跟应付那些娱乐记者一样,敷衍至极,可那些人好像看不懂冷脸,一个个依旧兴致勃勃。 差不多五六分钟,尹文翰才说身上有事,先散了。 那些人走后,曲妗原本也想跟着走,却被尹文翰拦下来:“曲妗,你走那么急干什么。” 曲妗垂下眼睫:“有事吗?” 见曲妗说话如此冷漠,尹文翰也不生气,美人嘛,有点脾气是正常的,他笑呵呵的:“来陪我喝一杯。” 曲妗瞥了眼酒:“我不喝酒。” 赵姐从始至终都没离开,一直陪在曲妗身边,见曲妗这么明晃晃的拒绝,立马急了:“老板,曲妗她的意思是....” 尹文翰哈哈一笑:“那就换杯果汁吧,果汁总行了吧?陪我喝一杯。” 曲妗正想继续拒绝,就瞧见赵姐怒瞪过来的眼神,是在警告。 看着递过来的果汁,以及尹文翰虽然带着笑意但实则暗含施压的眼神,深呼吸,接过来喝了几口。 尹文翰顿时开怀。 曲妗:“我可以走了吗?” 赵姐瞪了曲妗一眼,讪笑道:“尹总,曲妗的意思是,她前段时间在真人秀太累了,所以现在想早点回去休息,您看?” 尹文翰的视线还不断在曲妗身上打量着,闻言笑了,“那我送她回去吧。” 曲妗蹙眉:“不用。” 赵姐连忙将曲妗拉到身后,脸上的笑意更深了,“曲妗她说,麻烦尹总了。” 说完,就挨着曲妗,从牙缝里吐出来几个只有她们两个人才能听见的字: “曲妗,老实点,尹总这是给你面子。” * 夜色宁静。 已经晚上十一点多了。 街上没多少人,等到了曲妗居住的老旧小区外,就除了路灯外,更没什么人了。 曲妗一路头闷心躁得很,将车窗开到最大也解不了热。 等看到熟悉的小区大门后。 曲妗连忙就要解开安全带,却被一把按住手。 尹文翰面上满是淫笑,眼睛眯成了一条缝打量着眼前的女子。 长发披散,抹胸红裙,红唇如蜜,许是药效发作,她的双颊眼尾带着不正常的红晕,一双桃花眼也是迷迷蒙蒙的,即使强行保持清醒,也始终带着雾气。 醉人。 却更勾人。 尹文翰按着曲妗的手慢慢上移,摸上肩膀:“你这么急着下车做什么。” 曲妗一把将他的手拍开:“滚开。” “没想到这性子还挺烈。”尹文翰毫不在意地看了看被拍了下的手背。 曲妗去解安全带。 却不知为何,这个安全带就是解不开。 她一抬头,就瞧见尹文翰正满脸猥琐地晃了晃手里的车钥匙,她之所以打不开安全带是什么原因,显而易见。 可恶... 这个卑鄙无耻下流不堪的... 无耻之徒。 曲妗的身体越来越热,脑袋也越来越沉,就连骂人都骂不出来声儿了。 她越想努力集中注意力,意志就越消散。整个人都跟一滩水似的融化在座椅上..... 见美人被困在座椅上任人宰割的样子,尹文翰顿时心痒难耐,急哄哄地就去脱衣服。 却不想这时。 车窗却被煞风景的人敲响。 尹文翰气得大叫:“谁啊,滚开!” 敲车窗的声音顿了几秒,尹文翰以为对方走了,正要继续脱,不料下一刻,整个车窗都碎开了,碎玻璃全都砸在了他头上。 尹文翰疼得直嚎。 还不等他去看清楚是哪个混蛋干得好事,一把枪就抵在了他的脑门上。 尹文翰顿时吓得浑身发抖,脑子一片空白;“你...你干什么...” 枪的主人穿着白色t恤,戴着的鸭舌帽压得很低,只能看见对方白皙微尖的下颌,他声音也压得极低:“你说我在干什么。” 他的手指一直放在扳机上。 只要一扣下.... 尹文翰的嘴巴不停颤抖:“你知道我是谁吗,而且你这是在犯法...” 那人低低一笑:“你不也是在犯法吗?” 见对方真的要扣下扳机,尹文翰顿时吓得鼻涕眼泪直流,哭着求饶:“好汉饶命...饶命啊,我下次再也不敢了。” 可那个扳机还是被扣下了。 尹文翰顿时吓得闭紧眼睛迎接死亡。 “砰。” .. .... 耳边响起的,不是子弹破空而出的巨响,而是少年低低的略带恶意的声音。 “玩具枪而已。” “吓成这样,真有意思。” 尹文翰立马睁开眼睛,满是愤怒。 可还不等他破口大骂,一个拳头就重重砸下。 同时不够。 还扯着他没脱完的上衣,一把将他从车窗拽出来半个身体,对着他的脸就一拳一拳地招呼,直揍得他疼得晕死过去。 这场暴行才结束。 曲妗原本已经失去意识了,车窗破裂的声音让她缓过来一些,却依旧于事无补,不知道过了多久,她身上的安全带好像被解开了,那人搂着她的腰将她抱起来。 很舒服... 他身上冰冰凉凉的。 曲妗控制不住,直接搂上他的脖子,对方身体一僵,随后便继续习以为常地抱着她往前走着。 曲妗眯着眼睛想要看清他的脸,却什么都看不清楚。 第138章 传闻中的黑料女王(35) 屋里没开灯,一片黑暗。 她被轻轻放在沙发上,朦胧的月色透过纱窗照在少年身上,如被渡了层光。 眼看他的手就要收回去。 曲妗下意识拉住。 他似有不解,轻轻喊了声:“姐姐?” 这声‘姐姐’让曲妗的理智回笼了些,她雾气濛濛地看着他,红唇微张:“...你作业写了吗?” 口齿都有些不清楚了。 林疏笑了下:“写完了。” 曲妗点了点头,不料又是新的一波热潮涌来,她小小‘哼’了声,下意识扯了下肩带,随后才后知后觉自己这样太过失态,连忙撒开林疏的手。 “写完了就快去睡觉吧,明早还要...要上课。”尾音不自觉地拉长,婉转缠绵。 林疏好像听不出她在赶人,‘咦’了一声,便慢慢贴过来,双手撑在她身体两侧,一双温润如山间清溪的眸子看着她:“姐姐,你是生病了吗?” 曲妗没回应,她的视线不经意的就落在他忽启忽合的薄唇上。 不知道贴上去。 是不是也冰冰凉凉的? 这般想后,她双颊爆红,慌乱移开视线:“你...离我远点。” 她这样,少年却更加担心,靠得更近,即使曲妗已经被逼到沙发最里面,他也俯身凑过来。抓着她的手,就不容拒绝地埋在她颈侧嗅了下。 拂过她耳垂的炙热气息,将她的耳垂脖颈都烧红。 少年声音低的暧昧,却又很是乖巧:“听说,中了药的人双眼迷蒙,全身滚烫,总会下意识去扯自己的衣服,并且身上散发着勾引雄性靠近的体香。姐姐...你是中药了吗?” 曲妗快没了意识。 听到林疏的话,也只是抓着裙摆、睁着双既迷惘又潋滟的眼睛看着他。 林疏靠近她的唇瓣,声音低哑带着引诱: “姐姐。” “我成年了,可以帮你的。” 曲妗听不大懂,只是见少年的唇靠过来,便凭着本能去碰。 果然冰冰凉凉的... 在触碰上去的瞬间,她就被重新按在了沙发上,细细碎碎的吻落下来.... .... 她哭了声,咬在少年肩上。 她早就学会了怎么咬人更疼。 在口中传来血腥味后,她觉得身体的疼痛也减轻不少,耳边好像响起一道带着喘息的声音: “姐姐,你真会...” “夹。” ...... ** 清晨。 阳光穿过薄雾,洒下浅浅金光,落在曲妗的脸上。 她浅哼了声,便想翻身继续睡,却被身上的酸涩疼醒,她捂了捂眼睛挡住阳光,随之就感觉自己好像缩在一个人的怀里。 她陡然睁大眼睛。 挣扎着坐起来,就发现身旁果然睡着一个人,少年唇红齿白,眉清目秀,裸露出来的上半身全都是各种指甲印,尤其是肩上的压印最为可怕,鲜血淋漓。 曲妗吓了一跳,脸色顿时白了下去,大脑失去指挥自己行动的能力,只是本能地将林疏踹下床,然后用被子将自己的身体紧紧捂住,不断后缩,缩到床的最里面,好像只有这样能给她安全感。 昨晚发生了什么? 林疏怎么会没穿衣服在她的床上! 天哪天哪天哪! 这一切如同晴天霹雳,曲妗的心好像变成了一块石头不断往下坠。 少年捂着脑袋从地上坐起来,一双雾气檬漾的凤眼看来,配上随意垂着的墨黑额发,让他像小鹿般的委屈:“姐姐,怎么了?” 听到林疏的声音,曲妗气愤瞪向他,用生平最大嗓音:“你为什么会在我房间,你昨晚都对我做了什么!” 林疏垂眸轻声:“姐姐,你都不记得了吗?” “昨晚你中了药。” “所以...” 他眼睫轻颤着掀开,露出双干净澄澈的眼眸,里面带着可怜:“姐姐帮了我那么多的忙,所以我是自愿将第一次献给姐姐的。” 林疏的话让曲妗原本汹涌的怒火顿时被浇个干净。 她身体僵住,面色僵硬。 昨晚中了药... 她回忆起来一些片段,好像的确是她主动去碰林疏的唇的.... 居然... 居然是她主动的?! 曲妗顿时头疼,尤其是看着林疏身上纵横交错的伤痕,尤其是那个牙印,她认命般重重闭上眼睛。 半响道:“抱歉,我昨晚...不是有意的。” 林疏朝她颤颤一笑,干净美好,却又脆弱。明明自己是受害者,却偏偏还试着安慰别人:“没事的姐姐,我是自愿的,你不用有愧疚感。” 见林疏这样,曲妗内心的愧疚跟大了:“实在抱歉,我会一直资助你到大学毕业。” 他愣怔了下:“姐姐,我不要这个。” 曲妗不解。 他脸红,低声:“我只要能陪在姐姐身边,一直给姐姐做饭就好,不需要别的,也不....也不奢求任何东西。” 关于《传闻中的黑料女王(35)》 被屏蔽删减了,不能写。 原本啥内容,你们自己想办法找途径看吧(比如书友圈置顶的qun号),或者也可以不看完整版,因为我也没办法,哭了 第139章 传闻中的黑料女王(36) 听林疏这么说,曲妗一时间也不知道继续说什么,只是僵硬地坐在被窝里。 半响才道:“你...你不用上课吗?现在好像很晚了。” 林疏脸刷的红透:“早上我是想起来的,但是姐姐一直拉着我的手...不让,所以我就请假了。” 听完林疏的话,曲妗的脸也刷的红透,直接将自己整个身体都藏在了被子里,连头发尖儿都没露出去:“我知道了!你先回自己房间吧!” 曲妗静静听着外面的动静。 直到关门声响起后,曲妗才立马从被窝里钻出来,也不嫌弃这儿嫌弃那儿了,随手抓了件衣服就往身上套。 没多久,门被敲响。 曲妗下意识就往被子里钻,才让人进来。 还是林疏。 他手上拿着一盒膏药似的东西,微侧头,露出红透的耳根:“姐姐,这个药敷在身上有很好的缓解作用,你需要我帮忙上药吗?” 曲妗蹙眉:“我身上没有伤痕。” 她刚才换衣服的时候检查过了,虽然腿有点疼,但身上却并没有伤痕、青紫。 这般对比,显然是林疏更需要这盒药膏吧? 毕竟肩上的牙印看起来还挺骇人的。 却不想她这句话说完,林疏脸红得更甚了,打量着曲妗吞吐道:“你...那里...真的不需要吗?” 曲妗眉头越皱越深:“哪?” 这般问后,曲妗瞬间懂了林疏话背后的意思,她再次将自己整个人都蒙在被子里,“不需要不需要,你出去!” “好,那药膏我就放在床边了。” 林疏的声音一如既往地清越温润,却不知怎的,曲妗就是听出来一丝笑意。 就在曲妗因为昨晚的事情反复懊恼的时候,一通电话打来,是赵姐的,一接听,就把她骂了个狗血淋头。 曲妗懒得听别人骂她,直接挂断。 不用猜都知道,肯定是因为尹文翰的事情。 这个无耻之徒昨晚没得手,肯定大发脾气,说不定还要阻碍她接下来的事业,问题并不大,反正原主签的合同还有几个月就到期了,她只要一直维持住网络上的风评就行,到时跳槽到别的娱乐公司也不是不可以。 * 接下来的几天,曲妗有意躲着林疏一点。 一整天都待在房间里不出去,就算是吃饭,也是等林疏吃完,才悄悄出去吃。 一直持续到三天后。 又是一通电话打来,还是赵姐。 不过这次赵姐的态度跟之前简直发生了一百八十度的翻转,不仅点头哈腰的对曲妗道歉,还细声询问她,最近有几个还不错的影视剧想找她出演女主,要不要来公司挑选一下。 曲妗觉得事情不太简单。 于是上网看了下。 才知道昨天尹文翰已经被刑事拘留了,原因是诱拐多名未成年的女性艺人,且证据确凿。 一开始只是有人提供了一则尹文翰贪污的罪证。 可是谁提供的却查不出来,为了防止这些证据是虚构,所以特地去调查了一下尹文翰,这不查不知道,一查才发现这尹文翰背地里干的勾当可不少,最为严重的,就是诱拐多名未成年女艺人这件事了。 对此,尹文翰入狱。 腾跃娱乐公司的老板,便又换了个人来坐。所以赵姐才会打电话来道歉。 曲妗勾唇浅笑:“抱歉,不接影视剧。” 她要想继续在娱乐圈里混下去,当演员是肯定不行的。 原主的演技很好。 有很多出名的作品。 曲妗对自己的演技还是心知肚明的,如果继续走演员的路,不仅砸了原主的招牌,还会留下诟病遭人谩骂,不易让她继续上更高一层楼。 娱乐圈嘛。 曲妗最近也了解了不少。 可不只有当演员这一条路可以走。 第140章 传闻中的黑料女王(37) 曲妗接了一档综艺节目。 是解谜的烧脑综艺。 但好在曲妗爱看的书里面有涉及过这方面,所以就充当起队伍里的智脑人物,每次都能带领队伍抢占先机获得胜利,在网络上的风评又多了一项——高智商。 这档节目,丁子明也有参加。 两人每次分组都是站在对立面,但偏偏越是这样形成的竞争关系,两人之间在观众眼里的气氛就越暧昧。 再联想这两人之前一起参加《我们的探险》时互帮互助的样子,一时间都磕起了cp。 虽然偶尔有丁子明的女友粉出来骂曲妗蹭热度,但都会石沉大海。 曲妗又忙完了一期的拍摄,已经过去了半个月左右。 等她疲惫的回到家,已经凌晨两点了。 可她刚打开家门,其中一间卧室的门就被推开了,林疏站在卧房门前,脸色不好:“姐姐,我听同学说,你最近好像跟丁子明走得很近。”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 林疏已经慢慢了解到一些娱乐圈的事情。 曲妗面色平静地整理行李:“嗯,我在跟他炒绯闻。” 这是公司的决定,不管她跟丁子明在节目里相处的多正常,后期都会被剪辑的非常暧昧。 左右不了。 林疏垂眸,良久又问:“那姐姐觉得他怎么样。” 听到林疏的问题,曲妗抵着下巴思考了会,故意夸赞:“为人和善,绅士,情商高,玩笑合宜,幽默温柔。”末尾还加了句,“很不错,我还挺喜欢。” 林疏脸色更差了,却没多说什么,只是温顺道了句‘姐姐早点休息’,便进屋去了。 见林疏进屋。 曲妗显然松了口气。 她现在看到林疏,就能想到几个月前那个晚上。 对林疏有愧疚感的同时,其实也暗恨自己不争气。 她始终出自一个家教甚严的家族,婚前行为是不可取的,即使她的父亲开明,让她身为女子也不局限在三从四德、女戒裹脚之类的糟糠下,给了她好的教育,许多书的熏陶下,让她对爱情等有了自己的理解。 爱情并不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也不是婚后才是夫妻第一次相见,一切感情都在婚后相处; 也不是糟糕的三妻六妾,而是弱水三千只取一瓢饮。 但同样。 也不能开放到婚前就有...那方面的行为。 曲妗叹了口气。 她这段时间已经在外面看好了新的房子。 等找到一个好的理由,就跟林疏说她搬出去住,但依旧会给他提供学业方面的资助。 ** 可计划赶不上变化。 曲妗也不知道自己吃了什么,就变得醉醺醺的。 她被林疏扶到房间.... 然后发生了什么? 曲妗看着睡在一旁,用湿漉漉的凤眼委屈巴巴盯着她看的林疏,只觉一阵头疼。她重重地拍在额头上,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办。 “姐姐...” “昨晚你喝醉了,想要,所以我...” 曲妗眼睛闭得更紧了,良久才故作淡定:“我知道了。” 林疏浅浅一笑,声音乖顺带着淡淡的喜悦:“姐姐昨晚夸我了。” 夸他? 夸他什么? 曲妗回忆了一下,却发现完全想不起来。 又见林疏闪着微光的眸子看着她,所以只好硬着头皮问:“夸你什么。” 林疏面颊绯红,双眼是餍足后的潋滟,很勾人:“姐姐夸我厉害,还说最喜欢的就是我了,丁子明都比不上。” 曲妗睁大眼:“我真这么说?” 林疏眼睫颤颤:“姐姐是不相信林疏的话吗?” 曲妗更觉得羞愧难当。 太丢人了。 她重重闭上眼睛,疲惫道:“今下午我就搬走了。” 林疏下意识抬头,面上的羞涩消失的一干二净:“为什么要搬。” 曲妗垂眸:“这种事情已经发生两次了,必须要遏制,我搬走之后,就不会再欺负你了。” “可我是自愿的。” 曲妗故意不看他,好在她身上穿了睡裙,不至于全裸,所以直接从床上起来就去收拾行李:“你我不可能在一起,不管你是否自愿,这种行为都不对。我下午就会搬走,为了补偿你,我会一直资助你完成学业,并且每月会给你打十万当生活费。” 曲妗觉得自己这样处理的很公平。 直到她听见一道非常低弱委屈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姐姐...你昨晚才说过最喜欢我。” 曲妗这一刻觉得自己像个渣女。 可她根本不可能在这个世界久留,早晚会找个死亡的契机离开,何必耽误旁人,并且林疏的学习挺好的,年年第一,以后一定会成为栋梁之材。 她深呼一口气,声音冷淡:“安心学习,别想那么多别的。” * 看着头也不回提着行李箱走出卧室的曲妗,林疏眼底一片冰冷。 姐姐越来越不乖了。 果然还是需要狠一点吗? 第141章 传闻中的黑料女王(38) 【已经三年了啊,曲妗为什么一直不接影视剧?】 【曲妗的演技那么好,她的很多电影和电视剧我都不知道多少刷了,每次都能被她的情绪带动,她为什么不接剧了啊!】 【还能是啥原因,当然是因为陈思嘉咯】 【有瓜?】 【互联网果然没有记忆,三年前的《我们的探险》那期节目已经没多少人记得了吗?曲妗为什么不接影视剧,最近却一直活跃在综艺,歌坛作曲和舞蹈、甚至是写书方面,看了那期《我们的探险》的人,应该都能理解。】 【曲妗的演技好是公认的,22岁的影后,可不是谁都能当。但是那期《探险》,明明说好了是考验人性,所有人都不知道摄像头还在继续跟拍,每个人都露出了真面目,尤其是陈思嘉和姜红豆,那副嘴脸我相信大家都清楚,只有曲妗始终保持善良美好。可最后呢?却说一切都是演戏,陈思嘉的粉丝甚至说出‘是因为演技太好,所以才被骂’这种言论】 【这个我知道,曲妗后来还被节目组逼迫说自己也是演戏】 【现在陈思嘉依旧在公众面前活跃,风生水起,笑死了,恶心,呕】 【...现在知道曲妗为什么不接戏了,谁经历了这么恶心的事情,都不想再继续演戏,明明是真实的人心丑陋,却硬说自己是演出来的,明明是真正的内心善良,也要迫于威压,说自己是演出来的。】 【好心疼曲妗啊】 .... 最近三年。 网络上对于曲妗的风评都很好,除了短暂的与丁子明炒了几个月的cp外,她再也没传出过任何绯闻,只有在综艺上的各种高能表现,以及展露出来的高能才华。 琴棋书画、作曲、舞蹈,就没有她不会的,且智商爆表,这是什么全能型天才! 且每次在各种国家危难的捐款时刻,永远是捐钱最多的,甚至还掩藏身份孤身一人前去灾区当志愿者做她力所能及的事情,是一个爱国到骨子里的人。 后来更是因为太过出彩,而被邀请去联合国大会上发言,呼吁大家关注环境污染,以及保护海洋生物,出色流利的发言,以及高颜值与从内而发的自信个高贵,使得她再次出圈。 她所写的《囚笼中的人》,更是真实的反应了民国时期家国危难之下,所有人的迷茫与痛苦挣扎,这本小说销售高达千万,出版影视,她担当编剧,时过一年,这部电影才上映。 一上映。 就获得全网一致喝彩。 可这个剧唯一不足的是,没有结局。 只演到了所有人痛苦挣扎,但是有一些有志之士开始为国寻找救命的药,那些人意气风发,诉说理想报复,便戛然而止。 但这些意气风发的人,并没有历史书上让人印象深刻的领袖,全都是些他们第一次才听说名字的,网友们纷纷百度,却只留下一片唏嘘,因为这些人不是年纪轻轻便为国捐躯,便是直接查无此人。 却都是曲妗的至交好友。 ** 嘟.... 嘟嘟嘟.... 曲妗疲惫地睁开眼,接通电话。 打电话来的是赵姐,语气有些讨好:“曲妗啊,我这边接到了一个很好的代言,它是....” 曲妗转移话题:“今天可是大年初一,赵姐你还忙呢?” 赵姐顿时语塞,最后只得讪笑:“没没没...你好好过年。” 曲妗随意应了声,就挂了电话。 却再无睡意。 现在已经晚上八点了。 她下午才到家,然后一直睡,睡到现在肚子早就饿了,可家里没有一点吃的,就算有蔬菜鲜肉,她也不会做。 而且负责做饭的保姆还回家过年去了..... 不知怎的,曲妗就想起了林疏。 要是他在就好了。 他和她一样,不用回家过年,可以一直给她做饭。 想到这儿,曲妗就重重叹了口气。 也不知道林疏跑哪儿去了,当初她搬走后,隔天就找不到他的任何消息了,钱也汇不过去,就算是去学校,也找不到人。 到现在已经三年了,依旧没有一点消息。 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想他。 而且还不是突然性的想起,而是这三年总是时不时地就想到他,她也不知道想他做什么.... 曲妗穿戴整齐,戴上帽子口罩,就打算外出买些吃的。 外面灯火通明,彩旗红缎飘扬,飞雪漫天,虽不能燃烧炮竹,但依旧年意很浓。 并且在这里生活久了,倒让曲妗悟到一件事。 不管是多大的节日,即使所有的酒楼店铺都关门歇业了,路边的小吃摊也不会,好吃的可多了,什么混沌包子抄手年糕汤圆儿的,还有很多她都记不住名儿的或南或北的特色小吃。 异常美味! 第142章 传闻中的黑料女王(39) “一碗馄饨。” “好嘞!”老板异常热情,因为这个点外头人少,所以给曲妗多加了几个,问:“在这儿吃,还是打包带走呀?” “打包。”曲妗下意识压了压帽子。 没一会,馄饨就下好了。 “小心点拿,烫。”老板笑着将包装袋递过来,“新年快乐。” 曲妗眉眼弯弯:“同乐。” 这还是这个新年收到的第一个祝福,心情都变好了不少。 ** 暗处。 几双眼睛紧紧盯着前面那道穿着白色棉服的俏丽身影。 一人问:“这就是曲妗?” 一人答:“准没错,她就是从陈思嘉提供的公寓里出来的,这一票干了,我们准能潇潇洒洒的歇几年!” 另一人忙说:“搞到手了也先别杀,陈思嘉那边不打钱过来,咱们也别白卖命。” ...... 见曲妗的身影已经走远。 这几人连忙将口罩戴严实了跟上去。 随着越走越远,路上的行人愈发变少,就连摊贩都渐渐远去,这几个人互相对视一眼,便不约而同地从袖子里掏出匕首。 眼看就要走出去,将曲妗堵住。 不知从哪里突然冒出来个人,直接将走在最前面的那人一拳打倒在地,那一拳极重,鼻子都要歪了,鼻血汨汨而下,没一会就糊得满脸都是。 “大哥!” 另外两名小弟气愤填膺,直接举起匕首就朝那人刺去,却被轻松躲开,没一会,就也倒在地上疼晕过去了。 林疏弹了弹身上的灰。 姿态冷淡中带着漫不经心的随意,一点也瞧不出他刚才打人的狠劲儿。 他抬眼。 看向曲妗之前离开的方向。 三年前,曲妗搬走后,他本打算用强硬手段将她永远留在身边,却放弃了。 因为他不仅仅只想要她的身体,更想要的始终是那颗心。 他也坚信。 曲妗的心,只有他能偷走。 因为世上再也没有任何一个人,能比他更懂怎么讨她欢心了。 ** 曲妗回到家后,就迫不及待的打开馄饨的包装袋。 没一会,电话又响起了。 还是赵姐的。 曲妗蹙眉,但还是接听。 那边立马传来赵姐的声音,讪讪的:“曲妗呀,公司这边很看好一个代言,是全球第一款全息网游,游戏方想邀请你当代言人,不需要太复杂的,也不需要演戏,只是站在那里拍张照就好。” “知道了。” 赵姐立马惊喜:“好好,那我待会就跟那边的人商量一下合作时间。” 曲妗直接挂断电话。 * 科研所。 最严密的一间科研室内,摆放着二十多个装在玻璃仓里的机器人,有男有女,他们的外貌与真人无异,皮肤甚至有人类该有的弹性。 陶俊达百无聊赖地坐在椅子上,一边观察着实验品,一边嘟囔着,大过年的都不能回家,这科研所还真不是人呆的。 他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可眼角的余光却突然瞄见最里面的那个试验品的手指好像动了一下。 他揉了揉眼睛重新看去。 又好像毫无动静。 但陶俊达的心很细,所以才会在大过年这一天被安排在科研所里看管试验品,所以他并没有掉以轻心,而是慢慢靠近实验品,仔细观察。 刚靠近玻璃仓,那个实验品的眼睛就突然睁开。 吓了陶俊达一跳。 随后,那个实验品就露出极其迷茫痛苦的表情,他看到陶俊达后,就开始重重地拍打玻璃,口里好像在叫喊着什么,但隔着玻璃仓,陶俊达一点声音都听不到。 陶俊达不会处理这种事,慌乱地就去找手机。 然后连忙给林疏发短讯:“师兄,实验品a24苏醒了!” 消息显示对方已读后,陶俊达才松了口气,没一会,实验室的门就被打开了,露出一道穿着科研白袍的修长身影,他面色很清冷,高挺的鼻梁上架着一副眼镜,通身带着股书卷气,却又让人觉得这人不太好惹。 实验品a24看到林疏后,情绪更加激动起来,表情十分狰狞,紧紧盯着林疏,嘴里在疯狂叫嚣着什么。 林疏戴上手套,声音冷静:“a24醒来有什么症状吗?” 陶俊达不假思索:“他明明是第一次苏醒,可他却对这间实验室没有陌生感,醒来后好像也一点都不意外自己被关在玻璃仓里,而是瞪着我拍玻璃,嘴里还念叨着什么。” “玻璃仓打开。” 陶俊达瞪大眼睛:“师兄,这个实验品的脾性很暴躁,太凶了,如果打开玻璃仓他指不定会做出些什么,现在可只有我们两个人。” “打开。” 陶俊达只好照办。 林疏是所长亲自带回来,也是他唯一的徒弟,在科研所里地位很高,所以即使他年纪轻轻不过21,比他还小六岁,但他却不得不称呼对方一句‘师兄’。 可对于这声‘师兄’,科研所里却没有任何一个人不服气,因为对方太聪明了,许多遇到瓶颈的研究,在对方的带领下,都能取得成果。 玻璃仓被打开后,果不其然—— 实验品a24直愣愣地就冲过来,他满脸狰狞,嘴里不断大喊着的话,也总算让陶俊达听见了。 “林疏你这个恶魔去死!” a24好像认识林疏,直接绕过陶俊达,就直冲冲地朝林疏扑过去,陶俊达反应过来之后就要去帮忙,却发现根本没有自己的用武之地。 那个a24的战斗力跟林疏比实在是弱爆了,他刚冲上去,就被林疏一把抓住胳膊反扣在身后,然后一脚踢在他的腿弯处,a24就跪在了地上,即使如此,他口里也一直不断重复着‘你这个恶魔’。 a24被控制在了机器上,全身只有一张嘴能动。 林疏满眼沉寂:“你的身份,来自未来还是过去。” a24呸了一声。 下一刻,a24全身就被电击了一遍。 a24不敢继续造次了,老老实实回答:“未来。” “未来会发生什么。” “地球毁灭。” “原因。” a24再次瞪向林疏,正要回答,可他的身体却突然传来滋滋啦啦的声音,没一会,就报废了。 而被从未来召唤过来的灵魂也不见了踪迹。 林疏垂眸,“记录下来。” 陶俊达连忙听令。 第143章 传闻中的黑料女王(40) 曲妗过了个孤孤单单的大年初一。 第二天,外面依旧充满年味,到处弥漫着阖家团圆的美满气息,曲妗捧着脸叹了口气。 今天晚上吃什么呢。 馄饨吃过了,那就吃汤圆吧,汤圆圆乎乎的,寓意很好,吃了也算是跟隔了时空的家人吃了顿团圆饭。 她躺在床上打开游戏。 她这三年进步也挺多,学会了看电视剧,也学会了打游戏,虽然...有一点点菜。 ——【那个中单,你会不会玩?】 ——【这把投吧,有这个中单在,根本赢不了】 ——【投了投了,浪费时间】 ——【中单真废】 .... 曲妗:【对不起】 好吧,是亿点点菜。 曲妗等得昏昏欲睡。 天色总算灰暗,外面的路灯也渐渐亮起。 曲妗迫不及待地裹上严严实实的衣服,就打算出门买汤圆。 她饿了一整天。 实在是因为那些摊贩只有晚上才出来摆摊儿,白天是不见人影的。她决定今晚多买几碗汤圆,留着明天中午吃。 ** 等她买完汤圆回来。 就瞧见家门口正垂头站着一个人。 显然是在外面待久了,即使穿着大衣也御不住寒,因为冷而身体紧绷到轻微颤抖,孤单单一个人站在那里,就像被主人抛弃在门外的大狗,可怜孤寂极了。 因为他低着头。 又处在暗处,大半张脸都被晦暗掩埋,所以曲妗瞧不清他的脸,但她却觉得异常熟悉..... 那人好像也听到了动静。 他抬起头来,露出张俊秀的脸来,只是嘴唇被冻得发白,鼻尖通红,一双湿漉漉的凤眼满是委屈可怜地看过来,“姐姐,我一直在这里等你。” “好久。” “还很冷。” 曲妗的呼吸一滞。 .. ..... 她整个人都浑浑噩噩的,不知道怎么的,钥匙就被林疏骗过去了,对方打开门,好像并没有归还的意思,很是自然的揣进自己的口袋里,她正要出声,对方连忙委屈巴巴看过来:“姐姐,我想讨杯水喝,我好渴。” “水在厨房,自己去倒。” 林疏眉眼弯弯,一如年少,干净温顺。 等他从厨房出来,顺便还给曲妗递了杯热水,然后细声细语地问:“姐姐,你买了两碗汤圆,能不能分我一碗。” 说完,似乎怕曲妗不答应,他垂眸,低声:“我一天没吃饭了,好饿。” 曲妗最禁不住的就是他这幅模样,委屈又可怜,却又带点暗暗的祈求和希翼,配上一张俊秀的面庞,好像全世界都错了,她将另一碗汤圆推到他跟前。 林疏弯了下眉眼,“姐姐真好。” 突然,他又出声。 “姐姐,这三年你过得怎么样,跟...丁子明之间,又怎么样。” 曲妗奇怪他突然问这个问题。 可随后就想起来,三年前,似乎的确有用过‘喜欢丁子明’这件事气过林疏,目的就是为了告诉林疏,他们之间即使有了夫妻之实,也不可能会在一起。 她有些不知道怎么回答,原本想撒谎,可看着林疏干净的眼眸,支支吾吾半天,却说了句:“啊...嗯,一般。” 林疏笑了笑:“姐姐,你不用担心我会继续缠着你,因为我已经有女朋友了。” 曲妗有些惊讶:“谈恋爱了?” 林疏点头:“是同学。” 曲妗大松了口气,觉得周围就连空气都比刚才好闻清新不少,她面色舒缓,神怿气愉:“21岁,是该谈恋爱了。” 见曲妗这副表现,林疏面色微冷,但很快就恢复了正常,继续跟曲妗聊着家常。 等聊到了晚上十点多。 曲妗就有送客的意思了,林疏也很乖的听出来了,道了句‘姐姐晚安,改天再来拜访’就离开了。 看着林疏清瘦修长的背影渐渐远去,曲妗才关上门,打算去洗个澡就睡觉。 可等她从浴室里出来,一楼的大门却传来门铃声。 这么晚了,是谁? 曲妗身上还裹着浴袍,因为担心有贼人,所以连灯都没开,轻手轻脚地就去了一楼,趴在门镜处往外看。 门外。 不远处的路灯照射而来,可以隐约看清站在门口按门铃的,是张眉清目秀的脸。 ...林疏? 这么晚了,他怎么又回来了? 她看了看身上裹着的浴袍,即使是林疏也不打算开门。 “你怎又回来了。”她隔着门问。 门外的人清浅一笑,状似无奈:“姐姐,你的钥匙落在我口袋里了,我是特意给你送回来的。” 曲妗回想了一下,好像的确有这么一回事。 因为她手上提着汤圆,不方便开门,就把钥匙给了林疏。 “那我开个门缝把手伸出去,你把钥匙递给我就行,时间已晚,我就不请你进来喝茶了。” 林疏温和一笑:“好。” 曲妗将门打开一道小缝隙,然后将手伸出去,还略显不耐的晃了晃:“钥匙,给我。” 可出乎曲妗意料的是。 她的手被人一把抓住,紧紧的,带着外面冰雪般的寒凉。 曲妗吓了一跳,连忙就要挣脱,可林疏已经钻进门来,眉眼不似在外的温顺,而是充满冷意,他将房门重重关上,反锁几道。 曲妗吓得转身就跑,打算去拿手机求救,却被人从后面一把抱住、压在沙发上。 “姐姐。”他说,“我谈恋爱了,你就一点也不难过吗?” 曲妗的肩膀被紧紧按住,动弹不得,身上的浴袍也有了松弛的意思,她怒瞪过去:“林疏,你知道自己在干什么吗?” 林疏低垂着头。 屋内没有开灯,只能透过外面的月色看清些他的轮廓,他下巴绷得紧紧的,似乎在强忍着什么。 突然,他抬眼。 一双带着湿意的眸子直直撞进曲妗的眼底。 他颤着声:“姐姐,明明是你夺走了我的第一次啊...为什么可以这么不负责任。” 曲妗身体一僵。 林疏眼底的湿润再也忍不住,随着眼睫轻颤落下一滴清珠,可怜极了:“我没有女朋友,都是骗姐姐的。他们说,只有跟心爱之人才可以交付第一次,所以我把第一次给了姐姐,我也以为姐姐会永远跟我在一起,会当我的女朋友....” “可是姐姐没有,而是抛弃了我。” “姐姐的心真狠。” 第144章 传闻中的黑料女王(41) 曲妗顿时慌了,有些无措道:“你...你别哭啊。” 却不想她这句话说完,林疏眼泪掉得更厉害了,澄澈的眸子里一片雾气濛濛,哭得眼睛都泛起红。 曲妗的心揪得更紧了。 天哪—— 要怎么安慰人啊! 这一刻她全然忘记林疏刚才过分的行为,只是慌乱去擦他的眼泪,试着安慰:“你...你别哭了,哭也解决不了问题呀,你有什么事跟我好好说,我们一起商量,如果可以,我尽量满足你,只要你别哭了。” 林疏红着眼,委屈问:“真的吗?” 曲妗连忙说:“当然。” “那我想让姐姐当女朋友。” “不行。”曲妗斩钉截铁地拒绝,没有任何商量的余地。 ...林疏又哭了,晃着曲妗的胳膊哀求: “别人跟我说,第一次是极为重要的,除了确定日后要一直在一起生活的女朋友外,谁都不能给,可我已经给了姐姐,当时也一直以为姐姐是真的喜欢我,所以才会问我要,可没想到姐姐的心那么狠,就跟块铁似的。” 曲妗被他哭得心慌意乱。 被他充满雾气像小鹿般湿漉漉的眼睛盯着,也更加不知该如何是好。 “姐姐。” “即使只在一起三天,我也已经满足了,求求你了,就依了我吧....” 曲妗重重叹了口气,面上满是无奈:“好吧,但只有三天。” 林疏的眼泪顿时止住,就跟水龙头似的,说开就开说关就关,他眸子含笑,搂着曲妗的腰就将毛茸茸的脑袋埋进她怀里:“姐姐真好。” 见他终于不哭了,曲妗松了口气。 意外的,她居然没有对跟林疏在一起产生不适感,更多的,只是见他不哭后的轻松。 还真是个磨人的家伙。 可曲妗意想不到的是,更磨人的还在后面。 林疏埋在她怀里,声音甜得发腻:“姐姐,除了第一次你中药外,就再也没主动亲过我了,你亲我一口好不好。” 曲妗将他推出怀抱,声音平淡:“时间已经很晚了,你也该回去了。” 他又委屈巴巴地看过来,“别的男女朋友都会这么做,姐姐只跟我在一起三天,难道连这么稀松平常的小事,都不能小小地满足一下我吗?” 曲妗被他磨得不行,最后只好答应。 她深呼一口气,便缓缓朝林疏的唇瓣靠过去。 他眸子清润,因为刚才哭过,还带着水意,晶亮亮的,很好看。他似是忍不住了,明明说是让她去亲他,可还没等靠近,他就已经主动凑过来,张口含住她的唇后,细细亲吮。就跟吃到了心仪已久的食物,眸中的微光不断闪烁着。 被吻住后。 曲妗的脸立马红了。 下意识闭紧双眼,咬紧牙关。 她的胳膊被林疏轻轻晃了晃,他吻在她的嘴角处,声音低哑、略带急促:“姐姐~” 曲妗安抚住狂跳的心,又做了一小会心理建设,才张开牙关。 下一刻她的身体就被按在沙发上,林疏的胳膊缠上来,与她十指相交..... 曲妗被吻得有些脑袋发晕。 良久过去,他才总算放开她,喘着气将脑袋埋在她肩上,微微上挑的眼尾依旧泛红,就跟被胭脂不小心擦上去般,不知是刚才哭过的原因,还是得到了满足之后餍足的昳丽。 他声音甜腻:“姐姐,永远是最甜的。” 曲妗被他夸得脸刷的红透,她偏头,不再瞧他。 突然,她的胳膊又被晃了晃,林疏又缠上来:“姐姐,我还想要。” 曲妗怕他继续磨人,所以极快的在他唇上亲了一口,故作淡定:“好了,你该走了。” 不料林疏低笑出声。 曲妗有些不解:“你笑什么。” 林疏抬眼看过来,直勾勾地与曲妗的眼睛对上,他缓缓解开衣服,双颊慢慢变得绯红,眸子更是潋滟摄人:“姐姐,我想要的是别的,你来帮帮我好不好嘛。” 曲妗连忙捂住眼,厉声拒绝:“不行,你赶快走,别逼我生气。” 她的手直接被林疏抓住,“姐姐,我的第一次早就在三年前就给你了,为什么现在不可以。姐姐不想跟我这么做,是因为觉得我们只是三天情侣,便不重视吗?姐姐的心好狠,明明是你先招惹我的,却这么无情....” 曲妗被他指控得心里的愧疚又被勾了出来。 林疏再接再厉,直接缠上她的腰,脑袋枕在她胳膊上,委屈巴巴地盯着她看:“姐姐...” “别的情侣,都会这样的。” “难道姐姐只是为了安慰我,才同意三天情侣这样的请求吗?其实根本不会真的当我的女朋友....” 曲妗被他盯得方寸乱了个彻底。 而且林疏已经脱了上衣,露出右肩的疤痕,是三年前他们第一次...做那种事情时,她在他肩上留下的压印。 曲妗连忙扭过头。 半响后。 才红着脸,小声:“...嗯。” ** 第二天。 清晨。 曲妗轻揉额间醒来,眼睛眸光就瞥见睡在一旁的林疏。 睡姿很乖巧。 这三年过去,他除了性子没有变化外,模样也变得成熟不少,相比十七岁时他犹带青涩的少年感,现在更多的是一种儒雅的书卷气,这种感觉在他睡着时更甚。 曲妗看他看得入神。 她也不知道自己昨晚为什么会答应他的请求。 三年前的两次,都是在她中药和喝醉之后犯下的错,而昨晚她是清醒的。 她抿唇。 决定睡个回笼觉,这种糟糕到难以琢磨的情绪,她不想思考。 反正只有三天。 这三天过去,恰好就到了与游戏方合作的日子,据说这款全息网游请了很多娱乐圈当红的明星来做宣传,陈思嘉也在其中。 这三年,陈思嘉与她之间无形的战争从未消失。 但每次都是她胜。 陈思嘉的名声在业界变得奇臭无比,但若想让对方彻底无法复出,还需要再下一剂猛药。 — 曲妗再次醒来,是被磨人精折腾醒的。 他仰头去含她的耳垂,然后抓着她的手....,埋在她耳边轻声低喘:“姐姐昨晚真厉害。” 曲妗脸色爆红。 一把推开他,以最快的速度跑进浴室。 林疏手肘撑床,看着曲妗急匆匆的背影,他面上笑盈盈的,眼尾的昳丽红晕更甚,像个勾人的狐狸精。 果然。 对付姐姐这样的人,只有他才是最在行的。 第145章 传闻中的黑料女王(42) 等曲妗再次出来,卧室里已经没了林疏的身影。 她刚一打开房门,就嗅到了饭菜香。 是从厨房里飘出来的。 昨一整天,她都只吃了一碗汤圆,晚上又被林疏缠着折腾了许久,现在早就饿了。 似乎听到了她的动静,林疏从厨房探出半个身子,穿着浅色上衣,戴着小鹿图案的围兜,看着就像该握笔的手此刻却拿着锅铲,正冲她弯眸浅笑,“姐姐,早安。” 曲妗有些不自在地偏过头去,淡声应了。 等吃过饭后。 林疏捧着脸看她:“姐姐,今天所有的店铺商场都恢复营业了,你想不想出去玩。” 曲妗眸子微亮,可随后又黯下去。 她声音平静:“我不能单独出去太远,会被人认出来,而且捂得严严实实,很不舒服。” “姐姐,我给你一个好东西。”他说,递过来一串手链,“你把这个戴上,别人都认不出来你。” 曲妗歪头,有些疑惑:“真的吗?” “当然。” 2411突然出声:“曲小姐,这是真的。我刚才搜索了一下这个世界的资料,这个手链是这个世界新研制出来的一款实用道具,目的是方便名人的安全出行,但还没上市,目前还在筹备中。” 曲妗了然。 ** 商场。 一开始她还很拘束,可在外面待久了,没有任何一个人认出来她后,便全身心都放松了下来。 曲妗和林疏并排走着。 两人的手时不时相碰,每次触碰,曲妗都红着脸将手收回来一点。 却被林疏直接抓住。 他歪着脑袋看过来,眸子清润:“姐姐,别的情侣走在一起时,都会这样拉手。” “...嗯。” 曲妗故作淡定,实则无措。 不知怎的,她的视线就慢慢挪到两人相交的手上,然后又意乱心忙地立马转移。 恰巧就瞥见商场角落的娃娃机。 几个小女生正在那里。 她们晃动了几下手杆,就有一个可爱的胡萝卜玩偶从下面的窗口钻出来.... 林疏问,“姐姐,你想玩这个?” 曲妗想起当初的糗事,连忙收回视线:“没。” 可林疏已经不由分说地拉她到娃娃机前。 “姐姐,你想要哪个玩偶。”他说着,转眸看她,笑盈盈的,很好看。 曲妗不敢看他,随意指了个胡萝卜玩偶。 在家的时候。 与林疏相处还算自在。 可一出来,落在所有人的视线里,她就浑身僵硬、拘谨,她也不知道为什么,路上也有别的情侣,他们互相言笑开怀,一点也不避讳旁人的视线,是怎么做到的? 她正胡乱想着。 一个胡萝卜玩偶已经落入她眼底。 林疏讨赏道:“姐姐,我是不是很厉害,你还想要什么玩偶,我都可以抓到哦。” 曲妗看这个胡萝卜玩偶有些入神。 良久才接过来,抱在怀里。 她深呼一口气,努力模仿刚才瞧见的其他情侣的模样,扬起一抹僵硬的笑,磕磕绊绊:“我只要这个玩偶就可以了。” 林疏笑出了声,他伸出指尖轻点了下曲妗的脸颊,低声:“姐姐,不要那么紧张,没有家长会抓到我们偷偷谈恋爱的。” 曲妗面色泛红。 她连忙避开,就率先往外走。 林疏带着她一路逛,陪她进各种感兴趣的店铺,尤其是曲妗最喜欢的衣物首饰店,里面全是闺蜜携手逛街,只有她带着男朋友。 这三天时间。 林疏几乎带她逛遍了a市。 各种店铺都有。 最让曲妗惊奇的就是游乐场和糖果屋。 曲妗最喜欢的就是旋转木马。 曲妗也从来不知道会有那么多种类的糖果,颜色各异五彩缤纷,让她看得眼花缭乱。 最后一天。 已经逛到了晚上十点多,曲妗的生物钟开始催她回去睡觉。 林疏却缠着她要去看电影。 她不同意。 他就埋在她耳边委屈巴巴地说:“别的情侣约会的时候,都会看电影....” 曲妗只能依他。 反正在电影院也能睡觉。 因为不在意看什么,所以选电影的时候,是林疏一个人单独去的。 曲妗不知道是什么电影,直到开播,突然出现的一张鬼脸,直接把曲妗吓哭,她才知道林疏选的是鬼片。 她只能全程埋在林疏的怀里。 觉也不敢睡。 因为电影院的声音很大,尤其是鬼怪出场时的bgm,诡异又大声,每当bgm响起,她的身子就会颤得更加厉害,紧紧攥着林疏的衣领,似乎要将整个身体都埋进去。 林疏这时就会搂着她的腰,拍着她的后背。 实则笑得异常开怀。 从电影院出来,曲妗故意不理他。 独自一个人走在最前面。 她住的别墅区因为隐秘性很好,也就代表很偏僻。 路上除了灯光外,逐渐没有行人。 突然,林疏自身后出声,很严肃:“姐姐。” 曲妗不理他。 林疏靠近一些,“你猜我们后面有什么?” 曲妗连个眼神都没给他。 “有鬼啊!” 随着林疏叫出声—— 曲妗也吓得浑身发抖,闭着眼睛尖叫起来,她完全顾不得自己最最在意的矜持优雅,满脑子都是鬼片里面诡异的bgm,她一把抓住林疏的袖子,就哭着往他怀里扑。 不想得到的却是林疏异常开心的笑声。 曲妗立马就知道自己被骗了,用哭红的眼睛瞪着他:“你这个混蛋,无耻之徒!”她想放狠话,可因为哭腔的缘故,显得一点也不凶。 林疏笑着笑着,就停了下来,眸光温柔地看着她的眼睛,缓缓靠近,在她唇上落下一吻。 “姐姐。” “即使只在一起三天,我也会一直喜欢你。” 曲妗心尖微颤。 就像被风吹拂而过的池水,涟漪浅浅。 ** c市。 曲妗接的代言,来自一个名叫‘西山’的企业。 游戏名叫《剑冢》。 能够成为万众瞩目的游戏,不仅仅因为它是全球第一款全息网游,更是因为这款网游主打武侠,刀剑的技能和以盛唐为时代背景的壮丽华美,将所有人的眼球都勾了过去。 毕竟谁没看过武侠片呢? 谁没幻想过自己能够成为武林高手纵横江湖呢? 曲妗原本以为自己只需要换上npc的衣服拍张照就可以了,却不想赵姐因为怕她不答应,还隐瞒了很多。 除了不需要演剧本戏外,还需要亲自弹奏《剑冢》这款游戏的宣传古琴曲。 第146章 传闻中的黑料女王(43) “曲小姐,琴谱您看得怎么样啦?”这次游戏代言的负责人右明资点头哈腰的询问。 曲妗抿了口茶,方才淡淡回应:“尚可。” 右明资嘴角一僵。 尚... 尚可? 尚可是好还是不好? 他正要问曲妗需不需要再给几天时间熟悉熟悉谱子,对方已经看过来,嘴角漾着一抹笑:“我想,今天就可以开始录制了。” 右明资觉得有些不靠谱,却不好明着说,只得拐弯抹角:“曲小姐,这次录制是采取直播式的,要向广大网友宣传游戏各个地图的背景音乐,绝对没有第二次出错的机会,您看....” 曲妗面色不改:“录制。” 右明资只得答应下来,并说今天下午三点开始录制。 ** 右明资离开后。 曲妗随意找了个借口支开赵姐,然后戴上口罩帽子前往卫生间。 她掏出一部新手机。 点开直播—— 直播主题简单明了:陈思嘉、曲妗,共赴西山《剑冢》代言。 无论是陈思嘉还是曲妗,都能博得许多热度,更何况还有后面的‘共赴’二字,那就代表这两人肯定会有撕逼场面! 所以即使是毫无名气的主播号,直播间进来的人数也是蹭蹭蹭往上涨。 【这啥直播,又蹭我们嘉嘉的热度】 【又带我们嘉嘉节奏,曲妗真恶心,能不能不要老是来蹭嘉嘉的热度,抱走我们嘉嘉不约!】 【这个主播开播这么久了,连张脸都没录,直播间也一直对准卫生间,这是在干啥?】 【楼上的嘉粉真恶心】 【说蹭热度,我看也是陈思嘉这个不要脸的臭女人来蹭我们妗妗子的热度吧!】 【这个直播到底怎么回事,我感觉是假的,肯定是主播想捞一波流量,大家散了】 【别吵了。陈思嘉和妗妗一起去‘西山’代言的事情不是秘密,今天早上西山官博都发消息了,说下午三点不见不散,会直播一下游戏内的场景,还有npc真人版的剧情片,并且直播最末尾,还有国内最强国家队演绎游戏内的bgm,据说游戏官方已经请到了曲妗为宣传曲《无双剑》亲自演绎】 ...... 曲妗将手机黏在卫生间一处隐秘的墙角处,便小心翼翼地避开摄像头离开了卫生间。 陈思嘉这几天的动作,她不是没有发现。 好在她身上还有林疏给的手链,每次出行的时候都会将手链带上,在那些人眼里,她的脸就是一张平凡的不能再平凡的脸,好几次都避开了陈思嘉派来的几个图谋不轨的人。 更是趁机往其中一个头头模样的人外衣口袋里丢了监听器。 得知陈思嘉约他下午两点半来卫生间商谈事情的消息。 头头原本不愿意。 毕竟这种特殊时期,要想混进西山,不太容易。 但陈思嘉也坚持。 毕竟这种时刻她要想偷偷溜出去,也是非常难的,毕竟西山的大门早就被记者堵了个水泄不通,而西山内,唯一没有监控录像的地方,就只有卫生间了。 头头为了钱,最后只得同意,约在下午两点半后在三楼的卫生间见面。 * 下午。 两点半。 直播间有不少人觉得无聊已经退出去了,但还有少部分人秉着反正没事干,不如在这待一会。 所以直播间的人数一直上上下下,却始终维持在几百人。 如此少的直播人数,便也没有引起任何高管之人的注意。所有人都以为主播只是想借机蹭热度,汪欢新也是这样想,但她在写作业,反正无事可干,大不了电脑就挂在直播间。 等她写累了,抬头一晃眼间,居然看到直播视频里有人进来了? 是一个高挑女子。 戴着帽子、口罩、墨镜,把自己遮掩的严严实实。 汪欢新只是一开始来了点兴趣,可随后就没了,这不用猜都知道,这个人肯定是主播,吊了那么多人胃口这么久,现在是时机出来刷存在感了,接下来她会揭开口罩,露出一张美绝人寰的脸,然后开始她的尬舞,吸引别人的关注和打赏。 可令汪欢新没想到的是。 那个直播中的高挑女子揭开口罩,居然是.... 是陈思嘉??! 直播间也炸开了—— 【卧槽!卧槽!!!】 【陈思嘉?】 【这真的是陈思嘉吗?】 【这个主播难道是陈思嘉?】 【主播显然不可能是陈思嘉,这个摄像头的角度很诡异,好像是被黏在了墙上,你们没看陈思嘉的眼睛一直没往摄像头的方向看吗?】 【那就是主播偷拍???】 ..... 陈思嘉焦急地来回走动,时不时就探着脑袋往外看,嘴里念叨着‘怎么还没来’。 她刚才在卫生间门口放了个正在维修的牌子,所以短时间内,没有人会来这个卫生间,可一旦有打扫的人过来,事情可就败露了。 就在她急得不行时。 才有一个男人从远处慢悠悠走来,头发染成黄色,露出来的后颈还刻着纹身,戴着口罩,看不清全脸,但陈思嘉急切的神色却顿时改了:“你怎么现在才来。” “你以为现在西山这么好混进来?”男人便伸手:“钱呢?” 陈思嘉冲他翻了个白眼:“你确定那件事情办妥了?” 男人嗤笑:“你既然不相信我的业务能力,又何必联系我来干这一票。” 【他们在说什么,我怎么听不懂....】 【楼上的,我也是】 听到男人的话,陈思嘉顿时笑开,满脸嫌弃:“上次要你抓曲妗,你不也眼睁睁看着对方从眼皮子底下跑了?还被人打得满头是血。” 男人冷脸。 陈思嘉再次开口:“我再跟你确认一下,如果事情真的办妥了我现在就把钱给你,所以吊灯真的被割断一角了吗?” 男子心情不好,但为了钱还是老老实实回答了,顺便将吊灯断裂一角的图片给陈思嘉看。 陈思嘉很满意,总算是把一箱子钱递过去了。 等事情弄完,两人便一前一后地鬼鬼祟祟离开了卫生间。 此刻直播间已经一片哗然。 【wc?刚才陈思嘉说什么?找人去抓曲妗?】 【还有什么吊灯???!!!】 【这陈思嘉要干什么!】 【这个疯婆娘要干什么不是显而易见的吗?她肯定是因为嫉妒想杀了曲妗!】 【楼上的别tm乱说,我们嘉嘉只是在演戏】 【那么大一个手机放在墙上,嘉嘉能看不到吗?所以嘉嘉就是主播本人,这次也不过是演戏罢了,目的就是给西山官方直播增加热度,只有傻子才真的相信这么荒诞无聊的事情】 可不等众人多议论。 直播间已经被定时关闭了。 * 化妆间。 曲妗已经换好衣服、上好了妆容。 这次为了符合游戏盛唐的主题,曲妗画了个敦煌风味的妆容,胭脂淡扫,唇染丹朱,她的相貌本就生得明艳秀美,此刻上了妆更显古典韵味。 她手持眉笔,对镜细细勾勒眉形。 姿态大方端丽,竟真如古画走出的敦煌女子。 2411有些忍不住:“曲小姐...你真的要这么做吗?你离开后,林疏该怎么办。” 2411知道曲小姐做了什么。 自然也能猜到她接下来想干什么。 虽然司空君派给它的任务是‘全力阻止曲小姐与林疏过多接触’,但2411第一任宿主就是曲妗,陪伴她度过了那么多个位面,心里对曲妗的好感度,明显高过司空这个天天骂它‘废物’的神君。 所以在察觉曲小姐好像对林疏动心后,2411便按捺不住:“曲小姐,你不是喜欢林疏吗?要不你这个位面就留下来吧,反正宿主留在位面的时间是没有限制的。” 曲妗描眉的动作一顿。 气氛达到了空前绝后的寂静。 就在2411捉摸不透曲妗是什么想法时,她却突然出声,声音平淡冷静,仿佛只是在说一件无关紧要的事情,可2411却还是从她声音里听出一丝颤意。 “爱情是个什么蠢东西。” “2411,我想你应该清楚一点,我眼里只有任务,不会喜欢任何人。” “林疏...” “林疏我也不会喜欢,只是一个无关紧要的人罢了,而且更像一个只能遇见一次的npc,我真的跟他在一起,度过百年,之后呢?他死了,我却还记得他,然后继续做接下来的任务,这段感情只有我一个人记得,凭什么。” “我不当蠢东西。” 2411欲言又止,最终还是叹了口气。 曲小姐对于解答问题向来很明确,比如‘有’就是‘有’,‘没有’就是‘没有’,她从来不说‘不知道有没有’,‘懂’就是‘懂’,‘不懂’就是‘不懂’,她从来不说自己‘似懂非懂’。 但她可能自己都没发现。 在否认对林疏的感情时,是那么的话痨且语无伦次。 第147章 传闻中的黑料女王(44) (防盗章节,半小时后修改!!!) 我生时兵连祸结、时局不定。 但好在苍天厚待于我,真是无以复加,使我生于带金佩紫的体面人家,不必体会那颠沛流离之苦。 我年少时,不爱读书。 跟我那使枪弄棒不懂谈诗论书的将军父亲一样,偏喜舞刀弄剑。妄想一日上战场卫我国疆壮我国威,其实最主要还是想展现自个英姿焕发英勇杀敌的一面。 不料这年少的梦兴起得迅速,折的也快。 一日见着隔壁首辅大人家的公子院中颂书,清朗如月,温文尔雅。 就此,那一颗芳心便丢了。 四处打听知晓那公子喜欢蕙质兰心,通文辞、善解语的温婉才女,这才开始识字,给自己标榜一个好诗文喜风雅的名声。每当想放弃读书去耍大刀时,一想到那么个清雅的小公子,就立马按捺下去。 可不想—— 好不容易等到的太平盛世、国家安定,自个也从小萝卜头长成了京城有名的才女。却是一纸诏书让她入宫,当那五六十岁老头子的皇后? 也是可笑的。 她立马丢了女戒诗书,扛起大刀就闯入那小公子的家中,扯着他要私奔。却被对方严厉拒绝,说什么: 我对你不过兄妹之情,何曾私定了终身? 哎呀...她倒也没什么伤感的,只是觉得那么漂亮的小公子最终还是要落到别家姑娘的怀里,有些许遗憾罢了。 不过几日时间。 那么多的繁文缛节居然就准备妥了。 十里红妆,长街花行。 她成了大夏国历来最惨的皇后。 当皇后的日子也没什么不好的,只是换个地方吃吃睡睡罢了。那老皇帝也不碰她,天天与汤药为伴,早已不能人事。 不过他应当也是知晓自个身体撑不住几年,所以从不苛刻她,对她的一切要求那都是应允的,生怕她老爹一时心疼女儿,便起兵造反,让这刚经历战乱的大夏国土再如浮萍。 这不—— 她不过无聊,顺手救了个被宫人欺负的冷宫公主罢了,那老皇帝就满是殷勤地将这个小公主送到了她膝下来抚养。 可不管如何... 她都不过是个双八年华的姑娘啊! 年少喜欢的人丢了也就罢了,居然还让她去抚养始作俑者的孩子? 更何况那个孩子也只比她小三岁而已... 哪、里、需、要、照、顾! 都一把年纪半只脚入土的人,居然还那么不知羞耻,做着异想天开的春秋大梦。 要知道,她曲琳琅后边儿的养成可都是根据那小公子的品位来一一要求自己的,拿下他不过是早晚的事情,都怪这老皇帝才害得她真面目过早暴露,以至于跟幸福生活失之交臂! 既然那老皇帝为了提防老爹而祸害了她,那她就也去祸害他的子女去。 这眼前的.... 就是第一个目标。 她打定了主意,就用挑剔的目光上下打量着那跪在地上唯唯诺诺的少女。 看样貌不过十五。 削肩长脖颈,芳泽无加,肤若凝脂,秀美清灵之下,又隐隐透着些英气,着实相貌上佳,让人神消。 不过..... 曲琳琅略微挑眉,眉眼中带起些倨傲。 跟她比,还是略逊几分。 曲琳琅直接将一旁的杯子拂开, 我生时兵连祸结、时局不定。 但好在苍天厚待于我,真是无以复加,使我生于带金佩紫的体面人家,不必体会那颠沛流离之苦。 我年少时,不爱读书。 跟我那使枪弄棒不懂谈诗论书的将军父亲一样,偏喜舞刀弄剑。妄想一日上战场卫我国疆壮我国威,其实最主要还是想展现自个英姿焕发英勇杀敌的一面。 不料这年少的梦兴起得迅速,折的也快。 一日见着隔壁首辅大人家的公子院中颂书,清朗如月,温文尔雅。 就此,那一颗芳心便丢了。 四处打听知晓那公子喜欢蕙质兰心,通文辞、善解语的温婉才女,这才开始识字,给自己标榜一个好诗文喜风雅的名声。每当想放弃读书去耍大刀时,一想到那么个清雅的小公子,就立马按捺下去。 第148章 传闻中的黑料女王(完结) (防盗章节,半个小时后修改放黑料女王的大结局,妖妖正在努力赶稿) 废稿1: 我生时兵连祸结、时局不定。 但好在苍天厚待于我,真是无以复加,使我生于带金佩紫的体面人家,不必体会那颠沛流离之苦。 我年少时,不爱读书。 跟我那使枪弄棒不懂谈诗论书的将军父亲一样,偏喜舞刀弄剑。妄想一日上战场卫我国疆壮我国威,其实最主要还是想展现自个英姿焕发英勇杀敌的一面。 不料这年少的梦兴起得迅速,折的也快。 一日见着隔壁首辅大人家的公子院中颂书,清朗如月,温文尔雅。 就此,那一颗芳心便丢了。 四处打听知晓那公子喜欢蕙质兰心,通文辞、善解语的温婉才女,这才开始识字,给自己标榜一个好诗文喜风雅的名声。每当想放弃读书去耍大刀时,一想到那么个清雅的小公子,就立马按捺下去。 可不想—— 好不容易等到的太平盛世、国家安定,自个也从小萝卜头长成了京城有名的才女。却是一纸诏书让她入宫,当那五六十岁老头子的皇后? 也是可笑的。 她立马丢了女戒诗书,扛起大刀就闯入那小公子的家中,扯着他要私奔。却被对方严厉拒绝,说什么: 我对你不过兄妹之情,何曾私定了终身? 哎呀...她倒也没什么伤感的,只是觉得那么漂亮的小公子最终还是要落到别家姑娘的怀里,有些许遗憾罢了。 不过几日时间。 那么多的繁文缛节居然就准备妥了。 十里红妆,长街花行。 她成了大夏国历来最惨的皇后。 当皇后的日子也没什么不好的,只是换个地方吃吃睡睡罢了。那老皇帝也不碰她,天天与汤药为伴,早已不能人事。 不过他应当也是知晓自个身体撑不住几年,所以从不苛刻她,对她的一切要求那都是应允的,生怕她老爹一时心疼女儿,便起兵造反,让这刚经历战乱的大夏国土再如浮萍。 这不—— 她不过无聊,顺手救了个被宫人欺负的冷宫公主罢了,那老皇帝就满是殷勤地将这个小公主送到了她膝下来抚养。 可不管如何... 她都不过是个双八年华的姑娘啊! 年少喜欢的人丢了也就罢了,居然还让她去抚养始作俑者的孩子? 更何况那个孩子也只比她小三岁而已... 哪、里、需、要、照、顾! 都一把年纪半只脚入土的人,居然还那么不知羞耻,做着异想天开的春秋大梦。 要知道,她曲琳琅后边儿的养成可都是根据那小公子的品位来一一要求自己的,拿下他不过是早晚的事情,都怪这老皇帝才害得她真面目过早暴露,以至于跟幸福生活失之交臂! 既然那老皇帝为了提防老爹而祸害了她,那她就也去祸害他的子女去。 这眼前的.... 就是第一个目标。 她打定了主意,就用挑剔的目光上下打量着那跪在地上唯唯诺诺的少女。 看样貌不过十五。 削肩长脖颈,芳泽无加,肤若凝脂,秀美清灵之下,又隐隐透着些英气,着实相貌上佳,让人神消。 不过..... 曲琳琅略微挑眉,眉眼中带起些倨傲。 跟她比,还是略逊几分。 曲琳琅直接将一旁的杯子拂开, * (废稿2) 秋国最受宠爱的九公主大婚,普天同庆。 可是那九五之尊的皇帝陛下却是一下子老了,身体愈发不行了起来。 楚茶迷迷糊糊的, 清醒过来之时,便只能听见锣鼓震天。 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朝她伸来, 数百宫人跟随着八抬大轿一路说着吉祥的话,深红如霞的轻纱随风舞跹,满城的百姓都穿着喜气的衣裳围在街道两边,嘴里虽说着恭喜的话,脸上却带着数不尽的鄙视。 这九公主是含着金汤勺出生的,自然是养成了嚣张跋扈的性子。 不说当街纵马,且说她随意打杀秋国子民,便是百姓无法容忍的。 繁文缛节着实多得扰人, * 废稿3 冀朝建兴十四年。 霜降过后。 天气转寒,风不大,却凉寒彻骨,比往年的立冬都要冷些。 城南御史府,花木扶疏,亭榭错落。冷风越过,簌簌落叶如翻飞枯蝶。树下正偷懒几名侍女,无聊闲嗑。 “也不知大小姐是怎想的,前几日午夜卷了金银翻墙出走也就罢了,昨儿一早又闹个笑话来。” 一人问:“什么笑话?” “还能是什么笑话,拦在老爷去上朝的必经之路呗。”侍女左右瞧瞧,见没人路过方才清清嗓子,模仿大小姐的腔调:“我真不是您的亲生女儿,真千金目前还在陈州,住在首富李百万家中,请您务必相信我。” 这话一出。 几个侍女笑作一团。 远远的,便见一嬷嬷提着荆条气势汹汹赶来:“你们几个死丫头,不做活,敢在这偷懒!” 侍女们忙打住话,各个紧张瑟缩乱作一团。 赵嬷嬷挨个抽了顿,方才解气:“下次胆敢再犯,仔细你们的皮!”她冷眼瞪着,“药煎好了,云知,快端去给大小姐。” 云知刚被卖入宋府为婢,方才侍女的讨论她并未参与。 只好巧不巧,她今儿的活是修剪花草,离那几名侍女挨得极近,却因她站在大树后方不易瞧见,所以那几名侍女说小话时没有注意到她。 可赵嬷嬷迎面走来,自然是一眼就扫到了她,就被一同算在偷懒里面一顿抽,她却不敢解释,颤巍巍行礼:“是,赵嬷嬷。” 赵嬷嬷本是老夫人跟前的人,老夫人近些年不管事,整日礼佛,但也不容许宋家的嫡长女是一个整日跋扈不思进取之人,便派了赵嬷嬷来大小姐身边伺候,实则是监督,一旦大小姐做出不规矩的举动,则会被严厉警告。 云知端着药走进扶云院。 入目便是立在院中的二层小楼,红墙绿瓦,回廊曲槛。楼外种着小片竹林,苍翠如沐。 女郎一身烟绿罗裙,双手捧脸蹲在院中观察蚂蚁。瞧着年纪约莫十四,容色晶莹如玉,如新月生晕,秀雅绝俗中自有一股轻灵之气。 谁能想到如此天真有灵气的小姑娘,却有一颗堪比恶鬼的狠毒心肠。 云知有些紧张,半月前被大小姐用碗具砸在头上的伤口还在隐隐作痛,她几乎是屏住呼吸,小心翼翼道:“大小姐,该喝药了。” “你放那儿,我待会喝。”小女郎站起身,口中含糊地应了几句,腰间缠的嫩黄缎带末端系着一个银铃铛,迎风一抖,便响起清脆的玎玲声,煞是好听。 听着宋知意的吩咐,云知如释重负,将药碗放在石桌上就躬腰退去。 大小姐自五日前不慎跌倒撞了脑袋,便不复以往的活泼好动,总爱一人安安静静待着,时不时轻叹几声,做一些诡异举动,例如昨日拦住老爷说不是真千金这等惊悚的话。 这药就是大夫开来专门治疗癔症的。 看着那碗黑乎乎的药,宋知意直接端起浇在了花坛里。 那些丫鬟仆役的议论声,她不是没有听见,可若真像他们所说得了癔症倒也不错,起码不用忧愁日后的悲惨宿命了。 因为她根本就不属于这个世界。 在家中只是追了部时下正火的小说《霸道王爷爱上我》,却不想这小说中有一位炮灰女配居然跟她同名同姓,是位霸占女主身份的假千金,日后会被男主五皇子纪玄琛送进牢中,饱尝酷刑疼痛死去。 看到同名女配悲催下线,她怒砸枕头,不慎摔下床。 再次醒来。 就已经落入这个书中世界。 现在距离真千金归来只有两年时间,为了避免日后的悲惨下场,她几次出逃都无果后,便直接表明身份自己不是真千金,可就是没人相信。甚至还将她严加看管,请了许多大夫来瞧。 直到她‘开开心心’承认自己之前的言论都是胡言乱语。 这件事才作罢。 躲是躲不掉了,那么目前就只有一个办法可以在两年后保命了。 那就是—— 抱紧表姐大腿! 这位表姐身世坎坷,年纪尚小时亲生母亲就死于一场动乱,孤苦无依之际被宋府先夫人姜云锦捡到。姜云锦瞧她可怜,又见自己成婚三年一无所出,便动恻隐之心将她收养膝下,起名宋子衿。 可只过了五年时间,姜云锦便因病离世。死前拉着宋父的手,让他好好善待子衿。 但宋父早就有了新欢,也就是宋知意目前的便宜娘张怡柔,此前因忌惮姜云锦的家世,一直不敢接进家里,这下倒有了好时机,等姜云锦一离世,宋父就把张怡柔抬进府做了正室。 至于宋子衿? 那只是姜云锦收养的野丫头罢了,都不是他的种,凭什么给她嫡女的待遇,所以只对外宣称是个住在宋府白吃白喝的表小姐。 张怡柔做外室时,可没少记恨姜云锦。所以当上新夫人那叫一个嚣张跋扈,有恩不报有仇必究,姜云锦已死,找她的不痛快是没法了,便将主意打在了宋子衿身上,各种苛刻讽刺给冷脸。 府中的下人看她脸色,也都故意对宋子衿拳打脚踢。只为了在新夫人面前表现自己,妄图得到青睐。 可宋知意却是清楚,这位表姐在原剧情里日后可是位大boss,别看她一直藏身后院,其实聪明无比,年纪轻轻就已是无数人疯抢的谋士。如果有她的保护,两年后一定可以免去牢狱之灾。 但现在的表姐还只是一个人人可欺的小可怜。 正是刷好感度的最佳时机! * 废稿3 “沈枝,我与你无冤无仇,只是拿回自己的东西罢了,你何故与我为难!” 杂花乱树、鸟落幽涧。 一白衣少年略显狼狈地扶着树干,头发散乱、鲜血顺着衣襟破布往下滴淌着,他手中紧紧攥着什么,现下已是强弩之末。 他身前五米外站着一位少女。 绛紫轻纱道袍,腰系丝绦勒紧细腰,显出身段窈窕;袖口处绣着的淡雅白色栀子花,更衬得她握剑的手指如削葱。 “我不关心这些。但你伤害都城百人性命,当斩。” 说着,她便挽起剑花。 那剑风凛冽带着势不可挡,青光闪烁之下就朝他打来—— 少年自知命不久矣,当即将手中妖丹捏碎,誓死都不愿自己的东西重新落入他人手中,随后用尽全部力气举剑抵挡。 不过撑住几息时间,他的长剑便被砍折坠地。眼睁睁看着那轻剑刺入他的心口、又毫不留情地带着迸溅的鲜血抽出。 少年的身体顺着树干慢慢下滑...... 乌眸的光彻底消散前,最后瞧见的便是那收妖少女眉间的朱砂印记,配着那淡漠的眉眼,清雅不失华贵,却又如神砥令人不敢亲近。 沈、枝。 如果有来世.... 我一定,一定要..... ———— “终于死了吗?可喜可贺。” 郸城。 细雨蒙蒙。 有间客栈,建的雅致精巧,古雅大气。浮云雕的桌案、木椅、床榻,墙上挂着的钟馗画像此时竟显得诡异。 垂下的幔帐轻纱将书间隔开,只能隐隐瞧见两道身影。 紫檀木的雕花椅上正斜躺着一名紫衫少女。双眸闭起,杏容惨淡,如一张未曾点墨的白纸,嘴角渗血,已然没了生气。 月色散着清冷孤寂,自窗外而来打落她身上,越发显得凄艳。 她的下巴被一只手毫不怜惜地抬起,左右打量着。 “沈枝啊沈枝...你还真是差劲,居然随随便便就听信了一只妖的话。” 白衣少年冷笑着,面上满是快意:“待我去京都取回妖丹,就将你一直守着的安国也搅个不得安生!” 谁在说话? 沈枝觉得那人真是麻烦极了,光说话也就罢了,还捏着她的下巴左右晃动,当她这个‘天下第一剑’是木偶吗? 还真是不知死活! 她凭借本能反应,就一把扣住那人的手腕,然后翻身将他反压在椅子上。 一双乌眸虽依旧带着涣散,却很是清冷摄人。她红唇微启,吐出略带喑哑的话:“你是谁。” 少年显然有些不容置信,浓密纤长的眼睫轻轻一颤、便低垂了下去,将眸中的浓稠暗色一一遮掩。 该死的。 这沈枝居然没死? 那药叫什么‘无色无味一刻无’,居然如此没用。 或者说—— 她根本就没有喝那碗粥。 这从始至终都只是一场试探? 可她的呼吸心跳之前的确是停了...... 等他再次抬眸,却已然恢复往常的清澈明透:“真是的,姐姐似乎总爱寻我的不痛快,此刻竟连阿泠是谁都忘了?” 【叮——】 【宿主,这是任务目标,还请手下留情。】 第149章 再见(林疏番外) (防盗章节,凌晨修改) 我生时兵连祸结、时局不定。 但好在苍天厚待于我,真是无以复加,使我生于带金佩紫的体面人家,不必体会那颠沛流离之苦。 我年少时,不爱读书。 跟我那使枪弄棒不懂谈诗论书的将军父亲一样,偏喜舞刀弄剑。妄想一日上战场卫我国疆壮我国威,其实最主要还是想展现自个英姿焕发英勇杀敌的一面。 不料这年少的梦兴起得迅速,折的也快。 一日见着隔壁首辅大人家的公子院中颂书,清朗如月,温文尔雅。 就此,那一颗芳心便丢了。 四处打听知晓那公子喜欢蕙质兰心,通文辞、善解语的温婉才女,这才开始识字,给自己标榜一个好诗文喜风雅的名声。每当想放弃读书去耍大刀时,一想到那么个清雅的小公子,就立马按捺下去。 可不想—— 好不容易等到的太平盛世、国家安定,自个也从小萝卜头长成了京城有名的才女。却是一纸诏书让她入宫,当那五六十岁老头子的皇后? 也是可笑的。 她立马丢了女戒诗书,扛起大刀就闯入那小公子的家中,扯着他要私奔。却被对方严厉拒绝,说什么: 我对你不过兄妹之情,何曾私定了终身? 哎呀...她倒也没什么伤感的,只是觉得那么漂亮的小公子最终还是要落到别家姑娘的怀里,有些许遗憾罢了。 不过几日时间。 那么多的繁文缛节居然就准备妥了。 十里红妆,长街花行。 她成了大夏国历来最惨的皇后。 当皇后的日子也没什么不好的,只是换个地方吃吃睡睡罢了。那老皇帝也不碰她,天天与汤药为伴,早已不能人事。 不过他应当也是知晓自个身体撑不住几年,所以从不苛刻她,对她的一切要求那都是应允的,生怕她老爹一时心疼女儿,便起兵造反,让这刚经历战乱的大夏国土再如浮萍。 这不—— 她不过无聊,顺手救了个被宫人欺负的冷宫公主罢了,那老皇帝就满是殷勤地将这个小公主送到了她膝下来抚养。 可不管如何... 她都不过是个双八年华的姑娘啊! 年少喜欢的人丢了也就罢了,居然还让她去抚养始作俑者的孩子? 更何况那个孩子也只比她小三岁而已... 哪、里、需、要、照、顾! 都一把年纪半只脚入土的人,居然还那么不知羞耻,做着异想天开的春秋大梦。 要知道,她曲琳琅后边儿的养成可都是根据那小公子的品位来一一要求自己的,拿下他不过是早晚的事情,都怪这老皇帝才害得她真面目过早暴露,以至于跟幸福生活失之交臂! 既然那老皇帝为了提防老爹而祸害了她,那她就也去祸害他的子女去。 这眼前的.... 就是第一个目标。 她打定了主意,就用挑剔的目光上下打量着那跪在地上唯唯诺诺的少女。 看样貌不过十五。 削肩长脖颈,芳泽无加,肤若凝脂,秀美清灵之下,又隐隐透着些英气,着实相貌上佳,让人神消。 不过..... 曲琳琅略微挑眉,眉眼中带起些倨傲。 跟她比,还是略逊几分。 曲琳琅直接将一旁的杯子拂开, “沈枝,我与你无冤无仇,只是拿回自己的东西罢了,你何故与我为难!” 杂花乱树、鸟落幽涧。 一白衣少年略显狼狈地扶着树干,头发散乱、鲜血顺着衣襟破布往下滴淌着,他手中紧紧攥着什么,现下已是强弩之末。 他身前五米外站着一位少女。 绛紫轻纱道袍,腰系丝绦勒紧细腰,显出身段窈窕;袖口处绣着的淡雅白色栀子花,更衬得她握剑的手指如削葱。 “我不关心这些。但你伤害都城百人性命,当斩。” 说着,她便挽起剑花。 那剑风凛冽带着势不可挡,青光闪烁之下就朝他打来—— 少年自知命不久矣,当即将手中妖丹捏碎,誓死都不愿自己的东西重新落入他人手中,随后用尽全部力气举剑抵挡。 不过撑住几息时间,他的长剑便被砍折坠地。眼睁睁看着那轻剑刺入他的心口、又毫不留情地带着迸溅的鲜血抽出。 少年的身体顺着树干慢慢下滑...... 乌眸的光彻底消散前,最后瞧见的便是那收妖少女眉间的朱砂印记,配着那淡漠的眉眼,清雅不失华贵,却又如神砥令人不敢亲近。 沈、枝。 如果有来世.... 我一定,一定要..... ———— “终于死了吗?可喜可贺。” 郸城。 细雨蒙蒙。 有间客栈,建的雅致精巧,古雅大气。浮云雕的桌案、木椅、床榻,墙上挂着的钟馗画像此时竟显得诡异。 垂下的幔帐轻纱将书间隔开,只能隐隐瞧见两道身影。 紫檀木的雕花椅上正斜躺着一名紫衫少女。双眸闭起,杏容惨淡,如一张未曾点墨的白纸,嘴角渗血,已然没了生气。 月色散着清冷孤寂,自窗外而来打落她身上,越发显得凄艳。 她的下巴被一只手毫不怜惜地抬起,左右打量着。 “沈枝啊沈枝...你还真是差劲,居然随随便便就听信了一只妖的话。” 白衣少年冷笑着,面上满是快意:“待我去京都取回妖丹,就将你一直守着的安国也搅个不得安生!” 谁在说话? 沈枝觉得那人真是麻烦极了,光说话也就罢了,还捏着她的下巴左右晃动,当她这个‘天下第一剑’是木偶吗? 还真是不知死活! 她凭借本能反应,就一把扣住那人的手腕,然后翻身将他反压在椅子上。 一双乌眸虽依旧带着涣散,却很是清冷摄人。她红唇微启,吐出略带喑哑的话:“你是谁。” 少年显然有些不容置信,浓密纤长的眼睫轻轻一颤、便低垂了下去,将眸中的浓稠暗色一一遮掩。 该死的。 这沈枝居然没死? 那药叫什么‘无色无味一刻无’,居然如此没用。 或者说—— 她根本就没有喝那碗粥。 这从始至终都只是一场试探? 可她的呼吸心跳之前的确是停了...... 等他再次抬眸,却已然恢复往常的清澈明透:“真是的,姐姐似乎总爱寻我的不痛快,此刻竟连阿泠是谁都忘了?” 【叮——】 【宿主,这是任务目标,还请手下留情。】 沈枝柳眉微挑,最后还是松了手。 那白衣少年雅逸又随性地整了整衣襟。一双桃花眼微抬,自下而上地盯着沈枝瞧,眸深如水,雾气迷蒙:“姐姐中了一猫妖的毒,昏迷至今已有半月,醒来可饿了?” 沈枝擦了下嘴角。 确是黑血,是中毒的征兆。 她扬了扬眉稍,便懒散地抵在门板上,心中的狐疑却并未消除:“有熟食?” “自然,可随时给姐姐备着呢。” 等那少年出了屋子后,沈枝才盘腿坐在床上,通身都带着江湖儿女不拘小节的潇洒气儿。 “出来。”她淡淡开口。 【宿主您好,系统1213很高兴为您服务。】 沈枝无论听多少次,都觉得新奇。 这东西到底是怎么在她脑子里说话的? 之前她被一堆仇家追杀斩于刀下,这个自称‘1213’的东西便突然出现,说是有法子让她重新活下去。 但必须要帮助‘意外死去的前世’完成她本该完成的任务。 “我这前世怎死的。” 【被沈泠用‘一刻无’毒杀。】 “居然是如此憋屈没用的死法,那沈泠是谁,我替她报仇。” 【就刚才出去替你端饭那位。】 沈枝:“......” 【不过宿主,你可不能杀了他,那是任务之一。】 沈枝烦闷地揉了揉眉心:“你且快说,到底要我完成什么任务。” 【任务一:成为安国的守护神,且是世世代代的守护神,即使身死,也要让这安国百姓记住你的名姓百年千年。】 “守护神?” “这不简单,既是我的前世,就说明事情是发生过的。你且将记忆和未来大小事情传输与我,我自当在几年间完成任务。” 【记忆自是可以给你,但未来的事情已因突生的变故发生改变,无法预测。】 “也罢,那就把记忆给我吧。” 沈枝除了惜命,做不到‘生固欣然,死亦无憾’外,一切都即来则安,佛系得很。 【记忆传输中——】 她这前世所处之地类似盛唐幻夜。 这儿无真神无真佛,但却有数不尽的鬼怪妖魔,究其来说倒像个话本子似的。 四下鬼怪陆离,却格外纸醉金迷,处处皆是繁华歌舞升平。 只因每个国家都有捉妖师这一职,他们虽不能修仙,也没有长久的寿命,却可以用所学的符文咒术收妖降怪。 她这前世是白水城最大的捉妖世家沈家的嫡女,一出生便眉间朱砂,生来祥瑞,对于符文咒术一类更是天赋异禀,常常无师自通。五岁便被国师看中收入门中,现如今不过堪堪十七的年纪,便已惊才艳艳。 前阵子国师闭关,便让她一路往西去历练。 并且特意叮嘱不能暴露身份,要以一个普通捉妖师的身份在安国积攒声望和经验。同时为了提高历练的难度,根本没有给她出行的盘缠,一切都需要她自个除妖赚钱。 随后,她途径一村镇,瞧见只丢了妖丹的桃妖被人类欺负也不还手,看他可怜又天真善良便带在了身边,还为其起名‘沈泠’。 却不料对方是个黑心肝的,虽然丢了妖丹打不过她,但却选择下毒这么阴损的招数,直接让她一命呜呼。 “任务一...也就是说还有任务二了?” 【恭喜宿主成功答对。】 【任务二:获取沈泠满分好感度。】 “第一个任务我尚且能理解。”沈枝抵着下巴:“但这第二个任务...那黑心美人儿可是想杀我,你确定?” 【不做=抹杀。】 “嘁。”沈枝懒散地躺在床上:“又没说不做。” 这获取美人好感度,她还是很乐意的。 她自小流落江湖,武功路数集各家之所长,接下了许多江湖人士无法完成的悬赏令。 那赚取的银钱通常都用来去找小倌了,虽然只是让对方陪酒陪吃陪聊,但光看着那些漂亮的脸蛋,就足以让人身心愉悦。 更何况,那沈泠可比她见过的任何小倌都要绝色,且不说样貌非轻易能够匹敌,就那通身清雅矜贵的气劲就世间少有。 屋外传来几声轻叩。 “进吧。” 房门被轻轻推开,又被关上。 沈泠端着托盘走进,上边摆放着二三糕点,和一碗热粥:“姐姐尝尝味道如何?” 沈枝微微颌首,就捏起一块塞入口中。 这桂花糕做得倒的确不错,入口即化,软糯非常。 那粥是用红豆煮的。被煮的有些烂却,但依旧颗颗分明,可见做饭者的用心和厨艺精湛。 沈枝自是不怕被毒死。 她之前数载飘摇,对一些毒物的了解还算颇深。这食物是干净的,那黑心美人儿显然是不敢连续下毒两次。 就在她静心品尝的时候。 一双骨节分明的手却是摸上了她的肩头,轻轻按摩起来:“姐姐将醒,定然疲累,要不要在这客栈多留些时日?” 沈枝略微垂眸思考了下:“也可。” 这个世界打架主要靠得可不是武功招式,而是那些繁琐的符文咒术。她虽继承了记忆,但对于那些结印手法和咒文还需要些时间消化。 看着那安心吃糕点的少女,沈泠眸色有些晦暗。 没死也不错。 就那样无知无觉的死去可有些太便宜她了。 他应该想个更恶毒的报复法子...... 沈泠微微眯起桃花眼,一双乌眸带起些微光流动。 不如获得沈枝完完全全的信任,然后让她帮自己取回妖丹。 等丢失的那一半妖力重新回来,就当着她的面狠狠背叛她。让安国生灵涂炭,无一活口,看着她在死前露出极致痛苦悔恨的表情,那一定会很有意思...... 这看起来是一幅气氛暧昧的和睦景象,但在这表象之下,其实二人各怀鬼胎。一座堆满干草的禁室内,除了外面走道墙壁上星星两点火光外,就是透过顶端窗棂照射进来的月光了,寒风瑟瑟,让那被捆住手脚的白裙少女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1213,任务目标是谁。” 【叮——】 一阵冰冷的机器音响起。 【正在搜寻目标人物——】 【任务目标:陆祈】 ...... 又是一阵冷风袭来,让楚茶控制不住的哆哆嗦嗦起来,直感觉那寒风跟往脖子里灌似的。 “冻死了...快把资料发给我。” 【叮——】 【剧情传输中——】 这个位面的气运之女林芷伊是武林盟主的女儿,性格直爽乐于助人,是个不折不扣的侠女。 而气运之子柳风骨则是江湖武林上第一铸剑世家的公子哥,虽然他的家族 第150章 九公主与状元郎(1) 上一章防盗已修改 (防盗章节,凌晨修改) 我生时兵连祸结、时局不定。 但好在苍天厚待于我,真是无以复加,使我生于带金佩紫的体面人家,不必体会那颠沛流离之苦。 一日见着隔壁首辅大人家的公子院中颂书,清朗如月,温文尔雅。 就此,那一颗芳心便丢了。 四处打听知晓那公子喜欢蕙质兰心,通文辞、善解语的温婉才女,这才开始识字,给自己标榜一个好诗文喜风雅的名声。每当想放弃读书去耍大刀时,一想到那么个清雅的小公子,就立马按捺下去。 那么多的繁文缛节居然就准备妥了。 十里红妆,长街花行。 她成了大夏国历来最惨的皇后。 当皇后的日子也没什么不好的,只是换个地方吃吃睡睡罢了。那老皇帝也不碰她,天天与汤药为伴,早已不能人事。 不过他应当也是知晓自个身体撑不住几年,所以从不苛刻她,对她的一切要求那都是应允的,生怕她老爹一时心疼女儿,便起兵造反,让这刚经历战乱的大夏国土再如浮萍。 这不—— 她不过无聊,顺手救了个被宫人欺负的冷宫公主罢了,那老皇帝就满是殷勤地将这个小公主送到了她膝下来抚养。 可不管如何... 她都不过是个双八年华的姑娘啊! 年少喜欢的人丢了也就罢了,居然还让她去抚养始作俑者的孩子? 更何况那个孩子也只比她小三岁而已... 哪、里、需、要、照、顾! 都一把年纪半只脚入土的人,居然还那么不知羞耻,做着异想天开的春秋大梦。 要知道,她曲琳琅后边儿的养成可都是根据那小公子的品位来一一要求自己的,拿下他不过是早晚的事情,都怪这老皇帝才害得她真面目过早暴露,以至于跟幸福生活失之交臂! 既然那老皇帝为了提防老爹而祸害了她,那她就也去祸害他的子女去。 这眼前的.... 就是第一个目标。 她打定了主意,就用挑剔的目光上下打量着那跪在地上唯唯诺诺的少女。 看样貌不过十五。 削肩长脖颈,芳泽无加,肤若凝脂,秀美清灵之下,又隐隐透着些英气,着实相貌上佳,让人神消。 不过..... 曲琳琅略微挑眉,眉眼中带起些倨傲。 跟她比,还是略逊几分。 曲琳琅直接将一旁的杯子拂开, “沈枝,我与你无冤无仇,只是拿回自己的东西罢了,你何故与我为难!” 杂花乱树、鸟落幽涧。 一白衣少年略显狼狈地扶着树干,头发散乱、鲜血顺着衣襟破布往下滴淌着,他手中紧紧攥着什么,现下已是强弩之末。 他身前五米外站着一位少女。 绛紫轻纱道袍,腰系丝绦勒紧细腰,显出身段窈窕;袖口处绣着的淡雅白色栀子花,更衬得她握剑的手指如削葱。 “我不关心这些。但你伤害都城百人性命,当斩。” 说着,她便挽起剑花。 那剑风凛冽带着势不可挡,青光闪烁之下就朝他打来—— 少年自知命不久矣,当即将手中妖丹捏碎,誓死都不愿自己的东西重新落入他人手中,随后用尽全部力气举剑抵挡。 不过撑住几息时间,他的长剑便被砍折坠地。眼睁睁看着那轻剑刺入他的心口、又毫不留情地带着迸溅的鲜血抽出。 少年的身体顺着树干慢慢下滑...... 乌眸的光彻底消散前,最后瞧见的便是那收妖少女眉间的朱砂印记,配着那淡漠的眉眼,清雅不失华贵,却又如神砥令人不敢亲近。 沈、枝。 如果有来世.... 我一定,一定要..... ———— “终于死了吗?可喜可贺。” 郸城。 细雨蒙蒙。 有间客栈,建的雅致精巧,古雅大气。浮云雕的桌案、木椅、床榻,墙上挂着的钟馗画像此时竟显得诡异。 垂下的幔帐轻纱将书间隔开,只能隐隐瞧见两道身影。 紫檀木的雕花椅上正斜躺着一名紫衫少女。双眸闭起,杏容惨淡,如一张未曾点墨的白纸,嘴角渗血,已然没了生气。 月色散着清冷孤寂,自窗外而来打落她身上,越发显得凄艳。 她的下巴被一只手毫不怜惜地抬起,左右打量着。 “沈枝啊沈枝...你还真是差劲,居然随随便便就听信了一只妖的话。” 白衣少年冷笑着,面上满是快意:“待我去京都取回妖丹,就将你一直守着的安国也搅个不得安生!” 谁在说话? 沈枝觉得那人真是麻烦极了,光说话也就罢了,还捏着她的下巴左右晃动,当她这个‘天下第一剑’是木偶吗? 还真是不知死活! 她凭借本能反应,就一把扣住那人的手腕,然后翻身将他反压在椅子上。 一双乌眸虽依旧带着涣散,却很是清冷摄人。她红唇微启,吐出略带喑哑的话:“你是谁。” 少年显然有些不容置信,浓密纤长的眼睫轻轻一颤、便低垂了下去,将眸中的浓稠暗色一一遮掩。 该死的。 这沈枝居然没死? 那药叫什么‘无色无味一刻无’,居然如此没用。 或者说—— 她根本就没有喝那碗粥。 这从始至终都只是一场试探? 可她的呼吸心跳之前的确是停了...... 等他再次抬眸,却已然恢复往常的清澈明透:“真是的,姐姐似乎总爱寻我的不痛快,此刻竟连阿泠是谁都忘了?” 【叮——】 【宿主,这是任务目标,还请手下留情。】 沈枝柳眉微挑,最后还是松了手。 那白衣少年雅逸又随性地整了整衣襟。一双桃花眼微抬,自下而上地盯着沈枝瞧,眸深如水,雾气迷蒙:“姐姐中了一猫妖的毒,昏迷至今已有半月,醒来可饿了?” 沈枝擦了下嘴角。 确是黑血,是中毒的征兆。 她扬了扬眉稍,便懒散地抵在门板上,心中的狐疑却并未消除:“有熟食?” “自然,可随时给姐姐备着呢。” 等那少年出了屋子后,沈枝才盘腿坐在床上,通身都带着江湖儿女不拘小节的潇洒气儿。 “出来。”她淡淡开口。 【宿主您好,系统1213很高兴为您服务。】 沈枝无论听多少次,都觉得新奇。 这东西到底是怎么在她脑子里说话的? 之前她被一堆仇家追杀斩于刀下,这个自称‘1213’的东西便突然出现,说是有法子让她重新活下去。 但必须要帮助‘意外死去的前世’完成她本该完成的任务。 “我这前世怎死的。” 【被沈泠用‘一刻无’毒杀。】 “居然是如此憋屈没用的死法,那沈泠是谁,我替她报仇。” 【就刚才出去替你端饭那位。】 沈枝:“......” 【不过宿主,你可不能杀了他,那是任务之一。】 沈枝烦闷地揉了揉眉心:“你且快说,到底要我完成什么任务。” 【任务一:成为安国的守护神,且是世世代代的守护神,即使身死,也要让这安国百姓记住你的名姓百年千年。】 “守护神?” “这不简单,既是我的前世,就说明事情是发生过的。你且将记忆和未来大小事情传输与我,我自当在几年间完成任务。” 【记忆自是可以给你,但未来的事情已因突生的变故发生改变,无法预测。】 “也罢,那就把记忆给我吧。” 沈枝除了惜命,做不到‘生固欣然,死亦无憾’外,一切都即来则安,佛系得很。 【记忆传输中——】 她这前世所处之地类似盛唐幻夜。 这儿无真神无真佛,但却有数不尽的鬼怪妖魔,究其来说倒像个话本子似的。 四下鬼怪陆离,却格外纸醉金迷,处处皆是繁华歌舞升平。 只因每个国家都有捉妖师这一职,他们虽不能修仙,也没有长久的寿命,却可以用所学的符文咒术收妖降怪。 她这前世是白水城最大的捉妖世家沈家的嫡女,一出生便眉间朱砂,生来祥瑞,对于符文咒术一类更是天赋异禀,常常无师自通。五岁便被国师看中收入门中,现如今不过堪堪十七的年纪,便已惊才艳艳。 前阵子国师闭关,便让她一路往西去历练。 并且特意叮嘱不能暴露身份,要以一个普通捉妖师的身份在安国积攒声望和经验。同时为了提高历练的难度,根本没有给她出行的盘缠,一切都需要她自个除妖赚钱。 随后,她途径一村镇,瞧见只丢了妖丹的桃妖被人类欺负也不还手,看他可怜又天真善良便带在了身边,还为其起名‘沈泠’。 却不料对方是个黑心肝的,虽然丢了妖丹打不过她,但却选择下毒这么阴损的招数,直接让她一命呜呼。 “任务一...也就是说还有任务二了?” 【恭喜宿主成功答对。】 【任务二:获取沈泠满分好感度。】 “第一个任务我尚且能理解。”沈枝抵着下巴:“但这第二个任务...那黑心美人儿可是想杀我,你确定?” 【不做=抹杀。】 “嘁。”沈枝懒散地躺在床上:“又没说不做。” 这获取美人好感度,她还是很乐意的。 她自小流落江湖,武功路数集各家之所长,接下了许多江湖人士无法完成的悬赏令。 那赚取的银钱通常都用来去找小倌了,虽然只是让对方陪酒陪吃陪聊,但光看着那些漂亮的脸蛋,就足以让人身心愉悦。 更何况,那沈泠可比她见过的任何小倌都要绝色,且不说样貌非轻易能够匹敌,就那通身清雅矜贵的气劲就世间少有。 屋外传来几声轻叩。 “进吧。” 房门被轻轻推开,又被关上。 沈泠端着托盘走进,上边摆放着二三糕点,和一碗热粥:“姐姐尝尝味道如何?” 沈枝微微颌首,就捏起一块塞入口中。 这桂花糕做得倒的确不错,入口即化,软糯非常。 那粥是用红豆煮的。被煮的有些烂却,但依旧颗颗分明,可见做饭者的用心和厨艺精湛。 沈枝自是不怕被毒死。 她之前数载飘摇,对一些毒物的了解还算颇深。这食物是干净的,那黑心美人儿显然是不敢连续下毒两次。 就在她静心品尝的时候。 一双骨节分明的手却是摸上了她的肩头,轻轻按摩起来:“姐姐将醒,定然疲累,要不要在这客栈多留些时日?” 沈枝略微垂眸思考了下:“也可。” 这个世界打架主要靠得可不是武功招式,而是那些繁琐的符文咒术。她虽继承了记忆,但对于那些结印手法和咒文还需要些时间消化。 看着那安心吃糕点的少女,沈泠眸色有些晦暗。 没死也不错。 就那样无知无觉的死去可有些太便宜她了。 他应该想个更恶毒的报复法子...... 沈泠微微眯起桃花眼,一双乌眸带起些微光流动。 不如获得沈枝完完全全的信任,然后让她帮自己取回妖丹。 等丢失的那一半妖力重新回来,就当着她的面狠狠背叛她。让安国生灵涂炭,无一活口,看着她在死前露出极致痛苦悔恨的表情,那一定会很有意思...... 这看起来是一幅气氛暧昧的和睦景象,但在这表象之下,其实二人各怀鬼胎。一座堆满干草的禁室内,除了外面走道墙壁上星星两点火光外,就是透过顶端窗棂照射进来的月光了,寒风瑟瑟,让那被捆住手脚的白裙少女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1213,任务目标是谁。” 【叮——】 一阵冰冷的机器音响起。 【正在搜寻目标人物——】 【任务目标:陆祈】 ...... 又是一阵冷风袭来,让楚茶控制不住的哆哆嗦嗦起来,直感觉那寒风跟往脖子里灌似的。 “冻死了...快把资料发给我。” 【叮——】 【剧情传输中——】 这个位面的气运之女林芷伊是武林盟主的女儿,性格直爽乐于助人,是个不折不扣的侠女。 而气运之子柳风骨则是江湖武林上第一铸剑世家的公子哥,虽然他的家族 第151章 九公主与状元郎(2) 送走曲明辉后,曲妗总算是松了口气,终于能卸下伪装了。 “曲小姐,没想到这一个多月的实训还是可以的呀,你刚才装得真是太像了,又可怜又白莲,就是你装可怜的时候,掐自己的动作最好小幅度一点,得亏曲明辉心大好骗没发现,要是换了其他人,你早就暴露真面目了。” 曲妗冷哼一声,也不搭理他。 而是从袖子里掏出几块用干净手帕包裹着的桂花糕,小口小口的吃起来。 她自然不可能把桂花糕全给曲明辉。 但曲明辉却不知道,定然以为她善良真诚,为了他,宁可自己挨饿,所以他现在,一定在百般打听她的来路。 然后过不了几日,就会再找个机会偷溜出来寻她。 果不其然—— 一切都如曲妗所猜。 * 冬日天黑得早,不过酉时便已全黑,宫里庭灯亮起,回廊曲折尽是些提着宫灯的宫娥,与雪色相衬,不失美景。 而这一切都与皇宫东南角偏僻的萱月宫无关。 依旧是冷月惨淡,树梢随风晃动如鬼影,没有丝毫灯光暖烛,看着就是幅森冷的场面。 但院中坐着的小女郎却是风华无双。 穿着身破旧的杏黄袄裙,有几处破洞,都被用其他颜色的破布用蹩脚的针线缝补起来,长发用杏黄缎带扎成丱发,如一湾清泉的眸子显得她轻盈灵动。 曲明辉趴在墙上看到的就是这幅场景。 他在树上已经等了两刻钟了,小小的萱月宫内,好像的确除了这个小姑娘就没有旁人了,难道她真的是老九? 他记忆里对于曲妗是没有什么印象的。 只知道她母妃是个美人,犯了巫蛊之术的大罪,被处于死刑。 — 曲妗见曲明辉一直没有下来的意思,她率先受不住冻了,也不管他在想什么,转身就往殿内走,果不其然她身后传来一声急切的喊声:“曲...曲妗!” 曲妗忙装出一副迷茫的样子回头看去。 就看到曲明辉正狼狈地从宫墙上翻下来,他拍了拍衣服上的雪,就大摇大摆地走过来。 曲妗装出不解:“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 “当然是因为我...你管那么多干什么,反正我就是知道。”不知道为什么,曲明辉现在就是不想告诉她自己是谁。 “哦。” 见小姑娘乖乖巧巧地应了,曲明辉心里有些满足。 在宫里,虽然有许多公主,但母后却不许他跟其他皇妹过多接触,说是不同母不同胞,其心必异。只让他跟曲倾接触,可曲倾每次都是一副骄傲自大的样子,动不动就在父皇母后跟前告他黑状,他才不跟曲倾一块儿相处呢。 结果现在他才知道,原来还有一个九妹妹。 母妃死的早,也不得父皇宠爱,还要被那些欺人太甚的宫女太监打骂,却依旧这么善良天真,与他第一次见面,就把她唯一的食物和药给他。 只有这样的人,才可以做他曲明辉的妹妹! 曲明辉这样想着,心里就一阵意动,他连忙将手里一直提着的食盒递过去:“给你,里面都是好吃的,这是报答你上次把桂花糕全给我吃。” 第152章 九公主与状元郎(3) 小姑娘将食盒打开,见里面果真摆着琳琅满目各色糕点。除了桂花糕,还有很多见都没见过的样式。 “小哥哥,你去哪里弄来的呀,好多我都没见过。” 见她一副惊叹的样子。 尤其是那句‘小哥哥’。 曲明辉心里的满足感更甚,他扬起下巴:“除了桂花糕,还有好多好吃的呢,放心吧,我以后都带来给你吃。” 小姑娘眼睛晶亮,满是崇拜地看着他:“小哥哥,你也太厉害了吧!” 曲明辉下巴扬得更高了:“我叫小六,以后你叫我六哥哥就好了。” “六哥哥。” 听着这声又娇又软的清脆喊声,曲明辉更加满足了。 九妹妹这么可爱,父皇怎么就放任她一个人孤苦伶仃的生活在这里? 居然觉得桂花糕是她吃过最好吃的食物; 还觉得玉芝膏是最宝贵的药,被打了之后还舍不得用。 曲明辉心里的怜爱简直要泛滥出去了。 他现在怎么看九妹妹,就怎么既可怜又可爱。 其他人简直是不识货! * 曲明辉接下来寻到空隙时间,就跑来萱月宫。 还把自己一堆宝贵的东西送过来,比如漂亮的琉璃灯,女孩子喜欢的珠宝,一些会发光的小玩意,还让李德悄悄安排宫人过来,将萱月宫的杂草清理了一下,房屋修缮了许多,再也不用担心漏风漏雨的事情出现了。 再过半个月就是除夕了。 尚衣局的人来给各宫的主子量身,定做新衣。 曲明辉一下就想到九妹妹穿着打着补丁的旧衣服,一副可怜委屈的模样看着他喊:六哥哥。 曲明辉立马就不能忍了。 九妹妹也是公主,凭什么连件新衣服都没得穿? 于是他悄悄安排尚衣局的小宫女去给九妹妹量身,然后又亲自挑选了几匹布料,其中石榴红色的那匹布,是曲明辉最喜欢的。 等衣服一做出来。 他就忍不住了,抱着装衣服的盒子就往萱月宫的方向去。 他最近因为表现良好,所以被父皇提前解了禁足,再也没人敢拦着他不准去这不准去那了。 * 萱月宫。 殿内烧着上等的银丝炭,周围的摆件玩物很多,大多都是曲明辉按照小姑娘的喜好送来的珍宝,不是会发光,就是花里胡哨的。 曲妗做着瑜伽。 突然听见院门被敲响的声音。 根据这个时间点来看,许是那个送饭菜的宫女苏盼蓝来了。 原本萱月宫内还是有些东西的,都是原主母亲盛宠之时,被皇帝赏赐的珍宝,可原主母亲被赐死后,就从原本的宫殿搬来了萱月宫,原本那些送饭菜的宫人还担心原主会不会得皇帝的宠爱,所以不敢动宫里的东西,也不敢欺负原主。 可这一等,等了半年,皇帝都没有记起来原主的趋势,这些宫人的胆子就愈发大了,不仅将萱月宫的东西一个接连一个的顺走,还开始恶奴欺主的行为。 其中最为过分的就要数苏盼蓝了。 对原主非打即骂。 送的饭菜也都变成了冷饭馊菜。 每月应给的银两也全被一层层的私吞下去中饱私囊了。 曲妗故意将殿门大开,露出里面琳琅满目的珍宝,尤其是那盏琉璃灯,更是被她大刺刺地放在院子中央的石桌上。 她打开宫门。 就瞧见苏盼蓝满是嫌弃的站在门外,她冲着曲妗翻了个白眼,尖酸刻薄的嘲讽着:“我见九公主您最近是不想吃饭了,开门一次比一次晚,若是你这样不爱吃奴婢送的食物,那感情好,以后奴婢三天送一次。” 她还未说完,眼睛就一下子定格住了。 直直地穿过曲妗,看向庭院中央那盏琉璃灯,巧雕精镂,镶金砌玉,一看就能值很多银子! 她就说,当年张美人那么得宠,陛下怎么可能就赏她那么点东西,没几天就被拿完了。 没想到曲妗这个死丫头心眼多着呢,都偷偷藏起来了! 苏盼蓝一把推开曲妗,就走到琉璃灯旁,拿在手里细细查看,眼睛就跟要冒出金光似的,一直黏在上面,“九公主这个东西倒是稀罕得很。” 曲妗被苏盼蓝推开后,眼睛余光一撇,看到宫门外不远处正有一道身影靠近。 不用猜也知道是谁。 曲妗一边计算着时间,一边朝苏盼蓝露出抹充满嘲弄的笑来,用只有两个人才能听见的声音说:“蠢东西,稀不稀罕跟你有关系吗?” 苏盼蓝气得差点一口气没上来。 曲妗刚才说什么? 说她蠢东西? 谁给她的胆子!!! 苏盼蓝抬手就朝曲妗推去:“谁给你的胆子敢这样跟我说话,别以为我尊称你一声九公主,你就真把自己当公主了?” 小姑娘就这样被一下推在地上,被洗得发白的干净裙裳顿时沾上了泥土,手心也磨在地上蹭破了皮,因为疼痛,她眼眶红红的,珠泪一颗连着一颗的往下落,她紧紧咬着下唇,满是委屈的看着苏盼蓝:“苏...苏姐姐,求求你了,这个是六哥哥送给我的琉璃灯,我一直都可宝贵了,求求你了,还给我吧,其他的你要什么都可以。” 曲明辉走进萱月宫,看到的就是眼前这副场景。 他最最宠爱的九妹妹,居然被一个胆大妄为的刁奴欺负了??? 他顿时怒起,“你在做什么!” 苏盼蓝刚要继续打人,就听到宫门口传来一声怒喝。 苏盼蓝心尖一惊,连忙抬头去看,就瞧见一个十六岁的少年正站在不远处,腰间挂着的是只有皇子才配佩戴的玉佩,一双眼睛正冒着火瞪着她。 是.... 是六皇子! 那个在皇宫跟混世魔王一般的存在! 苏盼蓝顿时慌了神,连忙跪在地上:“六...六殿下大驾...奴婢...奴婢...” 不等她磕磕绊绊说完,整个人就被踹翻在地。 苏盼蓝不敢有任何怨言,连忙爬起来,重新跪在地上,瑟瑟发抖。 完了完了。 六殿下怎么来了,看样子还跟九公主相处的很好? 这是什么时候发生的事情! 她脑子转得飞快,正要找法子脱身,可曲明辉已经不给她机会了。 “李德,将这个欺主的恶奴拉出去打一百板子,就算是死了,也要继续打!” “奴才遵命。” 第153章 九公主与状元郎(4) 随着李德一招手,一直守在萱月宫不远处的几个小侍从就进来了,一左一右架着苏盼蓝就往外拖。 苏盼蓝哭得撕心裂肺:“六殿下,您听我解释啊,奴婢只是看九公主的琉璃灯上面有灰,想帮忙擦干净而已。” “九公主,您最心善了,替奴婢求求情啊——” “六殿下,求您饶了奴婢吧——” ..... 等听不见苏盼蓝的哭嚎声后,曲明辉才冷哼一声。 转头就瞧见九妹妹正满脸惊讶的看着他。 曲明辉这才后知后觉,刚才太生气,好像暴露了身份。他摸了摸鼻子,正不知道怎么解释。 自己的衣袖就被九妹妹抓住了。 她双目晶晶,满是惊喜,当真是丽若春梅绽雪:“你真的是六哥哥?不是那个六哥哥,而是六哥哥?” 曲明辉挠了挠脑袋,有些不好意思:“什么这个六哥哥,那个六哥哥的。”他清了清嗓子,“反正你记住我是对你最好的哥哥就行了。” 小姑娘立马郑重地点了下脑袋。 曲明辉开心极了,他将装衣服的盒子递过去,“喏,你快试试,都是新衣服,我特地找人给你做的呢!” 这盒子里衣服有三四套,曲妗将放在最上面的那件拿出来,就进了内殿换衣。 等她再次出来的时候,曲明辉眼睛都看直了。 因为这段时间他一找到机会就送吃食过来,所以原本瘦瘦小小的姑娘已经被喂养的有些肉了,更显得那双桃花眼欲醉天人般的温和灵动,同时气色也好上许多,配上石榴红的袄裙,即使不施粉黛,也依旧端丽非常。 曲明辉不知怎的。 突然就体会到了一种养妹妹的快乐。 ** 等曲明辉回宫。 远远的就瞧见一抹身影,打扮得华贵非常,身后还跟着一排宫人,一看这架势,曲明辉就知道一定是曲倾。 懒得与她说话,他掉头就走。 “站住!”曲倾大喊出声。 曲明辉不听,继续走。 没一会,前面的路就被曲倾拦住了。 曲明辉满脸不耐:“曲倾,你干什么。” “你今天是不是去萱月宫见那个小贱人了?”曲倾一时情急,直接将心里话说了出来。 曲明辉面色顿时不佳:“你说谁小贱人呢?” 曲倾懒得跟他在这种称谓方面纠结,“我问你,你是不是去萱月宫了。” “去了又怎么样,关你屁事。” “你以后不准去!”曲倾平稳了下心跳,慢慢放柔声音:“皇兄,母后知道你去了萱月宫可不开心了,萱月宫可不是个好地方,九妹的生母可是使用巫蛊之术的罪人,我不让你去也是为了你好。” 曲明辉冷笑:“曲倾,你少管我的事,也少拿母后来压我。” 看着曲明辉头也不回的背影。 曲倾气得捏紧手心。 曲妗这个小贱人是怎么跟曲明辉牵扯上关系的? 居然能让曲明辉那么兴师动众的帮她惩戒一个宫人?并且她得知这个消息后,便刻意去查了,这不查不知道,一查不得了,曲明辉这个榆木脑袋的蠢货居然不知不觉中往萱月宫送了那么多好东西! 里面有好多都是她看中,但是曲明辉愣是不给的。 尤其是那个琉璃灯。 到底谁才是他一母同胞的亲妹妹! 第154章 九公主与状元郎(5) 曲妗悠闲地坐在木椅上,一边欣赏窗外雪景,一边享用糕点。 以前曲明辉来找她,除了他的贴身宫人外,未曾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现如今她故意激怒苏盼蓝,目的就是为了让曲明辉自己暴露身份,从而让曲倾知道,她的亲皇兄居然放任她这个亲妹妹不管,却去处处关照一个不受宠的九公主。 现如今曲倾一定非常生气。 有种原本就属于自己的东西被抢走的愤怒感。 根据原主的记忆来看,曲倾有些小聪明,但却并不机敏,容易被激怒,之所以能够事事顺心,依靠的不过是她深受皇帝宠爱的嫡公主身份罢了。 所以她肯定会在曲明辉面前口不择言,从而说出一些令曲明辉更讨厌她的话,与曲明辉发生一番争执后,曲倾接下来的计划,应该就是添油加醋的告诉皇后,让皇后来教训她。 看来,需要准备一些东西了。 * 关雎宫内。 因为皇后近些年喜上与太后一起吃斋念佛的缘故,所以宫内的陈设皆看起来简单不奢侈,实际上每一物件放出去都是价值连城的好物。 曲倾也不等宫人通报,直接闯了进去。 “母后!” 皇后端坐在椅子上,闭目转着手中佛串,闻言,不动声色:“这么急做什么。” 曲倾满脸委屈:“皇兄平日里欺负我也就罢了,可他今天实在过分!” “发生什么事了。”皇后帮她擦了擦眼泪,不慌不忙地问,以为又是些她跟辉儿之间的小打小闹。 曲倾哭得眼睛都红了:“明明我才是皇兄的亲妹妹,母后平日里也教导我们,只有我们才是一母同胞的亲兄妹,要互相关爱互相扶持,可是皇兄每次看我都是一副厌烦不已的样子,女儿起先也没在意,觉得皇兄就是这样的性子,可现如今才知道,皇兄明明就是厌烦我,她对那个萱月宫的曲妗好得不得了!” 皇后听了,眉头一蹙。 萱月宫? 曲妗? 她一时想不起来,过了好久,脑海里才出现一个风情万种的美人和被她牵在手里的四岁女孩来。 “辉儿怎么会跟曲妗认识。”皇后给一旁的大宫女使了个眼色。 大宫女采慧立刻机灵着退下去,准备去将六皇子最近的行踪查个清楚。 曲倾瞧见了,继续哭着:“母后你有所不知,皇兄对那个曲妗可好了!前年父皇送给皇兄的那个琉璃灯,倾儿见了喜欢,问皇兄要了多次,皇兄都宝贝着不给,结果那个曲妗只是伸手一指,皇兄就亲自给她送过去了。” “而且那个曲妗还是个不知足的,短短几天时间,皇兄都快把自己宫的东西搬光了!全拿去讨好曲妗了。” “真不知道曲妗给皇兄喝了什么迷魂汤,女儿今天只是对皇兄说了句,九妹妹宫里的东西已经够多了,皇兄别再送得这般勤快了,皇兄就怒瞪着我,好像我说了什么人神共愤的话,直接打了我一巴掌,还说没有我这个妹妹,他只认曲妗当他的亲妹妹。” 皇后越听,眉头就越皱越深。 等采慧回来给皇后使了个眼色,确认辉儿近些日子的确经常往萱月宫跑后,皇后气得一拍桌子:“岂有此理!” 曲倾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女儿受了委屈不要紧,母后可一定要劝劝皇兄,别再上赶着讨好别人了。” 见皇后愈发愤怒的神色,曲倾垂头,掩住意味不明的眸光。 曲妗。 我看你这次还能有什么好果子吃。 她的这位母后啊,可是把皇兄看得比什么都重要。即使是她,在母后看来也只是帮助皇兄当上储君的工具而已。一切有害到皇兄利益的人,都会被母后视作眼中钉肉中刺,百般针对。 * 等皇后怒气冲冲地赶去萱月宫。 只瞧见庭院中药,一个约莫十五岁的小姑娘正乖巧坐在石凳上画画,她穿着石榴红的袄裙,一头乌发扎成灵动可爱的双丫髻。 她画得认真。 以至于没发现皇后来。 采慧正要呵斥,却被皇后拦住。 皇后眯着眼睛,仔细打量那个小姑娘。 即使只有十五岁,但已经能够看出日后是如何的风华绝代,那张脸,简直跟当初的狐狸精张美人有七八分相似,不对,要比张美人还要更美。 她慢慢靠近。 曲妗画得实在认真,直到皇后走到她身后,她都依旧专心致志画着眼前的画。 画上的人.... 皇后眉头紧蹙。 画上的人居然是她? 第155章 九公主与状元郎(6) 这个小姑娘的画工很精湛。 明明只是用笔在宣纸上勾勒几笔,居然就能勾勒出她的神韵..... 等小姑娘勾勒完最后一笔,总算是满意了,小心翼翼地吹干墨水,就宝贝的收起来。 一转身—— 才发觉后面居然站着一个人。 她也没看清对方的脸,就惊骇地一直后退,一不小心就将桌子上的墨水打翻,溅得满手都是,更可惜的是那幅画,居然也被墨水弄脏了。 小姑娘顿时急得眼圈发红,想将脏墨水擦掉,却越擦越多,画上的人就连眉眼都瞧不清了。 见她慌得掉眼泪。 皇后不知怎的,就有点愧疚。 可接下来,皇后就想起了曲倾的话。 她打量着眼前的小姑娘,身上穿的这件袄子的料子,居然是今年南方进贡过来的上等好料,倾儿今年也只得了五匹布,这个曲妗不过是个宫女生的野丫头,向来在萱月宫自生自灭,哪里能用得起这样好的料子? 皇后立马就将曲倾的话信了百分百。 这个鬼丫头果然是个不省心的,居然从辉儿那里顺走了这么多好东西! 刚才的那点愧疚立马就烟消云散了。 她冷着脸:“你手中的这只金玉狼毫笔,哪里来的。” 这支笔虽然不是多金贵,在辉儿那里,简直是再普通不过的,但丢在寻常人家里,也是贵重之物,无论如何都不是萱月宫能够触碰到的东西。 这句话像是惊醒了沉溺在画被弄脏悲伤中的小姑娘,她眼圈红红的,鼻尖也是,犹掉着眼泪抬起脸来,突然,她眼中的哀伤一改,变得不容置信。 她使劲揉了揉眼睛,再次看向皇后。 眼中的不容置信变成了惊喜和希翼,她还有些胆怯,但还是大着胆子轻轻拽了拽皇后的袖子,“母亲,你回来看我了?” ——母亲? 因为曲妗的这一句话。 整个萱月宫都安静得一根针掉落都能听得一清二楚。 除了那些要来好好教训曲妗一顿的宫人外,皇后也是满脸的惊疑:“你叫本宫什么?” 小姑娘被皇后这一问,刚大起来的胆子瞬间没了,手一抖就收了回来,不敢再碰皇后的袖子,垂着脑袋,嗫喏:“我...我...如果是我认错了,对不起...只是您跟我母亲长得实在是太像了,所以我才会....” 听着曲妗的话,皇后立马就想到了刚才画上的人。 那相貌神韵,跟她简直一模一样。 如果不是真的亲眼见过,是不会画得这般传神的。 可她记忆里,曲妗早在她三四岁左右就被送来了萱月宫,一直长到现在已经过去十余年,期间没出过几次萱月宫的宫门,又怎可能见过她? 再者,她的母亲不是张美人那个狐狸精吗? 那边小姑娘见她长时间不说话,以为是生气了,慌得不行:“我真的不是有意认错的,实在是你跟我母亲长得太像了,你不信的话等我一会。” 说着,小姑娘就急急忙忙进了破旧的宫殿。 没一会,抱出来一堆画。 约莫几十幅。 全是她.... 各种姿态的都有,有转着佛珠念经礼佛的,有湖边赏景喂鱼的,有眉眼温柔细声说着什么的,有春分时节赏花的.... 神态仪韵,与她如出一辙,毫无二致。 小姑娘慌乱的解释,急得眼圈发红:“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实在是你跟梦中的母亲实在是太像了,以前母亲每过一个月就会来梦里看我一次...可现如今母亲已经几个月没有来梦里看我了...” 听到她的话,皇后眼底露出了震惊、恍惚等混杂出来的复杂神色,她身体僵住,整个人突然像是被抽空了一般,差点跌在地上,好在被采慧扶住。 采慧的脸上也浮现出微妙的异色。 皇后被扶住后,又急忙去仔细观察曲妗的耳后,那边果然有一个针孔,还有血珠往外冒。 “我母亲在梦里说了,不管耳后有没有针孔大小的红色胎记,我都需要每天在耳后用针孔点一个出来,方便母亲认出来我。” 小姑娘清脆的声音在耳边响起,皇后恍惚更甚,神情也是迷茫至极,欣喜有,悲哀也有,就宛如中了邪一般。 她似乎没准备好该说些什么,拍着采慧的手背,良久才从嗓子眼里发出声:“走...快走。” 采慧连忙扶着皇后离开萱月宫。 其他宫人可能不知道,但采慧可是自皇后还是太子妃的时候,就跟在她身边的老人了,自然是清楚得很。 十九年前。 皇后还是太子妃的时候,太子府里有一位侧妃,极其受宠。太子府里的一切事物都掌握在她手里,娘娘虽然是正妃,却如虚设一般。 娘娘怀孕八个月,被侧妃陷害早产。 却渡过了难关,母女平安。 但为了能够扳倒侧妃,娘娘只得含着眼泪亲手掐死自己辛苦生下来的女儿,最后哭着在小公主耳后位置用针刺了个小孔,说是转世后,如能再次相见,一定会好好补偿小公主.... 皇后娘娘成功扳倒了侧妃,但那次早产太伤身体,一直过去三年时间,才总算是养好身体,怀了龙凤胎,生下来六皇子殿下和三公主。 可皇后娘娘依旧对当初刚出生就被她亲手掐死的曲柔公主心怀愧疚,经常半夜惊醒,都是因为梦见了她,最近几个月因为寻了个安眠作用很好的香料,所以并未在半夜惊醒。 这一切,都跟九公主说得全部吻合。 这些事情可都是烂在她和皇后娘娘肚子里的秘史,没有任何人知道,九公主如若不是曲柔公主转世,又怎能知晓的那么清楚? 第156章 九公主与状元郎(7) 目送皇后和一堆宫人离开后,曲妗才收起脸上的可怜,她低‘嘶’一声,忙去屋里拿药膏。 2411:“曲小姐,你对自己这下手也太狠了。” 只见曲妗的手心已是血肉模糊一片,她刚才手里一直握着个小刀片,要哭的时候,她酝酿不出情绪,就紧攥一下,刀割破手心,眼泪就可在不酝酿情绪的状态下涌出。 这是《眼泪速出法》中的一项。 其实还有一项,说是一直睁着眼睛,时间长久了,眼睛就会酸涩,从而落泪。 可在曲妗看来还是有些慢。 如果是手心受伤,她怕疼,可以立马流出眼泪,还是一哭就停不下来的那种,骗人的时候效果更好一些。 曲妗面上犹带泪痕,但眸中却是一派清冷。 她冷静地处理伤口,然后绑上绷带,看着不远处桌子上放着的桂花糕,垂眸。 皇后近期不会来找她。 而是派人在暗中盯着她的一举一动。 所以她还需做做样子。 但曲明辉那边也要好好利用一下。 虽然皇后对曲柔很愧疚,但时间已过十九年,即使皇后认定她就是曲柔,也定然对她的生母是张美人这件事有所芥蒂,所以在她的心里,曲倾依旧比她重要。 所以她需要利用曲明辉不爱念书这一点来发挥。无论是曲倾还是曲柔,在皇后现在看来,都不如一个曲明辉,因为后宫争斗残忍,她和贵妃的儿子是未来最有希望成为储君的两人,无论是谁胜利,另一个日后都逃不过一死。 所以皇后才会将曲明辉看得比什么都重要,如果她能带动曲明辉认真读书写字,那么光凭这一点,就足以让她在皇后心里比过曲倾。 所以接下来几日。 曲明辉来的时候,都能瞧见曲妗乖乖巧巧地趴在椅子上,揉着脑袋正纠结着什么。 一凑近。 才发觉是《三字经》。 “九妹妹,你看这个干什么,多无聊啊。” 曲妗玩了下手指,小声:“...我之前听宫人说,我之所以跟别的公主们不一样,是因为有许多先生专门教她们琴棋书画,诗书礼仪,我什么都不会,所以根本不是公主。” “恰巧六哥哥昨日送我的小玩意里,被我翻出一本书,所以我就想看一看上面有什么,结果却发现自己一个字都不认得。” 曲明辉听着这段话,只感觉心脏霎时被紧紧揪了起来,觉得实在是太不公平了,九妹妹这么可爱,居然连读书写字的机会都没有。 他直接搬了张椅子坐过来:“没事,我教你,《三字经》可是我背的最熟的一篇了!” “真的吗!”曲妗惊叹的看着他。 “那是当然。”曲明辉清了清嗓子,就背诵了一遍。 成功收获九妹妹崇拜的目光。 曲明辉更自豪了。 他开始一字一句地教曲妗朗读,识字,就这样到了晚上,他要走的时候,也想过一把先生的瘾,给曲妗安排了作业,让曲妗把《三字经》第一段抄写一边,明天检查。 可等他第二天来的时候。 眼睛都要惊掉了。 那个从没识字认字的九妹妹,居然在一个晚上的时间就把《三字经》整篇都抄写了下来,然后还会全篇背诵.... 听着曲妗跟他说想学新的文章时,曲明辉差点就绷不住了,他故作镇定地从书房里翻出来自认为最难的文章,然后一字一句教给曲妗。 心想: 一定是《三字经》太简单了,所以九妹妹才会学的这么快,这次里面的字十分难认,还很拗口,她一定要跟他一样,学上一年半载的。 却不想.... 第二天等他去萱月宫的时候。 听着那个小姑娘一字不差的背诵出来,还认全了这篇文章的所有字时,曲明辉差点惊掉下巴。 就这样过了不过短短七八日的时间,他学了十六年的课本都被九妹妹学会了..... 怎么办? 要不要找个理由,说服九妹妹将目光从书本转移到吃喝玩乐上? “六哥哥,明天你要教我什么呀?” 看着九妹妹朝他投过来的期待目光,曲明辉内心挣扎了一下,满脸痛苦的坚决道:“明天哥哥教你《资治通鉴》。” 这是先生最近在教的。 他学的一直不用心,甚至可以说,连里面讲的是什么都还不知道。 等他熬了一晚上,第二天带着黑眼圈过来教曲妗的时候,听着对方在他耳边崇拜的欢呼声。 不知怎的,曲明辉就觉得昨晚熬的夜太值了。 * “你是说...辉儿近段时间的功课很好?”皇后几乎有些不敢相信。 负责皇子授课的李太师到现在也有点不真实感,但的确如此:“皇后娘娘,老臣说得都是真的,六皇子近些日子学习功课极为认真,课上也总是永远回答问题,且都有自己的见解。” 皇后微微颌首:“多谢李太师。” 等送走了李太师,皇后面上的喜色再也掩盖不住:“辉儿总算是长大了。” “娘娘,据六殿下身边的宫人说,殿下近些日子为了钻研功课,每晚都熬至丑时才睡呢。”采慧笑道:“并且萱月宫那边有消息传来了,六殿下每天都会将自己学得的知识教授给九公主,两人一起讨论知识,相处的极为融洽呢。” 自从知道曲妗有可能是曲柔的转世后,皇后便没有阻拦曲明辉去看曲妗。 掐死曲柔公主,嫁祸给当时的侧妃。 这个计划当时是采慧提出来的,所以她心里的内疚并不比皇后少多少,她刚才多嘴后面那句话,就是有心让皇后早日将九公主接近关雎宫里照顾。 听到‘九公主’三个字,皇后又有些恍惚:“柔儿...” “娘娘,公主她是知道您心里对她有愧,也每时每刻都在念想她,所以才回来报恩来的。” “不急...”皇后垂下视线:“柔儿被张美人那个贱人拖累,害得她不得陛下宠爱,就算本宫将她接到膝下来抚养,别人也会对柔儿指指点点,说她的生母张美人如何使用巫蛊之术。本宫的柔儿要回来,自然不能受到这样的委屈。” ..... 萱月宫内。 少女对镜梳妆,她用指尖轻点唇脂,在唇上抹上嫣红。 面上是意味不明的笑。 鱼上钩了。 接下来可以省下不少力气呢。 第157章 九公主与状元郎(8) * 正月初一。 宫里上下一派欢腾,张灯结彩的装饰着,花灯彩带高低错落的挂在楼宇、树梢,灿若繁星。 今日的宫宴是家宴。 除了皇帝外,便只有宫里的各位娘娘和皇子公主。 到处银装玉裹,一片琼瑶。 宫里的各位主儿,唯一未能到场的,想必就只有萱月宫里的那位九公主了吧,但她不来,也没多少人惦记着她来不来。 除了皇后和曲明辉。 曲明辉吃了一小会,就耐不住寂寞了,寻了个由头就偷偷溜走,去萱月宫找九妹妹。 可一过去—— 就瞧见向来乖巧的九妹妹,居然蹬着梯子艰难地往房顶爬。 曲明辉吓了一大跳:“九妹妹你干什么,快下来!” 曲妗一愣,转头看去,见是曲明辉,扬起一抹笑,却有些落寞:“我只是想去看看烟花,每年只有这个时候会放烟花,在院子中央被树梢挡着我瞧不见,便想爬上屋顶瞧仔细一点。” 曲明辉一时无言,有些替九妹妹感到心酸。 九妹妹明明这么好。 单纯善良,还聪明,无论是什么难度的诗篇,她总能一学就会,还有画画,她仿佛生来就会,一笔勾勒下来,就是栩栩如生。 怎么除了他,就没人能发现九妹妹的好处呢? 曲明辉一把牵起曲妗的手,就带着她往萱月宫外跑:“就算上了屋顶,哪里有近距离看好看,我带你去!” 曲明辉拉着曲妗来到观罡台。 这里是举行祭祀、祈福等重要活动时,用来观赏的看台,正月初一的烟花,自然也是在这里才能看得舒畅。 看着烟花在空中一个挨一个绽放,曲明辉也始终关注着曲妗的神色,见她果然流露出惊叹后,心里的骄傲顿时涌起:“九妹妹你放心吧,以后过年我都带你来这里看烟花。” 听到这句话。 曲妗不知怎的,面上的装模作样差点维持不下去。 在曲明辉看来,她的确是一个乖巧的妹妹,可在曲妗看来,这份乖巧不过是装出来的,她是在骗他。 曲妗攥紧衣袖,她眸色慢慢坚定。 心软如何能成事。 经历了上个位面的林疏过后,她便知道了,对任务目标或者是小位面中的人产生感情是多么的致命,不仅会让自己记得他,还会影响自己做任务时的果决。 她轻轻拉了下曲明辉的,委屈道:“六哥哥,我有点饿了。” 观罡台距离宴地不远,但这边时不时就有守卫过来,曲明辉害怕曲妗被守卫抓住,便一路牵着曲妗来到宴春湖边上:“你在这里等着我,我去给你拿点吃的出来,千万别乱跑啊。” 曲妗乖巧点头。 目送曲明辉离开后,曲妗开始观察四周,最后选择躲在一块大石头后面。 大夏国的皇帝,生性多疑。 即使是从小就跟在他身边的太监总管张有为,他也不完全信任。 朝中一旦有人被他怀疑一点,就要被满门抄斩,就是这样的性子,使得大夏国在众多国家中傲视群雄时,也到达了最后的鼎盛,慢慢转衰。 曲妗这次要做的,就是在他面前刷存在感。 要知道在宫中最没权势的也就只有她了,其他后宫妃嫔以及皇子公主在他膝下承欢,他总会联想到这些人背后的家族,所以总有应付的成分在,而她不同,只是一个没有家族背景、母亲还早亡的可怜孩子罢了。 * 皇帝在宴地呆得生闷,跟曲明辉一样随便寻了个由头出来走走。 没有带任何侍从。 他向来喜欢宴春湖这边的景色,所以离开宴会后,也是下意识的就往这边走来,看着雪皑一片、空无一人的湖色,他眉峰舒展。 正准备沿着宴春湖一路走走,却突然听到什么动静。 似乎从一块巨石后面传出。 他顿时谨慎,蹙眉大喝:“谁在那里!” 没一会,只听一阵窸窸窣窣的动静传来,一颗沾满雪花的脑袋就从大石后面冒了出来。 是个小姑娘。 眼睫上也沾了雪,冻得脸颊泛红,嘴唇发白,她满是紧张的看过来:“伯伯...你别喊,我要是被抓住就惨了。” 见不过是个十几岁的小姑娘,皇帝才算放松下来:“你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吗,也敢靠近?” 小姑娘摇头:“不知道。” “不知道?”皇帝来了兴趣:“那你是怎么来这里的。” 她有些犹豫:“我...我是来看烟花的,我听宫人说,一旦放了烟花,就代表今天是个好日子,如果在这天许愿,愿望就很有可能成真,离烟花越近,成真的可能性就越高。” “所以你就来了?” 小姑娘点了点头:“所以我就来了。” 皇帝觉得有意思,将大石上的雪擦掉,坐上去看着曲妗问: “那你许的什么愿?” “我许的愿望是,希望我能够见爹爹一面。”小姑娘说这句话时,异常开心,眼睛亮晶晶的,带着希翼,可随后,她眼中的光就慢慢黯淡了,“可是我连爹爹长什么样子都不知道,就算是见了面,我也认不出来吧。” “你没见过他?”皇帝蹙眉。 他心下觉得这个小姑娘可怜,出生至今,居然连父亲的面都没见过。 曲妗捧着脸看月亮,很是低落:“也不是,我小时候见过爹爹。但是后来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他就不要我了,把我丢在好远好远的地方,娘亲也不在了,那里有好多坏人,他们不仅打我骂我,还不给我饭吃,并且小时候生辰爹爹送给我的玉锁,也被他们抢走了。” “玉锁?”皇帝原本心里满是怜惜,可听到后面的‘玉锁’两个字,不知怎的,就觉得有些古怪,他仔细去看这个小姑娘的眉眼,不知怎的,总觉得与一位故人相似。 “对呀。”提到关于她父亲的话题,小姑娘似乎格外开心,她拿起树枝在雪地上画起来。 她的画功很好。 不过是几笔勾勒,就将玉锁的所有关键之处都画了出来,尤其是玉锁最中间的那个‘昭’字。 “爹爹送给我的玉锁长这个样子,我一直都记着,即使玉锁不在了,每天抱着玉锁的画像睡觉,便如同爹爹在我床前哄着我入睡,很温暖。” 皇帝眸光微震。 这个玉锁.... “我虽然不记得爹爹的样子,但我却记得爹爹对我说过的一句话,‘我要让妗儿当最可爱的小公主’。”说完,她似乎想到了什么,立马捂住自己的嘴,眼底满是慌乱:“不是的,我刚才是在胡言乱语,爹爹是说...爹爹是说要让我当最可爱的...最可爱的...” 小姑娘慢慢垂下眼睫,声音愈来愈低:“我只是一个没人要的小宫女。” 皇帝忽然心软,还有点心酸,没想到这些年她受了这么多的苦。 他抬起手,摸了摸曲妗的脑袋。 “但爹爹不要我,肯定是有很重要的原因,他不是故意的,所以我只要在每年放烟花的时候替他祈福就好啦,只要爹爹好,我就好。”她故意装出一副毫不在意的样子,嬉笑说着,“今年多许一个愿哦,祝伯伯永远开心。” 这一刻,皇帝的心就像被戳中了一般。 “你的愿望,都会实现的。” 第158章 九公主与状元郎(9) “皇上——” .... 远处传来喊声。 皇帝转头又仔细瞧了曲妗两眼,道:“有人靠近,我该走了,你也早些离开,别被发现了。” 曲妗点头,乖巧:“伯伯再见。” 皇帝一时没忍住,摸了摸她的发顶,“嗯,再见。” 看着皇帝渐渐远处的身形,曲妗眸中的天真无邪慢慢消散,变得沉静,不像一个十五岁的少女该有的成熟。 这条鱼上钩了。 皇后那边行事,要更加轻松些。 又等了一会。 曲明辉就回来了,跑得气喘吁吁。 将手里的提篮递过来:“喏,里面都是些你爱吃的糕点,什么芙蓉糕、荷花酥的,我都给你拿来了。” 曲妗朝他笑:“谢谢六哥哥。” 曲明辉看着九妹妹的笑,心里就开心,他一路陪着她,边走边说,直看到萱月宫的宫门,方才一步三回头的离开。 等曲明辉的背影消失后,曲妗却不着急进去,而是身子一转,往另一个方向走去。 2411有些疑惑:“曲小姐,你要去哪。” “自然是去见该见之人。” 曲廊回转,亭榭错落。 等绕过一处后园,通向湖水另一端,就能隐约瞧见不远处两者一处灯火。 是季国质子池于渊的住处。 这是皇宫最偏僻的地方了,比萱月宫还要偏僻,远离宫闱,却又不靠近宫墙,附近是宫女太监住的窝铺,环境脏乱,鱼龙混杂,有皇帝的刻意为之,所以这些宫女太监总喜欢将自己的不愉快撒到池于渊的身上。 她提着食盒靠近,这才发现,池于渊的住处居然连宫都算不上,顶多算是竹屋,原本该被宫墙围住的地方,只是竹篱笆。 条件还真是苛刻。 她敲响竹门。 不多时,里面就传来一道声音:“谁。” 她眸子清远,可声音却故意放甜:“我是萱月宫的,瞧今儿正月初一,乃是好时节,想着季国来的质子哥哥这儿可能没人,我便来送些吃食。” “不必,天色已晚,九公主请回。”几乎是在曲妗话音落下的瞬间,里面就传来了答复。 曲妗黛眉微挑,隔着门问:“真的不必吗?” 这时,另一道声音响起,相比前者,略显柔和:“怀思,请九公主进来吧。” “知道了,殿下。”怀思不情不愿。 他将院门打开,就露出位穿着石榴红袄裙的秀丽少女。怀思微微皱眉,状若不经意地又瞧了她几眼。 九公主他不是没见过,去年四月份才见过一次,瘦骨如柴,皮肤蜡黄,且不敢直视别人的眼睛,总带着股怯懦,跟眼前这个少女没有一点相似之处。 不过短短半年多的时间,她怎变化这般大? 曲妗提着食盒,推门进入主屋。 便瞧见一位身着青衫的少年郎正在书案前练字,身姿挺拔,隐隐能瞧见对方的侧脸,鼻梁高挺眉眼冷峻。 “怀思,出去吧。” 怀思低头:“是,殿下。” 他退出去后,将房门关上,却并不离开,而是趴在房门上听,打算里面一有对殿下不利的动静出现,他就立马冲进去。 池于渊收笔,声音清淡:“九公主来我这,是有什么要紧事吗?” 曲妗嘴角含笑,“自然是来给质子哥哥送吃食。” “是吗?”池于渊嘴角微勾,“九公主有事,直说便是,不必与我拐弯抹角。” 曲妗将食盒放在桌上,寻了张椅子悠闲坐下:“质子哥哥倒是个不喜拐弯抹角的爽快人,那我便也直说了,此次前来是想与你合作。” “合作?”池于渊嗤笑:“九公主未免太高看我了,我只是一个无权无势、事事都要被限制的季国废棋。” “是不是废棋、又或者你甘不甘心当废棋,这都跟我没关系,如果我说,我要跟你合作的是助你离开夏国,你也不心动吗?” 池于渊眼睛微眯:“九公主自身都难保,又如何助我。” 曲妗笑了:“正是因为你我都自身难保,才更要合作,届时你离开夏国,我获得权利,不是很划算的合作吗?” “九公主跟我说这些,就不怕我出去揭发吗?” “有人会信吗?”曲妗打开食盒,朝池于渊递过去一块芙蓉糕,露出一抹真诚的笑来,“质子哥哥,我可是很有诚意的,毕竟访月楼的事情,我可是谁都没说呢。” 池于渊的笑意加大:“看来公主知道的东西,还不少。” 访月楼是京城最大的奇异宝楼,会从漠北波斯等地带来许多奇珍异宝,新鲜玩意,很受京城的达官贵人的喜爱,里面的伙计都是他的人,来往许多国家,能够帮他带来季国的消息,以及传递书信、口信,让他即使身处夏国深宫,也能得知季国的大小事情,是他最赖以信任的暗部。 “不多,也就知晓殿下的几个小弱点罢了。” 两人视线相对,皆含笑意,看似融洽,其实各怀鬼胎。 “九公主,是已经有什么计划吗?” “计划有是有,但我得先向质子哥哥讨个诚意。”曲妗挑眉一笑:“你在京中除了这座访月楼,似乎还有不少地方,我也不挑好的,只要城北那座胭脂水粉店。” * 最近京中发生了一件不小的事情。 这件事情,还有关皇家。 坊间对此的谈资更甚。 也不知怎的,宫里那么多的公主,从来没听闻过什么九公主的消息,可前几日,城外的寒山寺正要重修佛庙,却不想从地里居然挖出来一个玉佛,玉佛为菩萨,脱离凡胎、无性别之分,可那张脸却是与宫中的九公主有九成相似,且手中托着的玉瓶上,居然刻着一个‘昭’字。 鲜少有人知晓,却不代表没有。 九公主的小名,乃是皇帝所赐,名叫‘昭昭’。 一时间举国哗然。 更奇特的是,皇后娘娘前段时间得了个怪病,头疼不已、夜不能寐,心慌目眩,可一见着九公主,就全都好了? 自此,九公主就被皇后娘娘接到膝下抚养。 被皇帝赐封号:昭华。 * “温二公子,这兰花有什么特别之处吗?看你盯着看了好久。”温子衡问。 京城温府,乃是数一数二的清贵人家,祖上七代为官,书香门第,温太师给皇子授课,所教授的也是治国等大道,更为难得可贵的是,温家从不站队,一直保持中立派,不接受任何贿赂,乃是皇帝最为喜爱的人臣。 温太师也是个一心一意之人,此生只娶了温夫人一位妻子,所生两子,只可惜大公子参军五年,两年未归,死在了胡乱之中。 他与温家沾点亲戚关系,是个远的不能再远的旁系子弟,此番进京赶考,便住进了温府。 温瑜回神,正要回复,却微一迟疑。 只听温子衡假于表面的温和,心下却嗤笑说:‘这温瑜怕不是个傻子吧,每天不是做学问,就是对着兰花发呆,典型一个书呆子,但不可否认他的学问的确在我之上,要想个法子不能让他今年参加科考。’ 温瑜装作没听见,朝他温润一笑:“这兰花幼苗根处有褐色病斑,是昨日仆人刚移栽过来的,可能是照看的不妥当,水浇得过多,有些生病了。” 他今年冬日不慎遇寒,再次醒来就发觉自己多了个与旁人不同的地方,能听见旁人的心里话,每天都被扰得不行。 第159章 九公主与状元郎(10) 温子衡不屑一顾,转移话题:“二公子,再过半月就是科考了,李兄在状元楼摆了诗会,要不与我同去瞧一瞧?” 温瑜摇头:“你去吧,这兰花再不救治,就要死了。” 温子衡又劝了几句,对方都是一副油盐不进的模样,不免心里不痛快,暗骂对方书呆子,便离开了。 温瑜这才松了口气。 温子衡心思太杂,跟这样的人待在一处,实在吵人。 他将长袖卷起来,用襻膊绑住,便将兰花盆栽搬到通风口处,替它重新栽种,少年郎白衣沾尘,墨发高扎,随着他的动作而左右晃动,那通身儒雅的书卷气,使得他当真如传闻所言:谦谦君子、温润如玉。 * 温子衡去了状元楼。 里面早已有不少学子正各抒己见,其他人见到温子衡,立马停下来讨论声凑上来。 “这不是子衡兄吗,本还以为你不来了呢,今儿个你来迟了,得自罚三杯!” 温子衡爽朗大笑:“自然之然,该罚该罚。” 等他喝了三杯。 突然有人说话:“温二公子没跟你一起来吗?” “对呀,温二公子呢?” “温二公子可是京城第一才子,年仅五岁便已出口成诗,现如今更是满腹诗书,随便写一写,便是令所有人争相探讨的佳作,如果有他在,咱们这次的诗会定然能吸引更多人来看,说不定还有什么大人物前来,万一谁被大人物看中了,那可就走了狗屎运了哈哈哈。” .... 又是温瑜。 每次他来,他们围着他讨论的话题,就总绕不过温瑜这个家伙。 温子衡面上依旧带着笑,可语气却有些为难,带着低落:“我问过温二公子了,他说不过区区一个诗会,都是些无名之辈,他这样的人来参加实在是自降身份。” 旁边的人顿时议论四起。 愤怒有之,惊诧有之,怀疑的人也有。 “温二公子当真这么说?” “温二公子实在是太目中无人了!仗着自己肚中有几点墨水,便可如此猖獗?半月后的科考,前三甲是谁,还不一定呢!” “我觉得温二公子不像是会说这种话的人呀。” “我也不相信,去年曾与温二公子有过一面之缘,为人谈吐皆为上佳,且性子温和,脾气很好的。” “知人知面不知心,难道你的意思是子衡兄在说谎?” ..... 温子衡看着众人对温瑜的愤怒相对,异常愉悦。 * 阁楼雅间。 “三公主...你要找的是此人?”月梅小心询问。 曲倾目光灼灼地盯着台下的温子衡,嘴角勾起一抹势在必得的笑:“对,就是他。” 上辈子她跟温子衡错过,而是嫁给了关阳炎这个贱男人。 平白便宜了曲妗捡了她不要的男人,然后与之夫妻恩爱,凭什么? 这原本就是属于她曲倾的东西。 “月梅,你待会找个机会,把他的衣服弄脏。” “是,三公主。”月梅应了。 三公主最近变得好奇怪,不仅对关阳炎将军视若无睹,还总让她打听科考的事情,尤其是一位叫‘温子衡’的,要求她把温子衡的一切东西都事无巨细地调查清楚。 按理说这温子衡虽然跟温家有些沾亲带故,但也只是一个住在蓟州偏远地方的寒门子弟,哪里值得三公主如此大费周章的,若是让皇后娘娘知道了,指不定要把她乱棍打死,可她终究是三公主手底下的奴才,主子要她怎么做,她就得怎么做。 她低着头,端着茶水走下去。 装出一副不小心的样子,就将茶水全部泼在了温子衡的衣服上。 温子衡看着刚做好的新衣被弄脏,心里一股火不断往外冒,正要大声斥责,不料一道温婉的声音却从二楼的雅间传来: “这位公子,对不住了,我家婢女手脚不利索,害得公子衣服被弄脏,为了聊表歉意,所以想请公子去后房换身新衣,并且公子今日所有的消费,我都一并付了,就当是给公子赔罪。” 温子衡抬头看去。 只见二楼雅间的幔帐被一直纤细玉手掀开,随之露出一张白皙如玉的秀丽面庞来,一看就是位官家小姐。 温子衡刚才一肚子的火顿时熄灭了,他嘴角含笑着俯身行礼:“小姐说的这是哪里话,是小生挡了小姐婢女的道儿才是。” * 关雎宫。 皇后近日酷爱礼佛,难得的是,九公主这般清雅端丽的人儿,年纪尚小居然也对佛理有所见解,总是陪在皇后左右一起礼佛。 一开始有人不解。 悄悄听了九公主祷告的念词。 方才知晓,她一直在为陛下和皇后娘娘祈福,每日祈福三次,唯愿自己折寿三十年,也要让陛下和娘娘身体康健,百年无灾。 这一片孝心,实在是感动了皇帝和皇后。 “柔儿,近日你宫中有一个手脚不干净的,名叫巧嘴,被采慧发现后,已被乱棍打死了。”皇后平静说着:“但可惜的是,没能查出来她是谁的人。” 曲妗有些惊诧,随后才松了口气:“还是母后厉害,巧嘴在我身边服侍了好久,万万没想到她居然有二心,果然人心隔肚皮。三姐姐宫里人多,心思手脚不干净的必然也更多一些,更需要母后劳心。” 听着曲妗的话,皇后拨动佛串的手微动,叹了口气,摸上曲妗的脑袋:“柔儿就是单纯性善。” 曲妗冲她露出一抹依赖的笑:“因为有母后陪在身边事事替我料想着。” 那个人,曲妗自然一早就发现了。 之所以一直不除掉,就是故意让采慧发现。 这个人是曲倾的人,采慧定然也查到了,并且告诉了皇后,但皇后目前对曲倾还没有厌恶的心理,所以代为隐瞒。 可厌恶从来都是慢慢积累出来的。 第160章 九公主与状元郎(11) 我生时兵连祸结、时局不定。 但好在苍天厚待于我,真是无以复加,使我生于带金佩紫的体面人家,不必体会那颠沛流离之苦。 我年少时,不爱读书。 跟我那使枪弄棒不懂谈诗论书的将军父亲一样,偏喜舞刀弄剑。妄想一日上战场卫我国疆壮我国威,其实最主要还是想展现自个英姿焕发英勇杀敌的一面。 不料这年少的梦兴起得迅速,折的也快。 一日见着隔壁首辅大人家的公子院中颂书,清朗如月,温文尔雅。 就此,那一颗芳心便丢了。 四处打听知晓那公子喜欢蕙质兰心,通文辞、善解语的温婉才女,这才开始识字,给自己标榜一个好诗文喜风雅的名声。每当想放弃读书去耍大刀时,一想到那么个清雅的小公子,就立马按捺下去。 可不想—— 好不容易等到的太平盛世、国家安定,自个也从小萝卜头长成了京城有名的才女。却是一纸诏书让她入宫,当那五六十岁老头子的皇后? 也是可笑的。 她立马丢了女戒诗书,扛起大刀就闯入那小公子的家中,扯着他要私奔。却被对方严厉拒绝,说什么: 我对你不过兄妹之情,何曾私定了终身? 哎呀...她倒也没什么伤感的,只是觉得那么漂亮的小公子最终还是要落到别家姑娘的怀里,有些许遗憾罢了。 不过几日时间。 那么多的繁文缛节居然就准备妥了。 十里红妆,长街花行。 她成了大夏国历来最惨的皇后。 当皇后的日子也没什么不好的,只是换个地方吃吃睡睡罢了。那老皇帝也不碰她,天天与汤药为伴,早已不能人事。 不过他应当也是知晓自个身体撑不住几年,所以从不苛刻她,对她的一切要求那都是应允的,生怕她老爹一时心疼女儿,便起兵造反,让这刚经历战乱的大夏国土再如浮萍。 这不—— 她不过无聊,顺手救了个被宫人欺负的冷宫公主罢了,那老皇帝就满是殷勤地将这个小公主送到了她膝下来抚养。 可不管如何... 她都不过是个双八年华的姑娘啊! 年少喜欢的人丢了也就罢了,居然还让她去抚养始作俑者的孩子? 更何况那个孩子也只比她小三岁而已... 哪、里、需、要、照、顾! 都一把年纪半只脚入土的人,居然还那么不知羞耻,做着异想天开的春秋大梦。 要知道,她曲琳琅后边儿的养成可都是根据那小公子的品位来一一要求自己的,拿下他不过是早晚的事情,都怪这老皇帝才害得她真面目过早暴露,以至于跟幸福生活失之交臂! 既然那老皇帝为了提防老爹而祸害了她,那她就也去祸害他的子女去。 这眼前的.... 就是第一个目标。 她打定了主意,就用挑剔的目光上下打量着那跪在地上唯唯诺诺的少女。 看样貌不过十五。 削肩长脖颈,芳泽无加,肤若凝脂,秀美清灵之下,又隐隐透着些英气,着实相貌上佳,让人神消。 不过..... 曲琳琅略微挑眉,眉眼中带起些倨傲。 跟她比,还是略逊几分。 曲琳琅直接将一旁的杯子拂开,“沈枝,我与你无冤无仇,只是拿回自己的东西罢了,你何故与我为难!” 杂花乱树、鸟落幽涧。 一白衣少年略显狼狈地扶着树干,头发散乱、鲜血顺着衣襟破布往下滴淌着,他手中紧紧攥着什么,现下已是强弩之末。 他身前五米外站着一位少女。 绛紫轻纱道袍,腰系丝绦勒紧细腰,显出身段窈窕;袖口处绣着的淡雅白色栀子花,更衬得她握剑的手指如削葱。 “我不关心这些。但你伤害都城百人性命,当斩。” 说着,她便挽起剑花。 那剑风凛冽带着势不可挡,青光闪烁之下就朝他打来—— 少年自知命不久矣,当即将手中妖丹捏碎,誓死都不愿自己的东西重新落入他人手中,随后用尽全部力气举剑抵挡。 不过撑住几息时间,他的长剑便被砍折坠地。眼睁睁看着那轻剑刺入他的心口、又毫不留情地带着迸溅的鲜血抽出。 少年的身体顺着树干慢慢下滑...... 乌眸的光彻底消散前,最后瞧见的便是那收妖少女眉间的朱砂印记,配着那淡漠的眉眼,清雅不失华贵,却又如神砥令人不敢亲近。 沈、枝。 如果有来世.... 我一定,一定要..... ———— “终于死了吗?可喜可贺。” 郸城。 细雨蒙蒙。 有间客栈,建的雅致精巧,古雅大气。浮云雕的桌案、木椅、床榻,墙上挂着的钟馗画像此时竟显得诡异。 垂下的幔帐轻纱将书间隔开,只能隐隐瞧见两道身影。 紫檀木的雕花椅上正斜躺着一名紫衫少女。双眸闭起,杏容惨淡,如一张未曾点墨的白纸,嘴角渗血,已然没了生气。 月色散着清冷孤寂,自窗外而来打落她身上,越发显得凄艳。 她的下巴被一只手毫不怜惜地抬起,左右打量着。 “沈枝啊沈枝...你还真是差劲,居然随随便便就听信了一只妖的话。” 白衣少年冷笑着,面上满是快意:“待我去京都取回妖丹,就将你一直守着的安国也搅个不得安生!” 谁在说话? 沈枝觉得那人真是麻烦极了,光说话也就罢了,还捏着她的下巴左右晃动,当她这个‘天下第一剑’是木偶吗? 还真是不知死活! 她凭借本能反应,就一把扣住那人的手腕,然后翻身将他反压在椅子上。 一双乌眸虽依旧带着涣散,却很是清冷摄人。她红唇微启,吐出略带喑哑的话:“你是谁。” 少年显然有些不容置信,浓密纤长的眼睫轻轻一颤、便低垂了下去,将眸中的浓稠暗色一一遮掩。 该死的。 这沈枝居然没死? 那药叫什么‘无色无味一刻无’,居然如此没用。 或者说—— 她根本就没有喝那碗粥。 这从始至终都只是一场试探? 可她的呼吸心跳之前的确是停了...... 等他再次抬眸,却已然恢复往常的清澈明透:“真是的,姐姐似乎总爱寻我的不痛快,此刻竟连阿泠是谁都忘了?” 【叮——】 【宿主,这是任务目标,还请手下留情。】 沈枝柳眉微挑,最后还是松了手。 那白衣少年雅逸又随性地整了整衣襟。一双桃花眼微抬,自下而上地盯着沈枝瞧,眸深如水,雾气迷蒙:“姐姐中了一猫妖的毒,昏迷至今已有半月,醒来可饿了?” 沈枝擦了下嘴角。 确是黑血,是中毒的征兆。 她扬了扬眉稍,便懒散地抵在门板上,心中的狐疑却并未消除:“有熟食?” “自然,可随时给姐姐备着呢。” 等那少年出了屋子后,沈枝才盘腿坐在床上,通身都带着江湖儿女不拘小节的潇洒气儿。 “出来。”她淡淡开口。 【宿主您好,系统1213很高兴为您服务。】 沈枝无论听多少次,都觉得新奇。 这东西到底是怎么在她脑子里说话的? 之前她被一堆仇家追杀斩于刀下,这个自称‘1213’的东西便突然出现,说是有法子让她重新活下去。 但必须要帮助‘意外死去的前世’完成她本该完成的任务。 “我这前世怎死的。” 【被沈泠用‘一刻无’毒杀。】 “居然是如此憋屈没用的死法,那沈泠是谁,我替她报仇。” 【就刚才出去替你端饭那位。】 沈枝:“......” 【不过宿主,你可不能杀了他,那是任务之一。】 沈枝烦闷地揉了揉眉心:“你且快说,到底要我完成什么任务。” 【任务一:成为安国的守护神,且是世世代代的守护神,即使身死,也要让这安国百姓记住你的名姓百年千年。】 “守护神?” “这不简单,既是我的前世,就说明事情是发生过的。你且将记忆和未来大小事情传输与我,我自当在几年间完成任务。” 【记忆自是可以给你,但未来的事情已因突生的变故发生改变,无法预测。】 “也罢,那就把记忆给我吧。” 沈枝除了惜命,做不到‘生固欣然,死亦无憾’外,一切都即来则安,佛系得很。 【记忆传输中——】 她这前世所处之地类似盛唐幻夜。 这儿无真神无真佛,但却有数不尽的鬼怪妖魔,究其来说倒像个话本子似的。 四下鬼怪陆离,却格外纸醉金迷,处处皆是繁华歌舞升平。 只因每个国家都有捉妖师这一职,他们虽不能修仙,也没有长久的寿命,却可以用所学的符文咒术收妖降怪。 她这前世是白水城最大的捉妖世家沈家的嫡女,一出生便眉间朱砂,生来祥瑞,对于符文咒术一类更是天赋异禀,常常无师自通。五岁便被国师看中收入门中,现如今不过堪堪十七的年纪,便已惊才艳艳。 前阵子国师闭关,便让她一路往西去历练。 并且特意叮嘱不能暴露身份,要以一个普通捉妖师的身份在安国积攒声望和经验。同时为了提高历练的难度,根本没有给她出行的盘缠,一切都需要她自个除妖赚钱。 随后,她途径一村镇,瞧见只丢了妖丹的桃妖被人类欺负也不还手,看他可怜又天真善良便带在了身边,还为其起名‘沈泠’。 却不料对方是个黑心肝的,虽然丢了妖丹打不过她,但却选择下毒这么阴损的招数,直接让她一命呜呼。 “任务一...也就是说还有任务二了?” 【恭喜宿主成功答对。】 【任务二:获取沈泠满分好感度。】 “第一个任务我尚且能理解。”沈枝抵着下巴:“但这第二个任务...那黑心美人儿可是想杀我,你确定?” 【不做=抹杀。】 “嘁。”沈枝懒散地躺在床上:“又没说不做。” 这获取美人好感度,她还是很乐意的。 她自小流落江湖,武功路数集各家之所长,接下了许多江湖人士无法完成的悬赏令。 那赚取的银钱通常都用来去找小倌了,虽然只是让对方陪酒陪吃陪聊,但光看着那些漂亮的脸蛋,就足以让人身心愉悦。 更何况,那沈泠可比她见过的任何小倌都要绝色,且不说样貌非轻易能够匹敌,就那通身清雅矜贵的气劲就世间少有。 屋外传来几声轻叩。 “进吧。” 房门被轻轻推开,又被关上。 沈泠端着托盘走进,上边摆放着二三糕点,和一碗热粥:“姐姐尝尝味道如何?” 沈枝微微颌首,就捏起一块塞入口中。 这桂花糕做得倒的确不错,入口即化,软糯非常。 那粥是用红豆煮的。被煮的有些烂却,但依旧颗颗分明,可见做饭者的用心和厨艺精湛。 沈枝自是不怕被毒死。 她之前数载飘摇,对一些毒物的了解还算颇深。这食物是干净的,那黑心美人儿显然是不敢连续下毒两次。 就在她静心品尝的时候。 一双骨节分明的手却是摸上了她的肩头,轻轻按摩起来:“姐姐将醒,定然疲累,要不要在这客栈多留些时日?” 沈枝略微垂眸思考了下:“也可。” 这个世界打架主要靠得可不是武功招式,而是那些繁琐的符文咒术。她虽继承了记忆,但对于那些结印手法和咒文还需要些时间消化。 看着那安心吃糕点的少女,沈泠眸色有些晦暗。 没死也不错。 就那样无知无觉的死去可有些太便宜她了。 他应该想个更恶毒的报复法子...... 沈泠微微眯起桃花眼,一双乌眸带起些微光流动。 不如获得沈枝完完全全的信任,然后让她帮自己取回妖丹。 等丢失的那一半妖力重新回来,就当着她的面狠狠背叛她。让安国生灵涂炭,无一活口,看着她在死前露出极致痛苦悔恨的表情,那一定会很有意思...... 这看起来是一幅气氛暧昧的和睦景象,但在这表象之下,其实二人各怀鬼胎。 大雪初霁,肆虐了三日的璇花总算是消停了,遍地皑皑,树梢裹银,一眼望去尽是苍茫的白。 今日虽说无雪,但仍在刮风。 一个穿着单薄的白裙少女头上顶着花瓶,手上端着茶杯一步步地在寒风瑟瑟中来回踱步走动,她端着茶杯的手通红一片,时不时地就微颤几分,几滴茶水便泼了出去,立即有一个鞭子就打在了她的后背上。 第161章 九公主与状元郎(12) 曲妗看了他一眼,就收回了视线。 莫名其妙。 .... 她半垂着眼,眸底带起探究。 方才她一心扑在皇帝身上,扮演一个孝心满满乖巧的好女儿,以至于并未仔细关注曲倾的动向。 月梅的那杯茶不是朝她而来。 一开始的目标倒像是对准了温状元。 想来也是。 曲倾虽有野心,也有些小聪明,但始终迈不出一个‘蠢’字,这一点即使她重生,也改变不了。 前世她嫉妒原主跟温子衡的夫妻恩爱,便心有执念,这辈子温子衡就连前三甲都没进,她定然不会把温子衡放在眼里,那么她的下一个目标,就是替掉温子衡状元位置的温瑜。 曲妗心里嗤笑。 定了结论: 曲倾,想嫁给温瑜。 可惜,糟糕的是被她发现了,那就只好抢来了。 * 隔日。 曲妗起来沐浴装扮,一袭鹅黄襦裙,也没装扮太多,一切往清雅出尘的方向去,发间只单单暂了支鎏银的梅花簪子。 端了盒桂花糕就去内阁院外候着。 等到了天色渐晚,内阁院的大门才打开,一群身着官服之人从内走出,瞧见外面候着的九公主时,各个都神色一顿,行了个礼就匆匆离去,不敢久留。 曲妗等得百无聊赖。 许久之后,才瞧见一抹高挑的身影,温瑜身着丹色朝服,头戴金翎官帽,举手投足间从容儒雅,光是一眼,就让人心生好感,觉得此人一定是位清廉公正的好官。 他似在思考些什么,半垂着眼,也没注意到曲妗。 直到她喊了声:“温状元。” 对方才后知后觉看过来,瞧见是谁后,肉眼可见变得慌乱,端谨行礼:“下官温瑜,见过九公主。” 曲妗嘴角含笑:“真巧,又见面了。” 巧吗? 这里是内阁院的门口,九公主明明是专程来找他的,可是她为何要专程来找他...是认出他了吗? 温瑜声音僵硬:“是很巧。” 曲妗将食盒从芊芝手里接过来,示意芊芝在原地等着,便率先进了内阁院。 温瑜犹豫几分,还是跟了上去。 她一路走在前头,选了个人烟稀少的回廊处,方才停下,她转身看来,眼若桃花,声音清甜:“上次长秋园一见,总觉温状元似乎认得本宫,一直勾勾的盯着本宫瞧,所以此番专程来,是想问一问温状元,是否有事相告。” 听到这话,温瑜瞬间想起一月前,正府街小巷中的那一吻,还有唇上的...红印子。 他的脸,开始不受控制泛红。 九公主‘咦’了声,凑近些:“温状元,你是生病了吗?” 温瑜连忙后退,慌乱:“没...没有。” ‘他的脸好红啊。’ 冷不丁的,温瑜耳边就冒出来这句话,他下意识抬头去看,就瞧见九公主探究的眼神。 瞬间觉得脸更烫了。 他低声:“九公主,下官上次看您,实属无意之举...抱歉,还有那次的茶水,若是下官不躲,便不会泼到公主身上,这一切都怨下官。” ‘他好乖啊,这也要向我道歉。’ 温瑜脸刷的红透。 ‘咦,更红了,怎么回事?’ 许是与公主离得近,温瑜感觉九公主的心声就跟贴在耳边说似的。 好痒。 他揉了揉耳朵。 曲妗记得此行的目的,要勾出温状元对她的爱慕之心,所以有意扮演体贴入微的乖顺温婉,微微靠近:“温状元,不若本宫还是派太医去你府上给你瞧瞧吧?” 温瑜连连后退,身体抵在回廊的漆柱上,“不...不必了。” ‘反应这么大,是因为我才脸红的?’ 曲妗试探性地往前一步。 果然瞧见温瑜的脸更红了,就连耳朵尖儿也变得绯色,眸子水润润的,小心翼翼地瞧着她,发觉她的视线后,又猛地收回。 ‘果真是因为我吗?一靠近他就脸红,是已经喜欢上我了?’ 这般想着。 曲妗抵着下巴瞧他。 可这次她明明没有靠近,温状元却更显羞窘,紧张得攥紧丹红朝服的衣袖,连偷看她都不敢了,声音吞吐:“公...公主,下官还有事,要先走了。” 曲妗笑弯了眸子,将食盒递上去:“温状元尽心为民,可别累坏了身体,喏,这是桂花糕,是宫中最好的大厨所做,本宫特地带出来给你尝尝的。” 看着那双捧着食盒的白皙玉手。 温瑜小心伸出手,抓住食盒的提篮,就跟被烫到一般猛地缩回去,僵硬行礼,转身就跑。 看着温状元的背影,曲妗一时没忍住笑出了声。 唇红齿白的,还爱害羞。 挺可爱的。 第162章 九公主与状元郎(13) 花树焕然,庭院深深。 蝉鸣此起彼伏。 景和看着发呆半晌的二公子,着实忍不住了:“公子,您怎么了?” 二公子今日休沐。 昨儿从内阁院回来时,怀里捧着个食盒,不晓得里面是什么,二公子也不打开瞧,仔细宝贝得很。 今一早他来侍奉,便又看见公子盯着那个食盒发呆。 到底有什么可珍贵的? 二公子似乎还未回神,眸子温和的盯着食盒,仿佛在透过食盒看着什么人儿,他声音温润,说了句景和听不懂的话:“平生不会相思,才会相思,便害相思...” 景和挠了挠脑袋。 着实听不透。 但那句‘相思’景和还是能理解的,二公子这是看上哪家姑娘了? 温瑜伸出手,指尖轻碰了下食盒盖子,神色愈发柔和。 九公主是认出他了吗? 认出来了吧... 不然又怎会送他桂花糕。 * 由于曲妗和曲倾都未曾在宫外开府,所以都住在皇后的关雎宫里。 自从曲妗来了之后。 曲倾的地位肉眼可见的下降许多。 皇后娘娘总会处处都紧着九公主这边多一些,说是九公主前十多年在萱月宫受了不少苦,应该补回来才是,三公主那边好玩好用的精致玩意儿都不少,也不缺这些东西。 可越是这样,曲倾就越是心里不平衡。 觉得母后厚此薄彼。 到底谁才是她的亲生女儿! 还有曲明辉那个蠢货,对曲妗掏心掏肺的好,对她却是冷着一张脸,到底谁才是他一母同胞的亲妹妹! 曲倾觉得这些人简直是疯了。 一开始疯个曲明辉也就罢了,本以为母后会替她找回场子,没想到母后也跟着疯了,还有父皇。 他们一个二个,都被曲妗灌了什么迷魂汤? 曲倾心有不甘,看向一旁全身扎满针的稻草小人,面色总算是缓和不少,带起势在必得的笑。 曲妗啊曲妗。 你那个死鬼娘曾经就是因为巫蛊之术被斩了脑袋,现如今我就送你过去,跟生母团聚。 * 曲明辉前几日出宫开府了。 皇后便在屋中诵经,替曲明辉祈福,惟愿辉儿日后独自一人生活,没有她的管束,依旧上进。 突然,她感觉眉间一阵锥心的疼痛,疼得她额头冒汗,下一刻,胸口也出现针扎一般的疼,直疼得她弓起上半身,手中的佛串也掉在地上,散的遍地都是。 外边的采慧听到动静,赶忙进来,满脸惊色:“皇后娘娘!” 太医把脉,满脸惶惑。 说皇后身体健康得很,为何会这般,着实不清楚,但还是开了几副调剂身体的药。 曲倾赶来,看到病床上的皇后,哭得眼泪直掉,怒骂:“庸医!母后都这般了,你还检不出来,要你何用!” 太医颤身归地。 没多时,曲妗也来了。 看到姗姗来迟的曲妗,曲倾满脸嘲讽:“母后都病倒了,九妹妹却到现在才来,到底不是母后亲生的,就是寡情寡义!” 曲妗听后,身子一颤,貌似无意地摸了摸手腕,面上带起受伤:“对不起三姐姐,皇妹刚才是去....” 曲倾直接打断:“什么事能比母后重要?” 看着曲倾的嚣张跋扈,以及柔儿畏缩可怜的模样,皇后心口极疼,却还是强撑起半身,重重拍着床板,怒视:“倾儿,你怎么跟柔儿说话呢。” “母后!” “闭嘴,跟你九妹妹道歉。” 见皇后执着的样子,曲倾为了接下来的事情能够顺利进行,不得不敷衍:“九妹妹,对不起。” 曲妗扬起一抹单纯理解的笑:“没事的,三姐姐,我也有错。” 曲倾冷哼一声。 不一会,一个三等小宫女就在殿外喧哗,说要见皇后娘娘。 采慧听到了,怕扰了娘娘休息,便要出去打发了,曲倾却开口:“这个小宫人不可能会无缘无故来,定然是有什么发现,采慧姑姑,不若让那个小宫女说说看,到底有什么急事要见皇后娘娘吧。” 说着。 曲倾还似有若无的瞥了曲妗一眼,充满了幸灾乐祸。 曲妗视若无睹。 只是嘴角的笑意更深了。 那个小宫女进来后,就直接跪地,说了让所有人惊骇的话。 “奴婢是个小小的洒扫宫人,可刚才却发现了不得了的事情,奴婢瞧见...”宫人偷偷看了曲妗一眼,又连忙垂下眼睛,继续说:“瞧见九公主身边的绿衣姐姐将一个东西埋在土里,奴婢觉得奇怪,便凑过去看了下,却看到了...看到了行巫蛊之术用的小人!” 宫人这句话一出。 所有人都是一片哗然,满脸错愕。 尤其是九公主身边的绿衣,慌乱下跪:“九公主,奴婢没有啊!” “狗奴才!”曲倾往绿衣脸上打了一巴掌,“母后无缘无故病倒,太医都查不出来缘由,不是你这个狗奴才弄得巫蛊之术,母后能这样吗?快把你背后的主谋供出来,否则本宫让你碎尸万段!” 三公主这句话一出。 所有人都将视线小心翼翼地看向了始终坐姿端正的九公主身上。 谁都知道。 这绿衣可是九公主身边的人,且是一等宫女,近身服侍九公主左右,这绿衣无缘无故为什么要干这种事,显然是受人指示,那指使她的人,就只能是九公主了。 皇后已经病晕过去了。 此刻除了两位公主外,能够有话语权的,就只有皇后娘娘身边的大姑姑采慧了。 采慧看着面露惊诧的九公主,自然是不相信九公主这样纯善的人会做这样的事,她适时开口:“既然你说发现了绿衣埋巫蛊之物,那东西呢?” 宫人恭敬:“采慧姑姑,那东西奴婢不敢碰,看到之后就连忙来请示了。” “那你就带我们过去瞧瞧。” 那个东西埋在关雎宫的后园,一处隐秘的假山后面。 宫人率先上去,当着众人的面把土挖开,可出乎意料的是,土下面根本没有什么巫蛊之物,而是厚厚一叠用血抄写的祈福经文。 那字迹.... 采慧最为熟悉。 是九公主的字迹。 她一开始就注意到了,九公主总是不由自主地去摸手腕,好像受了伤,根据现在的经文来看,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九公主对娘娘。 从始至终有的都只是一片孝心,却偏偏是这份孝心,总被有心人利用、从中作梗。 “将这个挑拨离间胡乱多嘴的宫婢,拖下去打一百板子!” 宫人顿时惊惶,四肢被加起来往外拖,她尖叫:“采慧姑姑,奴婢没有!” 却无人理睬她。 ..... 见土里埋的居然不是巫蛊之物,曲倾脸上一阵错愕。 怎么回事? 下一刻,她就听到曲妗略带哭腔的声音响起:“绿衣只是替我去埋祈福经文罢了,真的没想到会被有心人这般利用,既然如此,有人怀疑母后是被巫蛊之术所害,那整个关雎宫就都查一遍好了,看看到底有没有肮脏的东西。” 莫名的,曲倾心里就有些慌乱。 总觉得会有什么事情出乎她的意料之外。 果不其然。 这种慌乱在巫蛊之物从她宫里搜出来后,演变成了惊惶。 “我没有...母后是我的亲生母亲,我怎会害她呢?是曲妗...是曲妗陷害我!” 恰巧此时,有宫人过来传话,说皇后娘娘醒了。 采慧厌恶地看了眼三公主。 却没多说什么,只是用托盘装着巫蛊之物和厚厚一叠血写的经文去见皇后娘娘。 第163章 九公主与状元郎(14) 皇后一觉醒来,身体好了不少,虽依旧虚弱、提不起劲儿,却不疼了。 她看着盘中全身扎满针的小人,气得连盘摔在地上。 曲倾跪在地上,身体颤了三颤,哭得眼泪直掉:“母后,您不能不信儿臣啊,这件事与儿臣无关,儿臣可是您的亲生女儿,您不信儿臣,还能信谁?” 皇后气的手指发抖:“那你倒说说看,不是你做的,这些东西为什么会在你屋中搜出来。” “是曲妗啊母后!”曲倾尖叫:“如果不是曲妗陷害我,儿臣怎么会有这种东西!” 突然被点名的九公主,下意识跪在地上,没有哭,但眼眶红红的,什么话也没说,就那样委屈巴巴地看着皇后娘娘。 皇后顿时心软的不行:“你跪什么,快起来。” 见母后对曲倾如此关怀备至,曲倾藏了半年多的怨恨一股脑出来,气得大叫:“到底谁才是您的亲生女儿!” 皇后招了招手,示意曲妗过来,然后将她的衣袖上拉,露出胳膊处渗血的绷带,对着曲倾冷笑:“都这种时候了,你还执迷不悟。” “那是装得!她根本就没受伤!谁知道这些经文是谁写的,就算真的是曲妗抄写的,那些血肯定也是其他人的,母后您聪明一世糊涂一时,怎么能被曲妗这个小贱人骗的团团转。” 皇后气得浑身发抖。 可看着曲倾毫无悔意的样子,突然觉得好累,她闭上眼睛不想再看曲倾一眼:“罢了,你走吧。” “明日本宫就去请陛下,给你在宫外建座公主府,本宫现在不想看到你。” 曲倾颓然跌坐在地上。 看着皇后失望的神色,和采慧姑姑隐藏不住的厌恶,以及曲妗柔弱的小白兔模样。 不知道自己到底输在了哪里。 — 戌时。 皇后又睡下了。 曲妗走在前头。 绿衣则跟在后面,她左脸今下午被曲倾打了一巴掌,直到现在都未曾上药,半张脸都肿了起来,又红又紫,看着就觉得疼。 前面的倩影突然顿住脚步,一道温和的声音传来:“疼吗?” 绿衣连忙摇头:“不疼。” 九公主浅笑了声,略微回眸看来,风华绝代:“你要记住这一巴掌,本宫以后会给你找个机会,千百倍的还回去。” 绿衣看着九公主精致的侧颜,心里一阵恍惚,突然觉得脸颊真的不疼了。 九公主对她... 真好。 她的选择果然是正确的。 质子能给她的,根本没有九公主多;并且质子,也没有九公主关心她。 * 京城夕水街。 原本冯老板的五间铺子突然被拆掉了,重新建了个富丽堂皇的戏园子,名叫‘枕风月’,园子里雕梁画栋、穿山游廊,雅致非常,里面的戏角儿也各有韵味,戏腔极佳,身段窈窕,各种高难度的戏曲,信手拈来。 一位蒙着面纱的白裙女郎从‘枕风月’走出,刹那间,便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 周围议论纷纷。 “不知道这位姑娘是枕风月中的哪位角儿,即使蒙了半张脸,也当真绝色!” “这位姑娘身姿纤细,走路娉婷,且那通身气韵看着不像里面的角儿,倒跟千金小姐似的...我觉得只有一位能与之贴近,那就是月斜姑娘!” “我瞧着像榄媚姑娘!” ...... 枕风月对面,一座茶楼。 毛光远满脸讨好:“温大人,账本以及交易书契全都在这里了,草民这都是些小本买卖,哪可能会做出那等违纪的事儿,您说是不。” 可他说完。 一连十多息时间过去,对面都毫无动静。 毛光远忍不住抬头去看,就见那位温大人正一动不动呆呆看着窗外,神情没了刚才的沉敛,带着柔软,跟跑了魂似的。 他忍不住又喊了声:“温大人?” 温大人这才像回了神,起先还有些呆,掩唇轻咳几声,就恢复了清冷,声音淡淡:“你说全都在这,恐不尽然,我这儿还有一叠你的交易书契,要看看吗?” 毛光远面上的讨好维持不下去,变得惊惶:“温大人...那些都是假的!” “是真是假,堂上去辨吧。” * 曲妗寻了个由头将芊芝弄出宫,派来戏园子当管事的。 刚才跟芊芝交代最后事项时,总觉得有道视线停留在她身上,不同于旁人的惊艳炙热,而是那种柔而清浅的注视。 她抬头去看—— 便瞧见对面茶楼上的端方君子。 视线相对,对方惊讶的睁大凤眼,脸刷的变红,慌乱背过身去.... 第164章 九公主与状元郎(15) 温瑜下楼至半。 抬目,就瞧见一道娉婷进了茶楼,白裙飘飘间,清眸张望。 他连忙转身,重新上楼。 未走几步,身后就响起道婉转的嗓音: “温状元。” 温瑜身体一僵,无奈低叹了声,不得不乖乖下楼,端谨行礼:“下官见过九公主。” 曲妗受用点头,随之状若疑惑:“我像吃人的妖怪吗?” 温瑜不解这个问题,对着九公主吞吐道:“不像。” “是吗?”曲妗抵着下巴,问,“那为何温状元见到我转身就走,一副避之不及的样子?” 温瑜愣了一愣,忙说:“没有,是下官的不是,方才并未注意到公主,所以才会...” “看来我很不引人注意呀,这茶楼就二三客人,温状元也察觉不到我。” 温瑜有些慌了:“不是的,是下官刚才...” 一声轻笑响起,女郎弯眸看他:“温状元,有没有人告诉过你,你很不会撒谎?” 他迷茫。 神情略呆地摇了摇头。 曲妗探身靠近,与他不安的双眼对视:“温状元,你撒谎的时候很喜欢扣住食指,且语无伦次,别人一眼就能看出你所说是否为真话,你这般好猜心思,可怎么当官呐?” 温瑜僵硬地靠在楼梯扶手上。 红着脸,微侧头,避开曲妗的眼睛:“公主还有别的事吗?若无事,下官还需回内阁院。” 曲妗弯起眼眸,觉得有趣:“急什么,陪我四下逛逛吧。” — 温瑜今天并未穿朝服。 一身白衣,腰间别了块翡翠玉佩,墨发被白色发带高扎马尾,微卷的发梢被风扫得一动一动。一双温润干净的眸子总会不经意间、一眨不眨地注视前方的曲妗,仿若山涧清溪,斯文俊秀。 “温状元,今儿个来茶楼是办事的吗?” 温瑜道:“嗯。” “办得何事?”曲妗有意问上一问,毕竟她现如今经营的两处地儿,其中一座虽不在夕水街,却恰好是茶楼,而新开张不久的戏园,又正好地处夕水街。无论是查办茶楼,还是查访夕水街的铺子,都跟她有关系。 温瑜的心思好猜,曲妗本以为很好就能哄骗到消息,却不想温瑜有个读心术似的能儿,将她心里的小算盘听得清清楚楚。 他垂眸轻声:“只是前几日有个贼在夕水街消失了,下官只是来看看有没有店铺窝藏罪犯。” 曲妗一眼就能看出温瑜在说谎,但却装作深信:“原来如此,温大人今天应休沐才是,还如此敬职敬业,实乃百姓之福。” 温瑜不知道该说什么。 好在九公主并未指望他回话,接下来也没看他,而是专心走在前面,观察着街边的商铺和走贩。 温瑜松了口气。 也不好提出辞行,便也只能跟在后面。 没多时,他耳边就响起道轻飘飘的话来:‘这是什么?煎饼吗?闻着还挺香。’ 温瑜顺着公主的视线看去,是一处煎饼摊子,这个点已至酉时,许多摊贩都收摊回家吃饭去了,所以并没有人排队。 温瑜上前去买了一份。 老板煎饼煎得很快,问他要加什么菜式。 温瑜有些不解,他从来没吃过外面摊子上的食物,此刻听到老板的问题,纠结了几分:“全都加进去。” 老板爽朗:“好嘞。” 等他拿着煎饼回来的时候,公主看着他,神情疑惑:“温状元饿了?” 温瑜愣了一愣。 正要说什么,耳边又响起声音:‘有胡萝卜丝?生的好吃,煮熟的难以下咽。’ 温瑜将煎饼递过去的动作一顿,又收了回来,对着公主吞吐道:“回公主,下官...是有些饿了。” “原来如此。”曲妗略一挑眉,没忍住问:“温状元喜欢吃胡萝卜?” “略爱。” 九公主视线看来:“爱吃煮熟的?” 温瑜立马移开视线,耳尖微红:“...嗯。” — 他们继续往前走。 天色欲晚。 许多摊贩都走了,还有些摊贩老板为了多赚一些钱,干脆把晚饭装在饭盒里带过来,坐在摊子旁边吃。 曲妗一路瞧着,觉得什么都新奇。 她还没逛过古代街市,所以对眼前的一切都感觉万份新奇,原来这个时代就已经有冰淇淋一类的食物了?装在小碗里,淋上可口的冰奶,点缀上花饰,瞧着就好看。 她一转头,就瞧见刚才还捧着煎饼的温状元,手里拿了碗冰粉,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看着她。 ‘干什么,是想给我吃吗?可我近期葵水不能吃凉的。’ 曲妗正思考着怎么拒绝,就见温状元莫名其妙的红了脸,然后慌乱背过身去,吞吞吐吐:“公...公主,下官有些热,所以...” ‘原不是给我吃的。’ ‘直男。’ 温瑜手足无措,半晌无奈叹了口气。 * 天色全黑。 景和百无聊赖的待在温府门口,好久过去,才远远瞧见一道白衣过来。 是二公子。 景和立马打起精神。 “公子,您怎这般晚才回来,老爷夫人早就在等着您用膳了。”景和疑惑地看着公子怀里的大包小包,机灵地接过来。 只见有化掉的冰碗; 泥人; 梅花发簪子; 一盒福记的荷花酥; 还有一块玉镯子; ..... 瞧着倒像是陪哪家姑娘逛街似的。 但哪有陪姑娘逛街,一样东西都没送出去的? 公子也太不懂女人的心思了吧? 但也合理,二公子这般每日一心扑在书本、或者就是花草上的人,哪里能懂女子的心思,那般复杂的海底针,二公子除非有一眼就能看透别人心思的读心术,否则呀,别想咯。 景和心里吐槽着。 突然不知怎的,二公子就淡淡瞥了他一眼。 景和吓得一个激灵,连忙讪笑几声。 二公子脾气温和、不爱生气,无论何时都看着是一副温润公子的模样,刚才那一瞥,与二公子相处十多年的景和知道,已经是生气到极致了! 到底是哪家姑娘惹了公子不悦,害得他被殃及鱼池?! * 关雎宫。 采慧看着揉着眉心休息的皇后娘娘,无奈叹了声,小声道:“娘娘,三公主已经在外面等了两个时辰了,要不您还是见见吧。” 皇后揉眉心的动作一顿。 良久,开口:“让她进来吧。” 曲倾喝得满肚子都是茶水,母后总算是同意见她了,她心里不爽,却不得不强行压下去,努力憋出眼泪:“母后....” 毕竟是自己含辛茹苦养了十七年的女儿,皇后有些不忍,但一想到她居然能做出用巫蛊之术迫害她,然后嫁祸给柔儿的事情,她就一阵恶寒,对她尚能如此狠毒,日后她不在了,她是否也会为了利益对辉儿下狠手? 所以冷声:“说吧,何事。” 见母后如此冷漠,曲倾心里憋着一股恨,面上却哭得更惨:“母后,再过几日,儿臣就要搬离宫中了,日后再与母后相见,就难上许多。” 皇后冷眼:“嗯。” “儿臣舍不得母后,却也知道儿臣不得不走...只是别的公主都是被赐婚后才搬去宫外的公主府居住,儿臣尚未有婚约,就搬去了公主府,难免落人话柄....” 听着曲倾的话,皇后冷笑两声。 本以为是真的舍不得她呢,原来是来求赐婚的。 “怎么?你看上谁了?” 曲倾垂眼,哭哭啼啼:“儿臣与温状元,两情相悦,想请母后成全,让父皇赐婚....” — 镇北大将军的长子慕采,大败吐蕃。 凯旋返朝。 皇帝大喜,夸其少年英雄,被封云麾将军。 看着骑兵最前面纤衣驽马的少年郎,京城的女郎纷纷尖叫。 “那就是云麾将军吗?好帅啊!” “他冲我笑了!冲我笑了!” ..... 慕采骑在马上,看着围在道路两旁的姑娘小姐们,冲她们吹了个口哨,然后舒朗一笑,露出一口白牙,阳光下闪耀如白玉。 远远的,他瞧见一抹白衣。 仔细去看—— 便能看见温瑜冲他一笑,扬了扬手里提着的酒。 慕采朝身后的副将说了几句,就脱离队伍,架着马往温瑜的方向去,声音清越,断金碎玉:“叙白,唯你懂我,知道我在边疆呆了三年,早就馋这京中醉香楼的竹叶青了,所以特意给我带来。走,去我家,咱们兄弟三年不见,今天不醉不归!” 温瑜无奈一笑:“我只能喝一杯。” 慕采直接将酒从温瑜手中抢来:“反正你一杯就倒,也算是‘不醉不归’了。” ..... “老天爷啊,慕将军跟温二公子认识?” “这难道就是所谓的‘帅哥的朋友都是帅哥’?” “天哪,温二公子跟慕将军站在一块,也太养眼了吧!一位少年将军纤衣驽马,郎艳独绝;一位翩翩公子温润如玉,世间无二。” “一看你就是才来京城不久,温家和慕家是邻里,小时候温家两位公子经常跟慕将军一起玩,温大公子参军去时,慕将军本也想去的,却因年龄不够被撵了回来,三年前才够资格,不过可惜的是,温大公子两年前在与吐蕃的对战中牺牲了,尸骨无存。” “唉,想那温大公子,也是貌胜潘安、颜如宋玉,可惜了....” “两年前吐蕃擒了温大公子,将其杀害,两年后慕将军以一敌百之势,大败吐蕃,也算是给温大公子报了仇。” 第165章 九公主与状元郎(16) 慕府。 莲湖亭中,两人对饮。 温瑜只喝了半杯不到,已然觉得头晕目眩,双颊透着不正常的粉,他揉了揉眉心:“我喝不下了。” 慕采打了个酒嗝:“叙白,三年不见,你的酒量怎还这般差,本以为你能坚持一杯,却不想半杯都不到,你这也太差劲了,连酒都不会喝,以后怕媳妇!” 温瑜无奈摇了摇头:“少喝一点吧,你凯旋返朝,陛下于明日在宫中给你设了庆功宴,届时陛下问你些问题,你若答不上来,或是酒喝多了脑子糊涂答错了,可仔细你的脑袋了。依照陛下的性子,估计会询问你对边境各官吏的了解情况,以及虏获的吐蕃俘虏随军人数,以及各类兵种各有多少人,陛下生性多疑,你需....” 慕采听着温瑜念经就觉得头疼,忙摇着手打断:“你才进内阁院多久,说话就跟我爹似的,罗里吧嗦。要我说,你关心我之前还是先关心关心你自己吧,我可是听人说了,这次庆功宴上,陛下有意为你赐婚。” 温瑜愣了一愣。 “赐婚?” “对啊。”慕采幸灾乐祸:“好像是三公主,据说容色绝丽,你可有福咯,还是那句话啊,连酒都不会喝,以后怕媳妇。” 温瑜的酒意渐渐散去。 接下来无论慕采说什么,他都心不在焉地闷闷回一句“哦”。 * 隔日。 因是庆功宴,所以宴请了所有朝中的大臣,且允许他们携带女眷,就连季国的那位质子池于渊也宴请了来。 此为何意。 所有人都心知肚明。 刚刚大败吐蕃,显然是陛下要在季国质子面前显摆大夏国的兵强马壮来了。 镇北将军目前还在边疆,并未反朝,所以慕采是跟温家一起来的,选座时,自然而然的也就挨着温瑜坐了。 “你看!这李大人家的千金长得实在好看,尤其是她头上的梅花钗子,很衬她的相貌。” 温瑜不得不敷衍看去,可视线却被李千金额间的钗子吸引住了。 九公主来内阁院找他那次。 穿了身鹅黄襦裙,发间别无装饰,只单单暂了支鎏银的梅花簪子,那梅花簪子比这只钗子的样式要好看些。 “这宴会开的好生慢,我肚子都饿了。”慕采百无聊赖,“不过这桂花糕看起来倒挺好吃的,叙白,你饿了吗?要不你先吃一块试试看能不能提前吃?” 温瑜低头看去。 ...九公主第一次送他礼物,便是桂花糕。 他一直没舍得吃,留在食盒里,却不想桂花糕没两天就坏了发臭,连食盒都不能要了,景和几次想偷偷丢掉,都被他捡回来了。 慕采见温瑜实在是情绪不佳,有些无奈:“你到底怎么了,自从知道陛下要给你赐婚的消息,就一直闷闷不乐的,那三公主难道长得奇丑无比?” 温瑜不答,也不知心绪沉到哪里去了。 慕采只得继续找着话题让他开心,又扯着他继续看接二连三进来的千金、公主们,可温瑜从始至终都是敷衍了事,顺应他的要求看上一眼,就重新垂下了眼帘。 “叙白,你看这个!比前面的都好看!” 温瑜不得不再次抬眼去看—— 可视线一下顿住。 只见一位身着梅染宫装的女郎娉婷款来,淡雅脱俗,秀丽天成,眸如月牙,清澈明亮。 是... 九公主。 慕采正喋喋不休着,转头就瞧见好兄弟原本闷闷不乐的脸上,居然浮现一抹呆呆的笑。 是冲着那位刚进来的九公主。 慕采揉了揉眼睛,在九公主和温瑜身上来回儿转,然后看清一件事。 他的好兄弟是单相思。 因为九公主的视线从始至终都没移到这边过。 怪不得叙白知道陛下要给他和三公主赐婚不开心,原来是心有所属啊。 * 曲妗觉得有道视线,打一进门就定格在她身上。 抬目。 就看到坐在对面的温状元。 与她的视线相对后,温状元脸刷得变红,肉眼可见的十分慌乱,随手拿了块桂花糕就塞进口中,弄得双颊鼓鼓的,假装在吃东西。 这般傻气。 前天是怎么破了那桩大案的。 曲妗内心想着,觉得好玩得很。 她移开视线,突然注意到宴会最角落的位置,有一道青衣端坐在那里。 察觉到她的视线后,池于渊抬目撞来,冲她勾唇浅浅一笑,无声喊了句‘九公主’。 — 这宴会十分无聊。 起码在曲妗看来是如此的,因为她安排的好戏没上场前,一切都是乏味的。 单手支起脑袋,把玩着杯子。 她听见皇帝突然喊到温状元的名字,将他前几日破了大案的事情拿出来反复夸赞,随后就问是否娶妻,可有婚约,然后就说要给温状元与三公主赐婚。 曲妗知道好戏要来了。 温状元垂着头:“回陛下,臣早已心有所...” 就在此时—— 皇帝身边的大太监急色匆匆地赶来,附耳过去,就悄悄说了些什么。 皇帝顿时震怒,猛拍桌子:“岂有此理!” 宴上所有歌舞一时间都停滞,乐师和舞女慌乱跪了一地,大臣们也纷纷惶恐:“陛下息怒。” 皇帝捏紧拳头,脸上重新扬起一抹笑来:“无事,是朕方才失态了。” 曲倾这个不省心的东西。 怪不得从一开始就没出现在宴会上,原来是去跟人私相授受、苟且去了。苟且也就算了,居然还被那么多人发现,现在恐怕没几家女眷不知道她干得那档子事了,可他刚才还说要将曲倾赐婚给温瑜,这温家从始至终都不站队,是他难得信任的臣子,若是这般不人道的赐婚下去,难免失去人心..... 就在这时,一道温婉的声音响起:“父皇,您怎能连儿臣排行老几都记不住?不是说要给儿臣和温状元赐婚嘛?怎成了三皇姐?” 温瑜立即抬头。 朝九公主的方向看去。 皇帝不动声色地笑了几声:“是朕的错,方才倾儿一直没来,导致朕一直挂心,所以方才才会念错名字。” * 这边宴会结束。 在曲妗有意的扩散下,曲倾干的事几乎传遍了此次赴宴的所有人家。 她居然大着胆子,跟开国伯的儿子厮混在一起。 据说被人发现时,两个人光着膀子抱在一起呢,别提多不害臊了,那开国伯的儿子,也不是个好的,从小就不学好,这么多年一直游手好闲,好赌成性,流连青楼,二十多岁了,一直没姑娘愿意嫁给他。 — 曲妗远远的看见一道高挑身影,穿着丹红朝服。 — 曲妗假装没看见,转身要走。 “九公主。” 他轻声喊道。 曲妗无法,只得让绿衣先回去。 “宫宴已散,温状元怎还在这儿?”她缓缓靠近,“是不认得出宫的路了?还是说温状元是专门来找我的?那你这官儿当得不太严于律己呀,为了见我,竟连宫规都敢违,我在温状元心里是重要呢,还是很重要呢?” 温状元连连后退。 眼看九公主就要靠近,他连忙从袖中掏出几块用干净手帕包裹住的桂花糕,红着脸,低声:“宴会上,臣见公主一直没吃什么,所以藏了几块,想...想带给公主。” 曲妗微愣。 真没想到会是因为这事。 那桂花糕保存的很完整,没有一处损坏,散着清甜可口的香气。 她竟真有些饿了。 曲妗寻了处干净的石头坐着吃桂花糕,见温状元站在一旁,她心里觉得别扭:“你也坐。” 温瑜乖乖坐下。 曲妗一边吃,一边打量他。 真觉得这人又呆又傻的,还乖得可爱,是怎么长这么大的。 温瑜不自在地揉了揉泛红的耳朵,轻声唤道:“公主。” “嗯?” “您真的喜欢臣吗?”温瑜扣着食指,问。 曲妗蹙眉:“问这个干什么。” 温瑜垂着眼:“您若不喜,过些时日便可去请陛下的旨,取消婚约,但近期可能不行,要委屈公主一段时日。” 温太师是教帝王策的。 所以温瑜自小便知官场上的复杂,九公主现如今被皇后收养,便与皇后的母家连为一体,三公主干了出格的事情,便已经够其他大臣诟病,若是九公主与他的婚约再出岔子,定然会更加复杂。 唯一的办法就是,他这段时间将自己的名声弄坏,这样九公主就可以名正言顺、毫无顾忌的取消婚约了。 却不想,他的衣领突然被拽住。 九公主将他控在石上,挑眉看他:“这么着急想与我取消婚约,是想去迎娶三皇姐吗?难道我就如此入不了温状元的眼?” “那可就糟糕了,我酷爱做棒打鸳鸯的事儿。” “无论我是否喜欢,你都必须只能是我的人,也只能喜欢我一个,温状元,可要好好牢记了。” 第166章 九公主与状元郎(17) 曲妗回到关雎宫。 就被皇后传召了去。 殿里点着烛光,皇后心里一烦,就没心情念诵经文,此刻正倚在画案旁,侍弄着绿松石珊瑚盆景,面有愁色。 瞧见曲妗来后,皇后忙招手:“柔儿,快过来。” 皇后拉着曲妗的手一同坐在画案旁,眉头紧锁:“柔儿,你同母后说实话,是否喜欢那温家的二公子,若不喜,母后帮你想个法子去退了这门婚约。” 她的手被曲妗反握住。 “母后,我们要学会审时度势了。”她说,“即使儿臣不喜欢温状元,那也由不得,三姐姐干了出格的事情,让父皇的脸面无处放,父皇必定迁怒您,说不定也会对六哥哥心有成见。这时儿臣帮父皇解了围,也算将功补过,若日后我再闹退婚,难免惹得温家人不满,让从不站队的温家人与六哥哥站到对立面可就不好了,若能用儿臣的婚约来解决这件麻烦事儿,也算是不妄母后和六哥哥以诚待我,现如今温家可是父皇最看重的,若能与我们一条心,六哥哥当上储君便有了助力。” 听着曲妗的话。 皇后内心的怜惜之情更甚:“柔儿放心,你嫁过去后,母后不会让你受委屈的,你六哥哥也不会让你受委屈的,你的公主府,一定也会是最好最大的。” 同时,原本还因曲倾离宫有了些思念的心,也彻底绝了,这个不省心的东西,一点也没有她的柔儿深明大义,愿意为了她的辉儿可以放弃一生的幸福。 采慧说得没错。 柔儿就是她的小福星。 — 等曲妗从皇后宫里出去,绿衣悄悄附耳贴来。 说质子要见她。 — 刚到竹屋篱笆外,院门就被从内打开了。 曲妗吩咐了绿衣几句,就独自推门进屋,池于渊正端坐在塌上,双手对弈,棋局诡谲。 她将白棋拿来,在手上把玩:“质子哥哥深夜喊我前来,就不怕被有心人看到?” “九公主都不怕,我自然也不怕。”池于渊挑眉一笑。 曲妗觉得跟这种人说话累得很,要琢磨来琢磨去,一时觉得烦,丢了白棋问:“说吧,找我到底何事。” “自然是恭喜九公主觅得良缘。” 曲妗嗤笑:“就为此事?” “只为此事。” 曲妗:“质子哥哥再不说,我可就走了。” 池于渊笑了:“九公主过不了几月估计就要搬去公主府了,徒留我一人在这宫中,很是寂寞。且方才又仔细想了想,九公主找我合作,恐不止得到权利那么简单吧?” 曲妗眯眸:“质子哥哥这是什么意思。” 池于渊探身而来,勾住曲妗的下巴,浅笑:“九公主所做的一切,怕是都在针对三公主,或者是说...龙椅上的那位。” 堂堂一国公主做了龌龊的事,这毁得可不只曲倾一人,还有大夏国皇室的体面。 皇帝本就生性多疑,定然迁怒皇后母家。 而皇后母家是当朝首辅,这么多年一直屹立不倒,完全是因为权势了得,且与贵妃母家骠骑大将军形成二足鼎立的局面,这两家背地里小动作不断,却是皇帝最乐意见到的,他们互相争斗,就不会有心思想要去谋反。 但皇帝现如今对首辅不满。 就会刻意打压,给骠骑大将军一些甜头后,那些小动作就会摆到明面上,变成大动干戈的针锋相对。 届时首辅落败,皇帝想栽培新的势力来与骠骑大将军互相制衡,可若栽培不起来呢? 朝局可就不稳了。 若真如曲妗所言,与他合作是为了权利,又怎会拿皇后母家率先开刀。 看着曲妗渐冷的面色,他慢悠悠道,“你要这些,何必那么麻烦,直接跟了我不好?季国太子妃的位置,跟区区一个状元夫人,你觉得哪个更有可能扳倒龙椅上的那位?” 良久。 曲妗才扬起一抹笑来,“质子哥哥这是在跟我求亲吗?可惜,哥哥来晚一步,我已经是温状元的人了。” “不过。”她眸子微转,居然主动凑过去,在池于渊脸颊上落下一吻:“哥哥若当真喜欢我,日后灭了夏国来把我抢走,也不是不可以。” 看着映在窗纸上的人影消失,曲妗脸上的笑意瞬间消散。 又有一条小鱼上钩了。 * 池于渊摸了摸脸颊,见曲妗推门要走,出声:“九公主。” 她步伐顿住。 池于渊:“温瑜不适合你。” 她回眸看来:“他不适合,难道你适合?” “九公主,我们才是一个世界的人,生活在最肮脏的泥沟臭水,温瑜这种一心只读圣贤书、干净到愚蠢的人,又哪有我懂你。” 曲妗笑道:“不巧,本公主只喜欢干净的。” 第167章 九公主与状元郎(18) 离开后,曲妗心里一直不爽。 什么跟他一样生活在肮脏的臭水泥沟,她曲妗从来都是干干净净,漂漂亮亮,最优雅有格调的贵族小姐,何时肮脏过。 可她睡前惯性去照镜子。 看着镜中自己熟练带起的假笑,又是一愣。 她这一年多来,学得最多的就是骗人,骗曲明辉、骗皇后、骗皇帝、骗池于渊、骗曲倾、骗温状元.... 基本上跟她接触过的,都被骗过。 一时间。 曲妗又觉得池于渊说得对。 她与刚开始做任务的自己相比,变了许多。 如果说学会烧洗澡水、自己独自沐浴不需人服侍是进步; 没有条件下、穿带补丁的衣服是进步; 那学会假笑,大抵也是进步。 不过与前两者不同。 大大的不同.... — 曲妗有了婚约,便不可在宫中继续住下去。 皇帝在京城选了块好地段,建了座公主府,九公主府与三公主府建成的时间相隔不远,可里面的装潢设计却是千差万别,九公主府不知胜了多少筹,可见陛下的偏心。 同时陛下给三公主与开国伯的独子赐了婚。 于此月中旬。 宴请了所有王孙贵族与朝廷命官及其家属,可皇帝、皇后,以及曲明辉和首辅大人家,却没一人到场,实在是寒碜。 — 公主嫁娶不比寻常人家。 没有一拜天地高堂一说,而是直接去祭祀所用的观罡台,完成一切俗礼,且公主不会进入洞房、等待驸马回来掀盖头,而是会跟在驸马身边,一起宽带宾客。 “九公主到——” 看着一身樱粉宫装的妙龄女郎,曲倾恨得不行,可脸上依旧笑着:“九妹妹来了,距上次母后宫中一面,我们也有四月未曾碰面了,却不想九妹妹现如今多了不少营生,据说在京城开了好几家酒楼铺子呢,你若缺钱何不跟三皇姐说,三皇姐还能不给你不成?何必去做低贱商人干的事儿。” 曲妗笑道:“三姐姐说笑了,其实我们本不必四月不见,两月前的庆功宴,三姐姐若是来了,我们就还能见上一面,只可惜的是,当时三姐姐不知忙什么去了,一直未能到场。” 一旁的众人瞬间议论起来,都在低低讨论着上次庆功宴,她和开国伯的儿子孟一学的龌龊事。 曲倾的笑脸差点绷不住。 见曲倾捏紧拳头。 曲妗懒懒一笑:“三姐姐好生招待旁的客人吧,我自会去寻个位置坐。” * 曲妗随便选了个位置就坐了。 打量了几眼饭菜,没有她喜欢的,瞬间觉得无趣,支着下巴就发起呆来。 没一会,她就感觉有道视线黏在了她身上。 抬目,就跟温状元的眸子相撞。 看着对方慌乱的样子。 曲妗突然觉得也不是那么无趣了。 听着那些无聊的礼词,曲妗都要听睡着了,可碍于自身的优雅,又不得不端坐在椅子上,只是有些昏昏欲睡,这些天她用来掩人耳目的米铺,被内阁院的人下了搜查名单,说是有诸多不妥,是贵妃那边人的手笔。 这首辅和贵妃相争。 她身为皇后养女,也逃不过麻烦事。 所以一直在与内阁院的搜查人员周旋,导致她已经两天没合眼了。 “九皇妹?” 她回神看去。 只见曲倾笑意浅浅,将酒饮下,随之将另一杯酒朝她递来:“九皇妹,再过不久,你和温状元可就成亲了,所以今日婚宴,三皇姐别无其他心愿,只希望你和温状元能够夫妻恩爱相伴一生。” 看着那杯酒,曲妗挑眉一笑:“三皇姐的好意,皇妹怎能不领?” 她将酒接过来。 做了个要一饮而下的假动作,果不其然看到了曲倾眼底掩藏不住的期待,正想出言嘲讽几句,她握着杯子的手就被一把抓住了。 曲妗一愣。 顺着那只骨节分明的手往上看去,就瞧见温状元略带紧张的注视:“九...九公主,你不能喝。” 不能喝。 曲妗当然知道不能喝。 这里面被下了什么东西,她比谁都清楚。 但曲妗觉得温状元好玩,姑且算是她在这个位面唯一能消遣的了,于是有意逗逗他:“为何不能喝?这可是三皇姐祝福我们‘夫妻恩爱’的酒呢。” 她刻意将‘夫妻恩爱’四字咬得极清晰。 一旁宾客小声议论。 一人:“这九公主和温状元还没成婚呢,瞧瞧这就开始卿卿我我了。” 另一人:“快看,他们手都握在一起了,抓着一个杯子呢,且温状元这就管起公主喝不喝酒来了。” .... 听着一旁的议论,温瑜的脸色愈来愈红。 见九公主问他为何不能喝。 他又不能将方才听到的三公主心声说出去,因为根本不会有人相信,可若是泼了这杯酒,难免让九公主陷入不好的局面。 但他又不能让九公主喝.... 温瑜抿了抿唇,将酒夺下,一口饮尽。 曲妗看愣了。 温状元在京中素来有‘一杯倒’的称呼,更何况是掺了料的一杯酒,刚喝下去,他双颊就泛起不正常的红晕,眼尾也染上绵绵春意,如擦了胭脂,原本清远的眸子,再次朝曲妗看来时,变得雾气濛濛,平添几分风情。 牵强解释道:“九公主方才没吃多少,不能空腹饮酒,对身体不好....” 傻子。 曲妗淡淡扫了曲倾一眼,敷衍说了句‘祝三皇姐早生贵子’,就扯着温状元的袖子,将他拉出了宴厅。 他的酒品很好,明显是醉了的,却不吵不闹,乖得很,任由曲妗拉着他的袖子到处走。 等到了没有人的园子里。 曲妗才看他:“你喝什么。” 温状元声音始终温柔,一如他的眸子:“那杯酒对九公主不好。” “所以你就喝了?” 他醉了酒,有些傻气,笑起来也有些傻气:“所以我就喝了。” 曲妗被这一笑晃了下眼,移开视线:“傻子。” 他依旧傻笑:“不傻。” 她知道那杯子里面有什么,无非就是曲倾下的合欢散,目的就是为了让她今晚留在府上,好让开国伯的儿子将她强了,从而宣扬出去,也坏了她的名声。 她早就做好了一切应对的准备。 只是想逗逗他。 却不想这人这么傻,真不知这人怎么当官。 看着温状元越来越燥热的样子。 曲妗眸子微转,看到了远处的池水,有意不扶他过去,而是含笑道:“温状元,需不需要我帮你呀,但我是有条件的。” 第168章 九公主与状元郎(19) 温瑜本就醉酒,又中了合欢散。 早已被烧糊涂了。 听着公主的话,一时不知这是何意思,只睁着双迷惘的眼睛看过去。 她弯眸,轻声:“夕水街有一间米铺是我开的,近日遭了些麻烦,被内阁院的人查办,还请温状元能够通融通融。” 温瑜呆呆地看着公主,似在努力消化刚才那段话。突然,他被吓得清醒几分,不可置信:“公主,你....” 曲妗疑惑。 ——“你这样是不对的。” 他努力劝说:“公主若有难处直说便是,不必委身与臣...” 曲妗扬了眉梢。 她本意就只是等温状元同意,然后扶他去水池边上清醒清醒罢了,却不想他会错了意。 不过那合欢散的药效还挺猛的。 真有圣人可以坐怀不乱吗? 曲妗从一开始就对温瑜这种尊规守礼之人保持着很高的兴趣,逗他也成了件消遣的好玩事儿,有意想试试他是否真如表面那般端方有节。 于是踮起脚尖,仰头凑近温瑜唇瓣。 看着他无措的眸子,轻声:“温状元,谢谢你刚才帮我喝了那杯酒,就算不是为了报答,你我也是未婚夫妻,亲一下而已,若能帮你缓解缓解,又有什么问题呢?” 温瑜咽了下口水。 “没关系的,别人即使没有婚约,也会这么做。”公主嗓音婉转,挠得他耳朵发痒,似乎觉得好奇,还伸手轻触了下他上下滑动的喉结。 温瑜一颤。 他觉得自己更难受的同时,脑子好像也没那么清醒了,视线不由自主就落在公主半开半合的朱唇上..... 耳边不断回响起公主的声音—— ‘没关系的。’ ‘别人都会这么做。’ ..... 如被蛊惑,他慢慢倾身。 可就在即将吻上去时,他却突然停住,慌乱后退,将身体抵在假山石上:“臣与公主尚未完婚,不敢造次。” — 还真是个傻子。 明明都被烧糊涂了,脑子里装着的却依旧是那些繁文缛节。 — 过了几日。 曲妗以为米铺又要来内阁院的人来查办,结果等了一天也没人,她就倚在摇椅上千眠了一会,直到绿衣轻唤她该回府了,方才醒来。 因为内阁院的人没来,所以米铺的生意回暖一些。 毕竟这可是挂着九公主的名号呢,而九公主最近又得陛下宠爱,想要攀比的人数不胜数,就都来买米,且出手大方,经常多给许多小费,她赚得也是盆满钵满。 刚推门。 曲妗就瞧见不远处站着一人。 未穿朝服,一身白衣,如玉公子,世间无二。 曲妗挑眉看他:“温状元,是刻意来找我的吗?” 他红着脸,却没否认。 曲妗与他并排走着,含笑看他:“米铺的事情,是你解决的?这么轻易帮我,就不怕我在做什么非法勾当?” 温瑜道:“公主的米铺并无问题。李大人和赵大人都是骠骑大将军的门生,近日大将军与首辅大人摩擦甚多,所以殃及了公主。” “你查的倒仔细。” 温瑜不经意转头,看着公主的侧颜,紧张得摸了摸袖中的玉兰钗。 不知公主是否喜欢.... 上次那杯掺了料的酒,他喝下的即刻,就再也听不见旁人的心声了。心里庆幸安静的同时,又有些可惜,再也不知公主对他是怎样想的了。 之前有读心术,尚且不能讨公主欢心。 没了之后。 是不是会更加差劲.... 他有意想找话说,可憋了半天,却只问出一句:“公主喜欢花草吗?” 公主答得随意:“喜欢。” “那公主喜欢什么花草?”他问。 曲妗抵着下巴思考。她当然是喜欢玫瑰,可这个位面好像没有玫瑰,便不答反问:“温状元喜欢什么?” 温瑜没想到公主把问题抛了回来,他吞吐:“...玉兰。” “那我也喜欢玉兰。” 温瑜嘴角隐隐含笑。 不等他将袖中的玉兰钗送出去,绿衣就附耳过来,与公主说了几句什么,公主便神色一冷,与他告辞。 * 曲妗来到六皇子府。 还未到正屋,就听到一阵哭泣声,是皇后的。 她推门进去。 一杯子就朝她砸来,额间瞬间破了个伤,鲜血直流。 皇后哭红着眼睛怒瞪她:“你还好意思来?瞧你把辉儿害成了什么模样,非问辉儿要什么野鹿,害得辉儿一时不慎,摔下了马,到现在都还没醒。” 见皇后哭得差点晕厥过去,曲倾连忙扶住,眼睛也是通红一片:“皇兄肯定能醒来的。” 皇后哭的更狠了。 同时心里愈发怨恨曲妗。 一时口不择言:“我看你就是怨恨我当年那么对你,所以寻仇来的,哪里是我的福星报恩,都是幌子!辉儿要是有什么三长两短,我唯你是问!” 辉儿可是她的命根子。 她之所以能当上皇后,完全是因为父亲的扶持,而父亲之所以扶持她,也完全是因为盼着辉儿当上太子,可若是辉儿没了,父亲也断然会放弃她,任由她苟延残喘。 看着曲妗慌乱跪在地上,曲倾满是得意。 可接下来。 她就说了句让她笑容僵住的话。 “母后,三姐姐问儿臣讨要野鹿,儿臣并没有,她便说六哥哥擅长骑射,央求儿臣去向六哥哥说些好话,让六哥哥在昨日围猎上,替她抓一只。儿臣这边还有三皇姐与我往来的书信作证。” 皇后把曲明辉视作一切,对曲明辉有利的,她就留,对曲明辉无用的,她就冷眼。 皇后之所以对她不错,完全是因为她之前能够督促曲明辉学习,后来能够帮她出谋划策、给贵妃使绊子,其后更是能够为她拉拢温家。 所以在得知曲倾的计划后,她就从来没想过皇后会明察秋毫。 早就准备了后续计划。 看着一片混乱的局面,曲妗抬手摸了下受伤的额头,嘴角带起一抹冷笑。 曲倾接下来,就会投奔到贵妃麾下了。 要收网了。 * 深夜。 一辆马车停在骠骑大将军府门外。 从马车上下来位披着黑斗篷的人,小心走进将军府。 “你说九公主跟质子有勾结,我该怎么相信你呢?”骠骑大将军田向武冷笑着问。 戴着黑斗篷的是名女子,声线柔和,可此时却透露着阴狠:“凭我亲眼所见。并且,就算他们没有勾结,大将军就不能给他们制造个勾结的机会吗?温家可是个很好的盟友,这么多年一直没有站队,眼看温家就要因为跟九公主联姻而入了首辅的阵营,大将军就不着急吗?” 第169章 九公主与状元郎(20) 内阁院。 “小温大人,外面有个送信的小童,说是要将信亲手交到你手上。”秦有礼说道。 温太师位列三品,深受皇帝陛下器重,其二公子也非常出色,高中状元,入内阁为官,因前有温太师,便称其小温大人。 温瑜回一礼:“多谢秦大人告知。” 等他走出内阁院大门,便瞧见石狮子旁边蹲着一个穿着褐色衣裳的小童,身上还斜背着一个装满信的小包裹。 看见温瑜后,立马站起来,声音稚嫩:“大人,您的信。” 温瑜拆开信封,里面只有寥寥一行字。 ‘若想救九公主,素来城郊破庙。’ 温瑜心知事情不简单,有诈的概率十有八九,可若就那万分之一的可能性,公主落入贼人之手... — 等他赶去城郊破庙。 里面正站一人,戴着面具。 温瑜淡声:“九公主呢。” 那人笑了几声,声音压得极低,听不出原本:“小温大人,就不想知道九公主的一些私事吗?可是关乎你们温家未来的名声。” “若无事,我就先走了。” “九公主与季国质子私通的事情,你也不感兴趣?”那人见温瑜真要走,忙出声。 温瑜步伐顿住,转眸看去,冷得摄人,是他在外人面前第一次动怒:“大将军,说话是要讲究真凭实据的,还请勿要破坏九公主的名誉。” 整个大夏国。 能够被称为一声‘大将军’的,除了那位骠骑大将军田向武外,再无第二人。 田向武一愣,随之爽快取下面具:“小温大人就是聪明,是怎么认出我的?” “大将军左腿有伤,方才久站,旧疾恐怕复发,将身体重力往右边压去。且大将军习惯带扳指,尽管取下,方才也惯性去摸大拇指。”温瑜说完,朝田向武行了一礼:“下官还有要事在身,要辞行了。” 可下一刻。 他周围就出现许多蒙面人,将他打晕装进了麻袋。 — 等他再次醒来。 就发觉自己被捆住了手脚,就连嘴巴也被布堵住。 他冷静环顾四周,是在一片草堆里,周围的树木多为竹子。 “小温大人,大将军说了,你若不信,就带你来亲眼看看,你所深信不疑的九公主到底是什么样的人。”田向武的亲信压低声音,满脸鄙夷。 他们显然是在季国质子的竹屋院中。 约莫十多米外,便是庭院,石凳子上正坐着两人对弈,一男一女,正是池于渊与九公主曲妗。 — 许是输了。 九公主有些恼,将棋子一丢:“质子哥哥惯会欺负我。” 质子面上含笑:“我错了。” 九公主许是开心了,提着裙子坐在质子的腿上,搂着他的脖子问:“哥哥,你觉得我好看吗?” 她的下巴被挑起,质子埋在她耳边:“妹妹当然是最好看的。” 曲妗在他脸颊上亲了一口,满脸巧笑。 等她埋头进池于渊的怀里时,一双眸子静得很,藏着意味不明的情绪。 温瑜看到她和池于渊的事情,必定会退婚,然后温家就会站到贵妃阵营,届时皇后这边就彻底没救了,首辅落败,贵妃母家骠骑大将军在朝中一家独大,皇帝就会开始培养新的势力来制衡大将军。 原本温家最得皇帝的心意,很有可能会成为新的势力。 但曲妗把控不住温家,便也算计了进去,让温家进入大将军的阵营,皇帝接下来一定会重重刷选可靠的人,有百分之九十的可能性会选中日渐落败的南阳侯府。 现在已是被她用钱财收买的心腹了。 一切尽在掌握。 — 戌时。 天色全黑。 曲妗出了宫门,正要上马车,远远的就看到晦暗处正站着一道人影,身上依旧穿着丹红朝服,只是有些破损,被树枝等刮出多道划痕,温瑜紧抿着唇,下巴绷得紧紧的,清远的眸子直直地注视着她。 曲妗示意绿衣在原地等着,便朝温瑜的方向走去。 面上熟稔地带起一抹动人的笑意:“温状元是在等我吗?” 温瑜紧捏着的拳头慢慢松开,拿出一只玉兰钗,垂眸轻声:“公主,这只钗很衬你。” 曲妗已经做好被兴师问罪的准备了,却不想递到眼前的却是一只钗子,愣了一瞬,便将玉兰钗接过来,随意插在发间,重新笑着问:“温状元就没有什么想问我的吗?” “公主,你不该这样笑。”他突兀地来了一句。 曲妗看着他,就像看着一个傻子,不该这样笑,要怎么笑。 温瑜抬目看来:“即使是骗臣,也不该这样笑。很好看,但不是公主真实的样子,伪装自己很累的。” 曲妗一僵。 嘴角的笑意变得僵硬无比,眸子里的光也沉了下去。 她的确不该这样笑。 她曲妗从来都是高高在上,想如何就如何,何时需要学会假笑这种莫名其妙的东西来维持自己的利益了。 “公主,质子殿下不能给你幸福。”温瑜小心翼翼扯了扯曲妗的衣袖,一双如山涧清溪的眸子第一次带上水润,他低声:“臣会对公主好的,所以...公主忘了质子殿下吧,跟臣在一起好不好?日后臣会护着公主,公主想要什么,臣都给,再也不用伪装自己了。” — 曲妗看着他,心脏猛跳。 — 觉得温状元一点也不傻了,觉得温状元一点也不好玩了,觉得温状元一点也不可爱,一点也不有趣。 他麻烦死了。 第170章 九公主与状元郎(21) 曲妗也不知怎的。 反正就是改变了原本计划,十里红妆嫁给他。 皇帝宠她,这一点在她与皇后关系决裂后更甚,因为脱离了皇后,她便无权无势,背后除了一个温家外,就只有皇帝。恰好,在皇帝看来,温家是忠诚的。 温府上下张灯结彩,一派欢腾,不少富贵人家携礼前来,皇帝政务繁忙,只喝了杯酒便离去了,因与曲妗闹得不愉快,所以皇后一派也无人来贺喜。 “祝小温大人和九公主百年好合!” ...... 按照礼仪。 他们二人当一起回敬。 绿衣在一旁倒酒,曲妗接过。 尽管不喜酒味,但还是朝贺喜之人微颔首,便要仰头喝下。 酒杯却被人拿了去。 温瑜挡在曲妗身前,轻笑:“多谢张大人前来道贺,但公主不胜杯杓,下官替公主代劳。” 言罢,就将公主连同自己的那杯,一块儿喝了。 两杯下肚,他已有醺意,却强撑着一线清明,含笑着将接下来所有贺喜之人的酒喝下。本是京城出了名的‘一杯倒’,此时却一连喝了几十杯,都依旧挡在公主身前。 曲妗看着他的后背。 一时间更无法看透这个人,是呆是傻,还是真的喜欢她,喜欢的是伪装出来的她呢,还是真实的她,可她在这个位面从未在任务目标面前露出过真面目,所以应当是伪装出来的她,可那日又为何说那番莫名其妙的话。 曲妗想: 自己嫁给他,一定是想看透他。 等敬完酒,便该闹洞房。 但公主的婚宴不比寻常人家,虽说可闹,但无人敢闹,所以曲妗觉得清闲得很,将发冠取下,就半倚在床边儿看话本。 温瑜在外又应付几句。 总算是推门进来了,他一连喝了许多,早已酒醉模糊,脚步歪斜,凤眼角带着一点飞红的醺色,朝曲妗看来时,如绵绵春意,说不出的好看。 他挨过来坐着,因为紧张,指尖扣在食指上,半响才道:“公主看得什么书?” 曲妗将话本合起来,转眸看向他:“温状元,你我现已是夫妻,你与我相处怎还如此拘谨,跟我坐在一张床上,中间的空隙儿都够再塞一个人了。” 这句话说得他面色更红,吞吞吐吐:“臣...” 曲妗探身过去,仰着脑袋靠近他的唇瓣:“之前尚未完婚,温状元不敢造次,那现如今呢。” 温瑜呼吸一滞,心跳如雷。 紧张得攥紧婚服衣袖,缓缓闭上双眼,低头采撷,在公主唇上温柔落下一吻。 曲妗眸子陡然睁大。 她一直带着逗趣的成分,万万没想到自己真的被亲上了,她脸色爆红,几乎与温瑜不分上下,正要后撤,一双手就揽在了她的腰上,慢慢加深这个吻..... 温瑜越吻越动情,将公主轻轻压在塌上。 正要解开她的腰封。 却感到公主身子一颤。 温瑜瞬间清醒过来,温柔的眸子有些复杂。是的了,公主现如今心里定然还装着质子殿下,虽说嫁与了他,却也需慢慢接受。 他将公主的腰封重新系好,面上扬起一抹无奈的笑:“公主,臣今日酒喝得有些多,不若我们早些休息吧。” — 隔日。 曲妗醒来时,身边早就没了人。 她在绿衣的服侍下穿戴整齐,她懒洋洋打了个哈欠,便打算将自己日后居住的院落好好瞧上一瞧,可第一眼就注意到了角落里的食盒。 花纹样式很眼熟。 她没多在意,出了屋子去院落,就瞧见满园的玉兰。 此时节恰逢玉兰花开,到处皆是玉兰的清淡花香,覆盖整个屋院。 景和带人忙得不可开交。 原本温二公子虽说喜欢兰花,却也没如此疯狂,院子里还是栽种了不少好照料的花草,可不知怎的,二公子突然有一天就将所有旁的花草移栽出去了,满园子都种的玉兰,玉兰可是难照料得很,除了二公子这个花草类的好手外,他们这些侍女每日都忙活的不行,还生怕出错,害得玉兰花谢。 瞧见主屋出来位清丽出尘的人儿后,景和连忙带着众人下跪请安:“给殿下请安。” 曲妗示意起身,便出了温府,准备去外面的铺子看看。 她开的戏园子因为伶人的唱调舞姿都极佳,所以很受京城达官贵人的喜爱,从而能够打探到不少各大贵府内的秘辛。 例如李大人新娶的续弦娘子,其实本就是他的初恋情人; 张大人畏惧家中妻子,却依旧大着胆子养外室; 赵大人近日家中亏损,完全是因为就连房子都被自己不争气的儿子拿去赌了。 ..... 与此同时。 池于渊那边也开始行动了,不日,便可返还季国。 曲妗这日起得很早,打算去米铺瞧瞧,可刚推开屋门,就瞧见庭院中间站着一人,身上穿着朝服,许是刚着急赶回来。 他喘着气,眸子紧张地看过来:“公主,你要去哪。” 曲妗淡淡回答:“米铺。” 言罢便要走,温瑜却拉住她的手,“公主...你别去,好不好?” 曲妗蹙眉转身:“温瑜,你什么意思。” 他们成亲一月有余,除了成婚那日,他们一直分房而眠,除非她同意,就连牵手都不敢主动,向来有求必应的人,突然不经过她的同意抓她的手,并且还拦着她出门,曲妗瞬间不开心了。 温瑜直接抱上来,将脑袋埋在她肩上,声音低闷:“公主,你明天想去哪里都可以,但今天能不能留下来陪臣。” 她米铺都快被曲倾派来闹事的人砸掉了,她还留下来陪他?! 曲妗毫不留情地扒开他的手,转身就走。 莫名其妙。 — 看着公主的背影,温瑜眸子失落垂下。 — 今天是质子殿下离京的日子,公主如此着急,是去践行的吗? 在公主心里。 他始终不如那个人吗? * 慕府。 秋湖亭中,白衣公子醉意朦胧,秋水般的眸子满是迷盹失落,原本沾满玉兰清香的身上,也被浓重的酒味覆盖。 周围倒了不少酒坛子。 慕采看着温瑜一杯接一杯的灌自己,顿时心疼自己的那些好久:“叙白,你到底怎么了,都喝多少杯了,怎的,成了亲酒量也连带着变好了?” 温瑜趴在桌子上,良久才喃喃着:“...公主为何不喜我。” 慕采自小学武,听力极好,自然将温瑜的低语听到了耳朵里,顿时惊诧地挨着坐过去:“全京城居然还有女子不喜欢你?”他也只是惊诧了一瞬,便老气横秋,“不过也正常,当时庆功宴第一次看到这位九公主,我就知道她不喜欢你,全程都没往你哪儿看过一眼。” 看着好兄弟为情所困。 慕采也不好受,出了馊主意:“公主都嫁给你了,还能被抢走不成?让公主喜欢你还不简单,知道什么叫日久生情吗?” 温瑜愣了下,摇头。 “蠢的跟猪似的,我教你!” 第171章 九公主与状元郎(22) 等曲妗终于解决完米铺的事情,又去见了南阳侯府的人后,方才回去,天色已全黑。 她今日奔波,懒得用膳。 沐了浴后,就回屋打算入睡,可一推开内室的门,就瞧见床边上坐着一道白衣,泼墨般的青丝披散肩头,他许是喝了酒,满身的酒味儿,眼尾也带着醺色的殷红。 听见推门声,他眸子温和看来。 “公主,你回来了?” 曲妗蹙眉:“你喝酒了?” 温瑜点头。 曲妗也没多想,估计是应酬去了,且喝了酒的人好像容易生病,曲妗怕他冷,又将窗户关上了。 她心里好奇。 温瑜不是睡在书房的吗?今晚怎跑她房间来了。 不过转念一想也是,温瑜酒量就那么点,喝醉了虽说乖得很,也听得懂话,但就是看着又呆又傻又好骗迷糊得很,许是走错房间了呢,毕竟这屋子以前可是温瑜的卧房。 曲妗打算去喊景和来,把他家公子扶走。 可还没推开内室的门,身后就传到一道低低的声音:“公主...” 她惯性回头去看。 就瞧见那世间无二的如玉公子正缓缓解开外衣,衣襟被他扯得微敞开,可以瞧见修长的脖颈,和弧度美好的锁骨。他偏着头,耳朵红得滴血:“我们是不是...该圆房了。” 慕采说了。 若想留住一个人,就要研究各种姿势来留住她的身体,慢慢的,她的心就能留下来了。 曲妗连忙捂住眼睛:“你干什么!” 温瑜犹豫了几分,最终还是倾身靠近,揽住她的纤腰、吻上去。 慕采说了。 公主说不要,也一定要给。 他将公主小心压在塌上,极其温柔地细细亲吻,可就在要解开公主腰封时,还是顿住了。 温瑜叹了口气,将公主的衣物重新整理好。 也罢。 公主若非自愿,一辈子不圆房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公主嫁给他,已该知足了。 * 自从温瑜那晚喝了酒后,做出了酒后乱性的行为,曲妗就严令禁止温瑜不准喝酒,若是被抓住喝酒,就要罚抄‘我错了’三千遍。 但自那晚过后。 温瑜便抱了书房的被子枕头搬回来睡了。 只是躺在一张床上,他们依旧分盖两床被子,温瑜也从不越界,且在夜间曲妗觉得口渴或者是睡不着想看话本的时候,还有人代劳,她觉得还是很舒心的。 这样的日子过了三月左右。 首辅彻底落败。 曲明辉因当街纵马,踩死了两名孩童,被骠骑大将军一派大做文章,受了冷落,皇后也因管教不严,被撤了皇后之位。 自此朝中,骠骑大将军一家独大。 皇帝自然不愿意看到这幅局面,他将目光放在了温家和慕家身上。 恰逢季国最近不太安生,侵犯夏国边境领土,皇帝便将驱赶季国铁骑的重任交到了慕采身上。 才半个月,就大胜返朝。 年仅十八,便如此出色,京中贵女纷纷爱慕。 — 季国太子异位,成了当初人人瞧不起的质子——池于渊。 — 池于渊整顿兵马,重新进攻夏国。 与此同时,让夏国京城的访月楼托人送行给绿衣,然后再让绿衣将信转交给曲妗,是请求合作的信。 他坚信曲妗不会拒绝。 因为他与曲妗打交道一年多,自诩虽不能看破她的所有想法,却也猜透十之八九,是个利益至上的人,而她显然是在怨恨夏国皇帝将她丢在萱月宫十多年不闻不问,害得她受尽屈辱,所以她的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将夏国皇帝拉下马,所以她一定会跟他合作。 果不其然—— 没多久,他就收到了书信,上面寥寥三个字:‘我同意’。 可出乎他意料之外的是,这次准备已久进攻夏国的计划,却屡屡碰壁,明明曲妗给的地图标明了这里守卫最松,却每次都被发现。 次数多了,池于渊就知道了,自己是中了曲妗这个女人的奸计。 但为时已晚。 他的兵马损失严重,不得不狼狈返回季国。 没多久,访月楼也被查办封了,得到的最后一个消息,就是曲妗近日与南阳侯府的那个年仅十岁的嫡子走得很近,以及夏国的五位皇子近日屡屡遇到挫折。 他再猜不出来,就实在蠢笨了些。 曲妗目的依旧没有变,想要将夏国皇帝扳倒,却改变了主意,不想让夏国国破,所有百姓流离失所,而是想扶持新的姓氏登基为帝,替代曲氏江山。 第172章 九公主与状元郎(23) “祝小温大人和九公主百年好合!” ...... 按照礼仪。 他们二人当一起回敬。 绿衣在一旁倒酒,曲妗接过。 尽管不喜酒味,但还是朝贺喜之人微颔首,便要仰头喝下。 酒杯却被人拿了去。 温瑜挡在曲妗身前,轻笑:“多谢张大人前来道贺,但公主不胜杯杓,下官替公主代劳。” 言罢,就将公主连同自己的那杯,一块儿喝了。 两杯下肚,他已有醺意,却强撑着一线清明,含笑着将接下来所有贺喜之人的酒喝下。本是京城出了名的‘一杯倒’,此时却一连喝了几十杯,都依旧挡在公主身前。 曲妗看着他的后背。 一时间更无法看透这个人,是呆是傻,还是真的喜欢她,喜欢的是伪装出来的她呢,还是真实的她,可她在这个位面从未在任务目标面前露出过真面目,所以应当是伪装出来的她,可那日又为何说那番莫名其妙的话。 等敬完酒,便该闹洞房。 但公主的婚宴不比寻常人家,虽说可闹,但无人敢闹,所以曲妗觉得清闲得很,将发冠取下,就半倚在床边儿看话本。 温瑜在外又应付几句。 总算是推门进来了,他一连喝了许多,早已酒醉模糊,脚步歪斜,凤眼角带着一点飞红的醺色,朝曲妗看来时,如绵绵春意,说不出的好看。 他指尖扣在食指上,半响才道:“公主。” 曲妗将话本合起来,转眸看他:“温状元,你我现已是夫妻,你与我相处怎还如此拘谨,跟我坐在一张床上,中间的空隙儿都够再塞一个人了。” 这句话说得他面色更红,吞吞吐吐:“臣...” 曲妗探身过去,仰着脑袋靠近他的唇瓣:“之前尚未完婚,温状元不敢造次,那现如今呢。” 温瑜呼吸一滞,心跳如雷。 紧张地攥紧衣袖,低头看着公主半张的朱唇,以及含笑的眼眸,他做足了心理准备,方才闭上双眼,低头采撷,在公主唇上温柔落下一吻。 曲妗眸子陡然睁大。 她一直带着逗趣的成分,万万没想到自己真的被亲上了,她脸色爆红,几乎与温瑜不分上下,正要后撤,一双手就揽在了她的腰上,慢慢加深这个吻..... 温瑜越吻越动情,将公主轻轻压在塌上。 正要解开她的腰封。 却感到公主身子一颤。 温瑜瞬间清醒过来,温柔的眸子有些复杂。是的了,公主现如今心里定然还装着质子殿下,虽说嫁与了他,却也需慢慢接受。 他将公主的腰封重新系好,面上扬起一抹无奈的苦笑:“公主,臣今日酒喝得有些多,不若我们早些休息吧。” — 隔日。 曲妗醒来时,身边早就没了人。 她在绿衣的服侍下穿戴整齐,懒洋洋打了个哈欠,便打算将自己日后居住的院落好好瞧上一瞧。 第一眼就注意到了柜子上的食盒。 花纹样式很眼熟。 她没多在意,出了屋子去院落,就瞧见满园的玉兰。 此时节恰逢玉兰花开,到处皆是玉兰的清淡花香,覆盖整个屋院。 景和带人忙得不可开交。 原本温二公子虽说喜欢兰花,却也没如此疯狂,院子里还是栽种了不少好照料的花草,可不知怎的,二公子突然有一天就将所有旁的花草移栽出去了,满园子都种的玉兰,玉兰可是难照料得很,除了二公子这个花草类的好手外,他们这些人每日都忙活的不行,还生怕出错,害得玉兰花谢。 瞧见主屋出来位清丽出尘的人儿后,景和连忙带着众人下跪请安:“给殿下请安。” 曲妗示意起身,便出了温府。 她开的戏园子因为伶人的唱调舞姿都极佳,所以很受京城达官贵人的喜爱,从而能够打探到不少各大贵府内的秘辛。 例如李大人新娶的续弦娘子,其实本就是他的初恋情人; 张大人畏惧家中妻子,却依旧大着胆子养外室; 赵大人近日家中亏损,完全是因为就连房子都被自己不争气的儿子拿去赌了。 ..... 与此同时。 池于渊那边也开始行动了,不日,便可返还季国。 * 曲妗这日起得很早,绿衣说是曲倾派了人来米铺闹事,米铺的掌柜伙计解决不了。便打算去瞧瞧,可刚推开屋门,就看见庭院中间站着一人,身上还穿着朝服,许是刚着急赶回来。 他喘着气,眸子紧张地看过来:“公主,你要去哪。” 曲妗淡淡回答:“米铺。” 言罢便要走,温瑜却拉住她,“你别去,好不好?” 曲妗蹙眉转身:“温瑜,你什么意思。” 他们成亲一月有余,除了成婚那日,他们一直分房而眠,除非她同意,温瑜就连牵手都不敢主动,向来对她有求必应的人,突然不经过她的同意抓她的手,并且还拦着她出门,曲妗瞬间不开心了。 温瑜直接抱上来,将脑袋埋在她肩上,声音低闷:“公主,你明天想去哪里都可以,但今天能不能留下来陪臣。” 莫名其妙。 她米铺都快被曲倾派来闹事的人砸了,她还留下来陪他?! 曲妗毫不留情地扒开他的手,转身就走。 — 看着公主的背影,温瑜眸子失落垂下。 今天是质子殿下离京的日子,公主如此着急,是去践行的吗? 在公主心里。 他始终不如那个人。 * 慕府。 秋湖亭中,白衣公子醉意朦胧,秋水般的眸子满是迷盹失落,原本沾满玉兰清香的身上,也被浓重的酒味覆盖。 周围倒了不少酒坛子。 “叙白,你到底怎么了,都喝多少杯了,怎的,成了亲之后,酒量也连带着变好了?”慕采看着温瑜一杯接一杯的灌自己,顿时心疼自己被糟蹋的那些好酒,温叙白这小子哪里懂得如何品酒,就一顿猛灌自己,莽夫行为! 温瑜趴在桌子上,良久才喃喃着:“...公主为何不喜我。” 慕采自小学武,听力极好,自然将温瑜的低语听到了耳朵里,顿时惊诧地挨着坐过去:“全京城居然还有女子不喜欢你?”他也只是惊诧了一瞬,便老气横秋,“不过也正常,当时庆功宴第一次看到这位九公主,我就知道她不喜欢你,全程都没往你那儿看过一眼。” 看着好兄弟为情所困。 慕采也不好受,出了馊主意:“公主都嫁给你了,还能被抢走不成?让公主喜欢你还不简单,知道什么叫日久生情吗?” 温瑜愣了下,点头。 “你肯定不知道,蠢的跟猪似的,我教你!” 第173章 九公主与状元郎(24) 等曲妗终于解决完米铺的事情,又去见了南阳侯府的人后,方才回去,天色已全黑。 她今日奔波,懒得用膳。 沐了浴后,就回屋打算入睡,可一推开内室的门,就瞧见床边上坐着一道白衣,泼墨般的青丝披散肩头,他许是喝了酒,满身的酒味儿,眼尾也带着醺色的殷红。 听见推门声,他眸子温和看来。 “公主,你回来了?” 曲妗蹙眉:“你喝酒了?” 温瑜点头。 曲妗也没多想,估计是应酬去了,且喝了酒的人好像容易生病,曲妗怕他冷,又将窗户关上了。 她心里好奇。 温瑜不是睡在书房的吗?今晚怎跑她房间来了。 不过转念一想也是,温瑜酒量就那么点,喝醉了虽说乖得很,也听得懂话,但就是看着又呆又傻又好骗迷糊得很,许是走错房间了呢,毕竟这屋子以前可是温瑜的卧房。 曲妗打算去喊景和来,把他家公子扶走。 可还没推开内室的门,身后就传到一道低低的声音:“公主...” 她惯性回头去看。 就瞧见那世间无二的如玉公子正缓缓解开外衣,衣襟被他扯得微敞开,可以瞧见修长的脖颈,和弧度美好的锁骨。他偏着头,耳朵红得滴血:“我们是不是...该圆房了。” 慕采说了。 若想留住一个人,就要研究各种姿势来留住她的身体,慢慢的,她的心就能留下来了。 曲妗忙捂住眼睛:“你干什么!” 温瑜犹豫了几分,最终还是倾身靠近,揽住她的纤腰、吻上去。 慕采说了。 公主说不要,也一定要给。 他将公主小心压在塌上,极其温柔地细细亲吻,可就在要解开公主腰封时,还是顿住了。 温瑜叹了口气,将公主的衣物重新整理好。 也罢。 公主若非自愿,一辈子不圆房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公主嫁给他,已该知足了。 * 自从温瑜那晚喝了酒后,做出了酒后乱性的行为,曲妗就严令禁止温瑜不准喝酒,若是被抓住喝酒,就要罚抄‘我错了’三千遍。 且温瑜不知何时勤练的,描眉倒描得好,曲妗也乐意让他代替绿衣做这事。 这样的日子过了三月左右。 首辅彻底落败。 曲明辉因当街纵马,踩死了两名孩童,被骠骑大将军一派大做文章,受了冷落,皇后也因管教不严,被撤了皇后之位。 自此朝中,骠骑大将军一家独大。 皇帝自然不愿意看到这幅局面,他将目光放在了温家和慕家身上。 恰逢季国最近不太安生,侵犯夏国边境领土,皇帝便将驱赶季国铁骑的重任交到了慕采身上。 才半个月,就大胜返朝。 年仅十八,便如此出色,京中贵女纷纷爱慕。 — 季国太子异位,成了当初人人瞧不起的质子——池于渊。 — 池于渊整顿兵马,重新进攻夏国。 与此同时,让夏国京城的访月楼托人送行给绿衣,然后再让绿衣将信转交给曲妗,是请求合作的信。 他坚信曲妗不会拒绝。 因为他与曲妗打交道一年多,自诩虽不能看破她的所有想法,却也猜透十之八九,是个利益至上的人,而她显然是在怨恨夏国皇帝将她丢在萱月宫十多年不闻不问,害得她受尽屈辱,所以她的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将夏国皇帝拉下马,所以她一定会跟他合作。 果不其然—— 没多久,他就收到了书信,上面寥寥三个字:‘我同意’。 可出乎他意料之外的是,这次准备已久进攻夏国的计划,却屡屡碰壁,明明曲妗给的地图标明了这里守卫最松,却每次都被发现。 次数多了,池于渊就知道了,自己是中了曲妗这个女人的奸计。 但为时已晚。 他的兵马损失严重,不得不狼狈返回季国。 没多久,访月楼也被查办封了,得到的最后一个消息,就是曲妗近日与南阳侯府的那个年仅十岁的嫡子走得很近,以及夏国的五位皇子近日屡屡遇到挫折。 他再猜不出,就实在蠢笨。 曲妗的目的依旧没有变,想要将夏国皇帝扳倒,却改变了主意,不想让夏国国破,所有百姓流离失所,而是想扶持异姓登基,取代曲氏江山。 第174章 九公主与状元郎(25) 没几日。 也不知池于渊是如何做到的,居然能够说服季国皇帝,让她当太子妃,婚宴也办得很快。 曲妗看不透池于渊此番是何意思。 便索性不去管。 池于渊虽说娶了她当太子妃,但此前就有了两位侧妃,四名侍妾,整个东宫热闹非凡。第一天那些莺莺燕燕来敬茶,就烦得曲妗不行,最后赏了所有人十个板子,方才舒心些。 池于渊不是要娶她吗? 那就娶个妖妃吧。 — 李愿思在侍女的搀扶下,一瘸一拐地走出浮华宫。 她感受着身上火辣辣的疼痛,漂亮的脸蛋气得扭曲变了形,阴怖异常,她从牙缝里挤出:“曲妗这个贱人。” 彩月听后,连忙观察四周,见没人后,方才苦口婆心,“娘娘,您就算是再生气,也不能在这儿骂呀,这儿可还是浮华宫的地界儿呢。” 却不想听了彩月的话,李愿思更加气急败坏,“我父亲可是上卿大人,自小怕过谁!” 这一激动,牵动后背伤口,李愿思差点疼得晕厥过去,好不容易缓和过来,她咬着牙:“真不懂太子殿下是怎么想的,论长相论出身,我哪里点不如曲妗,不过是夏国一个小宫女生下来的杂种,为何偏偏选她当太子妃,平白降了身份!殿下糊涂也就罢了,没想到的是皇帝陛下竟也跟着糊涂,居然同意了!” 若说刚才李愿思骂太子妃,彩月还算平静。 听到李愿思气急败坏地骂太子和皇帝,彩月已经要慌死了,忙说:“娘娘,小心隔墙有耳,您刚才的话要是被有心人听了去,那可就惨了,还要连带老爷都讨不到好。” 彩月说尽嘴皮,李愿思这才算按捺下心里的愤恨。 她瞪了浮华宫的宫门一眼。 曲妗。 我不会让你好过的! — 浮华宫内。 宫人们都极为畏惧,低垂着脑袋收拾地上的破碎瓷器,眼睛连乱看一下都不敢,更别提说小话了,所以整个宫里都沉闷闷的,除了几声鸟叫,仿若死物。 好不容易收拾好后。 一道轻飘飘的声音传来,“还有多少陶瓷玉器。” 绿衣道:“太子妃,还有百件。” “全拿出来吧。” 随着太子妃一句话,宫人们只得将殿中或者是库存里的陶瓷玉器全搬出来,整齐地摆放在地上。 等做完这一切,那懒散倚在木椅上的宫裙女子方才站起身,手中轻摇团扇,美眸顾盼间打量着那些玉器。 “倒都是些精细好看的。”她声音含笑,缠绵得很。 随之,她玉手拿起件上好的玉盘。 然后指尖一松—— 玉盘便坠地,摔个粉碎。 女子将团扇轻掩俏鼻,仅露出那双时刻带着讥诮的桃花眼,她轻声,温柔极了:“声音清脆,的确是个好物。” 绿衣道:“太子妃喜欢,是这玉盘的荣幸。” 曲妗似乎被逗乐了,转身撂下一句:“剩下的那些玉器就都交给那些宫人来摔吧,谁摔得好,本宫重重有赏。” 浮华宫内。 瞬间响起玉器落地此起彼伏的清脆声。 直到申时才歇。 晚上。 池于渊就来问罪了。 曲妗翻看着话本,“哥哥娶我之前,没打听过我的脾性吗?” 池于渊抓着她的腰搂进怀里,把玩着她身前的发梢,“是不知妹妹醋意如此大,不过是见见几名妾室,便动了怒,不仅将她们各打十个板子,还将本宫的东西全摔了。” “怎么,哥哥生气了?” “那倒没有。只是东西没了,总要从妹妹这儿讨点好处不是?”池于渊抓住曲妗的下巴,抬起来,看着她微张的红唇,以及内里微翘的红舌,心下一动,便要吻上去。 却被玉指挡住。 他有些不满,抬目看去。 便瞧见一双似水秋眸,欲醉天人似的勾着他的魂,“哥哥想跟我圆房吗?可惜呢。”她倾身,靠近他耳畔:“来了葵水哦。” 池于渊欲火难解。 冲她轻笑一声,便抓着她的腰在她唇上落下一吻,炙热疯狂,等一吻结束,方才喘着气埋在她肩上,“妹妹滋味甚好,亲一口罢了,便已解了哥哥的馋。” * 隔日。 她便去了御花园走动。 挥退了一众侍女,只留下绿衣一人。 一只断了线的风筝便飘飘落下,是王字风筝,曲妗将其捡起来,细细打量,做工丑陋,花纹也丑,但好在能飞。 没多时,就有一少年郎君从远处跑来,马不停蹄地到处慌乱寻找着,跑得玉冠都散了也不在意,忽然,他看到曲妗手里的风筝,眼睛一亮。 可在看清曲妗是谁后,又顿住了,有些犹豫。 最后还是规规矩矩走过来,行了一礼:“元白见过皇嫂。” “不必拘礼。”曲妗好脾气得很,扬了扬手里的风筝,“你是在找这个吗?” 池元白眼睛又亮了起来,“对的,这个是我做了好久才做出来的,能不能请皇嫂...还给我?” 曲妗微微含笑的看着他,温柔极了,“当然可以,这本就是你的东西。” “不过...” “你能不能告诉我这是何物?我刚才瞧见它从天上飞下来。” 听到曲妗的话,池元白愣了一愣,“这是风筝呀,皇嫂不知道吗?” 曲妗有些不好意思的垂下眼眸,轻声:“实话不满,我虽长在夏国深宫,却一直不受宠爱,没见过这么稀奇的东西。” 风筝... 在皇嫂眼中是件稀奇的东西吗? 池元白这时,突然觉得皇嫂好可怜。 他不是没听说过,皇嫂在夏国一直受冷落,经常连饭都吃不饱,长到十五岁才因为一次机缘巧合得到关注。没想到就连风筝这么平凡的东西,皇嫂都没见过。 池元白道:“虽说这风筝断了线,但那是意外,我把线重新接上就能飞了。皇嫂,你要试试吗?” “好啊。”曲妗欣喜道。 不过她并不会放风筝,每次都是拖着风筝在地上跑,直到池元白无奈的叹了口气,亲自教她,才总算是飞起来。 看着高高飞在天上的风筝。 曲妗满是开心的转头看向池元白,弯眸一笑:“谢谢你,你是我来到这里遇到的第一个好人。并且,你好厉害,风筝在你手里一下子就飞起来了。” 看着她的笑,池元白愣了一愣。 他自小就看惯了宫里的明争暗斗,只想当个闲散人,虽说一直藏拙,不暴露出自身的学识,但对于研究那些小玩意也是真心喜欢,但无论是父皇还是母后,都觉得他玩物丧志,从没人夸赞过。 这还是第一次听到夸奖。 并且皇嫂刚才说... 他是她在季国遇到的第一个好人,难道太子对她不好吗? 第175章 九公主与状元郎(26) 曲妗突然察觉有道视线落在她身上。 她转头去看。 却只能瞧见一道背影。 那背影瘦削挺拔,青丝高扎成马尾,穿着黑色劲装,腰间别着一把灰扑扑的剑。 池元白顺着曲妗的视线看去。 道:“那是新来的沈将军,在前段时间与夏国的交战....”他突然反应过来皇嫂正是夏国公主,立马轻咳几声,“总之就是位立了大功的将军,他这次应该是受到父皇的召见。” “原来如此。”曲妗笑着告辞,“谢谢你,今天我玩得很开心。” 池元白挠了挠耳朵。 看着那道红色宫装的身影越走越远,池元白觉得这个皇嫂人真好,就是太可怜了。 一连数日。 池元白都在御花园这边转悠,希望能够再次碰到皇嫂,可惜都未曾见到。 这天,依旧如此。 他满是气馁的抱着风筝往回走,却听见一阵压抑着自己的哭泣声。 池元白绕过假山石。 便瞧见一名女子正抱着双膝哭泣,身上的红裙满是划痕,她暴露在空气中的手腕布满淤青。 他心中一紧,喊了声:“皇嫂?” 那女子慢慢抬起脑袋,露出张端丽娇妍的小脸来,哭得满脸泪水,如枝垂泪海棠,教人生怜,果真是皇嫂。 瞧见是他后。 皇嫂慌乱擦了下眼泪,重新扬起一抹笑:“是你呀。” 池元白有些心疼,“皇嫂,是谁做的。” “是我不小心跌倒了,摔疼了而已,你不用担心。” 听着皇嫂拙劣的谎话,池元白更加心疼起来,同时想起之前的猜测,皇嫂说他是宫中唯一对他好的人。 开口:“是皇兄吗?” 皇嫂身子一僵,便要转移话题。 可池元白心中已有了数。 看着给太子不断找借口的皇嫂,池元白真心觉得池于渊不识货,皇嫂明明这么好,他却那般对她。 他抿了下唇,看过来:“我带你去上药吧。” 曲妗朝他清浅一笑,配上有些凌乱的鬓发,如同琉璃美人,脆弱易碎:“谢谢你。” 池元白带着曲妗回到住处,便打开药箱给她细细涂抹。 她手腕上的淤青红肿,有的是有些时间了,有的则是不久前,交横遍布在手腕上,可见池于渊这般对她,不是一两日。 等上好药后,池元白犹豫着开口:“皇嫂,我送你回去?” 曲妗身体一颤,似乎很畏惧,但她却强撑笑着,有些勉强,“我能不能...现在不回去呀。” 池元白叹了声,看着她的目光更加怜惜,“当然可以,正好皇嫂之前不是还对木头戏感兴趣吗?我带你来瞧瞧。” 曲妗顿时开心。 池元白推开最里面的殿门,只见里面摆了不少好玩的东西,都是他自己亲手做的,占地面积最大的,就要数一个红色的戏台子了,上面挂着许多穿着衣服的木头小人,憨态可掬。 池元白研究的东西很广,对于戏曲也很喜欢。 拉着曲妗坐在戏台子下面,他就去了里面,一边操控木头人,一边唱着戏腔,他会的倒不少,就连女腔也惟妙惟肖。 看着皇嫂在戏台下满是新奇的模样,池元白抿唇一笑。 突然,外面响起雷鸣。 他便看到那宫装女子身子一颤,似水般的秋眸里满是惊惧。 池元白连忙出去。 恰好又是一声雷响,那宫装女子就直接冲进了他怀里,紧紧地搂着他的腰。 池元白僵住。 第176章 九公主与状元郎(27) “皇...皇嫂?”他感受着怀中的温软,有些不知所措,双手僵硬抬起,也不知该推开还是该如何。 怀中的人一阵轻颤,将他搂得更紧。 埋在他胸膛带着哭腔说,“求求你...我害怕打雷,先别推开我。” 池元白挣扎了许久。 叹了口气,最终还是搂上曲妗的腰,将她抱得紧一些,“皇嫂,别怕。” 曲妗埋在他怀里,想起了那日打开盒子瞧见的三根手指,眸中的情绪愈发冰冷且狠戾,却偏偏嘴角勾起一抹浅笑。 池于渊。 想当季国的皇帝吗? 那他的季国就该连同夏国一般,全都该灭。 所有人,也全都该死。 等外面不再有雷声响起,曲妗才从他怀中抬起脑袋,纤长浓密的眼睫上还沾染着晶莹,眸子雾气濛濛的,脆弱又可怜地朝他笑了一下,“谢谢你。” 放开曲妗后,池元白仍觉手中还有一丝温意,不由得搓了下指尖,带着她坐到木凳子上,柔声问:“皇嫂很害怕雷声?” 曲妗垂眸轻声:“我在夏国时并不受宠,四岁就被遗弃到荒废的宫殿,一开始还有个侍女服侍我,但她待我并不好,会将母亲予我的东西悉数抢走,有一次她要抢走母亲送给我的最后一件东西,我不愿,她就打骂我,我被打晕后,她便以为我死了,慌乱之下把我丢进枯井里,恰逢大雨下了三天兩夜,我就在枯井里一直哭,但是...并没有人来救我。” “尽管后来被救起,但每逢雨夜,尤其打雷之时,我就总会想起自己被困在枯井里....” 说完,她转眸看来,朝池元白扬唇一笑,“刚才是真的很感谢你,这还是第一次有人在打雷的时候陪着我,你对我真好。” 池元白愣怔的看着她的眸子。 满心满眼都是那句—— ‘你对我真好。’ 他心下柔软,也冲曲妗抿唇一笑,“那些事情都过去了,皇嫂以后若是怕打雷,可以来找我。” 说完,他觉得这句话有些不妥,想要改口,却已经瞧见皇嫂感激的神色。 便将改口的话咽了回去。 “皇嫂,上次见你,你不是说好多东西都没见过吗?周围这些东西都是来自民间的小玩意,你要多瞧瞧吗?” 曲妗应了一声。 她的手就非常自然的被池元白牵起,带着她往角落走去,那边摆着好多展示用的桌子,上面摆放了许多东西,有拨浪鼓、走马灯、滚球、泥土做的各种动物..... 最角落里还摆放着一个泥土做成的类似于口哨的东西,曲妗装出一副很好奇的样子,碰了一下,“这是什么?” 池元白将它拿起来,“这个是泥叫叫,可以吹响的哦。” 曲妗满脸惊讶,“真的吗?” “那是自然。”池元白眼角含笑,将东西递过去,“皇嫂可以试一下。” 曲妗看着泥叫叫,试探性地吹了一下。 居然真的有哨子声传出来。 她眸中惊讶更甚,随之便是喜悦和赞叹,“你居然会做这么多的东西,你是我见过最厉害的人了。” 不知怎的,池元白便问,“皇兄都比不上我吗?” 提到太子,皇嫂双肩一颤。 眸中的喜悦慢慢黯淡,她将泥叫叫塞到他手中,扬起一抹勉强的笑来,“时间已晚,外面的雨也停了,我该回去了,今天谢谢你陪我,我很开心。” 池元白看着曲妗离开的背影。 心里有些闷闷的。 如果他早一点遇到她,一定不会让太子欺负她的。 这般想着,他心里更闷了,低垂着眸子时,恰巧看到泥叫叫的哨口处,有一片殷红。 似是皇嫂的口脂留下了。 他心下有些发痒,明知不该,但还是禁不住诱惑,慢慢低下头,张口含住哨口,舌尖在那处殷红上轻点了下。 ....他停不下来了。 第177章 九公主与状元郎(28) 浓浓的夜色,四下皆是一片朦胧晦暗,因刚下了场雨的缘故,路有积水。 女子一袭绛红宫装,宽大的衣摆上白梅正盛,她姿态端雅,唇边始终漾着淡淡的浅笑,一边欣赏着道路两边的锦花,一边往东宫的方向去,却不注意路边积水,弄脏了裙摆也不在意。 2411憋不住了:“曲小姐,您没事吧...” 她反应最近总是慢半拍,“我能有什么事。” 2411急得挠头,却又不知道该怎么说,“你看你看,你的笑都不恶毒女配了,你的笑也不僵硬了!曲小姐,你的裙子脏了!天哪——贵族小姐的裙子居然脏了!这简直太影响您的尊贵优雅了!” 不想—— 女子全都不为所动。 2411叹了口气,慢慢道:“曲小姐,你变成自己口中的蠢东西了。” 曲小姐是骄傲的,她从来不会承认自己会喜欢上一个人。 尤其是在完成任务就会离开的小位面里。所有人,乃至任务目标,对曲小姐而言都是过客。在知道自己喜欢上路过就不会再碰见的一根草时,她更不容许。 她有自己的底线。 有自己要坚守的东西,即使对收集情报有利,也绝不做黄赌买卖,可现如今的她却以皮色作为抛出去的诱饵,吸引一只又一只闻风而来的狼,再将他们利用的连渣都不剩。 所有人都觉得曲小姐变了。 它也觉得。 因为现如今的曲小姐为了利益不择手段,为了目的可以抛弃所有,什么都无所谓了,一切都不重要了。这样一个没有底线的人,真的是一开始骄傲肆意的那个贵族小姐吗? 2411有些迷茫。 曲小姐为什么变了.... 它想起一个人。 不敢牵曲小姐的手,只敢拉一拉袖子; 不敢亲曲小姐,即使被合欢散烧得脑子都糊涂了。 总是一副温温柔柔的样子,可以包容曲小姐的一切,却也从不越界.... 曲小姐跟他见面之前,表面装得天衣无缝,私底下可劲儿吐槽;曲小姐跟他见面之后,这个人说,‘公主,不用伪装自己,很累的。’ 曲小姐在他面前,开始肆意发脾气,甩脸色,把略带小暴躁的本性暴露的一览无遗。 后来这个人死的只剩下三根手指,曲小姐自然不用听他的话了,可劲儿的伪装,把面具嵌入皮肉。 良久。 2411听到曲小姐悠悠说了句什么,漫不经心极了。 “戏而已,把你都骗进去了。” 温瑜—— 不过是个傻子。 谁喜欢他,谁倒霉。 * 曲妗回到浮华宫,推开殿门,就瞧见宫殿中央的桌案上,被层层堆叠起来的文书掩埋的人。 听到殿门打开的声音,那人抬起头,露出张俊秀却略带疲倦的面庞,他眯着眼睛笑着:“太子妃去哪儿了?” 曲妗懒得看他,“哥哥是刻意在此等着向我兴师问罪的吗?” 池于渊握着毛笔的手抵着下巴,“妹妹不去找本宫,本宫自然只能来这儿等妹妹了。” “所以就把你的书房搬来了?”曲妗嗤笑,“若是丢了一两份文书的,到时诬陷给我,判个通敌的大罪,也轻松许多不是?” 池于渊轻笑着,声音很好听。 他将笔放下,抓着曲妗的胳膊,看着她的眼睛问,“妹妹就不想知道,本宫等在这里所为何事吗?” 第178章 九公主与状元郎(29) 曲妗黛眉微挑,水眸涟涟,“所为何事?” 池于渊倾身靠近,暧昧地埋在她耳边,轻声:“妹妹的葵水应当结束了,自然是做我们早就该做的事。” 曲妗的视线不知道在看哪里。 过了一会,她笑了声,“好啊。” 她被池于渊打横抱起,就穿过层层轻纱幔帐,往内室走去。可池于渊将她放在床上,正要压上去,却被一脚踹开。 那力气不重。 但由于猝不及防,他还是被踹得往后退了几步。 “哥哥若真想跟我睡一间屋子,劳烦你自个儿打地铺。” 听着这话,池于渊微眯起眼睛,有些危险的笑着,“妹妹是忘记自己什么身份了吗?你可是本宫的太子妃。” 曲妗不管他。 直接合衣躺进被窝,翻了个身就背对着他睡。 懒洋洋放了句:“哥哥若想用强的,我也没法子,只是没想到哥哥这样擅长攻心的人,也有拿不下来,要到用强迫这种下作手段的地步?真有意思。” 池于渊看着她的后背。 良久,竟然真去吩咐宫人重新抱了张床被过来,铺在床边的地上。 曲妗翻身过来看他。 池于渊已经躺在了地铺上。 她单手撑着脑袋,笑着:“哥哥倒是个能屈能伸的。” “若不能屈能伸,如何攻妹妹的心呐。”池于渊枕着双手,就悠悠闭上了眼睛。 “睡这么安心,就不怕我半夜爬起来把你的文书全都一把火烧了?还是说哥哥对我信任极了?” “都能把本宫的东西全摔了,自然也相信你能做出来这种事。”池于渊叹了声,懒散道:“但那又如何呢,妹妹毕竟是本宫的人,该是什么脾性,那也是本宫宠出来的,后悔也没用。” 曲妗懒得继续跟他说话,身子一翻,就睡了过去。 等她第二天醒来,地上早就没了人。 地铺也不见了,估计是怕侍女进来服侍时,瞧见地上的东西,慢慢猜出他昨晚在哪睡的,有损声誉。 绿衣走进来,不动声色地观察了下周围。 靠近曲妗,小声道:“公主,南阳侯府的人送了信。” 在没有外人的时候,绿衣一向喊曲妗公主。 曲妗将信件拆开。 上面只写了寥寥一行字: ‘夏国有变,明日午时戏园一见。’ 她在夏国开的戏园很火热,攒了不少银子,生意也越做越大,周围临近的几个国家都有分店。 * 池元白模模糊糊睁开眼,还有些困。 他的宫殿向来是没有准许不准任何人进来,还不准宫人进来打理,所有的一切都是他亲力亲为,所以一觉睡到日上三竿,也没人来喊他。 他揉着眼睛坐起身。 就察觉到仍然含在口中的哨子,以及一片狼藉的裤子.... 回忆起昨晚,他懊恼地拍了下脑袋。 他居然对自己的皇嫂.... 起了那种心思。 等他收拾一番,又觉得往日很喜欢的小玩意儿都提不起兴趣,拿了风筝就往御花园跑。 今天倒是很幸运。 远远的就看到了正在赏花的曲妗。 看到朝她招手的池元白,曲妗面上带着清浅的笑意,“又碰面了。” 池元白的视线不由自主的就落在了曲妗的唇上,一下子就想起昨晚的糜乱,耳尖泛红,他眸子微垂,就瞧见曲妗被广袖遮住的胳膊,问,“皇嫂的胳膊怎么样了?” 她下意识捂了下胳膊,随之无所谓笑着,“没事,已经好了。” 池元白直接抓住曲妗的胳膊,就要掀开她的袖子查看,却被立马按住。她面色绯红,不安看着他,“你做什么,被人瞧见误会了就不好了。” 池元白只得放开,抿了下唇,道:“皇嫂,跟我走吧,我带你去上药,我昨天看了你的伤,很严重,只上了一次药是没用处的。” 第179章 九公主与状元郎(30) 池元白乃皇帝第五子,他的母亲贵为皇后,含着金汤勺出生。且自幼聪颖,无论学什么都比旁的兄弟要快,深受季国皇帝喜爱。 可不知为何,从七岁起便贪玩起来,好娱目,喜欢研究各种民间玩意儿,更是学习那些低贱的戏子挥袖唱段词,别提,他自小聪明,无论学什么都是一遍即会,后来更是自学医术等,无论什么领域都略有涉及。 可皇帝震怒,皇后也怒其不争。 原本是把他当太子进行培养的,却愈来愈没有正型,太子需要会那么多乱七八糟的玩意儿做什么,只要会耍手段,熟知帝王策便可。 皇帝逐渐对其放弃,可池元白却松了口气,他见惯了那些肮脏手段,这辈子都只想混个闲散王爷的身份逍遥自在。 却不想.... 池元白看着那宫装女子慢慢拉开衣袖,露出比昨天更加严重的伤痕来,心里一阵堵。 他小心给她处理:“伤怎更严重了,皇兄又欺负你了?” 这一次。 皇嫂没有吭声。 池元白将她胳膊上的淤血清洗干净,却发现腕间有一处红色怎么都擦不去,便换了张干净的帕子重新擦拭。 可还是擦不去。 他正苦恼着,突然一愣,慢慢明白过来。 耳朵瞬间变红。 这是...守宫砂。 池元白没忍住抬头去看曲妗的脸,见她正垂眸不知看着哪里,一副放空自己的样子,更显得她清雅绝尘,姿容绝丽。 皇嫂的守宫砂还在? 她不是跟池于渊成婚一月有余了吗? 难道池于渊并没有碰她.... 想到这儿,池元白的怜惜之情更深的同时,也出现一抹自己无法控制的开心。 他努力压下嘴角,帮她将伤口包扎好,有意想寻些话题:“皇嫂一定要保护好自己,下次别受伤了。” “受伤了,你会心疼吗?” 突如其来的一问,让池元白神色微微一滞。 她说完,依旧失魂落魄的,却知晓自己刚才的话很唐突,便勉强朝他笑了下,“别放在心上,我只是想着若你都不心疼,就更不会有人心疼我了。” 池元白有些忍不住,抓住她的手,“皇嫂,你就没想过离开这里吗?” “离开?” “离开了这里我能去哪儿。” 抓着她手的力道重了些,池元白看着她,认真:“你就没想过去过普通人的生活吗?” 曲妗一愣。 “日出而作日入而息,那里有许多你很好奇的东西,包括我昨天跟你说的灯市,可以去点亮长明灯,有许多街头表演,胸口碎大石、舞剑喷火,等等等等...你难道不想去亲眼瞧瞧吗?” 曲妗目光透露出些向往,可最后还是颤颤一笑,将手抽回来,“向往又如何,这皇宫就是座囚笼。” 不等她的手彻底抽离,就被池元白再次紧紧抓住。 他的眼睛紧紧注视着她的,“只要皇嫂想,元白就可以陪皇嫂去。” * “沈将军,你若不给,可就别怪本官把你的事情统统抖露出去!” 亥时。 佳木深深,树影摇曳。 说话的那人身穿紫色朝服,肥头大耳,一双冒着精光的眼睛满是得意。 而他对面则站着的人,却戴着半边铜制面具,一身黑衣、腰间别剑,气势冷深,满身血腥,他的嗓子沙哑难听,是被他自己哑坏的,“李大人,您当初只说要一万两,可没后面这些事儿。” “我管你呢!”李井鼠目一瞪,“你可别忘了,是谁在你危急关头拉了你一把,三天之内若不再给我一万两,别怪本官将你以前的事情抖露到太子殿下面前!” 他无波无澜的眸子突然泛起一丝涟漪,柔和了里面的冷深,嘴角微微上扬些,“李大人的再造之恩,让沈慕这辈子都铭记在心,李大人要什么,末将都当双手奉上。” 李井受用地捋了下胡须。 却不料下一刻,他腹部就被一剑刺穿,锥心的疼痛直冲大脑,刚想张开嘴惨叫,嘴巴就被捂住。 那把灰扑扑毫不起眼的剑越往他腹部刺去,沈慕嘴角的笑意就越深。 李井瞪大眼珠子,支支吾吾从嗓子里发出:“你...” “一万两。” “末将自会烧给李大人。” — 等李井死透后。 沈慕才将剑拔出来,就着李井的衣服擦干净,方才重收入鞘。 等他走出去,恰好有一辆车马要出入宫门。 是五皇子的车马,守卫不敢得罪,所以只是草草检查了下,便要放行。 “慢着。” 不料一道冰冷冷的声音自他们身后传来。 回头看去。 他们连忙行礼:“沈将军。” 池元白掀开车帘,面上带笑:“不知沈将军是觉得哪里不妥吗?” 沈慕是太子身边的人。 突然拦着他,难道东宫已经发现皇嫂不见了? 沈慕:“不知五皇子深夜出宫,所为何事。” 池元白笑意加深:“沈将军,本宫要去哪里,什么时候需要跟你汇报了。” “近日宫中常有刺客,为了陛下的安全,也为了殿下您的安全,末将不得不警惕。”他态度虽谦卑,可言语冰冷,毫无恭敬之意,也不问池元白,就直接下令,“得罪了,重新搜。” 那些守卫虽说忌惮五皇子。 但毕竟是要在沈将军手底下做事的,所以一个个都大着胆子,掀开车帘重新搜。 却发现五皇子马车里还有一个人。 是个娇小太监,一直低垂着脑袋,看不清面貌。 “本宫带个宫人出去办事,也需知会将军吗?” 沈慕的视线死死定格在那个太监身上,似乎要将对方烧个窟窿出来,良久才哑着嗓子开口:“自是不必。” “那就快放行。” “殿下可以出去,但此人,不行。” 池元白眯起眼睛,满是危险,“沈将军,这是何意。” 沈慕这才将视线从太监身上转移,“太子殿下有令,未抓到刺客之前,所有宫人都不准出行。” 池元白捏紧拳头。 太子... 又是太子。 沈慕不管池元白如何想如何看,直接两指夹住那小太监的后领,就提溜到身边,看着池元白,道:“给五殿下放行。” 一旁的守卫连忙应声,打开宫门。 池元白气笑了,再次看了眼那娇小太监,挥袖上了马车。 第180章 九公主与状元郎(31) 等五皇子的车马远去。 宫门才重新关上。 等所有守卫都回到原本岗位,周围十米内都没人后。 沈慕才开口:“末将送太子妃回宫。” 他声音极淡,一如他周身萦绕着的冷冽气场,寒冷摄人。 曲妗有些惊讶,却并没有表现出来,她抬头,看着眼前这个戴着面具之人,声音轻柔:“沈将军,是如何认出本宫的?” 沈慕并没有看她,也没有回应。 而是率先离开。 曲妗打量了下他后背几眼。 跟上去。 “沈将军是太子身边的人,抓住我和五皇子私自出宫,必定会告诉太子,届时本宫可就惨了。”她的眸子装满了哀怨与苦恼,慢慢抓住沈慕的胳膊,贴过去,声音放轻:“你说,本宫该不该贿赂贿赂你呢?” 沈慕步子微顿。 随之便不冷不淡地将自己的胳膊抽回来,与曲妗保持一米以上的距离,继续走他的路,也没有回应的打算。 曲妗捏起拳头,怒瞪了眼他的后背。 不识趣的男人。 * 曲妗原本以为池于渊是铁定要知道她跟池元白的事情了,已经做好了各种解释的借口,以及花言巧语的劝说。 却不想池于渊根本不知晓。 一如往常地将书房所有的文书都搬来她寝宫批阅。 难道沈慕没告诉池于渊? 她眯起眼睛,回忆起那个戴着半张面具、全身冷冰冰的少年将军。 嗤笑一声。 表面装得多正直。 最后不还是没告诉他的主子,日后说不定还会用这个秘密来找她,让她委身,她若不愿,就要去池于渊面前揭发。 天底下的男人都一个样。 不是爱权,就是贪色。 曲妗的眸子里满是讥诮和嘲弄,可心里却突然想起一人。 一身白衣。 眸子温和清澈。 一跟她对视,就慌得不行,脸刷的变红,然后支支吾吾说着.... ——公主,臣不敢造次。 * 隔日。 曲妗正在院中慵懒地晒着太阳,不知从哪儿钻进来一只兔子。 曲妗觉得有趣,就打量了它几眼。 却不想这兔子直直的就朝她一蹦一跳的跑来,然后露出脚上捆着的字条。 她黛眉微挑。 这定然不是南阳侯府的人,因为南阳侯府传书信都是与绿衣交接,那会是谁呢? 她将字条拆开。 只有三个字:‘跟上来。’ 曲妗一路跟上去,兔子一蹦一跳的带她顺着鲜有人烟的小路穿过去,到了景阳宫的后门。 门口正蹲着一个十七八岁的锦衣少年。 看到曲妗后,眸子顿时发亮,“皇嫂,你来了?” 曲妗将兔子抱起来,摸着兔子毛茸茸的耳朵,细声问:“这只兔子,是你养的吗?” 池元白点了头,一双眸子始终注视着曲妗,“不止这些,我还养了许多猫猫狗狗,前几次担心皇嫂不喜,便没让它们出来,皇嫂想看看吗?” 听到‘狗。’ 曲妗身子一颤,“我...有些怕。” 池元白熟稔的拉住曲妗的手,感受着手中的温软,他嘴角的笑意再也压不下去,“没事,它们都很乖的,我会保护你。” 曲妗点了点头。 池元白拉着她走进院子,只见一群动物正抱着自己的食物在吃,有猫狗、兔子、松鼠,还有飞鸟类,即使不关在笼子里,它们也不飞走。 在池元白的陪伴下,曲妗大着胆子摸了只猫猫。 顿时开心的望向他:“好软。” 池元白也笑着,“皇嫂喜欢就好。” 两人蹲在地上观察着眼前这只晒太阳的橘猫,池元白则跟曲妗科普着猫咪的习性。 突然,池元白垂下眸子,低声:“皇嫂,昨晚的事...对不起,没帮到你,后来沈慕有没有为难你?” 曲妗笑着摇了摇头,“没事的,你别放在心上,沈将军许是没发现我是谁,只是让我回去,并未说其他的。” “那便好。”池元白松了口气,看过来,“皇嫂会作画吗?” “作画?” 曲妗将这两个字念了一边,摇头,“不太会。” “我教你?”池元白眼睛亮亮的,装满了期待。 曲妗笑了下,“好啊,但我可能很笨。” “没事的,皇嫂。我一定可以把你教会!” * 景阳宫内。 没有一个宫人服侍,所有的一切都是池元白亲力亲为,却并不是因为他不受宠,反而却是因为太过受宠,皇后皇帝都对他没有办法,所以只好无奈地由着他。 曲妗便也不必遮掩。 池元白直接将书案大刺刺地搬到院子里,准备了两副笔墨纸砚。 他思考了下,“皇嫂想画什么?” 曲妗目光落在方才那只橘猫身上,“就那只猫儿吧。” 池元白每勾勒一笔,都会停下来,然后让曲妗照着勾勒,等曲妗勾勒好后,才会画下一笔。 但在曲妗的有意装笨下,这一副猫儿的画,愣是花了一个时辰才算画好。 画完的那一瞬间,曲妗眸子澄澈,装满了开心。 她转头去看池元白:“你好厉害啊,真的把我教会了,这只猫儿是我画过最好看的一幅画了。” 池元白也眼角含笑。 却一瞬不瞬盯着她的脸看。 曲妗迷茫地看着他,摸了下自己的脸,便发现不知何时居然将墨水沾到脸上去了。 池元白抓住她的手,声音含笑:“皇嫂别摸了,你手上也有墨,越蹭越多。” 他去打了盆水来。 将曲妗按在椅子上,就用脸帕沾了水,要给她擦脸。 曲妗连忙避开,双颊微红,“不用了,我自己来吧。” 池元白道:“皇嫂看不见自己的脸,如何自己擦?” “你这没有镜子吗?”曲妗惊诧地看着他。 池元白轻咳了声,故意撒谎:“前几日研究新玩意儿的时候,把镜子拆了做道具,因为景阳宫不准宫人进入,所以也没人发觉、即使补新。” 曲妗有些犹豫,最后还是松了手,“那就...麻烦你了。” 因为不自在,她垂着眸子,只敢盯着自己因为紧张而扣在一起的双手看,若是她此时抬目,就能恰好瞧见池元白上扬的嘴角。 池元白弯腰凑近她。 用帕子小心触上她的脸颊,眸子温柔认真。 皇嫂真可爱,不过是画张画罢了,竟弄得手上、脸上都是墨儿,就连嘴角也沾了点... 他用帕子在上面轻点了下,然后轻轻擦拭。 等嘴角的墨水也没了,便彻底干净了。 可他却有些舍不得移开。 视线落在皇嫂似蜜的樱唇上,喉结滚了滚,眸中原本的柔和慢慢被意味不明的浓稠掩埋。 他想起之前荒诞的一晚,居然含着皇嫂吹过的哨子,自渎了一晚。 他心里有些痒。 他也向来不想拘着自己。 既然太子不珍惜,那他要来,又有何错? 池元白缓缓贴近,趁曲妗垂着眸子不知在想什么时,直接吻了上去。 第181章 九公主与状元郎(32) 曲妗一把推过去。 看着池元白骤不及防下被推开,她似乎想说什么,却又满脸惊惧的收回话头,提起裙子转身就跑。 看着曲妗慌不择路的背影,池元白一阵懊恼。 吓到她了。 他不该这么心急的。 接下来一连许多天,池元白都没见到过曲妗。 像是在刻意躲着他。 * 曲妗刚回到东宫,没多久,就收到了皇贵妃的邀约。 再配上李愿思时不时露出的得意模样,曲妗黛眉微挑,有意陪她们玩一玩,也不推辞,直接就去赴约了。 这皇贵妃乃是李愿思的姑姑,现如今估计是来给李愿思长气焰来了,但给她下马威,她们配吗? 曲妗嘴角含笑,颜若朝华,安静行礼。 皇贵妃有意刁难,故意装作没发现,也不喊起身,就让曲妗在大太阳下保持着行礼的动作,而她则坐在阴凉处的躺椅上,一边享用着侍女剥的果子,一边欣赏着曲妗狼狈的样子。 直到一盘子的葡萄都吃完,她才慢悠悠擦了下嘴角,“起身吧。” 曲妗这才起身,一副听话的模样。 皇贵妃懒懒看了曲妗一眼,“太子妃近日好大的气焰,居然是谁都不放在眼中,本宫深居后宫,不往东宫去走动,竟都知晓了,摔了不知多少金盆玉器,还随意打骂侍妾下人,皇后娘娘近些年不管事儿,陛下将协理六宫的职责交到本宫身上,本宫便要努力做好一切。虽说东宫本不该本宫来管,但牵连甚广,许多人求到本宫面前,本宫也不得不出面。” 曲妗始终一副乖巧的模样,“皇贵妃娘娘教训的是。” 皇贵妃嗤笑一声,翻了个白眼。 觉得折磨的也差不多了,毕竟是太子妃,还是夏国来的公主,又不能罚跪罚打什么的,让她在太阳底下暴晒那么久,已经差不多了,便挥了挥手打算让她走。 却不想曲妗抬起眸子朝她看来,里面清澈见底,却又亮着皇贵妃看不懂的东西,她轻声:“娘娘,儿臣有一事想禀明,只是不知娘娘想不想知道。” 皇贵妃略微眯眸:“什么事。” 曲妗浅笑:“娘娘若想知道,不若跟我去殿中,这个消息可是极为重要,娘娘该屏退左右才是。” 皇贵妃来了好奇的心。 将曲妗叫到殿中,然后又让所有宫人都退下去,“现在可以说了吧。” “这个消息极为重要,关乎娘娘以后是否还能继续管理六宫事务,要知道太子殿下的母妃虽说去世的早,但他现在身份不比以往,少不了人来拉拢,比如...皇后娘娘。” 听到‘皇后’二字,皇贵妃顿时捏紧的茶具。 皇后。 拉拢太子? 难道是想通过与太子结盟,获得日后的安稳? 她正气得不行,又见曲妗开口,带着诱哄:“娘娘,儿臣是喜欢您的,所以这有一计,不知能否帮得上娘娘?” “什么计谋!”皇贵妃此刻被气糊涂了。 曲妗缓缓靠近她,面上的笑容愈发灿烂,配上她髻间别着的金步摇,那流苏晃动之下,泠泠声起,散散落落,使得她多了许多明媚,“娘娘,隔墙有耳,还烦请您附耳过来。” 皇贵妃不疑有他,将耳朵贴过去。 下一刻她就感觉到了贯彻骨髓的疼痛,一把匕首正插在她的心口处,她瞪着眼睛,想要张口说什么,可大口大口的鲜血却涌出。 曲妗歪头朝她看来时,耳边一对红宝石微微晃动,煜煜生辉下,华贵而张扬。她唇边漾着淡淡的浅笑,声音柔和:“你啊你,死得真难看。” 皇贵妃因为这句话,将眼睛越瞪越大,里面装满了呼之欲出的仇恨和不容置信,然后就此没了脉搏。 曲妗叹了声,将她不愿闭上的眼睛阖起来。 便毫不犹豫刺向自己的肩膀,然后惨叫一声:“抓刺客!” — 近日皇宫的出入把管得愈发严格了,皇贵妃的死,依旧没有抓住刺客,皇帝盛怒,他们季国的皇宫居然任由贼人随意出入,下旨彻查。 却没人会怀疑到也身受重伤的太子妃。 — 等曲妗的伤养好。 已过去一月。 今天池于渊送了些新的首饰过来。 曲妗打开瞧了眼。 丑陋不堪。 但有一支钗还算顺眼,是玉兰花式的,瞧着清雅些。 “替本宫戴上吧。” 绿衣应了声,将这只钗小心插入髻中,玉兰钗坠下的泠泠流苏,衬得她脸色愈加莹白,是个清雅扮相。 却不想公主眸子愈发冰冷,她粗暴的将玉兰钗从发间取下,重重摔在地上,因为力气太大,不小心扯断好多头发,刚挽好的发髻也被弄散了。 “什么丑东西,也敢放到本宫眼前!” 似乎仍不解气,她将一旁的花瓶推倒在地,听着那清脆的破碎声,公主才像是舒心不少,面上的暴躁癫狂才慢慢平复,又恢复了往日的言笑浅浅。 只是衣裙凌乱,头发披散,像个疯婆子。 “绿衣。”她轻轻唤道,温柔极了,“重新挽。” 绿衣抖了抖,小心将公主的长发梳开,挽了个复杂的灵蛇髻,尽选些明艳张扬的珠钗玉簪,然后给公主点上大红胭脂,浓重的妆容和明艳的打扮,让她一颦一笑都如朝阳般晃人眼睛。 若说公主的审美,绿衣是清楚几分的。 虽爱明丽,却不爱俗。 可现如今的装扮,尽是些俗艳的,配上她平日里轻言轻语便掌控生杀大权的样子,更令人胆颤。 旁的宫人都说这夏国来的太子妃嚣张跋扈,肆意妄为,谁都不放在眼里,做事全靠心情。可只有绿衣清楚,现在的公主只有一个躯壳,内里的皮肉皆因一人的死而坏透了,无时无刻不散着腐朽的味儿,麻木又阴沉。 “池元白那边,是时候收网了。” * 夜渐渐入深。 曲妗借口养病期间在东宫看得乏累,便要去御花园逛逛,只带绿衣一人。没人敢拦,太子殿下近日又忙于政务,已经一连两三天没合眼了,整日都沉迷朝政,已经许久未曾来后院了。 她让绿衣在外面等着,便拢了拢肩膀往里面去。 近日接近深秋,白日里还尚可,晚上便冷得很,御花园里的花,因为有世间最厉害的巧匠,所以依旧花团锦簇,盛开不断,瞧着好看得很,若是常人见了,必定心生欢喜吧。 曲妗一路走着。 在经过假山时,胳膊突然一紧。 她整个人都被抓住,一把扯进假山里面。 里面没有月光,更加昏暗,几乎伸手不见五指的地步,那人一边死死搂着她的腰,一边捂住她的嘴防止尖叫引来其他人。 “皇嫂,你还想往哪里躲。”他低声,嘴唇控制不住地落在曲妗的耳垂。 轻轻地蹭着,然后咬了下。 呼吸紊乱。 他发出暧昧的气喘,似克制不住了,舌尖探出来,舔舐上曲妗白皙如玉的修长脖颈,发出湿润的吮吸声。 池元白越吻越动情,有些失控。 两只手抵在他胸膛处,不断把他往外推,同时有泪珠不断滴落在他的手上。 池元白努力调整呼吸,抬目看去,他眼底是深深的疲惫和痴迷:“皇嫂,这么久了,你为什么不来找我。” 曲妗哭得更狠了。 池元白想起来自己还捂着她的嘴,努力稳住强烈的心跳,说:“皇嫂待会不叫人,我就松开手。” 曲妗连忙点头。 池元白还有些不放心,又埋到她耳边,语气暧昧:“但皇嫂若是言而无信,我不介意在这里就要了皇嫂。” 说完后,他才松开手。 果然—— 她不敢喊人,只是哭红着一双眼,警惕的看着他。 “皇嫂,为什么躲着我。”池元白熟稔的拉住曲妗的手,紧盯着她的眼睛问,“难道我没有皇兄好吗?皇兄娶你至今不仅没有碰你,还肆意打骂你,并且还把你的名声传扬的那般坏。” 曲妗一震:“怎么会...怪不得所有人都用那种眼神看着我,我去问,他们就躲着我,还说我身上的伤都是自己弄出来的,我是个疯子....原来是夫君做的吗?他为什么要这样做...” 池元白强行压下心底的狂热,眸子温柔极了,带着无奈和哄骗,轻轻道:“皇嫂,现在皇宫上下,所有人都觉得你是一个嚣张跋扈坏到极致的人,这一切都是皇兄的手笔,只有我知道你是一个好人。跟我在一起吧,他们都不了解你,只有我能保护你。” 她的眸子满是迷茫,随之便是哀伤,苦苦一笑:“你说什么傻话呢。他可是太子啊...日后是要做皇帝的人,我若真跟你在一起,日后我们都得死。以后别提这些事了,我们也别再见面了。” 太子... 太子太子,又是太子。 什么太子。 这个位置本来就是他池元白不要的,才落到他池于渊身上。 池元白眼底的温柔支离破碎,满是狠戾暗色,他紧紧抓着曲妗的手,打死不放,“若我做了皇帝呢?谁敢拦着我跟你在一起。” 曲妗满是慌张:“你别这么说,万一被别人听见了....” 池元白抓住她的下巴,强行她的目光与他对视,笑了声:“皇嫂,我一定会把你抢过来的。” ...... 等池元白离开后。 曲妗面上的小白花模样才倏忽消散,她眸中满是兴味和期待。 争吧争吧。 乱做苍蝇一团,这戏才更好看。 第182章 九公主与状元郎(33) 曲妗因为池元白开始争权夺位,开心了许多天。 可慢慢她就突然想起沈慕,一月前抓到她跟五皇子私自出宫,不仅没有告诉池于渊,这么久过去了,居然也没拿这件事来要挟她? 曲妗心情瞬间不好了。 是看不上她? 瞧不起她吗? 曲妗很不开心,她一不开心就想摔东西,可自从摔了池于渊的上百件陶瓷玉器后,她的寝宫就没了这些贵重之物,可偏偏不巧,她曲妗就是觉得越贵的东西,摔起来越好听。 她走出寝宫,让看管库房钥匙的管事嬷嬷将钥匙交出来。 管事嬷嬷早就了解过这位太子妃的手段了,连反抗都不敢,颤巍巍将钥匙交出去,钥匙交出去了,太子虽然暴怒,但是他一向卖仁德的名声,顶多是将她赶出宫,而不是打死。 太子妃可就不一样了。 曲妗心满意足,让绿衣将库房的门打开。 里面摆放了满满当当的玉器,她直接去推柜子,却高估了自己的力气,根本推不动。 她随意捋了下鬓边垂下来的散发,“让外面的太监统统进来。” 绿衣忙去吩咐。 七八个太监畏手畏脚的走进来。 “给我推倒。” 他们一个个连忙下跪:“太子妃...奴才们不敢啊...” “本宫让你们推就推,推得好本宫重重有赏。但若不推...”她声音倏忽变柔:“也有赏哦。” 太监们当然知道最后那个‘赏’是什么意思,顿时怕得不行:“谨遵太子妃的吩咐。” 算了。 每次太子妃要摔什么东西,锅都是太子妃一人背着的,他们这些宫人并不会被为难,这次想着估计也一样。 想到这里,他们松了口气,齐心合力上去将所有的柜子都推倒。 一群陶瓷玉器摔在地上的声音,震耳欲聋。 可太子妃却笑得明艳如朝阳,“绿衣,看赏。” 绿衣给那些太监每人发了十两银子。 等所有人着急忙慌的离开,没多久,曲妗的心情又不好了。 她来季国这半年,向来是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沈慕惹得她心情不悦,她今天就偏要去找他,而且这个沈慕给她一种很熟悉的感觉,她见过他吗? 如果见过,他凭什么能让她记住? 她不乐意,她要去找他,看看这个沈慕到底是什么人,凭什么会让高高在上的贵族小姐觉得熟悉。 晚上。 等池于渊回来,又埋头在书房。 曲妗第一次主动去找他。 弄来一瓶好酒,给他倒了杯,眉眼勾人,一双眸子黑亮如刚浸过的墨晶石,顾盼间散落了一地星光,“殿下,我们成婚也有五月了,似乎从未做过该做的事儿?” 池于渊批阅文书的手微顿,笑着:“怎么?妹妹的心是被本宫攻陷了?” 曲妗直接坐进他怀里,搂着他的脖颈,“哥哥觉得呢?” 她轻声说完,又埋到他耳边,“哥哥要么不进后院,要么就来我这儿,那么多的侧妃侍妾可都对我虎视眈眈呢,恨不得抽筋拔骨,我可是害怕得很,想着万一哥哥要是被哪只小妖精勾了去,恰好这只小妖精恨我恨得不行,那我可就惨了,毕竟哥哥可是我在季国唯一的后盾。” 池于渊十分受用地喝了她亲手递过来的酒。 曲妗笑了声:“哥哥就不怕我下毒吗?喝得如此爽快。” 她下颚传来一阵微凉的触感,被轻轻勾起,池于渊的目光带着一抹笑意:“这皇宫严兵把守,妹妹的夏国还没灭,定然不想死,所以不会冒险杀本宫,毕竟本宫可不像皇贵妃那般蠢,死得如此轻易。” 他说着,慢慢有了醉意,脑袋枕在曲妗的肩头:“妹妹还真是麻烦,日日惹祸儿....” 他的声音愈来愈模糊不清,最后沉沉睡了过去。 曲妗满脸无所谓地将他推开。 * 夜幕沉沉。 沈慕正在屋中擦剑。 他是太子身边的人,便被安排在宫中任职,除了每月有三天连休外,其他时候都要在宫中,吃喝住宿也一样。 突然,他的屋门被敲响。 沈慕即刻抓紧剑柄,声音冰冷:“谁。” 外面传来一道故意压低的声音:“沈将军,我是殿下派来的,有要事禀告。” 沈慕将房门打开,只见门外站着一个娇小的太监,她抬起头,露出张即使不施粉黛也依旧张扬夺目的脸来。 沈慕抓着门把的手略微一紧,就要关门。 可那人已经挤进来。 沈慕看着她,声音冰冷,毫无半点笑意:“太子妃深夜前来,所为何事。” 曲妗将太监的帽子取下来,一头乌发倾泻而下,她饶有兴味的打量着沈慕的住处,明明是个将军职位,房中却没有过多的东西,寒酸得只有一张床和柜子,甚至连张多余的椅子和桌子都没有。 她眼眸扫来,仪态优美,风姿动人,“沈将军是不欢迎我吗?还真是不解风情,我这次来可是跟你谈合作的呢。” 沈慕移开视线,“末将没有合作要跟太子妃谈。” “沈将军也太冷酷无情了。”曲妗语调伤心,可抬目重新看来时,带着满满的期待和兴奋,她略微扯开衣领,就倾身抱过去,搂住沈慕的腰,轻声细语:“现在沈将军也不谈吗?” 下一刻—— 她的手腕就被抓住了。 曲妗露出一副了然的神色。 却不想沈慕抓着她的手腕,却并不是要亲上来,而是把她从身上拉开,然后冷冷地看着她,似乎积怒已久:“身体是最应当珍视的,而不是用来换取利益的筹码,你难道连这么浅显的道理都不明白吗?” 他的声音压抑着怒意。 居然没有尊敬地喊其“太子妃”,而是用了“你”。 那双看向曲妗的眼睛,就跟要杀人般涌上一层戾气,却又强行按压下去。他也知晓自己方才失礼,被面具遮住大半的俊秀面庞如同结了层冰霜,“太子妃请回。” — 曲妗被赶出来了。 她看着在她面前重重关上的房门,更不开心了,她略微歪头思考了下,难道她不诱人?难道她不好看? 啧... 这种糟糕的情绪一直保持了许久。 — 李愿思听说殿下今天回来了。 还不等兴高采烈的装扮,打算去给太子殿下送汤然后刷刷存在感,下一刻就听到下人传话来,说是太子殿下忙于政务,不见任何人。 她顿时气得捏紧拳头。 嫁给池于渊当侧妃已经快半年了,池于渊愣是没碰她一次! 李愿思在房间里怎么都睡不着,心里堵得慌,便喊了彩月出去散会儿步。 可走着走着,她突然瞧见一抹熟悉的身影。 虽然穿着太监服饰。 但走路昂首挺胸,像只骄傲的白天鹅,虽然只是背影看不清脸,但李愿思仍旧觉得此人是曲妗。 她拍了拍彩月的手:“你看那个太监,你觉得...她是谁?” 彩月定晴看去,半响犹豫道:“太...太子妃?” “可太子妃这么晚了出来做什么,也是睡不着吗?可是她为何要穿太监的服饰?”彩月挠了挠脑袋,有些不理解。 李愿思却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来:“不是去跟哪个野男人私会,还能是什么?” 彩月大惊,差点喊出来,还好及时捂住自己的嘴,“那侧妃,我们该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当然是去把她捉住!”李愿思满脸得意:“走,我们去找太子,一定要赶在曲妗回宫之前,让太子赶到浮华宫,然后好好看看曲妗这个小贱人去哪里私会。” 可等她赶到书房,就被侍卫拦住了。 李愿思大声斥责:“我是太子侧妃,你们算是什么东西,也敢拦着我?” 侍卫依旧不让:“侧妃娘娘,太子政务繁忙,若无事还请回吧。” 李愿思冷笑着:“太子若怪罪下来,本侧妃一并承担!但你们现在若不让我进去,耽误了我向太子殿下汇报重要事情,你们十个脑袋都不够掉!” 那些侍卫互相对视几眼。 最终还是无奈让了步。 李愿思冷哼一声,就领着彩月上了台阶。 推开书房大门的那一刻。 李愿思将牙齿咬得紧紧的,手里的帕子也被揉成一团。 只见殿内,书案前。 青衫公子怀中正红裙半退坐着一名明艳如朝阳的女子,两人唇瓣相贴,吻得热情,那女子听到推门声,美眸扫来,流光溢彩间撩人心怀,腮边两缕发丝随风轻柔拂面,与肩头处绘着的红梅相衬,凭添几分诱人的风情。 她仰头,将公子的脑袋按在肩上,便朝她扬起一抹揶揄的笑。 然后无声说了句—— ‘笨蛋。’ 李愿思气得面部扭曲,就要上前去跟曲妗厮打。 一旁的彩月急得不行,连忙将李侧妃拉走,殿下可还在里面呢,打搅了殿下的好事,她们侧妃本就不占理,若再进去一闹,难保不会就此‘连宠都没得到就彻底失宠’。 — 等书房的门重新关上。 曲妗入骨般媚态的眸子变得摄人般寒冷,令人无法琢磨,她将中了迷药后如醉酒般的池于渊从怀中推开,就感到一阵晕眩和恶心。 她强行压下。 淡定走出书房,回到浮华宫。 绿衣早已等在那儿,见到公主连忙上前来搀扶,可公主却一把挥开她的手,捂着胸口干呕起来。 弄得满是狼狈、发髻歪斜,娇容惨白没有血色。 绿衣候在一旁,心疼得叹了口气,似忍不住了,小声劝了句:“公主...您这是何必呢。” 公主每次与人亲近。 回来之后都要吐得丢去半条命。 然后开始拼命洗澡,洗得全身发白水肿。 按照绿衣的想法,反正公主都嫁给了太子,不若就顺着太子殿下吧,不要再掺和朝堂之事了,应该好好琢磨琢磨如何抓住太子殿下的心,然后稳住太子妃的地位,从而当上皇后。 第183章 九公主与状元郎(34) 小温大人再好... 那也已经是过去的事,且小温大人都已经不在人世了。 公主又何必死死计较。 公主是最爱洁的,可此刻却毫不在意的用袖子擦拭嘴角,声音干涩:“绿衣,你觉得本宫是疯子吗?” 绿衣忙道:“不是,公主永远都是最尊贵的。” “不是就好...” 她呢喃着,一双眸子也不知在看哪里,半响,她朱唇翘起优雅的弧度,笃定道:“本宫怎么可能是疯子。” — 曲妗睡到寅时。 突然惊醒。 屋外还是一片漆黑,天色未亮。 她捂住剧烈跳动的心脏,口中呢喃着什么,掀开被子,也不穿鞋就下了床,然后翻箱倒柜找着什么。 没有。 还是没有。 这里也没有。 .... 她愤恨地将桌子推到。 外面的绿衣听到动静,连忙掌灯进来,就看见披头散发、连鞋子都没穿的公主,顿时一惊:“公主,您怎么了?” 公主看过来,一双黑眸毫无情绪:“盒子呢?” “什么盒子...?”绿衣一愣。 公主冰冷的视线定格在她的脖子上,然后一步步走过来,逼问:“我放在柜子下面的盒子呢?红色的,方形,很轻,晃动一下里面有声响,盒子呢?” 绿衣慌得不行,连忙下跪:“公主,那个盒子奴婢并不知道啊,负责打扫公主房间的,一直都是秋雪啊。” “秋雪?” 公主嚼了下这个名字:“把她拖过来见我。” 绿衣连忙领命。 秋雪被连人带被子拉下床,然后就被架住胳膊拖来了内殿。 殿中只点了一盏昏暗欲灭的烛火,太子妃正坐在椅子上,一头乌发随意地用簪子低挽起来,鬓边有些许散发垂落,她嘴角熟稔的带着浅笑,可黑眸深不见底,话语也不带半点笑意:“本宫的盒子呢?” 秋雪被拖来的时候,已经被人告知了什么情况。 顿时惶恐不安的跪在地上,猛磕了几个响头:“太子妃,奴婢只是看那个盒子落了灰,也旧的很,许是不需要的,奴婢便...便自作主张丢了,奴婢知错了!奴婢罪该万死!求求太子妃,念在奴婢是初次犯错的份上,就饶了奴婢吧,奴婢从此一定唯太子妃马首是瞻,为您当牛做马也在所不惜呀!” 秋雪慌乱无主的说完。 却发现周围静悄悄的,太子妃没有任何要说话的意思。 她愈发惶恐不安起来,手抖的不行,她不由想起太子妃之前的行径,有一次一个贴身服侍太子妃的大宫女只是小小地冲撞了一下太子妃,太子妃就盛怒得不行,让人把她拉出去沉井。 还有一次,一位侍妾娘娘事先并不知道太子妃怕狗,便拉着狗到太子妃面前请安,谁料那只狗的绳子突然被挣脱,直直地就边叫边往太子妃方向跑,只是害得太子妃小小的摔了一跤而已,太子妃居然让人把这位侍妾娘娘和十只发病的野猫关在一只麻袋里。 等侍妾娘娘被放出来的时候,已经全身冒血,原本漂亮的脸蛋更是被野猫抓得不能看了。 她会得到什么惩罚.... 只是小小的丢了一个不要的盒子而已,按照太子妃疯子似的行径,指不定要怎么对待她! 太子妃这个疯子! 而且那个盒子有什么可宝贵的,若真的爱惜怎么可能落了那么厚一层灰也不管,她也想打开看看这个东西是什么,是不是太子妃重要的东西啊,但她又没钥匙,如何为太子妃分辨,这个疯子就知道找茬。 秋雪正愈发怨毒地想着,就听到一阵茶盏落在桌子上的轻微声响。 秋雪的身子顿时一抖,跪得更直一些,“太...太子妃,求求您大人有大量,就饶了贱婢这一回吧。” “好啊。” 一道轻缓柔和的声音响起,传到秋雪的耳朵里。 她眼中迸发出希望。 难道太子妃今天心情好?愿意饶恕她了?而且语调如此温软,定然是真的打算既往不咎。 秋雪连忙磕头:“奴婢谢谢太子妃大人不记小人过!奴婢从此以后一定唯太子妃马首是瞻,太子妃说什么,奴婢就做什么...” 她正打算问太子妃,是否可以离开的时候。 太子妃却懒散地从椅子上站起身,然后一步一摇曳地朝她娉婷走来,是极美的,但在昏暗的灯光下却显得有些令人胆颤。 秋雪正琢磨着太子妃是不是改变主意了。 她的手就被太子妃轻轻握住,然后将她从地上拉了起来。 “瞧瞧,哭得这么惨,多难看啊。”那声音轻柔惑人,传到人耳朵里就跟心尖被羽毛轻轻挠了一下,她将秋雪拉到椅子上坐下,“别这么害怕,本宫其实是要来感谢你的,丢了那盒子。” 秋雪诚惶诚恐地坐下,紧张得腿一直在发抖。 她看不懂太子妃这是什么意思。 只见太子妃亲自给她倒了杯茶,让她喝,她害怕的不行,谁知道这是不是一杯毒茶! 可若是不喝.... 秋雪小心翼翼抬头,看了眼太子妃面上精致无暇的浅笑。 最后颤巍巍地将杯子拿起来,努力做好心理建设,哭着将茶喝了下去。 可等了片刻,却没有一点毒发的意思。 难道太子妃是真的想感谢她? 秋雪内心一阵狂喜,随之便是对太子妃的谩骂,疯子就是疯子,感谢人都不一样,哪有感谢人的时候把人从床上拖下来的。 她正想着,下一刻整个人就被疼痛掩埋,痛得整个脑子都空荡荡的,痛得整个人快要炸裂一般。 曲妗一边单手支着下巴,一边轻巧地将一把镶嵌着红宝石的匕首插进秋雪的心脏,刚才那杯茶的确没有毒,但却有将感官放大百倍的药物。 “疼吗?” 她的语调依旧如此温软,带着直扣心弦的韵味。 却没有人再相信她是真的在安慰秋雪。 插进秋雪心脏的匕首并不深,所以秋雪只感觉到剧烈的疼痛,却不会立马死去。 秋雪明白自己今天必定要死了,她声嘶力竭却只能发出一点点声音:“你...你明明说是...感谢...” 第184章 九公主与状元郎(35) 那把匕首插得更深了。 将秋雪的话堵在极度疼痛里。 “本宫不是你们口中的疯子吗?”她眸光柔和的落在秋雪鲜血淋漓的胸口上,“你居然愿意相信疯子的话,还真是无知无畏,可笑可悲,愚笨不堪的蠢货呢。” — 秋雪死了。 死的时候,十根指甲尽数断裂,是因为过于疼痛抓挠地面造成的。 — 天渐渐亮了。 浮华宫的主殿也被打扫了个干净。 就连一丝血腥味儿都闻不见。 但曲妗却还是不开心,她依旧没有穿鞋,披头散发地坐在椅子上,目光不知在看向哪里,给人可望不可即的感觉。 她在思考。 思考让自己开心的法子。 做些什么呢? 她慢慢想起温瑜的那三根手指,好像是池于渊麾下的一个副将砍的,名字叫余乐生,杀了温瑜,砍了他的三根手指后,用此邀功请赏得了几百两黄金呢,还加官进爵,当上了主将。 她要他的手指。 因为做这件事兴许能让她开心,并不是因为温瑜此人。 如果是因为温瑜,她早就做了,怎么可能会等着过去了半年多,才想起来做这件事,她只是为了让自己开心点,她是高高在上的贵族小姐,想要什么都能得到,所以开心也是一样,她需要开心。 — 曲妗去找池于渊了。 — 彼时,池于渊正因为昨晚中了迷药的缘故而头昏脑涨,也没有像往常一样去批阅文书,而是倚在躺椅上休息。 看到曲妗的时候,池于渊嘴角微扬:“妹妹来了?” 曲妗直接开门见山,“我想要一个人。” “谁?”池于渊来了兴趣。 “余乐生。” “要他作甚。”池于渊有些了然,看着曲妗的目光意味深长。 “杀。” 曲妗说得极为平淡,“他触怒我了,就像昨晚冲撞我的秋雪一样,所以我要杀了他。” 池于渊眯起眼睛思考了下。 余乐生最近在跟原太子那边勾结,原太子虽说被废了,但依旧保留了不少忠党,余乐生为了钱财,开始给原太子卖命,最近几月出卖了他不少情报出去,他却一直没有找到合适的理由将他处置了。 因为无缘无故惩戒人,难免会使他落得个暴虐的名声。 池于渊挑眉看向曲妗,笑意加大:“此人自然可以交给妹妹处置,但妹妹不得给点诚意吗?” 若是可以借着曲妗的手,将余乐生除了,倒也不失一种办法。 曲妗嘴角微向上弯,虽化着浓妆,亦是掩盖不住由内至外的清雅气质,两相结合却更为惹人注意,因为她长得实在是太好看了。 她轻声:“哥哥想要什么诚意呢?” 池于渊心中一动,将她拉入怀中,轻嗅了下她身上的香味儿,“妹妹昨晚说要跟本宫圆房,外头的侍卫也都说妹妹跟本宫已然圆房,但本宫怎就没印象呢?连妹妹是什么滋味儿都记不大清,你说...这是为什么呢?” 曲妗搂上他的脖子:“哥哥最好明着说一点。” 池于渊勾起她的下巴,“自然是想要妹妹一个吻,只是不知妹妹愿不愿意。” “哥哥既然想要,那还等着作甚,是在等我主动凑上去吻你吗?”曲妗似水般的眸子里满是嘲弄。 说完这句话。 就是一顿颠鸾倒凤。 池于渊将她反压在躺椅上,就凑过去吻上她的唇,她也不反抗,顺从地张开嘴,任由他为所欲为。 良久过后,他才喘着气抬起头,眼中满是迷离的欲色,“妹妹滋味依旧甚好,余乐生,是你的了。” — 校场。 曲妗来的时候,一群士兵正在操演。 看到是太子妃,立即停下,然后单膝跪地行礼:“属下等见过太子妃。” 曲妗在外一向是风光无限。 她穿着大红宫装,腰束杏黄缎带,盈盈一握楚宫腰,嘴唇不点自红,略施胭脂,一双眸子迷迷离离,惹人生怜的同时,一抹微笑轻轻巧巧地挂在脸上:“诸位请起。” 绿衣挥了挥手。 一群侍女便上前来,放椅子的放椅子,拿华盖的拿华盖,摇扇子的摇扇子,还有端着果盘喂水果的。 曲妗坐在椅间,流转星眸顾盼生辉:“你们的将军呢?” 将军.... 副将抿了抿唇,上前:“回太子妃,余将军他今日有事,所以未能前来任职。” 其实这是假话。 但又不得不这么说,毕竟现在余乐生在他们面前算是权势滔天的存在了,若是告了他的黑状,保管要被在暗地里整死。 按理说,他们都是余乐生的兵,余乐生是需要站在最前面看着他们操演的,一有不对的地方就及时指出。但余乐生惯会偷懒耍滑,他此刻正躲在远处的阴凉地,一边纳凉喝酒,一边吃着旁人递过来的水果呢,好不自在。 “哦?”太子妃声线柔弱,却极为清晰的传到他耳朵里,“将余乐生给本宫抓来。” ——“奴才们领命。” 十多个小太监朝太子妃行过礼后,就精准无比地朝着余乐生的方向去。 不多时,就有一个中年男人被拖了过来,他醉酒醉得不行,就连衣服也没怎穿好,还丢了一只鞋,被拖过来的时候,还不断叫嚷着: “你们这些贱骨头,知道本将军是谁吗!” “居然敢对本将军动手动脚的,小心本将军把你们都用剑捅成马蜂窝!” ..... 但没有任何太监听他的叫嚷。 等到了太子妃跟前后,他们就将余乐生随手丢在地上。 “太子妃,余将军已带到。” 余乐生气急败坏,可看了眼曲妗,居然流露出花痴的模样:“姑娘是哪个楼的?竟长得如此花容月貌,姑娘想见本将军说一声便是,怎能让那些贱骨头过来,害得本将军被他们一路拖着骨头都散架了,不过能见姑娘一面,被拖一路也是值得的。” 余乐生此话,简直大不敬! 深知太子妃手段的那些宫女太监,一个个都对余乐生深感怜悯,招惹谁不好,居然招惹太子妃。 而底下的那些士兵,看着向来为虎作伥的余将军这般大胆,触犯贵人。 心里没有窃喜是假的。 但却不敢流露出来。 第185章 九公主与状元郎(36) 因为凡是在宫中任职的,大多都知道太子妃的脾性。 坏透了。 肆意打骂下人侍妾,且手段残忍。 只是不知惩戒余将军的同时,会不会连同他们也迁怒。 这般想着。 士兵无不都将余乐生在心底骂了百来遍。 却不想那位太子妃并没有露出愤怒的神色,而是将绿衣递过来的葡萄咬住,吃入口中,一双眸子懒洋洋地瞥了眼地上的酒醉男人,“打桶水来,把他泼醒,一桶不够,那就两桶,什么时候彻底醒了,什么时候再停。” 不等太监们去打水,那些害怕被迁怒的士兵们,就抢着干这活。 但这余乐生酒醉得不轻。 愣是被泼了五桶水,才彻底清醒过来。 他擦了把脸,迷茫地看着周围,以及坐在高位上的太子妃,心中顿时一紧,忙诚惶诚恐地跪在地上:“太...太子妃大驾,末将却德行有缺,末将罪该万死也难辞其咎!” “但请太子妃听末将一句解释啊。” 余乐生掐了一把大腿,哭得眼泪鼻涕横流。 曲妗眼眸微扫,最后定格在副将身上,露出一抹温柔的笑来:“副将军?” 突然被点名,副将身子一抖,连忙行礼:“回太子妃,末将在。” “你的剑,杀过人吗?” 副将道:“杀过。” 太子妃笑得更可人了,“那你的剑,切过人的指头吗?” 副将虽然奇怪太子妃这个问题,但还是老老实实回答:“没有。” “本宫交给你一个任务,将余乐生的手指脚趾尽数切下来,若是切得令本宫满意...除了让你当将军外,还重重有赏哦。” 副将满脸狂喜:“末将一定让太子妃满意!” 余乐生满脸惊恐,跪行着就要去抱太子妃的腿,却被几个太监拦住。 他大叫:“太子妃,末将真的知错了,您不能这样对末将啊,末将可是太子身边的人,您若是这么对末将,太子知道了,定然会对太子妃心生芥蒂啊!” 可太子妃丝毫没有反应,依旧悠闲吃着绿衣喂过来的葡萄,清莹透澈的黑眸满是怡然自得。 知道求饶无门,余乐生就想跑。 “把他按在地上!”副将下令。 几名士兵立马上前,两人抓住余乐生的胳膊,两人踩住余乐生的腿弯,促使他跪在地上动弹不得。 余乐生愤怒大骂:“你们这几个贱骨头,平日里我都白宠你们了!” 可得到的却是那几名士兵的耻笑。 “余将军,太子妃面前,您还是少说两句吧。” “就是啊,余将军,现在可不同往日。” ..... 看着慢慢朝他走来的副将,余乐生满脑子都是‘完了,真的完了’..... 他奋力想挣扎最后一下:“平星澜,你这个不知好歹的东西,你知道我是谁吗!我可是太子近臣,你真以为切了我的手指脚趾,太子就真的同意让你当将军吗!那只是太子妃的说辞,做不得真!她只是一个夏国和亲来的,能有多少话语权!” 平星澜无所谓的朝他狞笑两声。 便将余乐生的左手手指切下来一根。 伴随着余乐生的惨叫,他开口:“冒犯太子妃,已经够你掉一百个脑袋了,居然还敢当着太子妃的面大放厥词。” 看着掉落在地上的手指。 曲妗面上缥缈不真切的笑,莫名有了些真情实感,她笑得拱起肩,下令:“继续切。” “末将遵命!”平星澜道。 ..... 这个下午。 整个校场都弥漫着余乐生的惨叫,血腥味也浓郁非常,因着曲妗的要求,每次都会一根一根的切,且每次切下来都会停顿一段时间,给余乐生的伤口撒上盐水,看着他在地上痛苦挣扎,最后再继续切下一根。 等手指脚趾都全部切下来后,曲妗才慢悠悠地说了句:“不杀,丢出宫门,当个乞丐去吧。” 平星澜道:“是。” 曲妗看了他一眼,笑容璀璨:“平星澜,是吗?本宫自会替你向殿下请示,封你为将军,且余乐生家中的一切财产全部充公,查抄的任务便也交给平将军了。” 平星澜大喜过望,忙道:“末将谢过太子妃!” 查抄家底可是肥差。 能从里面捞到不少油水呢! 做完这一切,曲妗淡淡瞥了眼趴在地上已经半死不活的余乐生,转身走人。 等走出去老远后。 回想起余乐生掉在地上的手指,曲妗再也忍不住了,笑出了声。 不行不行。 哭出声,即使梨花带雨,也是失态; 笑也是,无论多好看,只要出了声儿,那都会失了优雅。贵族小姐可一定要学会控制住自己的情绪,时刻保持优雅,不煽情,不失态,最好把自己局限在一个冰冷冷的框架里,才是最完美的。 想到这儿,曲妗即刻收起笑意,只一双似水眸中的愉悦却是溢于言表。 她走路愈发昂首挺胸起来,带着近乎顽固的高傲,像一只傲慢的白天鹅,步步生莲,一步一摇曳,好似什么事情都不会惊动她,更添独特韵味。 等她回到东宫。 远远的就听到一阵吵闹声。 宫娥的尖叫,太监们慌乱的劝阻声,还有人撕心裂肺的喊叫。 曲妗站在原地,静静地看着。 一个疯子提着水果刀冲出来,朝她冲来。 透过散乱的鬓发,依稀能分辨出来,这个人是余乐生的女儿,余嫣嫣。 许是听闻了父亲的消息,来找她寻仇的。 但却被十多个太监阻拦。 曲妗饶有趣味,开口下了令:“都让开,让她过来。” 绿衣一阵惊诧:“太子妃,不可啊!” 曲妗黛眉微蹙,有些不满。 绿衣立马禁了声,为难地冲那些太监做了个手势,让他们都推开。 余嫣嫣见路被让开,立马抓紧水果刀冲过去—— 她已经想好了太子妃待会要是逃跑,她该怎么去追了,却不想太子妃始终站在原地,就连面上的优雅浅笑都未曾改变,就那样不动声色地瞧着她将水果刀刺进她的肩膀。 “太子妃——” “快去喊太医!” ..... 周围一顿慌乱,却没人敢上前去。 绿衣也是一样。 时间过得越久,她就越看不透太子妃在想什么.... 、 第186章 九公主与状元郎(37) 余嫣嫣手一抖,就松开了攥紧水果刀的手,缓缓后退几步.... 不知怎的—— 看着太子妃无波无澜的眸子。 她刚才愤怒的心,就变得慌乱不已。 这个疯子... 她都拿刀刺进她肩膀了,怎么还笑得那么开心! 曲妗垂眸,看了眼仍然插在肩上的水果刀,很疼,但她好像不是很怕疼,淡定的将其拔下来,鲜血瞬间汨汨而下,流得更加欢快,不多时就将红裙染得愈发娇艳。 她把玩了两下,轻声:“你先动手弄伤了我,所以我现在可以反击了吗?” 很礼貌。 也很自律,是个严格把控自己的疯子。 余嫣嫣转身就要跑,曲妗这个疯婆子! 可还没跑几步。 就被太监们按在地上。 她就那样眼睁睁看着肩膀带血的太子妃一步步朝她走来,然后慢慢蹲下,歪着脑袋看着她的眼睛,问:“你觉得我是什么样的人。” 余嫣嫣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疯子。” 太子妃笑了下,声音轻柔惑人、温软动听:“知道我是疯子,你还招惹我啊...” 下一刻,这把水果刀就插进了余嫣嫣的心脏。 看着余嫣嫣抽搐挣扎翻白眼的模样,曲妗面色平静地蹲在一旁,喃喃自语:“傻瓜,你父亲做了错事,所以我惩罚他,你为什么学他呢,也要犯错,瞧瞧你现在死的模样,多丑陋。” 周围的太监宫娥跪了一地。 全都瑟瑟发抖。 太子妃疯得更狠了... 疯的更狠了! * 因为余嫣嫣。 曲妗的心情又不痛快了。 却发现没有陶瓷玉器可以摔了,便将幔帐全部扯下来,然后撕着玩,听着幔帐裂开的刺啦声,她突然觉得开心一点。 还不够。 她又想起来一个人,高嘉富。 余乐生的狗头军师,根据戏园传递来的消息,当初就是他提议剁了温瑜手指。 她觉得应该给自己找点理由去杀了他。 池于渊不在。 到蓟州办事去了。 那就去找池元白吧。 — 景阳宫。 池元白正在作画,画得是一副美人图,曲妗的一颦一笑皆栩栩如生。 突然听见一阵轻叩声。 便去将门打开。 只见门外站着的是一位宫装女子,眼眶微红,迷迷离离的,惹人怜惜。 “皇嫂?”池元白有些欣喜,下意识拉住她的手,就将她带进庭院中,“这么久了,皇嫂还是第一次主动来看我,你不生我的气了?” 曲妗没说话。 池元白下一刻就发现了不对劲,皇嫂的肩膀好像受伤了... 前几天的事情,他并不是没有耳闻,宫中人传言,说皇嫂下令斩了余将军的手脚指头,最后又一刀杀了余将军的女儿余嫣嫣。 可他早就不相信传闻了。 皇嫂已经够可怜了,他们就是欺负皇嫂在季国孤苦无依,就把所有的错误都怪罪在皇嫂身上。 他没有多问,而是心疼看着皇嫂不能活动自如的左肩:“疼不疼?” 曲妗眼睫轻颤着,“没事,只是受了点小伤罢了。那些事情都不是我做的,你...相信我吗?” 池元白将她揽入怀中:“我自然相信。” 因为这一句‘相信’,让曲妗再也忍不住,低低哭泣起来,“我明明什么事儿都没做,为什么都要诬陷给我,还说我是疯子,尤其是高大人,他与余将军是好友,听信传闻,以为余将军以及余将军的女儿是我所杀,现在到处宣扬我的谣言,说我如何疯癫,没有人性....” 池元白顿时气得不行,“高嘉富这个糊涂东西。” “皇嫂放心,这件事我帮你摆平。”池元白安抚性的拍了拍曲妗的后背,可另一只手揽着那纤腰,不由心下一动,有些痒痒的,声音也有些发哑:“皇嫂...我对你是最好的,池于渊只会陷你于不义之地,你别把身体给他,跟了我吧。” .... 等曲妗从景阳宫出去,唇瓣红红的,有些肿。 她快速走远,躲到一处没人路过的林子里,干呕起来。 她厌恶这样的自己。 好恶心。 恶心死了,恶心的恨不得现在就死掉。 ...不行,她还不能死。 季国还没灭,夏国还没灭,她还不能疯,她还要好好的活着,完成任务,完成任务... 对。 完成任务。 她不是疯子,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完成任务罢了。 等她直起身子,准备像以往的自己,一副高傲自信的模样走出去,不让任何人瞧见她的狼狈。 可远远的,她就看到一个人。 站在林木间,一双冷深的眸子透过铜制面具和碎发,看向她。 然后转身就走。 居然...居然看到她这副凄惨的模样,怎么可以。 曲妗死死盯着他的背影,然后扬起一抹笑来,软声喊道:“沈将军。” 那人不予理会,继续往前走。 曲妗提起裙子,快步追上去,便拉住了他斜挂在腰侧的剑,“沈将军是瞧不见本宫吗?还是故意躲着本宫,不然为何走得这么急。” 他顿住脚步,转头看来。 似乎很生气。 也对,她每次看到沈慕,他都很生气。 他紧紧盯着她的眼睛,那冷冰冰的眼神,似乎戳穿了她眸中虚无缥缈的笑意,然后直直的刺进被埋在心脏尘埃最深渊的自己。 “太子妃,很喜欢这样的自己吗?” 曲妗愣了一愣。 面上不真切的笑,第一次没有维持住。 这样的她,所有人不是说疯子,就是说她美艳不可方物,还是第一次有人问她,喜不喜欢这样的自己。 沈慕似乎觉得自己说得过火了,移开视线,背过身去。 却没急着走。 而是过了半响,轻声开口:“伪装起来很累的,何必这样伤害自己。太子妃既与喜欢的人在一起了,理应长相厮守,理应白头偕老,理应...”只是他的嗓子坏了,再如何温柔,也沙哑难听如鬼厉。 他还没说完,自己的后背就被不轻不痒推了一下,却好像是那人最大的力气。 他转头去看—— 只能瞧见公主慌不择路逃跑的背影。 ... ..... 曲妗一路跑着。 季国多雨少晴,虽大雨也少,但小雨却来得很勤,不多时,就淅淅沥沥下起来,落在地上、溅起一朵朵小水花。 第187章 九公主与状元郎(38) 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跑。 跑什么? 对呀,跑什么。 曲妗慢慢顿住脚步,早已气喘吁吁。 她是去教训沈慕的,为何自己要落荒而逃,逃跑的不应该是沈慕吗? 刚才沈慕说什么? 曲妗刻意忽略那句‘伪装起来很累的’,而是满心满眼朝那句‘何必这样伤害自己’扑过去。 她什么时候伤害自己了。 她对自己可好了。 裙子,要一天换三次,更不容忍裙子被弄脏一星半点。 还会每日三省吾身,今日尊贵优雅丢否。 也从不愿脏了自己的手。 一丁点儿小伤,她都要疼半天,必须要闹得旁人都不好过。 她还.... 曲妗愣怔的看着池水中的人。 良久,说了句—— “这是哪里来的疯子,裙子那般脏,头发都散了,还敢出门。” ... .... 曲小姐最害怕打雷和狗。 可后来,就连这两样都被她利用殆尽,没人觉得不妥,她自己也没察觉,只是觉得出现了个疯子罢了,不是她。 * 没多久。 曲妗就听闻了高嘉富强抢民女的消息,被关进了牢狱,可却没死,只是判了二十年罢了。 不死怎么能行? 曲妗不开心,要去找池元白,再让他亲一下,让高嘉富死了最好。 可还没等她靠近景阳宫。 就瞧见了道瘦削挺拔的背影,一身黑衣,长发高扎成马尾,随风晃动,单手持剑间,满是冷漠到骨子里的随性之情。 是... 沈慕。 曲妗看到他就烦。 刚想绕过他去景阳宫,那人就开口了。 “太子妃。” 他略微偏眸看向她,眼神依旧冷得很,“末将送您回去。” “本宫现在不想回去。” 曲妗冷着脸,沈慕就比她的脸更冷:“景阳宫,不准去。” “沈将军这是什么意思,本宫去哪里,也是你一个小小的将军能管得吗,别以为你有本宫的把柄,就可以为所欲为。”曲妗不想再搭理沈慕,直接在他的眼皮子底下就要往景阳宫的方向去。 可她的袖子却被一把扯住,然后将她拽了过去,一把剑就将她横抵在了树干上,沈慕全程没有碰到她的身体一分一毫。 他的下巴绷得紧紧的,话也跟从牙缝里挤出来似的,“末将说了,不准去。” 曲妗伸手去推他。 他却后退一步,没推到。 然后那把剑还是横在她身前。 她个子没他高,手也没他长,完全够不到他,也推不到他。 曲妗彻底气急败坏:“你凭什么管着我!” 沈慕与她对视许久,看着那双冰冷却又好像隐藏着复杂的眸子,曲妗捏紧手心,努力不败下阵来,一直狠狠地瞪着他。 许久之后,沈慕却出乎意料地叹了口气,让曲妗几乎觉得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他重重闭上眼睛:“你想杀谁。” 依旧是那副坏掉的嗓子,难听死了。 却把曲妗问得一愣。 她居然听出一丝温柔,她的耳朵是不是出现什么毛病了。 但她的嘴巴却快过大脑,恶毒不已:“高嘉富,我要他死。” 沈慕收了剑。 撂下一句‘好’,转身就走。 没有再说什么,也没有做什么? 曲妗眼神呆呆的,满是疑惑,她歪着脑袋仔细去盯着那个背影看。 不知怎的。 她好像眼睛也坏了。 居然瞧见一抹白,可此人明明一身黑衣; 也没有少年郎君该有的儒雅,一身血腥味儿; 一双手也不似少年郎君般常年握笔,而是布满伤痕抓着一把破剑。 曲妗捂了下心口。 她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些什么,她想自己大抵真的疯了,她猜不出来自己下一刻想做什么,她也不知道自己每天都在想什么,但现在她想去像逗狗一样逗这个沈慕。 所以她开口:“沈将军替我杀人,就没什么条件吗?不会是故意诓我的吧。” 他步伐顿住。 “条件,当然有。” 果不其然。 曲妗风情万种的扶了下鬓发,眸中一片嘲弄。可下一刻,那片嘲弄就烟消云散,变为更深的疑惑和不解。 “末将的条件是,太子妃要爱自己三天。不准被牵,不准被抱,不准被亲。” 曲妗一僵,不明所以地看着他,忍不住问:“仅此而已?” “仅此而已。” — 曲妗看着他的背影,心脏猛跳。 — 她觉得这人一定是个傻子。 哪有不贪权势,也不图音色的;白白为人卖命,却什么都不要。不是傻子,是什么? * 没几天。 曲妗就得到了消息。 高嘉富死了,死在了牢中,是自裁而死。 ——当然,这些都是外人来看。 曲妗有戏园那边的消息,更为准确些,据说高嘉富是被人拿捏住了把柄,逼迫自裁,否则就要将他的事情抖露出去,到时候死的可就不止他了,还有一家老小。 曲妗如约。 三天没有跟任何人亲近,谁碰她裙子一下,她就教训谁。 但却不想再看到沈慕一眼,觉得他烦。 只有互相得利、对等的交易,才让现在的她有安全感。 沈慕对她来说—— 太可怕了。 — 池于渊的近臣,丁玉成。 近来说她坏话甚多,尤其是那句‘疯子’,还借助与皇后的关系,将绿衣抓过去打了二十大板。惹得曲妗很不痛快,但丁玉成又与她接触不到,所以她不能亲自去杀他。 池于渊还在蓟州。 就算不在蓟州,依照他对丁玉成的器重程度来看,也不会像上一次那么简单就把人交给她处置。 她便又要去寻池元白。 可不巧的是,又看到了那个令人讨厌的沈慕。 依旧是站在上次碰面的地方。 身上带着疏离的气息,冷清淡漠,但看向她时,那双凤眼总让曲妗有些恍惚,觉得里面除了清冷外,似乎还有什么异常复杂的情绪。 曲妗连忙收回视线,一点也不想理他。 绕道而行。 “太子妃。”他开口。 曲妗直接无视。 不料一把剑直接破空袭来,钉在她身前的树干上,吓了曲妗一跳,“你干什么!沈慕,你好大的胆子,居然敢如此对本宫,你是不是想掉脑袋!” 沈慕将剑从树干上拔下来,淡定收入鞘中,“不准去。” “你为什么总破坏我好事,你是不是与我有仇,你是不是看不惯我!” 曲妗彻底生气了。 居然都没自称‘本宫’。 第188章 九公主与状元郎(39) 他看着她:“要杀谁。” 曲妗更凶地瞪着他:“与你何干,我不需要你帮忙,我自己有法子,走开,别让我再看到你!否则下一个就杀了你。” 沈慕重新将剑拔出鞘,插在树干上。 “太子妃若非要去,别怪末将不客气。” “你...!” .... 曲妗最终还是没法子去景阳宫。 但她向来是个有脾气的人,沈慕不让她去,她就非要去,情愿在这里干耗着,也不回东宫。 所以她选了一块较为干净的草坪,就双手抱着膝盖坐在那里。 可沈慕居然也陪她耗着。 选了块离她五米远的地方,抱着剑盘腿坐下。 曲妗就更生气了。 更不想回去了。 她曲妗从来都不会认输,沈慕虽然没说什么话,但跟她一样坐下来,就是向她下了挑战书! 所以曲妗就一边抱着膝盖,一边瞪着他。 就这样互相耗到了夜幕昏沉。 就在曲妗昏昏欲睡时,突然感觉自己的袖子被一把扯住,然后非常大力的把她往旁边拽,她反应过来的时候,自己已经摔在了草丛里,一旁还有沈慕那个家伙。 不用想都知道,肯定是他做的。 她正要发脾气,自己的嘴巴就被捂住了。 与此同时,外面传来几个小太监的交谈声,在讨论的是最近季国皇宫最为热谈的话题——关于太子妃那个疯子的二三八卦。 “太子妃那个疯子最近又出了幺蛾子,好像变傻了。” “变傻了?” “对呀,就前几天的事,突然不准任何人碰她,就连她那个贴身侍女绿衣也不准。” “奇奇怪怪的。” .... 曲妗早已习惯,倒没多生气。 反倒是沈慕好像有些生气,虽然他一如往常表面没有任何情绪波动,但曲妗却是注意到了,他的手慢慢放到了剑柄上。 但是被人议论自己不让人碰,曲妗就是觉得有些害臊,因为...因为沈慕在旁边的缘故吗? 她有些不开心。 早知道自己就不应该遵守约定。 现在也不至于那么尴尬。 等那些太监们快走远的时候,曲妗的肚子突然叫了声。 她连忙捂住肚子,满脸羞窘,红得滴血。 她一天没用膳了.... 曲妗下意识就要去观察沈慕的脸色,有没有嘲讽她的意思,下一刻,一只拿着桂花糕的手就落入了她的眼底。 她愣了一愣。 大脑不受控制地想起一个人。 一身白衣,清雅出尘,红着脸从袖中掏出几块用干净手帕包裹住的桂花糕,‘臣见公主在宴会上一直没吃什么,所以藏了几块,带给公主。’ .... 桂花糕。 她最讨厌的就是桂花糕了。 曲妗彻底来了脾气,也没顾忌上外面还未走远的太监们,直接将沈慕手中的桂花糕打落在地。 眼圈红红的瞪着他,正要说什么,自己的嘴巴又被捂住了。 外面的太监听到有动静,连忙顿住脚步看过来,却只瞧见有两块桂花糕从草丛里面滚落出来。 “谁在那边!” “快出来!” .... 沈慕清了下嗓子,就要学猫叫。 曲妗立马拍着他的手背,让他松开,然后瞪了他一眼,压低声音:“你声音那么难听,别吓得他们以为野猫成精了,我来。” 曲妗声音很柔,尤其是学猫叫时,温温软软的,挠得人心尖发痒,就跟被羽毛唰过似的。 沈慕配合的任何块石头到远处的草丛,让那些太监以为猫跑远了。 “原来是野猫啊。” “这野猫也不知道在哪里偷的东西,诶瞧瞧,这桂花糕还怪香的。” ..... 等那几个太监彻底走远后,曲妗立马跟沈慕拉远距离。 肚子却又不合时宜地叫了两声.... 她涨红了脸,恰巧听到声轻叹,然后又有一块桂花糕递到她面前。 曲妗正要故技重施。 沈慕已然开口:“最后一块了。” 曲妗要将桂花糕拍开的动作一顿,随即傲娇地撇过脸去,顺便将桂花糕拿了过来,然后就背过身去,小口小口的吃起来,吃的虽快,却很优雅。 在曲妗没看到的时候,沈慕向来冷清的眸子却泛起一抹柔和的笑意。 等她吃完。 沈慕又问:“杀谁。” “丁玉成。”曲妗哼了一声,总算说出来了。 他应了一声,道:“条件:太子妃需爱自己十天。” 又是... 又是爱自己。 她何时没爱过自己。 沈慕总会说一些莫名其妙的话。 曲妗想到这里,异常生气。 用最大的力气去猛推了沈慕一下,看着连退数步、差点摔倒的沈慕,曲妗心情总算好了不少,也不跟他说话,转身就走。 看着她一脸傲娇得意的模样。 沈慕摇头笑了下。 * 曲妗回到东宫。 绿衣正在照料花草,瞧见曲妗后,忙要行礼,却是一愣。 直到曲妗蹙着眉头问她。 绿衣才反应过来,连忙行了个礼,就开始跟曲妗汇报戏园那边的情况,以及现如今夏国和季国两个国家朝堂方面的事务。 曲妗听完,就犯了困,要沐浴。 公主沐浴从来不让任何人服侍,所以绿衣就守在外面候着。 她居然听见有一阵歌声从浴间传出。 调子很轻快。 然后歌声戛然而止,又传出来公主略显烦躁的声音,还有些自言自语,她听不大清,但也能猜出来公主今天心情不错。 因为公主今天回来的时候,虽然没有笑,但神情却很是愉悦。 不是杀了想杀的人之后的那种愉悦。 而是一种难以言说的,像是少女般灵动的神情,眉眼都很灵动,尤其是公主的那双眼睛,以往即使再如何笑,都是灰扑扑的,很是死板麻木,可今天却有些光晕洇染在里面。 耀眼得很。 第189章 九公主与状元郎(40) 没几天。 曲妗就接到了消息。 说是丁玉成贪污枉法,丁玉成本掌管户部,蓟州大旱,太子池于渊前去赈灾,丁玉成拨款,却发生了纰漏,许多赈灾用的银子和粮食,都被中饱私囊,事情被揭发后,丁玉成锒铛入狱,家财充公,三日后游街示众、斩首。 按理说,像沈慕这样的武将,若想杀人都是行暗杀,直接杀了一了百了,届时寻个借口说是遭遇刺客不就行了,而不会做那么多准备,利用朝廷来达到目的,这种处事作风更像是文官。 曲妗没由来的,更不想看到沈慕了。 因为她能从沈慕身上找到某个人的影子,而那个人的影子会影响她,不仅影响她的情绪,还会影响她做事。 可沈慕不可能是他。 如果真的是他.... 那她疯起来,还有意义吗? 没有意义。 所以曲妗更讨厌他了。 可越是讨厌谁,那个人就越是往她心里钻。 曲妗坐在台阶上,一边撕着幔帐纱布,听着那声声刺啦,一边满脑子都是.... 她晃了下脑袋。 打算出去走走,一直枯坐在这里,脑子就会胡思乱想。 她让绿衣给她梳洗打扮。 看着那浓妆艳抹,和满头珠翠,曲妗没由来的蹙起黛眉,“换掉。” 绿衣直接愣住:“公...公主?” “本宫说换掉。”曲妗照着镜子左右看了下,又加了句,“清雅些的较好。” 绿衣顿时一阵狂喜。 难道说公主终于从小温大人的死中清醒过来了? 打算好好跟着太子殿下了? 绿衣欣喜的连忙去翻箱倒柜,给公主找新裙子,虽说也是红色,却比前者清雅些,没有那么多繁琐的布料花纹,而且妆容上也是往清雅素净了点缀,公主长得明艳些,不需要过多浓妆艳抹,尽管气质绝然,也难免掩盖了珠玉。 发式也是简单地绾个飞仙髻,斜坠一缕银流苏。 很是好看。 绿衣一边欣赏着,一边柔声夸赞:“公主越发好看了。” 曲妗微扬下巴,眉眼间带起些骄傲之色:“我待会出去,你不必跟着,我随意走走。” “是,公主。” * 外面的天色较晚了些。 她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不知不觉中,就走到了她每次跟沈慕见面的地方,发觉之后,她立马转身就要走。 却已经远远的瞧见一道身影。 已是初冬,簕杜鹃花开。 簕杜鹃繁衍的十分迅速,基本上不需要过多照顾,就可以长得很高很大,虽长得好看,却太多了,无人在意。 后来更是觉得麻烦,将宫中其他地方的簕杜鹃尽数除去,只在皇宫一角留下一些,而它们还得不到照料,经常坏死许多。 她瞧见那道黑衣将长剑放下,正细心照料一株根部坏死导致花朵枯萎的簕杜鹃,他半跪在地上,布满伤痕的双手小心翼翼地触碰花叶,被铜制面具隔绝的眸子里蕴着如月色般的温柔。 似乎察觉到了她的动静。 他转眸看来,眼底的温柔还来不及收起,道:“来了?” 好难听的声音。 可就是让曲妗听出来了温柔.... 她也忘记了傍晚发了誓,再也不见沈慕,决定永远讨厌沈慕,她讨厌冰冷冷的面具,但此刻却意外的不讨厌沈慕脸上的面具。 她喜欢温柔。 曲妗最喜欢的,就是温柔。 她愣愣的看着他的眼睛,无意识说了句:“嗯,来了。” * 曲妗坐在石头上。 手肘抵着膝盖,双手捧着脸,状若无意地看了下旁边的沈慕。 有些别扭,道:“你也坐。” 他像一个表面冷酷的乖顺大狗狗,很听话的就坐了下来,却离曲妗间隔半米。 那边没有石头。 他就盘腿抱着剑坐在地上。 星空如隧、明月流光之下。 风拂起他鬓边的碎发,衣袂飘扬,发如墨绸轻舞,即使他手中的剑很锋利,他的面具很冰冷,但他无意间微微向上弯起的嘴角,还是让他从骨子里透露着温柔。 温柔。 温柔。 温柔极了。 曲妗忍不住,问:“你为什么不直接杀了丁玉成。” 他一愣,似乎没想到这个问题,半响才回答:“末将武功并不好。” “那你是怎么当上将军的。” 将军一般不都是武功特别好的吗? 沈慕道:“花银子买来的。” 曲妗:“...好吧。” 过了一会,曲妗又问:“既然你武功不好,为什么非要当将军?你是文也不成吗?” 沈慕指腹摩挲了下剑柄,垂眸:“嗯,文不成武不就,所以只能花些银子买官职,这个官职是最便宜的,所以就买了这个。” 曲妗不信他的话。 如果真的文不成,丁玉成又怎会死。 但他的武,说不定是真的不行。 她突然想起来自己今天好像也没吃东西,开口:“我饿了。” 几乎在她的话音落下的那一刻。 一只捧着桂花糕的手就递到了她跟前。 曲妗有些小傲娇地挑了下眉,嘴角控制不住上扬些,她将桂花糕接过,便小口小口吃起来,“你怎总带着桂花糕,你很喜欢吃?” 沈慕偏过头,“嗯。” 曲妗追问:“那我怎不见你吃?” 沈慕:“末将饮食规律,现下已至戌时,早已用过。” 这是在变相说她饮食不规律呢。 切。 曲妗安安静静地将桂花糕吃完,沈慕就要走了。 她也不知自己为何会突然出声:“等下。” 沈慕步伐顿住,转头看来:“太子妃还有何事吩咐吗。” 曲妗也不知道自己要说些什么,便一时情急胡乱说了句:“我...我这次也遵守约定了,谁都没碰我,十天。” 他嘴角隐隐含笑:“嗯,末将知道。” 曲妗第一次觉得自己跟一个人相处的时候,有些小心翼翼的感觉,她不明白,但这个人好温暖,比火还要温暖,她想靠近:“我还想杀人。” “杀谁。”他从不多问。 “习飞白,我不喜欢他,他骂我。”曲妗此刻已然忘记自称‘本宫’,她只是她,说这句话时,居然意外的带上些委屈的意思。 沈慕道:“好。” “条件呢?”曲妗很惊讶,自己居然特别期待他说出条件。 沈慕声音很宠溺:“这次任务,难度略高,末将希望太子妃能够爱自己一个月,保护好自己。” 曲妗感受着剧烈跳动的心脏,慢慢攥紧衣袖,“我会做到的。” 第190章 九公主与状元郎(41) 曲妗回到浮华宫。 依旧心跳脸热,她慌得不行,不顾形象地跑进殿中关上门,还觉不够,又钻进被子里,整个身体都藏在里面。 黑暗中,只能瞧见她慢慢灵动起来的眼睛。 她摸了下自己的脸。 好烫。 可恶。 怎么回事? 该死。 到底怎么回事? 为什么这么烫。 要降温,对,就是降温,秋天这么热,必须降温。 她大喊了声:“绿衣,打盆水来。” 绿衣不敢耽搁,没多久,就打了盆水进来,却发现内殿一盏灯都没开,也没瞧见公主在哪,她试探性喊了声‘公主’,就瞧见被子动了一下。 公主语气慌乱:“放那儿就行了,你出去。” 自从来到季国,得知小温大人死后,公主的性情总不稳定。绿衣心疼得叹了口气,悄悄退出去。 等听见关门声后。 曲妗才小心扒开一点被子,只露出一双明亮的眼睛往外瞧。 很好。 一个人都没有。 她连忙从床上跳下来,就往水盆跑去,将整个脑袋都埋进凉水里,直到憋不住气,才抬起来。 水滴顺着她莹白无暇的脸颊颗颗滑落,她张开嘴微喘着气,双颊依旧红红的,可眼睛却比往日亮了不少。 她脑海中却又浮现一道身影。 一身白衣。 翩翩公子,世间无二。 温柔。 温柔。 温柔。 他红着耳尖转过头来,却慢慢戴上铜制面具,温柔清澈的眸子渐渐被冰冷掩埋,常年握笔的修长十指染满伤痕.... 她忽的一笑,很是可爱。 可眼眸微扫,不经意间却瞥了下镜子。 因为她在被子里藏了许久,也没顾忌优雅,导致衣裙散乱,露出左肩上开得正盛的红梅。 再加上绿衣小心翼翼轻扣殿门:“太子妃,殿下回来了,要见您。” 她原本火热的心,瞬间冰冷。 捧着脸颊的双手,也慢慢无力垂下.... 半响—— 她轻声回应:“本宫知道了。” 沈慕到底是谁,一点也不重要了。 — 太子妃。 依旧是个疯子。 只是比以往好了些,不摔东西了。 但又开始像个傻子,经常呆呆坐在那里,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别人刚要碰她一下,她就大发雷霆。那次殿下召见她,要行房事,也不知发生了什么,一阵东西倒地的声音就从殿下寝宫传出来,没多时,太子妃就衣衫不整的出来了。 太子殿下十分气愤,第一次召见了其他侍妾来侍寝。 是李侧妃。 所有人都说,往后要对李侧妃好些了。 但对于太子妃,一致的评价都是: 什么人啊,又疯又傻的。 太子怎娶了这样一个人;夏国怎培养出这样一位公主。毫无公主该有的尊贵,毫无公主该有的优雅,毫无公主该有的学识。 宫中所有人都这样议论着,但当事人却把这些当做不存在。 — 曲妗刚下定的决心。 不管沈慕是谁,都不能是她再靠近的温暖了,她已经疯了,就应该有疯子的自觉,狠狠地,见人就杀,灭了所有人。 可当知道习飞白死后。 她心里的甜蜜再也按捺不住,她心脏狂跳着,明明没看到他,为什么还会跳的这么快,她觉得很奇怪。 她看不懂。 这是喜欢吗? 这就是喜欢吗? 她喜欢温瑜。 对... 她喜欢他。 * 曲妗来到他们经常见面的地方。 果然看到一抹黑衣。 依旧在照顾那株簕杜鹃,勒杜鹃在他这段时间的照顾下,已经好了很多了,上次见面,簕杜鹃的叶子几乎全都枯萎死了,但现在却长出了不少新的叶子,翠绿翠绿的,很好看。 曲妗挨着蹲过去。 沈慕一僵,轻抚绿叶的手都颤了几分。 曲妗会否认自己的感情,但认同自己的感情之后,绝对不会退缩,既然她喜欢他,他又没死,她就要跟他在一起,这一次... 她不想死了。 她要活着。 她要跟他在一起。 她要跟他... 一起到老。 但现在宫里好像都觉得她是一个疯子? 沈慕好像也见过她的疯样.... 曲妗有些苦恼,她突然想起来自己今天出门打扮的好像很好看,而且走了一路都规规矩矩,没有碰到令她厌恶的人,所以裙子没脏,头发也没散,应当是干净整洁且好看的。 所以,她开口说了句:“其实我很好的。” 似乎觉得不够,又加了句:“不是他们口中的疯子,我裙子干干净净,也不蓬头垢面,相反我很好看,你觉得呢?” 沈慕的身体好像彻底僵住了。 她能够瞧见他慢慢泛红的耳尖,说话也开始结结巴巴起来:“太...太子妃,这个问题应当去问太子殿下。” 曲妗想起来。 自己之前跟温瑜说过——‘我喜欢质子哥哥’。 所以她直接绕到沈慕身前蹲着,然后捧着脸极为认真地看着他,道:“我不喜欢太子,也不想问他,但是我想问你,你觉得我好不好看?” 即使隔着面具。 曲妗也能看到他慢慢红起来的脸,还有一双慌乱无主的温柔眸子,在她的认真神情下,他彻底伪装不住原本的自己,将那个爱害羞、喜欢公主的温瑜暴露的一览无遗。 但这次。 脸红的不止他。 曲妗虽说得大胆,但她的脸早已红透,手也紧张得不断攥着衣袖。 她在等他的回答。 “好...好看。” 沈慕说完,连忙后退,紧张的抱着剑,就背过身去,“公...太子妃,时间已晚,末将还有要事在身先走了。” “等一下。” 沈慕非常乖巧的顿住脚步。 他听见公主说:“我还想杀人。” “杀谁?”他问。 公主:“杀你。” 与公主在一起,沈慕的肢体向来不听自己的话,几乎下意识就拔出剑要自刎,却又听见公主含着轻笑的声音:“我是要杀宁原良。” 沈慕应了声,坏掉的嗓子却带着无人能及的温柔: “太子妃此次,需爱护自己两个月。” 第191章 九公主与状元郎(42) 皇贵妃死后,后宫的大权就重新落到了皇后手中,再加上最近池元白起了争权夺位的心思,皇后甚是欣慰的同时,也开始布局,打算跟池于渊一阵抗衡。 池元白陷入权力斗争后,愈发痴迷起权利来。 跟池于渊的争斗也从要抢曲妗,到了想要得到更多的权利。 池元白因为背靠皇后,有许多名门望族的支持,而池于渊只有自己和培养起来的一些心腹,却远远不够,所以他需要借助夏国的力量,恰好,他的太子妃就是深受夏国皇帝喜爱的九公主。 他决定圆房。 无论如何都要圆房,将曲妗彻底得到,然后让曲妗去问夏国借兵。 可他却被一巴掌扇开。 池于渊捂着脸,看向那满眼通红,不断整理裙子往角落里缩的曲妗,也生了气,他冷笑着:“妹妹是还没看清现实吗?如果我败了,你也会跟着我一起死,只有妹妹跟我一条心,咱们才能至于不败之地。” “滚开。” 池于渊直接抓住曲妗的胳膊,将她拉入怀中:“妹妹在挣扎什么呢?都这种时候了,还在玩欲擒故纵的把戏,是不是不太调情呢?” 曲妗用尽全部力气去推他。 推不动。 她直接朝他的手咬去。 她会咬人,她早就学会了怎么咬人,不能一下子咬太多,要咬一点点,所以她闭紧眼睛用力咬下去的时候,很成功的就将池于渊的手咬破。 池于渊一阵吃痛,连忙放开曲妗。 看着曲妗满脸得意的笑,怒骂:“你这个疯子。” 曲妗笑得更加得意,衣裙散乱着,露出肩上的红梅,她努力将眼泪憋回去,然后拔下一根发簪,戴上最精致无暇的面具,笑道:“知道我是疯子,还来招惹我,你不知道疯子会杀人吗?” 眼看池于渊又要扑上来,曲妗直接将簪子刺上去—— 可还未刺进去。 就听到一阵破开皮肉的声音,还有一些鲜血溅射到她的裙子上。 曲妗愣怔的看着池于渊满眼不甘、口吐鲜血的模样,他想转过身去,看看到底是谁,却始终没了力气,从剑身滑落,彻底没了气息。 池于渊身后,露出一抹黑色。 沈慕扶稳面具,便将她手中紧握着,用来保命的簪子重新插回她的发髻。 随之将剑鞘另一端递过来:“我带你走。” — 沈将军杀了太子。 — 沈慕的武功并不好,来杀池于渊的时候,闹得动静挺大。 但他的武功好像又很好,挨了好几剑,都将曲妗护得安全无恙,一路带她杀到宫门附近。 他的脑子一定是最好的。 早就将一切都安排好了,宫门外一处隐蔽的地方有辆马车,绿衣在里面等着,还有许多盘缠,以及车夫和五名护卫。 他的脑子也有不聪明的时候。 熟知帝王策,却不懂帝王心,他只爱美人。 所以曲妗被推出宫门的时候,满心满眼都是扑过去,打算跟他死在一块,却被绿衣拽回去了。 但他的情话一定是说得最好的。 那双最好看最温柔的眼睛已被冰冷的剑刺穿,鲜血横流,但他还是笑着,准确地透过渐渐关闭的宫门看向她,道:“公主,宁原良已死,要爱自己——” “两个月。” .. ... 温瑜。 到死都没牵过公主的手。 第192章 九公主与状元郎(完结) 曲妗回到了夏国。 她如约,将自己保护得很好,要用新鲜采摘的花瓣沐浴,要穿最华丽的长裙,要梳最好看的发式,要上最精致的妆容,要与所有人隔绝,没有人碰到过这位公主的一片裙摆,若是碰到一下,公主绝对会暴怒,然后回去重新沐浴,重新换衣。 且行为举止,永远都是最优雅的。 这是大夏国最受皇帝宠爱、最尊贵、最完美的公主。 就这样过去了两个月。 这个最尊贵最完美的公主,就成了一个疯婆子,将自己的长发剪得乱七八糟。 但夏国皇帝宠爱她,所有人依旧要恭恭敬敬喊她一声:昭华公主。 因为她有用处。 她在季国那接近一年的时间里,通过南阳侯府给夏国传递了无数个消息,南阳侯府,一时间也成为了夏国皇帝最受器重的臣子。 可最受器重的臣子,却从一开始就肖想着他的皇位。 等季国覆灭,夏国庆功宴上。 皇室子弟全部横死。 皇室中人死光了,便也算是灭了国。 他们都死了。 但任务没有完成。 还差谁呢? 曲妗缓缓靠近烛火,伸手去摸,感受着那令人心动的暖意,她缓缓闭起眼睛,将烛火推倒。 所有人都知道九公主府着火了。 很大。 就像落在地上的太阳。 在冬天暖烘烘的。 曲妗也觉得暖烘烘的,好温暖,好温暖,像温状元,像沈将军。 像他。 温暖极了。 她会跳舞。 最擅长古典舞,却没有一次机会跳给心上人,就像她喜欢温瑜,却没有一次真正说出口。 她坐在床边。 目光恍惚间,瞥见了镜子。 里面清晰倒映着灼目的火光以及一个疯子。 她歪了下脑袋。 镜子里的疯子也歪了下脑袋。 曲妗苦笑了下。 祈求着—— 不要再见面了,千万不要再见面了,她已经当了两回疯子。 但曲妗不能是疯子。 她有自己的使命。 曲妗的视线慢慢模糊,感受着周围的温暖,缓缓躺在地上,她半睁开的眼睛也不知在看哪里。 明明什么都没有,她却好像看到了很多。 “我要尊贵...要有优雅,家族才不会因我蒙羞。我还要聪颖...学识丰富,国家需要我。我还需要...需要...” 需要什么呢? 什么才是真正的她。 她目光空洞,逐渐无神,脑海中响起2411冰冷机械的声音。 【还有三秒传送离开】 ——我是曲妗。 ——我的父亲是一位老牌贵族,我最讨厌的就是随意欺负人,侮辱自己国家和同胞的行为。 【倒计时:一】 ——身为最有格调的贵族小姐,必须每日三省吾身,今日尊贵优雅丢否。 ——一天穿同一件衣服,绝对是失礼。 ——沐浴必须有花瓣! ——裙子是最重要的,自己的仪态高贵也绝对不能丢失。 ——天哪!手也绝对不能脏,要是碰到了令人恶心的脸,一定要换手套,换手套。 【倒计时:二】 ——不能委屈。 ——高高在上的贵族小姐,无论在何时何地都应该是最优雅的,‘委屈’这么懦弱的情绪,怎么可以出现。 【倒计时:三】 ——家国兴亡,匹夫有责。 ——我理应用所学寻找真理和救国之路。 .. .... 曲妗彻底闭上眼睛,嘴角却带起淡淡的笑来。 不疯了。 你该醒了,曲妗。 第193章 新与旧 曲家大小姐从法国回来了。 .... 这个消息一传回来,就让年纪渐渐大了的老爷高兴得差点蹦起来。 那么多年没见。 曲小姐出落得更好看了,仪态高贵,美丽大方,只是看见从小跟随她身边的小翠时,神情总会有那么一点点的僵硬。 曲老爷不想再让曲小姐在外奔波了,所以想给曲小姐许门亲事。 却不想曲小姐直接逃婚。 不仅将她爱惜的长发剪短,还将一直钟爱的长裙脱下,换上了简洁精干的服饰。 她只给老爷留下一句话: “我去劈山了; 会将挡住光明的王屋山和太兴山移开。” .... 看完信的曲老爷,又哭又笑,却没有阻止。 泱泱大国,人才辈出。 他悉心栽培了多年的女儿,不说有多聪明,但一定不逊色男儿郎,理应如此。 .. ... ..... 可曲老爷,却始终没等到曲小姐回家。 每一餐。 都会给曲小姐备副碗筷。 曲小姐没吃上。 .... 曲老爷散尽家财。 用来赈济百姓。 .... 曲老爷彻底老了,他在想啊。 曲小姐怎么还没从法国回来,那船都来来回回走了一艘又一艘了。 .... 没多少人记得当初那个风华绝代的曲小姐了。 但是光明路真的被劈开了,也不知曲小姐有没有看到。 * 不知多少年过去了。 当初的小翠也变成了老人。 她带着孙女来到一处公墓中最不起眼的一座墓地。 她将花摆上去。 小女孩天真地看着照片上的人,很好看,忍不住问:“祖母,这是谁?” “是一位最尊贵优雅的小姐。”小翠目光似乎穿过了时间,缓缓道:“她把自己的一切都奉献给了祖国,包括自己最喜欢的长发。” 小女孩听着,犹豫开口:“我知道好多英雄的!可是历史书上...没有这位漂亮姐姐诶。” 小翠揉了下她的脑袋:“你还小,很多事情不懂,有些时候做一些事,并不求被人记住。” “知道啦,但是她真的好漂亮呀,我要记住她。”小女孩看了下手中的花,是刚才在路边摘的,她毫不犹豫地将野花放在祖母献的玫瑰旁。 “我要把这朵花送给她!” .... ... 这就是曲小姐的故事。 第194章 主神的反攻略(番外) 2411原本以为司空君爱慕曲小姐,才不允许位面里有能牵动曲小姐心弦的人出现,一旦他没阻止,就要被司空君骂个狗血淋头。 直到后来才知道。 司空君跟他一样,也总在挨骂。 整个神域的统治者,掌管三千小世界的主神。 生来就是无情无欲。 可他因承载了太多小世界的怨念,从而滋生心魔,那心魔由怨念而生,是最纯粹的恶。主神为了灭除心魔,不得不进入小世界,给自己安排了无数个悲惨的结局。 他的心魔越强,结局就越惨,直到死了他的心魔才会消散一层。 可每次都会出现一个人。 给他温暖,拦着他黑化,然后又离开,看着他黑化得更惨。 导致每次从小世界出来。 不仅消了心魔,还消了自己无情无欲的心。 在发现自己连续两次都遇上曲小姐后,主神便发话了—— 不想再看到曲小姐。 如果又碰巧遇上了,那也要想尽办法让曲小姐不能再给他温暖。 所以系统安排了任务二,欺负沈青桉。 但沈青桉还是爱上了洞元。 司空君被骂了。 2411被回来的司空君骂了。 所以在后面的位面,2411看着那个表面纯良无害的白雪公主,绞尽脑汁说了些白雪公主的坏话。 曲小姐压根不信,还凶了他一顿。 为了防止再被司空君骂,2411使出杀手锏,告诉曲小姐:你可以去找魔镜要一个毒苹果,没有太大的毒性,只是会像你一样昏睡过去,等到白马王子的亲吻才会醒来,既然他受伤你会疼,你不如就先让他昏睡过去,等你的任务完成了,再让白雪醒来就是。 事情没往他期待的方向发展。 那个看起来就黑心肝的白雪,居然爱上了曲小姐。 为什么呀! 2411气得抓狂。 然后又被司空君怒骂一顿.... 2411打算放弃了,碰到林疏的时候,只是尝试性的跟曲小姐说,别跟林疏接触。 糟糕,完了。 曲小姐好像发现了什么,居然开始怀疑起林疏的身份。 因为他每个位面都会让曲小姐特定‘欺负’、‘远离’某个人,导致她怀疑这些人会不会是同一个。 后来.... 碰到了温瑜。 他第一次见到这样的曲小姐。 弄得他都瑟瑟发抖。 曲小姐彻底爱上了一个人。 2411已经预料到自己会如何被司空君骂得狗血淋头了,可等他将完成任务的曲小姐传送回原本的世界,然后回到神域时。 司空君却没骂他。 而是神色复杂地看了他一眼,说:主神找你。 2411心想:完了.... 要报废了!!! 他瑟瑟发抖的过去,看着那个似乎刚从噩梦中醒来的清冷男子,怕的更狠了,心里给自己想了无数中死法,却不想主神开口第一句就是—— “2411,你了解曲妗吗?” 2411缩脖子的动作一顿,他满脸惊诧,但还是规规矩矩回答:“属下跟曲小姐一起合作了六个位面,算是...了解?” 主神微微额首:“很好,你现在就是我的系统了。” 2411:“???” 2411:“!!!” 2411:什么情况??! — 主神醒来了。 彻底放不下曲小姐了。 他也不记得自己当初满脸怨恨的说不想看到曲小姐的样子了。 * 时已春暮。 坡下绿草如茵,绿叶浓荫,鸣禽上下。 一只白色的流浪狗,正规矩的蹲坐在大树底下,瞧它那张狗脸,好像意外的能看出几分不耐烦和生气。 “2411,我怎么会变成一只...?” 2411顿时缩了下脖子,哭喊道:“主神,我也不知道啊,也许是不小心传送错了。” 眼看主神就要发火,2411连忙说:“曲小姐喜欢温柔的人!” 主神的脾气又收了回去。 恢复了原本无欲无求、无情无爱的清冷模样。 “主神,这是可以解决的,司空君那边说了,只要您跟曲小姐近距离接触十秒,就会自动变成人形,日后也可以随时随地切换人形、狗样...呸,狗形...”2411越说,主神的脸就越冷,最后干脆直接略过,讪笑一声说后面的,“但是如果你是用狗狗的状态与曲小姐接触的话,就算你不是自愿的,身体也会在十秒后自动变成人形。” 主神微微额首。 2411:“这个节点是曲小姐八岁的时候,遭遇人生中最黑暗的那段时光,被狗追着跑迷路,然后下暴雨,曲小姐发起高烧,将养半年才好。自此,狗和雷就变成曲小姐最害怕的两样东西了。” 主神信心满满。 2411突然疑惑:“主神,您有名字吗?” 主神眉头微蹙:“名字?” 2411:“对呀,就像曲小姐,她就有名字,叫曲妗。人界之人,都会给自己取一个名姓。” 主神微吟,思考了一瞬,“小翠?” 2411满脸欢喜:“这个好!” * 他们静静等待着,等待曲小姐被狗一路撵到这里,然后再被温柔的主神治愈。 却不想等了两天都没有任何人影。 不应该啊,这个节点这个地点不会出错的呀.... 2411纠结这些的时候,主神已经要被饿死了。 肉体凡胎。 除了在消除心魔的小位面里,主神这还是第一次体会到饥饿。 他忍不住了,打算去找吃的。 离开了山坡,入了城。 正左右打量着人界的东西,突然2411发起了预警—— “主神!曲小姐就在附近。” 主神慌乱去找,可明明没见过曲妗小时候的模样,还是第一眼就锁定了她。 那个扎着两条辫子,穿着花裙子的高贵女孩。 他下意识跑过去。 可曲妗却吓了一跳,她正在原地等仆人给她买点心,突然瞧见一只白色的狗狗往她的方向狂奔,第一反应就是跑—— 她一边哭一边跑。 后面的狗就一直追。 直到出了城,不知道跑到哪里,她实在没力气了,还被一块臭石头绊倒,她没有力气爬起来,只能眼睁睁看着那只白狗一跃而来,跳进她的怀里。 曲妗这下子彻底忍不住,大哭特哭起来。 什么尊贵,什么优雅。 这个臭狗子。 她一直扒拉着那只狗,让它离开,不要碰自己,可那只狗就像是黏在她身上似的,怎么都扒拉不掉,这就是传说中的‘狗皮膏药’吗! 曲妗愤怒地想着。 但不可思议的事情却发生了。 只见一团白光萦绕,那只白色的小狗突然变重.... 她的怀里突然多了个跟她差不多大的少女,头发很长、直到腰际,但有些蓬乱,细胳膊细腿的,瞧着就是一副营养不良的样子,但依旧无法掩盖他的相貌。 是一种略带英气的长相,很美。 就是她的表情实在是有点冷,声音也是,就跟没有起伏似的:“我是来救你的,会有一只狗追着你跑,你会迷路,然后下雨,我保护你,作为交换条件,你要收留我,我当你的人。” 曲妗听到声音,才彻底反应过来。 嘴巴一撇又哭了,边哭边喊‘妖怪’。 主神:“.....” 最后哄骗了好一会儿,才让曲妗相信他是一个好妖怪,五百年前曲妗救了他,所以是来报恩的。 曲妗从小就爱读书,闲暇的时候也爱看些话本。 什么《白蛇传》之类的,略有涉及。 年纪小好骗,顿时信了。 由主神牵着她的手,带她回家的时候,满脸好奇的问:“你叫什么名字?” 主神不假思索:“小翠。” 曲妗歪着脑袋想了一下:“那你不能跟我回家诶,我家中有一个叫小翠的了。” “.....”主神表情有点臭,“小红。” 曲妗思考了一下,眼睛亮亮的,“我们家中没有小红,你跟我回家吧,当我的贴身佣人,跟小翠一起服侍我,我会好好对待你的,只是你身为妖怪,可一定要保护好我哦。” 主神神情不动声色地应了。 可心里已经把那个叫‘小翠’的,设为头号竞争死对头了。 ..... 第195章 她(江念番外) (凌晨修改) “沈枝,我与你无冤无仇,只是拿回自己的东西罢了,你何故与我为难!” 杂花乱树、鸟落幽涧。 一白衣少年略显狼狈地扶着树干,头发散乱、鲜血顺着衣襟破布往下滴淌着,他手中紧紧攥着什么,现下已是强弩之末。 他身前五米外站着一位少女。 绛紫轻纱道袍,腰系丝绦勒紧细腰,显出身段窈窕;袖口处绣着的淡雅白色栀子花,更衬得她握剑的手指如削葱。 “我不关心这些。但你伤害都城百人性命,当斩。” 说着,她便挽起剑花。 那剑风凛冽带着势不可挡,青光闪烁之下就朝他打来—— 少年自知命不久矣,当即将手中妖丹捏碎,誓死都不愿自己的东西重新落入他人手中,随后用尽全部力气举剑抵挡。 不过撑住几息时间,他的长剑便被砍折坠地。眼睁睁看着那轻剑刺入他的心口、又毫不留情地带着迸溅的鲜血抽出。 少年的身体顺着树干慢慢下滑...... 乌眸的光彻底消散前,最后瞧见的便是那收妖少女眉间的朱砂印记,配着那淡漠的眉眼,清雅不失华贵,却又如神砥令人不敢亲近。 沈、枝。 如果有来世.... 我一定,一定要..... ———— “终于死了吗?可喜可贺。” 郸城。 细雨蒙蒙。 有间客栈,建的雅致精巧,古雅大气。浮云雕的桌案、木椅、床榻,墙上挂着的钟馗画像此时竟显得诡异。 垂下的幔帐轻纱将书间隔开,只能隐隐瞧见两道身影。 紫檀木的雕花椅上正斜躺着一名紫衫少女。双眸闭起,杏容惨淡,如一张未曾点墨的白纸,嘴角渗血,已然没了生气。 月色散着清冷孤寂,自窗外而来打落她身上,越发显得凄艳。 她的下巴被一只手毫不怜惜地抬起,左右打量着。 “沈枝啊沈枝...你还真是差劲,居然随随便便就听信了一只妖的话。” 白衣少年冷笑着,面上满是快意:“待我去京都取回妖丹,就将你一直守着的安国也搅个不得安生!” 谁在说话? 沈枝觉得那人真是麻烦极了,光说话也就罢了,还捏着她的下巴左右晃动,当她这个‘天下第一剑’是木偶吗? 还真是不知死活! 她凭借本能反应,就一把扣住那人的手腕,然后翻身将他反压在椅子上。 一双乌眸虽依旧带着涣散,却很是清冷摄人。她红唇微启,吐出略带喑哑的话:“你是谁。” 少年显然有些不容置信,浓密纤长的眼睫轻轻一颤、便低垂了下去,将眸中的浓稠暗色一一遮掩。 该死的。 这沈枝居然没死? 那药叫什么‘无色无味一刻无’,居然如此没用。 或者说—— 她根本就没有喝那碗粥。 这从始至终都只是一场试探? 可她的呼吸心跳之前的确是停了...... 等他再次抬眸,却已然恢复往常的清澈明透:“真是的,姐姐似乎总爱寻我的不痛快,此刻竟连阿泠是谁都忘了?” 【叮——】 【宿主,这是任务目标,还请手下留情。】 沈枝柳眉微挑,最后还是松了手。 那白衣少年雅逸又随性地整了整衣襟。一双桃花眼微抬,自下而上地盯着沈枝瞧,眸深如水,雾气迷蒙:“姐姐中了一猫妖的毒,昏迷至今已有半月,醒来可饿了?” 沈枝擦了下嘴角。 确是黑血,是中毒的征兆。 她扬了扬眉稍,便懒散地抵在门板上,心中的狐疑却并未消除:“有熟食?” 迟来的完结感言+新书! 完结啦! 等人设图出来,会有活动哦! 然后就是关于这篇文的正面回应和总结啦! 唔... 关于这篇文我主要想写什么,其实不是爱国,也不是爱情吧,应该算是救赎。 因为一直按照原本的剧情进行下去,曲妗不会承认自己爱上男主的。 她只会一味的逃避感情问题。 所以在最后一个位面颠倒了过来,原本一直以固有黑化状态出现的男主变成了始终温文如玉的少年郎,曲妗心动了,但她还是依旧不承认,甚至逃避,继续这样写下去的结果只会是“曲妗死亡,温瑜追随,且曲妗自封感情。” 这个结局大家应该也不想看到,我也不想。 所以我把温瑜写“死”了。 这样更能直观的让曲妗面对自己的感情。 曲妗从一开始的张狂肆意—一学会烧水,拒绝仆人[成长?]—一因为任务二漏算沈长老和沈青桉的关系,导致沈青桉的结局,所以曲妗对自己的自责怀疑——直接让第四个位面开场,曲妗可以不顾形象直接坐在地上跟人聊天[说明沈青桉让她已经对以前的自我产生怀疑]——对林疏感情一再逃避一一想要学会伪装,不管如何,完成任务就行(彻底失去自我) 你也许觉得这个越来越像“成熟任务攻略者”的成长过程,是正面发展的。 但在曲妗看来,这不是自己,真正的自己始终是那个张扬肆意的曲小姐,所以她早就陷入“自己不是自己,自己到底是谁?”的深深怀疑中了。(这一点我在文中多次提及了哦) 所以她也在生病。 后来温瑜的“死”,她只是把内心的“疯”发泄出来而已,就好像寻找到了一个可以正大光明“疯”的理由了,然后被温瑜一点点救赎,让她回忆起什么才是“高高在上的曲小姐”。 “为什么没人来救她呢?” ——“哦,温瑜来了。” 这样应该算是从“一心爱国——爱温瑜——爱自己——重新爱国(找回初心)”的一个变动过程,也算是“初衷不改”的表达。 再来说说温瑜的感情吧。 看过番外的都知道,温瑜为什么温柔。 但曲妗为什么觉得温瑜最适合自己,她为什么最喜欢温柔呢? 其实我一直都在表达“虽然我是偏执文写手,但真正最令人心动的爱情,还是温柔与珍视的对待,和救赎。” 但是妖妖也知道目前的自己把控不住这样的剧情啦,所以接下来会一直写小甜饼文! 比如妖妖的新书! 甜饼中的战斗机! 快来看哇! 新书: 《我为嫡姐画新妆》 女主:宋青青 男主:宋子衿。 庶女x(伪)嫡姐 简介: 宋青青最怕什么? 她最害怕住在长秋院里的那位嫡姐。 上辈子青青谨小慎微,还是不慎触怒了嫡姐,被嫁给死了十多个妻妾的张大人,青青不想嫁过去后过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日子,便在花轿里服毒自尽了。 不想再次醒来居然回到了过去。 重活一世,青青只想保命,在不招惹那位嫡姐的前提下赶快把自己嫁出去。 可脾气阴晴不定的嫡姐总不想让她出风头。 不管是口脂涂的太红,还是跟别府的公子笑上一笑,嫡姐都会生气。 青青觉得这样不行,嫡姐以后肯定会在婚事上给她穿小鞋,所以连夜携细软出逃,去了个偏远的乡下。 可隔壁住着的那位温润如玉翩翩绝世的秀才郎君,似乎总与记忆中那位清冷孤傲一身红裙的女子有些贴近..... —— 故事不长,古言甜宠向,女主娇软,就是一个小女儿家,不像别的重生文女主那样猴精猴精的,但是也不会有任何误会梗。 男主虽然男扮女装,但是不会打任何百合的擦边球博眼球,妖妖三观超正,所以男女主三观也超正! 而且男主是属于那种—— 别人对他哭哭啼啼,男主只会冷着脸说“杀了。” 但女主对他哭哭啼啼,他就会蹙着眉头一边说真烦,一边“准了。”——灵感来源:卫庄x红莲 超甜的古言!!! [space] 第196章 主神的反攻略(番外2) 曲府原是朝廷勋贵,是大清朝罕见受到世袭爵位的汉人家族。 即使后来曲老爷看不惯官场的弯弯绕绕,辞官隐退,带着一家老小来到了江宁府,那也是在江宁府声名赫赫的大家族,曲老爷改做布料生意,后来觉得钱多了无趣,便开了间学堂,悉心培养人才。 曲老爷的妻子去得早,这么些年也没纳个姨太太,整府上下只有曲小姐那么一个宝贝疙瘩,自然是要什么给什么,但曲老爷也不会溺爱,对其学问方面教导是最严苛的,这个时候女子读书还饱受世人诟病,可曲小姐不同,成了江宁府第一个能进学堂的女学生。 可曲小姐那天下学。 仆人只是去买个糕点的功夫,曲小姐就没了影。 曲老爷得知消息后,差点没晕过去,连忙派人去满城的寻。 没找着。 这时,张显贵就开始叨叨: 早就说了,不让你送妗儿去学堂。你非不愿意,说什么女子应有巾帼不让须眉之志。现在好了,妗儿因去学堂走丢了吧,要我说,女子头发长见识短,就不如男子机灵,你让她独自出门去上学堂就是害了她!女子就应该好好待在家里,绣花弹琴,以后嫁人了,就相夫教子!要不是你的一厢情愿,妗儿又怎么可能会走丢。我最宝贵的妹妹以及最疼爱的侄女都折在你们曲府了,怎么着也得给我们张家几万两银票作为补偿吧。 曲老爷气得不行。 手指发颤着,想说‘滚’,却因担心曲小姐生了病,愣是说不出来。 就在这时,一道稚嫩清亮的声音响起,带着满满的不屑:“大舅舅的钱又赌光了?” 曲老爷和张显贵都是一愣。 连忙去看。 只见一道娇俏的身影迈开门槛走进屋内,女郎年纪尚小,不过十岁上下,碎花裙子上多了些淤泥,漂亮的脸蛋上也是,却一点也不影响她身上融入骨髓的贵气。 “妗...妗儿!” 曲老爷担忧了整日的心弦顿时一松,老泪横流。 张显贵也没想到曲妗居然回来了,刚才他的那番话显然被听了过去,干笑:“妗儿回来了?你跑哪玩去了,知不知道你爹都担心死你了,还有大舅舅,特地从京师赶过来,就是为了确保你的安全!” 看着张显贵越说越严厉的模样,曲妗冷哼一声,一点也不想看他。 她只丢了一下午罢了,若真是听了她失踪的消息才从京师赶过来,再快也得五六日。 说谎也不知道打草稿。 她的母亲是一位秀外慧中的大家闺秀,原是京师赫赫有名的书香世家,奈何生了大舅舅这等贪财好色之徒,百年家族的好名声都被败光了,以至于母亲郁郁而终,父亲却因为深爱母亲,这些年大舅舅又总打感情牌的缘故,不知道支了多少银子给大舅舅这个无底洞。 曲妗回来了,曲老爷也多了些力气,眉毛一竖,怒瞪:“来人,把张显贵给我赶出府!” 张显贵哇哇大叫。 “姓曲的!你忘恩负义!我妹妹才死了七八年,你就忘了她了!” ..... 这句话说得曲老爷又有些心软。 曲妗直接将手从曲老爷手中抽出来,小脸冷冰冰的:“阿离,把他的嘴堵上!” 一旁的下人们这才注意到,小姐这次回来居然还带了个小姑娘,只是有点脏,像个小乞儿,一头长发乱蓬蓬的,衣服也破破烂烂,连袖子都没有,只是那张脸出乎意外的好看。 只见她抢了打扫桌椅仆人的抹布,就直接塞进了张显贵嗷嗷大叫的嘴里。 顺便拆家似的,将屋内的垂帘撤下来,撕成布条,将张显贵的四肢都捆住,小姑娘力气大得很,一脚就将张显贵踹出了屋子,顺着阶梯滚到了院子中央。 小姑娘的脸比曲小姐的还冷,她拍了拍手,道:“滚。” 曲妗在一旁看得好生开心,顿时觉得养一只小妖怪也太有安全感了,她昂着下巴站在阿离旁边,倨傲得不行:“阿离,我爹爹教我的,无论何时何地都需要保持礼貌,所以你不能直接说滚。” 阿离偏头看向曲妗,声音有些干涩:“那说什么。” “你应当这样说。”曲妗嘴角微扬:“你好,幸会。请滚,再见。” 一旁的仆人们有些没忍住,噗嗤笑出了声。 张显贵气得脸皮紫胀,可偏偏嘴巴被抹布堵住,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只能怒瞪着那两个黄毛丫头。 张显贵最终还是被丢出了曲府。 因为他的冷血,让曲老爷彻底寒了心,决定再也不救济这个无底洞。 但曲小姐走丢这件事,还是让曲老爷后怕不已,又发现那个叫阿离的小乞儿好像武功很厉害,所以不多思考就直接让阿离留在了曲府,当曲小姐的贴身婢女。 曲小姐也好像有了新欢就忘了旧爱。 以前做什么事情都带着小翠,现在却是去哪里都带着阿离,尤其是晚上的时候,曲小姐总神神秘秘的把阿离喊到房间里去,说是害怕,不敢一个人睡。 这晚上也如此。 曲妗把阿离喊到房间后,就左右观看走廊。 很好,没人。 曲妗直接关上房门,然后又去把窗户都关上,窗帘子也统统拉得严严实实,然后转身,满眼冒光:“阿离,你快变身。” 阿离的脸有点臭,却还是非常听话地变成了猫。 曲妗开心的不行,扑上去就撸猫,那毛茸茸的触感让她开心的不行,脸蛋也止不住的往阿离身上蹭。 尤其是.... 碰到了他的尾巴根部。 这个臭丫头知不知道尾巴对于猫咪来说代表什么啊! 阿离的眼神有些闪躲,尾巴也越摇越快,最后猛地从曲妗怀里跳出去,变成人后,就盘腿坐在床上。 “不准抱太久。”他绷着声,即使偏开脑袋,也能看到他红透的脸颊。 “好嘛。”曲妗也是一个好脾气的人,她捧着脸趴在床上,跟阿离面对面,“话说你们妖怪一般都怎么修练的呀,我看《聊斋志异》上面说,好多妖怪都是通过吸食人类的精魄,是真的嘛?” 阿离不是真的妖怪,这么一下还真的把他问倒了。 他蹙着眉头,磕磕绊绊反驳了句:“如果是像你说的这样,你就不怕我把你的精魄吸走吗?” 曲妗眉眼弯弯,笑得更欢了,“你以为我傻呀,书上说了,那些女妖怪可都喜欢男子的精魄,我可是女孩子,有什么好怕的。” 听了这话,莫名其妙的,阿离的脸色突然臭了起来,黑的不行。 良久,他才心情不好的嘟囔了句:“万一我就喜欢你这样的呢。” 曲妗把这句话,自然而然听成了‘万一我就喜欢你的精魄呢’,她直接将阿离扑倒在床上。 阿离被压在身下,双手也被曲妗抓住扣在头顶的位置。 他看着上方神情严肃的曲妗,觉得心脏砰砰砰的,就跟有一头不怕死的鹿在撞墙般,越撞,他的脸就越红。 然后他就听曲妗骄傲的说: “你知道我是谁吗?高高在上的曲家大小姐,曲家你知道吗?整个大清的布匹生意都是我父亲管着的,分分钟将所有有名的法师都请过来,把你捉了去,所以你最好仔细些服侍我。” 说完之后,曲妗似乎深知‘打一棍棒要给一颗甜枣’的道理,她放开阿离,就扬着下巴说:“不过你就放心吧,安安心心当我的小妖怪,我会把你养得很好的。” 阿离完全没仔细听她在说什么。 只感觉到了自己哐当哐当的心跳声,以及几乎要烧红的脸。 曲妗拉着阿离走到书桌旁,“你们当妖怪的,都生活在大森林里,肯定不识字,我教你。” 曲妗之所以这么认为,是因为之前给阿离吃东西,阿离起先还一脸嫌弃不想吃,说他要喝晨露,可被她强迫要求吃下一口后,顿时变了个样子,然后偷偷摸摸的,趁她不注意又拿了一块桂花糕塞进嘴里。 那个时候,曲妗就懂了。 小妖怪肯定没吃过人类的食物,真可怜,以前指不定都是喝得露水和吃的树叶。 曲妗在纸上写下‘妗’字。 一笔一划,笔若游龙。 但每写一下,她的面色就愈显落寞。 阿离转头看她,问:“你怎么了?” 阿离比曲妗高半个头,曲妗猜测年龄也应该比她大两三岁,所以声音低哑显英气,估计是变声器的缘故,所以从未怀疑过。 她垂着眼眸:“这是我的名字,母亲取得,你知道它的来意吗?” 阿离沉默,摇头。 “其实我原叫曲茯苓。”曲妗将笔交给阿离,小手包着阿离的大手,带着她在纸上一笔一划的写‘妗’字,“我的母亲是大家闺秀,秀外慧中,温婉可人,但她的一生却都被封建教条禁锢住,外公对母亲从小的教育就是:在家从父,出嫁从夫,三寸金莲,三从四德,要听父母指腹为婚,勿管夫君三妻四妾,即使家门书香百年,但女子无才便是德,所以,她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却唯独不识字不通文。” “直到她遇见了父亲,父亲与她仿若不是一个世界的人,母亲久居深闺,不知山川不知大漠,不知人情不通世故,父亲继承爵位之前,游走各地,什么样的风土人情都见识过。她就天天听他说,外面的世界有多么多么的好,要说不向往,肯定是假的。” “他们二人成婚后,父亲没多久就辞官了,带着母亲各地游玩,母亲也看似将外公的教条忘却了,直到大舅舅因为在外的坏名声一直讨不到老婆,外公听了假和尚的话,说让母亲给我起名‘招妗’,便能让大舅舅半年内讨到老婆。” “妗,除了善良文静的寓意外,其实在广东那片是对舅母的称呼。” 说到这儿,曲妗的情绪明显很低落。 “母亲听了,非要给我取名曲招妗。”她顿了顿,“...那是父亲第一次对母亲发脾气。” “后来他们闹得不可开交,母亲直接回了娘家。父亲一人带我生活,后来几年过去,母亲郁郁而终,父亲愧疚不已,将我改名曲妗,也算是圆了母亲的心。其实要说是圆了母亲的心,倒不如说是停了外公对我母亲的施压。” ..... 阿离偏头,看向小姑娘。 小姑娘还是垂着眼,只是眼睫上有些晶莹,颤啊颤的,“阿离,你懂吗?这个时代不对,里里外外都不对,要改。” 阿离反握住她的手,低声:“改,我陪你一起。” 小姑娘总算是破涕而笑了,她擦了下眼泪,扬着下巴道:“阿离,你为什么叫这个名字啊。” “因为...” 阿离居然不知道该怎么说。 难道要说他还在吃当初那只小灵猫的醋吗? 那个时候,他在位面里,没有记忆,当时他的名字叫晏离,整夜整夜的守在狗洞元的屋顶上,给她杀刺客,结果她喊阿离,居然不是喊他,而是喊一只臭猫。 阿离的脸开始发臭。 他知道因果循环的道理,他来到凡界后,就变成了当初那只小灵猫的样子,所以很有可能位面里的那只猫也是他,所以四舍五入当初洞元的确是在喊他,但是他就是吃醋。 见阿离不想说,曲妗也不想继续问。 因为一直问对方不想回答的问题,这可是十分不礼貌的行为。 曲妗拉着阿离的手就跳上床,“很晚了睡觉!明天我们还要出去玩呢。” 阿离十分顺从的被她牵着。 她的手软乎乎的。 让阿离觉得... 原来他们之间的缘分,从很早就开始了。 ** 第二日。 曲妗兴匆匆的起床。 顺便一把将阿离也捞起来。 她近些日子有了新的爱好,就是摆弄阿离的头发,因为阿离可能是白猫的缘故,一头微卷及腰的长发是白色的,而且还有一缕长发是红色的,很好看。 曲妗总喜欢摆弄,给她做发型。 阿离的头发一出去,总会引起旁人的注意,但随着国内的洋人越来越多,便也不稀奇了。 曲妗拿起梳子,就开始帮困得眼睛还没睁开的阿离梳头发,一边梳一边夸她头发真好看,今天想梳什么样的发式。 还不等阿离回答,曲妗就突然愣在了原地。 阿离有些疑惑,“怎么了?” 曲妗连忙磕磕绊绊:“没...没什么。” 一边说,曲妗一边把手里的这撮头发藏到口袋里,继续梳..... ——又掉下来一撮头发。 阿离也感觉到了不对劲,因为曲妗每梳一次头发,他就感觉脑袋比之前更凉快一些。 他黑着脸。 在脑海里疯狂质问2411到底怎么回事。 2411干笑几声:“主神,您知道一个词吗?” 阿离:“说。” 2411:“脱毛期。” 阿离:“......” ..... 然后阿离就眼睁睁看着原本陪曲妗去茶楼听书的人,换成了小翠。 看着曲妗逐渐远去的背影。 他的眼睛一直死死瞪着小翠,满是怨恨。 手里的梳子都捏成了粉末状。 这个小翠, 果然是他的一生之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