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L]美梦成真》 01【重逢】 祈孟上週带儿子祈望到知名的慈云医院做了一连串检查,今天必须回诊,听取检查报告。 本来应该是明天的门诊,但前两天,他接到医院来电告知,原本的医师临时有事要请假一段时间,所以帮他换了另一个医生,祈孟觉得无所谓,也就答应了。 当他带着儿子进入诊间,看见医生面容的瞬间,不禁瞪大眼,错愕不已。 当时院方有在电话中告知医师名字吗?祈孟不记得了。 医师看到他进来时,俊雅的脸上也明显闪过讶异之情。 两人对视后,祈孟垂下眼,对方也很快回过神,开始就着检查结果,讨论孩子的病情。 「祈望的心脏病不能再拖了,我建议最好儘快安排手术。」医师语重心长的告知评估状况。 「嗯……」祈孟摸摸双胞胎中,一个较为苍白虚弱的孩子,有所犹豫。 「有什么问题吗?」医师察觉他面有难色,主动提问关切。 「费用方面……」祈孟尷尬的声问道。 医师又因他的话暗自惊诧,顿了下,据实回答:「的确需要一笔费用。」 「嗯……我再考虑看看。」祈孟神情沮丧。 「我说过,孩子的病不能再拖了。」医师凝视他,不容置喙道:「总之,我先安排手术,让孩子接受治疗。」 完全不让祈孟有任何反驳的机会,医师敲定一週后进行手术,护理师告知要提前一天住院,做术前准备。 但祈孟却只说再看看后便离开。 牵着两个孩子的手跨出医院,阳光正好,但祈孟心中布满阴霾,晦涩不已。 医院离公车站牌有一段距离,双胞胎兄弟中身体健康的弟弟,吵着肚子饿了。 「祈乐,我们有吃过早餐了。」祈望懂事的说。 「可是现在已经不是早上了啊。」祈乐嘟起小嘴嚷嚷。 「再忍一忍,回家爸爸再煮麵给你们吃。」祈孟温柔安抚孩子。 「嗯。」祈望乖巧的点头。 「嗄──」祈乐垮着小脸,拉长了尾音,无比洩气。 一个长相俊丽的男子,带着两个长相相似、同样可爱的双胞胎小男孩,一路上吸引了不少路人的目光,回头率相当高。 祈孟一路上若有所思,尚未从见到医生后的震惊中平復过来。 怎么会是他……他没有变,但也变了。 外表仍然是那么英俊雅尔,可是如今变得更成熟、更有男人味,眉宇间洋溢着自信光采,深邃的双眸散发着耀眼的坚定光芒。 天晓得,他刚才有多忐忑、有多自卑。 他和他,已成云泥。 「爸爸!爸爸!」 儿子的叫唤传入耳朵,祈孟拉回思绪,回应道:「怎么了?」 「我们的公车跑掉了啦!」 「噢,抱歉……」祈孟向儿子致歉。 等了半个多小时的公车,居然因他在发呆而错失,他很是懊恼。 「这样回家就要更久了。」祈乐哭丧着脸。他的肚子真的好饿啊。 「抱歉。」祈孟一脸歉然,他摸摸口袋,打算买麵包先给两个小傢伙填个肚子。 一转身,一道頎长的身形挡住了他的去路,他略微抬头,看清来者后心脏瞬间狂跳。 祈孟退了半步,覷住对方,故作镇定道:「有、有什么事吗?」 「幸好赶上了。」俊雅男子微喘,额头微微出汗。 「是医生叔叔。」双胞胎兄弟唤道。 「你们真乖。」男人微笑,摸了摸他们的头讚赏。「肚子饿不饿?叔叔请你们吃饭。」 小傢伙们眼睛一亮!同时望向一旁的父亲,询求同意。 「不必了,谢谢你的好意。」祈孟婉拒了对方。 孩子们的肩头瞬间垮了下来,可爱的小脸上净是失望。 「可是我肚子真的饿扁了,等回到家,我就会死翘翘了。」健康小子祈乐个性较为活泼大胆,比较敢表达意见。 祈望因为知道自己生病的关係,已经花了父亲好多钱,所以性格顺从、并且较为压抑,凡事都以父亲为主,未曾反抗。 「那可真是太糟糕了。」男子笑着应和,张望了下,指了指前方一家白色外观的建筑,柔声问道:「吃义大利麵好不好?」 「不用麻烦了。」祈孟把儿子拉到身后。 「爸爸──」祈乐扯着父亲的手,可怜兮兮的央求。 「祈乐,你不要吵爸爸。」祈望一副小大人的口吻出声制止。 祈乐盯着体弱的胞兄,噘起小嘴反问:「祈望你不饿吗?为什么都不敢说?」 「我……」祈望支吾,怕惹父亲不高兴。「我只有一点点饿……」 彷彿配合两兄弟似的,一道腹鸣响起,祈孟红着脸,觉得窘困极了。 「走吧!我请你们吃义大利麵。」俊雅男子越过祈孟,两隻手各牵起祈乐和祈望,朝白色建筑走去。 在大马路旁,祈孟也不好跟对方拉拉扯扯,儿子都被带走了,他只好硬着头皮跟上去。 白色建筑内部是一间中高价位的义式餐厅,服务生领着他们入座。 「吃肉酱义大利麵好吗?再加一个批萨。」男人问双胞胎小兄弟。 两个可爱的小男孩点头如捣蒜。 「喝什么饮料?」 「可乐!」祈乐秒答。 祈望转了转眼珠子,轻答:「柳橙汁。」 「两份嫩煎干贝野生龙虾义大利麵,两杯咖啡。」男子代替祈孟点餐。 「我跟孩子吃一样的就好。」祈孟向服务生更正。 「就这样,谢谢。」男人遣走服务生。 沉默须臾,他缓缓开口:「祈孟,好久不见。」 从见到祈孟的那一刻起,他就很想这么对他说。 祈孟低着头,心情纷乱纠结。 眼前的俊尔优雅的成熟男子,曾是他最熟悉、最亲密的人──他曾是他的恋人──尹玉尘。 自己离开后,两人就再也没见过面。 算一算,已经时隔六年。 祈孟以为自己早已心如死灰、毫无波澜,岂料,再见到尹玉尘这个前男友,心中居然波涛汹涌、激盪不已。 原来,自己只是将他掩藏在心底深处,从没将他忘记。 「祈孟。」见他恍神,尹玉尘温柔的唤了声他的名字,一如过去曾唤他那样。 祈孟收敛心神,漠着脸看向他,等待下文。 「下个礼拜一定要带祈望入院,别拿孩子的健康开玩笑。」尹玉尘慎重叮嚀。 「我知道。」祈孟垂下头,沉重的应允。 席间,两人的对话不多,即便尹玉尘心里有许多疑惑,但在孩子面前也不方便多问,索性安静用餐。 那个骄傲、懂得享受的祈孟,原来也离开美国来到台湾,但怎么会沦落至此,让自己过得如此辛苦、缺乏品质? 这两个孩子又是怎么回事?他结婚了?孩子的母亲是谁? 思及此,尹玉尘的心窝狠狠刺痛了下,感到无比嫉妒。 自己那么全心全意地对待他、宠爱他,却换来他的不告而别,当年,自己正逢人生与事业低谷,又遭遇真心相待的恋人突然离开,如同世界崩解般无以为继。 但他终究没有倒下,而是置之死地而后生,离开美国,辗转来到台湾,善用自己的专长,在最短的时间内爬上颠峰。 今天再见到这个不告而别的前恋人,往日之情一下子被勾起,他的灵魂仍为他疯狂震盪与吸引,那是迷恋,以及,不甘。 尹玉尘黯下眼,咀嚼着口中的食物,品味着心中的酸与涩。 确认两个小兄弟吃饱喝足、休息够了,尹玉尘才去结帐,祈孟跟着他,给了一张千元钞票。 「虽然我想应该不够……」 「知道的话就收起来。」尹玉尘嗤笑一声。「你这样会让别人以为我一顿饭都请不起,还得靠你支援。」 尹玉尘的话字字带刺,似要为过去一无所有而失去他的自己,扬眉吐气。 出了餐厅,不巧碰到下雨。 「我送你们回去。」尹玉尘主动提及。 「不必了!我们搭车就行了。」祈孟连忙拒绝。 「孩子们也睏了,而且还下着雨,淋雨对祈望的身体不好。」尹玉尘睨住他,又是一段有力的说服。 祈孟为之语塞。 「在这里等我,我去把车开过来。」尹玉尘交代完毕,逕自冒着雨跑向附近的临时停车格。 没几分鐘,一辆宾士车停在餐厅外等待。 突来的雨势不小,不见得能马上拦到计程车,加上他没带雨具,也没办法再带两个孩子等公车,他不能为了顾及面子,让孩子受苦。 祈孟犹豫片刻,还是带孩子上了车。 鼻端縈绕着一股清爽宜人的柑橘气味,祈孟的思绪一下子远颺到他们初相识的那时候。 02【过去与现在】 七年前── 祈孟那年大学三年级,在一家着名时尚杂志实习、打工,中午到外面用完餐,他踱进超市吹冷气,顺便买香蕉。 午餐后吃一根香蕉,是他养成多年的习惯。 他看到目标物正要拿取,却突然伸来另一隻大掌,同样落在最后一串香蕉上。 祈孟皱了皱眉,没有退让的意思,想让插队的人知难而退。 岂料,对方不为所动,没有移开手,甚至还先声夺人。「把手拿开,我赶时间。」 循着低沉悦耳的男性嗓音望去,一张俊雅的男性脸孔,正冷冷地盯着他。 「是我先拿到的,该把手拿开的人是先生你吧!」祈孟不甘示弱。 男人黑眸低敛,冷不防轻轻格开他的手臂,拎起香蕉走人。 祈孟瞪大眼,连忙跟上去。「先生,你这个人也太霸道了吧!」 男人以最快速度付了帐,临走前,扯下一根香蕉塞到他手里,然后头也不回地迈步迅速离开。 祈孟握着黄澄澄的香蕉,只能杵在原地,儘管没有任何损失,甚至还「赚到」一根香蕉,但这仍是一次不愉快的经验。 尔后,祈孟又在超市遇见他几次,他们的目标一样都是香蕉,就这样,两人也算是有数面之缘。 一次,祈孟买了香蕉,就坐在公园长椅上吃起来,他记得,那天阳光明媚,风和日丽。 几个高大的黑人男子,突然凑到他身边,盯着他吃香蕉的脸庞,露出诡异的笑容。 祈孟暗觉不妙,立刻起身想远离他们。 「嘿,你长得真好看,陪我们一起玩嘛!」一名身材魁梧、满身刺青的黑人男子,粗鲁地扯住他,另外两个一样魁壮的同伴则将他包围住,让他无处可逃。 皮肤白皙,且长相又俊又美的东方男子,在他们眼中完全是绝佳的顶级猎物。 祈孟学过简单防身术,但一百七十八公分高却略显单薄的身材,压根不敌三个高魁壮硕的黑人男子,他彻底屈居劣势。 即便如此,他仍奋力抵抗,却很快被压制住,难以动弹。 「陪我们会让你很舒服的。」 「他看起来就是没被玩过的样子。」 「喔,操起来一定很爽。」 淫秽邪恶的话语不断从三个黑人男子口中冒出,三人协力拖着他往草丛而去。 祈孟被摀住口鼻,只能尽力发出声响引起注意,然而光天化日之下,竟没人可以出面帮助,他的心彻底冰凉。 草丛后方停了一辆麵包车,黑人团伙打开车门将他推进去。 祈孟的手脚被压制住,毫无还手的馀地。 他听见拉开拉鍊的声音,黢黑肥厚的手掌抚上他的胯间── 「不要碰我!」祈孟愤恨地扭动身子,扯着喉咙叱喝。 「你等一下就会升天了。」黑人发出噁心的淫笑。 「这个东方男孩长得可真漂亮。」另一隻黑掌抚摸他白净俊丽的脸蛋,讚叹道。 祈孟不断反胃作呕。 他咬紧牙根使劲全身力气企图回击,巴不得将他们碎尸万段,但三个对手体型都比他壮上一倍,他的还击犹如蚍蜉撼树,不具丝毫杀伤力。 令人作呕的骯脏秽语,不断伴随无礼的侵犯加诸在祈孟身上,他闭上眼,感到无比绝望。 「放开他。」 忽而,一道清冷的男性嗓音鑽入祈孟耳中,他似要停止的心脏,瞬间扑通扑通地跃动起来。 没料到有外人介入,黑人团伙欺凌的动作全停了下来,转身面向插手管间事的多事者。 重获自由的祈孟,乘机打开另一端车门逃离狭小的空间。 他认得那道声音的主人,但他此刻内心纠结。 就算对方身材比他高大一些,但和黑人天生就占有优势的强健体魄比起来,恐怕还是落败的份。 祈孟还在苦恼焦急之际,只闻激烈的打斗声和哀嚎响起,他不由得捏了一把冷汗。 他想打电话报警,然而,手机却不知道掉到哪里去了。 不行,他不能只顾着自己──心一横,祈孟衝了出去,想着自己多少还是可以帮得上忙。 可眼前的状况,却出乎意料之外,黑人团伙的其中两个,已经被打趴在地,摀着脸痛苦呻吟,第三个黑人罪犯似要为弟兄出一口气,像头斗牛般朝男人衝去。 「小心!」祈孟大声提醒,他的心提得好高,一口气憋在胸口,紧张不已。 对方手中持刀,兇猛地袭向男子。 男子从容不迫,身形灵活地闪过刀锋,再一个反手擒住黑人壮实的手臂,打掉黑人手中的尖刀,手一扬,黑人也和他的同伴一样摀着脸惨叫。 祈孟还没回过神,就被男子拉着往外跑,直到过了两条街,他们才停下来喘气。 「有没有受伤?」男子很快平復气息。 「没什么大碍。」祈孟大口呼吸,一边摇头。「谢谢你……」 「嗯。」 男子俊雅的脸孔一半沐浴在阳光下,一半则在阴影中,给人一种亦正亦邪的感觉,空气中,隐隐飘浮着一股柑橘木质香气,清新、俐落又沉稳。 男子眸光深邃的盯着他,两人四目相交,那一瞬间,祈孟的心狠狠一动! 神奇的,刚才差点被侵犯的恐慌与噁心感,在和他简短交谈之间,冲淡了许多。 他所有注意力,全被眼前的男人吸引,这是他生平第一次体会到何谓心动。 是仰慕,抑或崇拜? 「这个你收下。」男子将一只小型喷罐递到他仍微微发颤的手中。 「这是?」祈孟垂眸端详,心脏还在怦怦乱跳。 「我研发的武器。」男子语气淡然。 「武器?」看起来类似防狼喷雾的东西,是武器? 「小心保管。」男子叮嚀。 似乎不是开玩笑。 想起他刚刚一按,那几个大块头的黑人应声倒地,足见威力不可小覷。 「好。」祈孟将喷雾罐握在手里,一道暖流在心头流窜。。 「还有,你的手机。」 祈孟再次为他的细心感到惊叹。 「我叫祈孟,能请教先生大名吗?」 「尹玉尘。」男子报上姓名。 「我在梦想杂志打工实习……」祈孟自我介绍。 「我知道。」 「咦?」 「午休时间已经超过了。」尹玉尘语气沉着的提醒。 「啊!」祈孟看了眼手錶,惊呼一声。「尹先生,我先走了,谢谢你救了我,很高兴认识你!」 他加快脚步往公司方向前进。 这,就是他们真正认识的开端。 *** 「接下来呢?」 温文悦耳的声音打断祈孟回溯的记忆,使得他有些茫然的看向一旁的男人。 「接下来往哪条路?」尹玉尘又问了一遍。 祈孟连忙看了眼窗外,确认目前所处的地点。「前面巷口让我们下车就好。」 尹玉尘依言停车。雨已停,他也没再多问,便让他们在巷口下车。 「谢谢你送我们回来。」关上车门前,祈孟客套而疏离的頷首致意。 「谢谢医生叔叔。」 祈望和祈乐很有礼貌的道谢,显现出良好的家教。 「不客气。」尹玉尘面对孩子的时候,态度十分和蔼可亲。 关上车门,祈孟牵着孩子在巷口发怔,心中五味杂陈。 半晌,他才垂下眼,喃喃低语:「尹玉尘,别来无恙。」 而驾驶座上的尹玉尘,透过挡风玻璃望着他,目光深沉。 祈孟,你离开我,只为了过这种生活吗? 他黯下黑眸,胸口隐隐作痛。 原来,他被伤得那么重,六年的时间,依旧冲淡不了当初被拋下的痛楚。 尹玉尘吁了一口气,缓解隐忍的激动。 他曾在安定下来后在美国找过祈孟,但因为没有方向与头绪,因此宣告失败。 没想到,竟然是在这片小小岛屿,与他不期而遇。 「终于,见到你了。」尹玉尘低喃的语调宛如喟叹。 等这一刻,彷彿等了一世纪。 他的脑海中,掠过许多往事── 那张俊秀漂亮的脸蛋,那头染成淡金色柔软的发丝,那副修长清瘦的身材,在人群中闪闪发光,第一眼就夺走他的视线。 原来,男人可以如此魅惑人心。 在严谨的工作之外,每天最期待的就是遇见他那抹悠然的身影。 那次抢夺香蕉事件,是他刻意为之,只为引起对方的注意。 祈孟,大学三年级,在梦想杂志当实习编辑,喜欢在午餐后吃一根香蕉,身上总有一股好闻的香气,有时是水果般的香甜,有时宛如老松皮革般厚重沉稳,有时又清新如草木,有时是玫瑰似的幽美馨香,无论哪一种气味,在他身上都那么契合。 他是香甜可口的水果,是清冷独立的松树,是淡然优雅的草木,是惑人心神的玫瑰。 祈孟,成了他枯燥沉重且压抑的生活中,唯一的光亮与愜意。 他想要他。 发自内心的渴盼,发自肺腑的吶喊。 此刻仍是。 但,带着恨。 03【报復手段?】 为了儿子祈望的健康着想,祈孟终究还是带着祈望入院,接受心脏手术。 按照院方指示须提前一天入院,身为监护人的他,带了简便行李以及另一个儿子祈乐,一起住进医院。 实在没有多馀的钱住单人病房,祈孟唯一的选择,就是让祈望住三人房,并和祈乐一起窝在给看顾者休息的摺叠床,虽然又挤又不舒服,也只得忍耐。 住院后,祈望是经过一连串检查、做最后术前准备,照顾者祈孟都必须寸步不离的陪伴。 到了晚上,他把小床让给祈乐睡,自己则缩坐在床尾小憩片刻,大多时间他都是醒着留意儿子们的状况。 折腾一天下来,他的身体其实已疲惫不堪,但精神上的压力,让他了无睡意。 一大早,祈望就被送进开刀房,看着小小的他脸色苍白,祈孟心里很不好受。 「爸爸……」祈望轻轻唤着,小小的他对手术这件事似懂非懂,只是隐约觉得害怕。 「没事,等一下好好睡一觉,医生叔叔会帮你治疗身体,醒来以后,你的病就会好了。」祈孟温柔的安抚儿子。「爸爸跟祈乐在外面等你。」 祈望乖巧点头。 父亲说的话,他向来深信不疑。 祈望被推进手术室后,祈孟就和祈乐在家属休息区等候,一大早就被挖起来的小傢伙又睏又饿,导致情绪不太稳定。 「爸爸,我肚子好饿。」趴在父亲腿上的祈乐小子揉着眼睛嘟嚷。 逼不得已,祈孟只好带他去买麵包和牛奶让他果腹,吃饱的孩子打了呵欠,然后枕着父亲的大腿睡着了。 接着就是一阵漫长的等待,过程中,祈孟并不特别担心或不安,尹玉尘的医术他是全然放心的。 他知道,对方一直都很优秀,无论什么职称什么头衔,他必定都能够胜任。 手术时间结束得比预期早,但也已是午后一点多。 听见广播的传唤,祈孟来到手术室外,听取主刀医师报告结果。 即便刚做完数小时的手术,尹玉尘依旧神清气朗,俊雅的脸上毫无倦容,相较之下,一夜未眠又数餐没进食的祈孟,就显得憔悴而狼狈。 尹玉尘淡淡扫过他气色极差的惨白脸孔,不由得蹙了下眉头,很快地又恢復冷静的表情说道:「祈望的手术相当顺利,会先让他在加护病房观察两天,之后再转到一般病房。」 「谢谢。」祈孟吶吶地开口,除了这句道谢,他挤不出别的话。 千言万语,不是道谢,就只能道歉。 静默了几秒鐘,尹玉尘压低嗓音交代他说:「在这里等我十分鐘。」语毕,他便转头离开。 祈孟以为他要跟自己讨论祈望的病情,也就依言照办。 不到十分鐘,尹玉尘去而復返,他已脱掉手术服,换上烫得平整的浅蓝色衬衫和深色长裤、真皮休间鞋,配合他俊逸长相与尔雅气质,恍若电影里万中选一的男主角。 看到祈孟留在原地,他暗自松了一口气。「走吧。」 自从他不告而别之后,尹玉尘已经对他的态度毫无把握。 「去哪?」祈孟有些恍惚,还没完全回过神。 「吃饭。」尹玉尘睇他一眼,语气高冷。 祈孟黯下眸。「你请便。」又是拒绝。 尹玉尘撇唇笑了,可表情却是冷的。「你怕我?还是不敢面对我这个被你拋弃的前男友?」后面的话他说得很小声,但足够让对方听得一清二楚。 祈孟抿唇不语,不打算回答。 「爸爸,你跟医生叔叔在吵架吗?」祈乐抬头看着两个大人,拉拉父亲的衣襬,眨着大眼睛天真地问。 「没有。」祈孟否认。 「我们在讨论午餐去哪吃,祈乐呢,想吃什么?」尹玉尘脸上掛着笑容,巧妙的导回正题。 「嗯……」他看看父亲的脸色,有所犹豫。 「吃蛋包饭好不好?」尹玉尘引导式的询问。 「那是什么?」祈乐的大眼睛盛满困惑,他从没吃过。 听到儿子连蛋包饭是什么都不晓得,祈孟满心愧疚,再度体认到自己是个多差劲的父亲。 「吃了就知道了。」尹玉尘摸摸他的头,钓起小鱼,还怕大鱼不上鉤吗? 祈乐漾开笑容,用力点了头点,十分期待。 这个小吃货……对于轻易就被食物收买的儿子,祈孟无奈之馀,也满心自责。 「走吧,医生叔叔带你去吃。」尹玉尘俯身,单手抱起他。 「哇!」感受到他强而有力的臂膀,祈乐开心的低呼。 「不要再耽误时间,祈望就快醒了。」尹玉尘拋下话,逕自抱着祈乐迈步移动。 儿子落在对方手里,祈孟只得举步跟上。 对方好像抓到了他的软肋,总是从他的儿子下手。 或者,这是他报復自己的手段之一?祈孟不免担忧,怕对方伤害儿子藉此达到目的,但又很快否定自己的臆测,觉得他不是那种卑鄙的人。 然而,时隔六年,谁说他不会变呢? 04【回到我身边】 尹玉尘带他们父子来到一家日式料理店,点了正宗蛋包饭和茶碗蒸给祈乐,为自己点了鰻鱼饭,另外加点一盘天妇罗、高级生鱼片和烤牛舌。 「你吃什么?」他将菜单推到祈孟面前。 祈孟习惯性的先瞄了一眼价钱,每样单品都高得令人咋舌,够他们父子三人吃一天了。 意识到自己这些年来养成的寒酸习惯,祈孟顿时感到悲哀。 他曾经是家境富裕的天之骄子,每个月,他的父亲都会提供一笔零用钱供他任意使用。 他热衷时尚,喜欢购买新衣物、饰品以及香水,从来没有金钱上的问题。 离开了家,没了父亲的庇护,银行户头全被冻结,由于必须照顾两个孩子,他只能尽量接一些能用电脑与网路完成的案子,好处是自由,坏处是收入不稳定,在没有多馀存款的情况下,生活逐渐陷入困境。 而祈望的身体状况欠佳,更让他的生活入不敷出、捉襟见肘,逼使他不得不把一块当成两块来用,每一次花费都要精打细算,努力撑到下个月领薪资。 见他迟疑,尹玉尘似乎读出他的顾虑,索性帮他决定:「那就一份炸猪排饭。」 「好。」他的强势,让祈孟没有说不的馀地。 祈乐第一次来到这种地方,好奇地东张西望,圆溜溜的大眼睛散发着愉快的光芒。「爸爸,这里好漂亮喔。」 「下次再带祈望一起来。」尹玉尘接腔。 「嗯!」祈乐立刻点头。 「祈乐!」祈孟压低声音,带点斥责的意味。 「那是我跟孩子们的约定,与你无关。」尹玉尘瞥他一眼,语气淡淡的,似在调侃他的激动。 祈孟端起茶水啜了一口,缓和内心的焦虑。 昔日,他们相处有多轻松自在,现在,他就有多紧张不安。 他摸不透尹玉尘真正的心思,正因如此,才更令他惶惑忐忑。 倘若,他是衝着报復而来,或许自己反而能坦然一些,毕竟,自己确实对不起他,他憎恶自己也是理所当然,人之常情。 那么,他展现出来的体贴与照顾又是什么? 祈孟被他的态度给搞混了,着实不解。 饭菜一一呈上,摆满了整个桌面,好像有五、六个人一起用餐的排场。 真的吃得完吗?祈孟望着满桌菜餚,怔怔地想。 祈乐舀了一口热腾腾的蛋包饭送入口中,松软滑嫩的蛋和软香q甜的白米饭,美味极了。 这滋味和他平常吃的乾乾硬硬、毫无口感的食物,截然不同。 「好吃吗?」尹玉尘微笑问道。 「好吃!我要跟祈望说我吃了蛋包饭!」祈乐语气充满炫耀,十分乐开怀。 儿子的反应,让祈孟既汗顏也愧疚。 「那就多吃一点。」尹玉尘用乾净的筷子,挟了一块炸物给他。 祈乐吃得不亦乐乎,相当捧场。 反观祈孟,提不起半点食欲,手持高级木筷,却一动也不动。 「要你吃饭很痛苦?」尹玉尘敛眸质问。 「我只是没什么胃口。」大概是太累了,祈孟显得很没有精神。 尹玉尘沉吟了下,把自己尚未动过的鰻鱼饭和他的炸猪排饭互换。「鰻鱼入口即化,至少把它吃完。」 那双闃黑深邃的眸子正盯着他,彷彿他不动筷,就休想离开料理亭。 祈孟举箸进食,顶级食材加上一流的料理方式,的确很能诱发食欲。 尹玉尘这才收回视线,把牛舌和生鱼片都挪到他面前,方便他取用。 祈孟只得随意挟了两片放进碗里,算是回应他的好意。 用完餐,回医院途中,尹玉尘塞了一张名片到祈孟手中。「需要我帮忙的话,随时告诉我。」末了,他附在对方耳边低语:「代价是回到我身边。」 呼出的气息喷拂在耳畔,祈孟不禁泛起一阵轻颤。 「我下午还有手术,先走了。」 祈孟捏紧名片,垂下眼,似笑非笑的表情,彷彿在嘲弄宿命的安排。 *** 七年前── 和尹玉尘交换过姓名之后,祈孟开始期待能遇见他。 一週五天的工作日中,他们会偶然碰到一、两天,见了面顶多互相打个招呼,没有进一步交流与谈话。 祈孟觉得,自己受到他的帮助,有正当理由答谢他的「救命之恩」。 于是,他终于鼓起勇气,当面向对方提出邀约。 「尹先生,请问你哪天有空?上次你救了我,我想好好请你吃顿饭,正式跟你道谢。」 尹玉尘覷了他一眼,无声思考。 祈孟心跳加快,佯装镇定的等待他的回覆。 「我这阵子很忙。」尹玉尘开口,声调和缓,语气轻慢。 「噢……」祈孟白皙的脸蛋微微泛红。 「下週五晚上好吗?」经过思量,尹玉尘明确答覆。 「咦?」意料外的情势扭转,令祈孟重新燃起希望。 「我那时候应该可以抽出空。」尹玉尘表情柔和,将他所有的表情变化都纳入眼底,嘴角噙着若有似无的笑意。 祈孟那双状若桃花的眼睛登时一亮,欣喜之情溢于言表。「真的吗?那我先订餐厅。」停顿了下,他又问:「尹先生喜欢吃什么?」 迎合对方的口味与喜好,除了方便预约餐厅,也掺杂了他的个人私心,想藉此多了解对方的好恶。 「选你喜欢的就好,我不挑食。」尹玉尘如是道。 「噢。」这样笼统的回答,倒叫祈孟略感失望,语调微微下沉。 此时,尹玉尘的手机响起,他接起电话,简单应了几声便掛断。「我还有事,先离开了。」 「好。」 临走前,他从皮夹里抽出一张名片递给他。「决定好时间地点就告诉我,我会准时赴约。」 祈孟捏着名片端详,上面只印着他的名字和手机号码,就没有其他资讯。 「好奇怪的名片。」他喃喃自语。 不过,终于有了他的联络方式,祈孟还是很高兴。 他小心翼翼收好黑色烫金字的纸片,像在呵护宝贵的珍藏。 他得回去好好蒐集餐厅资料,务必展现自己最高的诚意。 05【回到我身边】2 祈望从加护病房转到一般病房后,他的主治医师尹玉尘来巡房,看到狭窄空间里的父子三人,眉头又是一皱。 尹玉尘检查祈望的伤口,一边询问他的身体状况,小小身子插着胸管及尿管,手腕上有点滴针头,脸上戴着氧气罩,大概是平时营养不良,说话有气无力。 「伤口状态看起来还不错,后天就可以拔管了。」尹玉尘告知。 祈孟应了声,稍稍松一口气。 「多让他吃点有营养的食物,麵包那种东西少让孩子吃。」尹玉尘表情严肃,端着医生的架子叮嘱。 「嗯。」祈孟只能虚心接受医嘱,毕竟他的确是个失职的父亲。 「祈望要赶快好起来,等你出院,医生叔叔再请你吃饭。」尹玉尘将手心轻轻地贴在孩子的心脏处,温柔的鼓励小病患。 祈望下意识的望向父亲,察看他的脸色,没能马上回应。 「吃烤肉好不好?」尹玉尘继续丢出诱因。 一旁的健康小子祈乐亮着一双眼睛,积极加入话题。「医生叔叔,我也可以吃烤肉吗?」 尹玉尘报以温柔的笑容。「当然,我们一起去。」 「耶!」祈乐发出可爱的欢呼。「祈望,你要赶快好起来,这样我们才能去吃烤肉。」他凑到床边,对兄弟打气。 「嗯!」祈望頷首。 「上次,医生叔叔还带我们去吃蛋包饭,超级好吃,下次我们再一起去。」祈乐回味无穷,将讯息告诉胞兄。 祈望眨着大眼睛,十分嚮往。「医生叔叔,我可以去吗?」 「当然可以。」尹玉尘答得肯定。「所以你要快点好起来。」他再一次为小傢伙打气。 祈望用力点头。 尹玉尘收回手,把目光调向孩子的父亲。「他的心脏恢復得很好。」 「嗯。」祈孟对上他的眼睛,心口有某种不明的情绪在发酵──是愧疚、是感谢,还有一股决心。 原本以为,尹玉尘会因为他这个父亲的原因,对祈望、祈乐不假辞色,可是情况刚好相反,祈孟看得出来,他是真心对待孩子,没把他们之间的恩怨情仇转移到孩子身上。 尹玉尘又跟孩子说了几句话之后便离开病房。 祈孟纠结了下,做了个深呼吸后跑了出去。「尹玉尘……医师,请等一下,我有话想跟你说。」 尹玉尘停下步伐,以眼神询问他。 祈孟微微低下头。「这里不太方便……」 尹玉尘隐约明白他要说的是什么事,于是吩咐:「先去楼梯口等我。」 接下来要谈的事避开他人耳目确实比较妥当,祈孟遵循他的指示,默默走往安全梯的方向,来不及调整好纷乱的思绪,一抹修长身影已经闯入视线。 由于所处的楼层较高,不必担心有人会出入楼梯干扰谈话。 「说吧。」尹玉尘率先开口。 身为心脏外科主任,除了手术、看诊、巡房,尚有不少行政事务得处理,此外,他还有一项维持多年的爱好,佔占据他生活不少时间和精力── 「昨天你说的那件事,还算数吗?」祈孟鼓起勇气确认。 尹玉尘轻扯嘴角,表情戏謔。「我对你说过的话永远都算数。」口吻却很认真。 永远……吗?祈孟的脑海中闪逝过曾经他许下的承诺── 祈孟,你是我生命中最美的梦。 我一定会珍惜你、照顾你,当你的后盾。 那我该为你做什么? 你只要陪在我身边就好。 然而,备受宠爱的他却逃开了。 没有好好告别,悄然离开他。 至于原因,那是个讳莫如深的秘密。 见他似乎陷入沉思,尹玉尘出声催促:「你应该不是来找我叙旧的吧?」 祈孟收敛心神,强迫自己正视他。「我接受你的条件,我需要你的帮助,让祈望能接受更好的治疗。」 尹玉尘微瞇起眼,眸光却很凌厉。「你明白回到我身边,代表什么意思吗?」 祈孟咬咬牙,僵硬点头。 「瞧你一副慷慨就义、视死如归的表情。」尹玉尘訕笑。「想必你已经做好觉悟了。」 他伸手扣住祈孟瘦削的下巴,深深望进对方如槁灰般黯然无神的眼眸中。 祈孟告诫自己不能回避,即便每当看着他,都会泛起一丝心痛。 「祈望的事我会安排。」尹玉尘抬高他的脸。「至于你,瘦得只剩下骨头,很不合我的胃口。」 祈孟垂下眼帘,明白他的意思。「我、我会多吃一点。」 尹玉尘的指腹拂过他的唇,昔日那柔软粉嫩的触感,如今却粗糙乾燥。 祈孟变得太多了,离开之后究竟遭遇了什么,才会沦落至此? 有没有想过回来找他?有没有后悔过自己的选择? 祈孟眨动眼睫,过近的距离令他口乾舌燥。 尹玉尘倏而不甚温柔的含吻住他的嘴唇,濡湿他缺乏水分的唇片。 清爽的味道鑽入口中,祈孟闭上眼睛,阔别多年,却仍记得他的气味,彷彿已是深入骨髓、溶入血液。 尹玉尘本欲滋润那乾涸的唇瓣,一沾染上,瞬间沉迷,情不自禁索取更多、吻得更深。 祈孟亦被拉入回忆里,轻轻回应着,待他意识到自己似乎太过投入,遂推开他,贸然终止两人的亲密举动。「我得回房间了。」 尹玉尘倒没有不悦,盯着他被吻红的嘴唇,以及稍有血色的脸庞,暗中感到满意。「有什么事随时联络我。」 「嗯,我、我不会跟你客气的。」祈孟试着让自己有底气些。 尹玉尘嗤笑一声。 随后他拿出手机拨了出电话,以不容置喙的语气交代:「8202房的病患转到vip房,今天之内安排完毕。」说完,他旋即掉头离去。 祈望怔愣在楼梯间,被吻过的唇略微发麻发烫,心跳声不争气地鼓譟着。 对于尹玉尘,他从来没忘记,但也不敢想起,只能深埋起对他的感情,否则,他怕自己溺毙在满溢的思念与放弃的痛苦里。 重新调整好气息和情绪,祈孟返回病房陪伴、看顾儿子。 命令下达后半小时内,8202房的病患祈望就从拥挤狭小的三人房,转移到宽敞明亮的vip病房,所有设备全都大大升级,简直跟饭店房间无异,包括陪伴家属,也有舒适的床铺可供休憩。 「哇!好大喔!」祈乐开心的在床上打了两个滚。 「爸爸,我们真的可以住这里吗?」祈望的心思比较纤细敏感。「是不是要花很多钱钱?」 「你安心养病,小孩子不必担心这些。」祈孟微笑安抚。 他今晚,应该可以好好睡一觉了。 他实在好累、好累,累得暂时只想当一隻鸵鸟,不去想往后会发生的事。 06【交易开始】 祈望在vip病房住了七天、加上手术费用,祈孟收到出院帐单,看到明细上六位数的应缴金额时,不由得倒抽一口气。 他掏出手机,犹豫再三后拨出一通求救电话。 「什么事?」尹玉尘低醇温文的声音传了出来。 「祈望要出院了,我刚拿到帐单……」祈孟摀着话筒,欲言又止,这种事果然还是很难啟齿。 尹玉尘即刻意会过来,乾脆地回答:「我知道了,先在房里等我。」 祈孟想过万一尹玉尘不来,这笔医药费该怎么办?担心这是尹玉尘报復的手段,想乘机羞辱他,让他出糗难堪,求助无门。 然而,本应多虑的自己却只凭着尹玉尘一句话,便与他做了「交易」,或许是自己的潜意识里,一直是相信他的。 是啊,背叛感情的人是他,自己有什么资格质疑尹玉尘。 就在等待的不安与煎熬中,祈孟迎来了期待中的身影。 也不知怎么搞的,尹玉尘的如期现身,令他内心受到不小撼动,也才确实体悟到自己要回到他身边的事实…… 也好,无论对方会如何对待自己,他都愿意也必须承受,这样,他那无法说出口的原因,道不了的抱歉,日夜折磨他的亏欠,才能稍微获得释放与救赎。 如此一想,祈孟纷乱的心绪反而奇异地平静下来。 「这是现金。」尹玉尘递给他一只厚厚的牛皮信封。「你去缴费,我在路口等你们。」 接过装满钞票的厚实信封,祈孟心头大石瞬间落下,终于有了踏实感。「谢谢。」 尹玉尘淡应一声,没有着墨太多。 「祈望、祈乐,我们走了。」祈孟两手都提着东西,两个孩子一人一边主动拉住父亲的衣襬,紧紧相随。 尹玉尘轮流摸摸他们的头,慈爱道:「恭喜祈望出院,医生叔叔等一下就带你们吃烤肉。」 「真的吗?」祈望难掩开心,小脸蛋散发光采。 住在vip房的这几天,祈望受到极好的照料,得到充分休息,身体与精神都恢復得相当好。 「当然。」尹玉尘对孩子极有耐心。「等一下就去。」 「医生叔叔我也要。」祈乐凑了过去,完全没把他当陌生人。 「好。」尹玉尘允诺。 「爸爸也一起。」两个小子倒是很有默契的一起说。 「好了,你们两个小馋鬼。」祈孟的耳根子微微发烫,反省自己平常给他们吃的略嫌寒酸,但维持基本生活已属不易,没有多馀的预算可以挥霍。 目送他们父子三人离开,尹玉尘回到办公室,脱下医师白褂,穿上外套,搭着电梯直达停车场,驾着宾士车在医院路口等待。 他降下车窗,微寒的冷空气拂过脸庞,神情有几分迷茫,思绪又不自觉的绕着祈孟打转。 他不禁捫心自问,为何还执着祈孟?真的只有不甘?抑或从来未曾遗忘。 过往两人相处的点滴涌上心头,尹玉尘嘘叹一声,内心深处那从未癒合的伤口又隐隐作痛起来。 倘若当年祈孟是嫌弃他穷酸、一事无成才黯然离开,那么如今的他,名利双收,身价不凡,是否就能将人留在身边…… 爱与恨,终究殊途同归,其实没有差别。 寒夜中,摇曳的霓虹映照着朝路口走来的父子三人,夜色中,双手提着重物的祈孟身形更显单薄。 真是瘦到风一吹就会倒的地步。 尹玉尘拧眉,不知道是气他不懂得照顾自己多一点,还是气自己忍不住心疼他多一点。 当他们靠近,他关起车窗,轻按喇叭引他们注意,随后他下车接过祈孟手中两大袋的行李,收到后车箱,然后打开后座车门,让两个孩子入内,并帮他们扣好安全带。 祈孟正想鑽进去,却被尹玉尘拦住。「你坐前面。」 「后面还很空……」祈孟只想着要顾着两个儿子。 尹玉尘脸一沉,冷声提醒:「你没有选择的权利!」 一句话让祈孟恍然意识到彼此的立场有别,自己不再是往昔被他宠爱的珍宝,而是他随时可能弃之如敝屣的回收物品。 自己收下了他的钱,表示他们之间的交易已经成立──他们的地位不再平等,自己选择成为金钱的奴僕,但或许交易对象是他,才让他义无反顾的答应。 不是没有人想用优渥的金钱与物质条件包养他,但他总是不假思索地断然拒绝,从来没有考虑过。 但是他不一样,他是自己心上的一道伤口,久久无法癒合。 「发什么呆,上车。」尹玉尘没好气的催促。 昂贵的房车舒适平稳,车内除了两个孩子偶尔交谈以及好奇的发问外,两个大人并没有交流。 虽然以自身为条件,换取金钱与物质的帮助,祈孟儘管暗笑自己没有出息,让儿子跟着他这个父亲吃苦,又同时感谢老天,在他最徬徨犹豫之际,与尹玉尘重逢,使祈望能够受到良好的治疗。 对于尹玉尘,祈孟除了愧疚,还有感谢。 如果折磨、羞辱他能让对方出一口怨气,他不会有任何怨言,这是他应该付出的代价。 尹玉尘开了约十五分鐘车程,抵达一家以高级食材为号召的烤肉店,由于事先订了位,报上名字后便被领到小包厢。 没一会儿,桌上被各种新鲜食材占领,有需要的话,每桌都配有一至两个服务员负责烤肉,客人便可专心享用烤得恰到好处的食物。 祈望和祈乐小小年纪,食欲已不容小覷,吃得不亦乐乎,反观祈孟胃口连个孩子都比不过。 尹玉尘见状,没多想的挟了许多海鲜、肉类到他盘里,等他反应过来,才发觉自己犯了以前养成的习惯。 祈孟怔怔地看着盘里成山的食物,脑海里浮现的也是同样的事── 以前两人相恋时,尹玉尘的经济状况并不算好,每次一起吃饭,尹玉尘总是把最好吃、或价钱比较贵的部分留给他。 对方总是觉得他太瘦了,不健康的样子。但热爱时尚的他,总是刻意维持身材,才能把自己套进好看的衣服里。 两人不期然对上视线,气氛尷尬了几秒鐘。 尹玉尘察觉到自己完全出自潜意识的行为,只好假装漠着俊脸命令:「吃完!不准浪费。」 祈孟頷首示意,默默动筷,把食物送进嘴里。 席间,两人同样没什么交谈,但有两个孩子在,缓和了僵局。 07【更进一步】(H) 烤肉吃了两个多鐘头,几个人都撑了,尤其是两个孩子,吃得肚子鼓胀胀的,好不满足。 上车没多久,祈望跟祈乐两个小傢伙就头靠着头睡着了。 「他们很可爱。」尹玉尘从照后镜看到他们的睡相,嘴角微扬。 「谢谢你喜欢他们。」祈孟是真的很感谢。 停顿了下,尹玉尘发问:「孩子的母亲呢?」 重逢之后,这个问题每天都在他脑海中浮现无数次,翻涌的醋意与恨意不断在心里发酵,反覆交替凌迟着他。 祈孟知道迟早要面对这个问题。「没有……」 尹玉尘狐疑地覷他一眼。「难不成你要告诉我,他们是从石头蹦出来的?」言词中透着调侃。 「他们是我领养来的。」祈孟回头看了孩子一眼,轻声道。「我不知道他们的亲生父母是谁。」 听完解释,尹玉尘兀自松了一口气,他纠结许久的心瞬间获得解放,但更多的疑惑接踵而来,沉吟片刻,他低哼:「我不知道,原来你那么喜欢孩子。」 听起来像是怀疑,也像是讽刺。 祈孟偷瞄他,解读他的心思似地说:「你是不是觉得,我连自己都养不起了,没资格养孩子?」 尹玉尘冷嗤。「难道不是?」 「他们被丢在公园的草丛里,我发现他们的时候,两个都哭紫了脸,我先通报了社会局,后来正式领养了他们。」祈孟语气幽幽地述说。 尹玉尘半信半疑。 他仍不敢相信,注重外表打扮、重视生活品质,并且狠心不告而别的祈孟,居然捡到两个来路不明的孩子,亲自收养他们。 「我以为,你离开我之后,跟哪个男人在一起,然后认养了孩子,可是对方最后拋弃了你们,或你拋弃了对方。」尹玉尘说出他的猜测。「或者,你是为了那个男人才离开我?」 「随你怎么想。」祈孟无意替自己辩解。 关于他的离开,关于孩子,他任由尹玉尘揣测、曲解也不愿再详谈。 尹玉尘以为自己踩中了他的痛处,导致他恼羞成怒,顿时一股妒意充塞胸口,吃着乾醋。 又是一次失败的谈话。 尹玉尘非但没有解开多年心结,反而误会更深。 「旁边停就行了。」祈孟指示,一样在上次的路口让他停车。 尹玉尘这回没有照做。「你住在哪里?」 祈孟本来不想回答,随即想到他是「老闆」,他没有反抗的权力,于是据实告知。「前面那条巷底的公寓。」尹玉尘将宾士车驶入巷内,抵达祈孟指定的一幢老旧公寓前。 「谢谢你请我们吃饭,孩子们很开心。」祈孟解开安全带下车,再到后座把孩子叫醒。「祈望、祈乐,到家了。」 小子们咕噥几声,眼睛掀开一条缝呆了呆,又垂下眼皮、歪头盹睡过去。 「你抱祈望吧。」尹玉尘已经下车,抱出体重较轻的孩子交给祈孟,再抱出健康小子祈乐。「你们的行李待会儿再下来拿。」 祈孟见他这个架势,想必是要跟他一起回家,但也管不了那么多,他的确需要帮忙。 旧式公寓没有电梯,得走楼梯到五楼住处。 「祈望的心脏不适合每天爬这么高的楼梯。」尹玉尘踩着稳健的步伐踏上阶梯,以医生的口吻说道。 「呃……」祈孟无从反驳,他也清楚,但窘困的经济状况让他别无选择。 抱着儿子走上五层楼,他不由得气喘吁吁。 反观尹玉尘,抱着体重较重的祈乐仍面不改色,可见平时没少锻鍊身体。 进到屋内,祈孟打开灯,刺眼的日光灯映照出室内的陈设。 约莫二十坪的空间,客厅摆了一组双人沙发,矮柜上放置一台萤幕不大的电视,另外就是简单的厨房、浴室厕所,还有两间房间,一个小小的阳台,一切从简,唯一的装饰,大概只有墙上几张孩子们的蜡笔画。 画的是一家三口,聚在一起欢笑的模样。 桌上放置着一叠厚厚的画本,尹玉尘下意识俯身拾起检视,映入眼帘的,是一张张服装设计图。 祈孟见状,忙不迭夺回那叠被他荒废的设计图稿。 不知为何,一股自甘堕落的难堪油然而生。 尹玉尘敛眸低问:「还继续画吗?」 「没,早就放弃了。」祈孟把画本随手塞到收纳柜里。 尹玉尘环视四周的环境,实在不敢相信,这是那个讲究品味、追求格调的祈孟居住的房子。 离开他,就为了过这种生活吗?每每想到这一点,尹玉尘便气恼不已。 祈孟知道他在打量房子,寒酸单调的住所,和现在的自己一样,索然无味。 实在也没有气力帮儿子洗澡,祈孟索性将他们安置在床上,一切等他们明天醒来再做处理。 「谢谢你,帮了我很大的忙,我去拿行李。」藉此,刚好可以送客人下楼。 「这样就想打发我?」尹玉尘的表情很不以为然。 祈孟一时没弄清楚他所要为何,吶吶低语:「我给不起你什么……」 「那就给你能给的。」尹玉尘掐住他的下巴,双眸微瞇,眼神充满侵略性。 祈孟恍然了悟,听懂了他的暗示,知道会有这么一天,只是没料到来得这么快。「我去洗个澡。」他坦然接受自己的立场以及该付出的代价。 在他进浴室的空档,尹玉尘下楼把祈孟父子三人的行李带上来。 祈孟脱下衣服,便响起敲门声,他还以为是儿子要上厕所。「是祈望还是祈乐?」 「是我。」传来的,是尹玉尘低醇的嗓音。 「你要上厕所吗?」祈孟装傻。 「开门。」简洁有力的命令。 「里面很小,容不下两个大人。」 「开门。」 祈孟只好旋开门把,让人入内,他一进来,原本狭窄的空间更形侷促。 尹玉尘扫了他一眼,接着开始宽衣。 一旁的祈孟的目光忍不住瞟向他──包裹在昂贵衣物下的,是一副精瘦结实的好身材,练得恰到好处的肌肉,充分展现出性感的男人味。 「满意吗?」尹玉尘褪去最后一件底裤,戏謔地问。 祈孟耳根泛红。「我没有准备润滑剂……」 「那就服务到我射出来。」尹玉尘舔着他红通通的耳朵,故意粗鲁地低哑道。 「我知道了。」祈孟打了个颤,认命道。 他只能当自己是个物品,不需要尊严,肉体是他唯一能给的。 语毕,尹玉尘便将人压在墙上狠狠吻住他,两人的身体贴伏在一起。 祈孟的脑袋空白了几秒,想起自己的任务后开始响应他,两人唇舌交缠。 激吻后,祈孟在两人身上抹了沐浴乳,清洁双方的身体,尹玉尘感受到以往那双白净柔细的手,如今变得粗糙。 即便如此,那双手抚触过之处仍带给他强烈的感觉,轻易就挑起他的欲望。 这么多年,这个男人还是左右着他的身和心。尹玉尘黯下眼眸,爱与恨在胸口拉锯。 祈孟拿着沐浴海绵的手,来到对方的下半身,他继续假装镇定的刷洗着,然后抓起莲蓬头为对方冲掉泡沫。 随后,他蹲下来手口并用的挑弄尹玉尘的性器,直到它涨大硬挺,成为昂藏巨兽。 为了刺激对方的感官,祈孟舔着硕大前端时,刻意製造出嘖嘖吸吮声,彷彿贪婪的享受着可口美食。 尹玉尘低头看着他吞吐自己的欲望,对他禁錮多年的思恋破闸而出,深刻体会到自己是如此深爱眼下的这个男人,可他却硬生生斩断了两人的情缘。 他是如此决绝而残忍── 自己怎么能错过折磨他的机会。 思及此,尹玉尘不甚温柔的拉起他,让他趴扶着墙,恨不得就这么不计后果的贯穿他、撕裂他,宣洩心中挤压的愤怒。 然而,没经过拓展的密穴着实容不下他,也无法做到完全漠视对方的感受,尹玉尘只得掰开祈孟瘦得没几两的臀瓣,握住自己的巨根在他臀间来回磨蹭。 祈孟知道自己的身分,咬了咬唇,忍住羞耻的配合他的律动前后摆动腰身,增加磨擦带来的兴奋感。 祈孟不晓得这姿势维持了多久,终于听见尹玉尘逸出压抑的低喘。 「祈孟……」嘶哑的男性嗓音,充满情欲。 这个封锁在心中多年,几乎将他折磨到发疯边缘、令他朝思暮想的名字,终于又回到他怀里,能真实触碰到、感受到,而不再只是虚幻的梦境、飘渺的思念。 祈孟强迫自己再加快摆晃的速度,希望能让尹玉尘就此解放,好让自己可以休息。 这时,他不由得痛恨起身后男人的持久度。 光是夹蹭的动作,远远不够让尹玉尘达到高潮的快感,祈孟只得回身,蹲伏在他身下,使出浑身解数反覆含吮、舔逗、深喉、套弄他的肉棒,极尽所能地取悦对方。 尹玉尘罩住他的手引导他掌握力道与速度,臀线一绷,呻吟着射出白浊。 「祈孟……」他的声调几近喟叹。 那浓稠的体液沾附在祈孟俊丽的脸上,交织成一副惑人心神的画面。 尹玉尘盯着眼前的绝色,胸臆涨满怜惜。 他蹲下身,打开莲蓬头冲洗掉对方身上残馀的泡沫和体液,动作是那么轻柔,像在对待易碎品。 祈孟累极了,眼皮沉重无比,发出似求饶也似宣洩的呢喃。「玉尘……我好累好睏……」 六年了,六年的时间没听他喊过自己的名字,尹玉尘的心揪痛了下。 关掉水龙头,他拿来浴巾擦拭自己的头发与身体,重新穿回衣物。 祈孟听见浴室的门被打开又被关上的声响,看来是他离开了。 他撑起疲软的身躯,胡乱擦乾身体、套上衣服,刷完牙,拖着虚浮的步伐回房。 躺在床上,体力明明已臻极限,但他的脑海中,却浮现过往的画面。 意识逐渐渺茫,他的记忆陷落在七年前的那一天── 08【回忆中的告白】 七年前── 预约好餐厅,祈孟透过手机号码传了一则简讯给尹玉尘,讯息里明确写了见面日期、时间与地点,心脏怦怦跳的按下送出键,开始期待对方的回应。 然而,一分一秒、一天一夜过去,他始终没有收到回覆。 他曾试着拨打电话,结果只得到人工语音冰冷的声调告知对方未开机。 他不知道尹玉尘究竟有没有看到讯息,一转眼,约定的日期已到,祈孟提前抵达千辛万苦透过关係才订到的米其林三星餐厅,静候他的贵客到来。 就在预定的时间,晚上七点前的五分鐘,侍者领着一名身材頎长,气质出眾的男子入座。 「等很久了吗?」男人甫落座便问。 看到对座的人,祈孟的双眸微瞠,原本低落的情绪随之高涨。「没有。」 尹玉尘莞尔一笑。「为了这顿饭,我饿了一天,可以先点菜吗?」 「好。」 翻看着菜单,祈孟却有些心不在焉。 他的视线总不由自主地飘向对面的男人,他从没想过,会如此贪看一个人的外表。 尹玉尘身着笔挺的西服赴约,发型也刻意整理过,乌黑的短发往后梳成西装头,露出光洁饱满的额头,更彰显他那张俊雅超凡的脸孔,整个人散发出成熟男人的韵味,甚至,有种禁欲的性感。 他无法不被吸引。 「决定好了吗?」尹玉尘见他埋首于菜单,却一直没有翻页,遂出声询问。 「喔,嗯……好了。」祈孟像做了坏事被抓包的孩子,支支吾吾的回应。 他们点了菜也点了搭配的红酒,席间他们认真品尝菜餚,也品味高级红酒,气氛颇佳。 「尹先生,谢谢那天你出手帮忙。」几杯红酒下肚,祈孟白净的脸蛋因酒精的缘故红扑扑的,嘴角泛着笑意。 「你醉了?」尹玉尘盯着他精緻俊秀的脸庞,语气低嗄。 「有吗?」祈孟眼神迷离。 尹玉尘但笑不语。 晚间九点半,美好的晚餐时间告一段落。 祈孟掏出金卡支付帐单。 迈出餐厅,凉风习习,宛如一双温柔的手拂过祈孟发烫的脸颊,他瞇起狭长漂亮的双眼,觉得舒服极了。 「餐厅很棒,不枉费我特地空腹等这一餐。」尹玉尘站在他身边,注视着他的每个表情。 「尹先生喜欢就太好了。」 「嗯,很喜欢。」尹玉尘凝望他。 迎向他深邃的双眸,祈孟觉得脸更烫了,身体有些飘飘然。 「尹先生为什么不回我消息呢……」他突然问,语气透着几分委屈。 「工作的关係,所以不方便。」尹玉尘轻描淡写,一语带过。 「原来如此,我还以为你发生了什么事,不是就好。」祈孟点头表示理解。 「担心我?」尹玉尘问。 「嗯,担心。」祈孟直言不讳。 尹玉尘勾起嘴角。「谢谢。」 交谈至此,两人都深深望着对方,四周所有一切都静默下来,眼中只剩下彼此的身影。 「回家吧。」尹玉尘打破沉默,到路边招揽计程车。 他打开车门让祈孟上车,自己随后也坐进后座。 祈孟略感讶异。 「先送你回去,你喝醉了,不太安全。」尹玉尘解释。「地址?」 被黑人团伙侵犯的不好记忆掠过脑海,一阵噁心感顿时袭来,祈孟的胃开始翻搅。 他忍着不适,报出父亲帮他租赁的房子住址。 途中,祈孟闭着眼睛,大口喘息。 「祈孟,你不舒服吗?」尹玉尘留意到他的状况不对劲。 「我想吐……」 距离目的地还有一段距离,尹玉尘当机立断,在一家旅馆前停下。 付了车资,他搀着祈孟下车,走进旅馆订了一间房。 一进房,祈孟立即关进洗手间。 尹玉尘站在门外等着。 十分鐘之后,祈孟打开门,看来已经稍微洗漱过,清醒不少。 尹玉尘捉住他的手臂,让他在床沿坐下,倒了一杯水给他。 祈孟握住水杯,缓缓饮下温开水。 「好多了吗?」尹玉尘关切道。 「好多了,谢谢。」 「你就在这里休息一晚,明天再回去。」尹玉尘交代完,便要离开。 倏地,祈孟拉住他的手,阻挡了他脚步。 尹玉尘回身看着他。 祈孟起身靠近他,一股莫名的安心感笼罩住,心里最后一道防线瞬间溃散。 他踮起脚尖,着魔似的轻轻吻他的唇,一下、两下,蜻蜓点水般的触碰、试探。「尹先生,怎么办,我好像喜欢上你了……」 俊丽非凡的漂亮脸蛋、迷濛的眼神、柔软的双唇、脆弱的模样、坦率的告白,他根本不知道自己有多诱人,足以令人失控。 尹玉尘的大掌抚上他冰凉的脸颊,两人对视一眼,四片唇瓣便已热切交缠在一起。 静謐的空间里,唯有亲吻时发出的嘖嘖声响回盪在耳畔,诱发彼此的情欲。 尹玉尘发挥极大的自制力,才放开他的唇。 没想到,祈孟下一秒又吻了上来,生涩地伸出舌尖挑逗他,手也环上他的腰。 尹玉尘没有推开他,而是享受着他的主动,甚至更激烈的吸吮他的粉舌。 喜欢的人有所回应,祈孟无比欢喜,身下很快起了反应,他不由得耳根泛红。 尹玉尘自然察觉到了他的异状,于是放开他。 「尹先生……」 「嗯?」尹玉尘的双眸胶着在他緋红的俊俏脸孔上。 「我喜欢你碰我……」祈孟再度趋前抱住他。 尹玉尘闭上眼,鼻息渐浓。 「我也想碰你……」祈孟发出难为情的声音。 「嗯。」尹玉尘低低地应了声。 「是不是应该先洗澡?」 尹玉尘笑了。「你不舒服,今天先到这里。」他将祈孟压回床上坐着。 他本来梳拢整齐的发丝,因激烈的亲吻而有1綹发丝垂落,这样的他,更添成熟性感的男性魅力,深深攫获祈孟的心。 「我想要你碰我……」他动手褪下长裤,露出白皙的长腿,以及隆起的胯间。 尹玉尘沉吟片刻,跨坐在他身后将他圈在怀里,大掌罩上他腿间的鼓起。 祈孟低喘一声,枕靠在他的怀里。 尹玉尘隔着底裤抚摸底下包裹的男根,似在描绘形状。 祈孟喉头发乾,身体软绵绵的,精神却很亢奋,他覆住对方的手翻开自己的底裤裤头,解放硬挺的肉柱。 尹玉尘顺势而为,用拇指指腹摩挲着男性象徵的前端,诱发出湿润的透明淸液,也诱发出祈孟微颤的呻吟。 他套弄着怀中俊丽男人勃起的阴茎,时而逗弄底部的囊球,或是低头埋在他颈窝吮吻,在对方白皙的皮肤上烙下红印。 过程中,祈孟也感受到他也產生了生理反应,于是往后伸手探向他的胯下,隔着布料抚摸揉搓。「尹先生……」 「喜欢吗?」尹玉尘加快手部动作,吻着他的耳朵。 「喜欢……」耳朵被触碰的剎那,祈孟浑身一颤,这也是他第一次知道自己的耳朵如此敏感。 他激烈的反应引起尹玉尘的好奇,更加挑逗着他好看的耳朵。 祈孟全身酥麻不已,忍不住低喘,而手也没间着,持续在男人腿间製造刺激。 在尹玉尘的触碰爱抚下,祈孟浑身一抖,精液喷射而出,瘫在他宽厚的胸膛。「我帮你……」他转身,解开尹玉尘的裤头拉鍊,释放昂藏巨兽。 随后,他俯身低头,轻舔巨兽粉红色的头部,再慢慢没入口中。 尹玉尘眉头微皱,喉结滚动,胸口起伏,口中逸出舒服的叹息。 在祈孟卖力的吞吐含弄之下,他也达到高潮。 他们相拥着,感受彼此的心跳律动,然后一起进淋浴间清洗,是夜,同床而眠。 09【意外之人】 一晃眼,一个月经过。 平时尹玉尘工作量大,找上祈孟的机会并不很多,一週顶多见个一、两次面,虽是如此,他不但帮祈孟一家三口找了有电梯的大楼住所,也出钱让祈望与祈乐两兄弟去上幼儿园。 如此一来,祈孟大大减轻生活上的负担,也多出了可以运用的自由时间。 他已经好几年不曾这么轻松过。 不论是金钱方面,或是精神方面,气色也因此好了不少,不再总是一副病懨懨的模样。 儘管尹玉尘不时常找他,但每隔几天就会利用购物app订购食材,送到他那里,尹玉尘不止一次嫌他太瘦,倒尽胃口…… 他就吃不胖啊!有什么办法。 但,既然「老闆」不喜欢,他只好勉强自己多吃点东西,至于会不会多长点肉,就不在他的控制范围内了。 有了较多的空间时间,祈孟重新找回昔日爱好──研究香气。 他调製的香水,不单单是添加香气的普通作用,是具有独特功能的香氛。 另外,喜欢咖啡的他,也找了份咖啡馆的兼职,薪资虽然不高,但每天沉浸在咖啡香中,让他有幸福的感觉。 「幸福」这两个字,离他太远,让他以为自己会一直那样麻木不仁的活着,直到孩子长大成人。 但原来,幸福也可以如此简单,也不过是心态上的转变。 一个平凡的早上,祈孟度过上班期间的客潮高峰,十点多,店里只有两个来吃早午餐的客人。 接近十一点的时候,来了一个身材英挺、长相英俊的男子。 这已是祈孟连续一週见到这个男子。「欢迎光临。」他过去接待,询问点餐事宜。 「一杯黑咖啡。」男子没有翻开menu。 「还需要其他的吗?」祈孟客气地问。 男子顿了下,抬头直视他。「你叫祈孟,对吧?」 男人的声音很低沉,说话速度不快。 连续光顾一週,这是他第一次说了其他的话。 对方知道他的名字,令祈孟略感讶异,犹豫了下,他反问:「你是?」 「想知道,今晚到这里来,我等你。」英俊的男人放了一张纸条在桌上,讲话方式很简洁。 他应该拒绝的,不论是基于晚上他得在家照顾孩子这件事、或是他不认识对方的这个问题,祈孟都觉得自己不应该理会。 可是直觉和好奇心却胜过理智,想弄清楚对方的目的。 彷彿看穿他的顾虑与处境,男子把写了地址的纸条往前推了一下,以一种坚定的姿态,徐缓开口:「多晚我都会等。」 看来,自己不接受的话,对方是不会罢休了。 祈孟默默收下纸条,然后退回吧檯煮咖啡。 今晚,他决定赴约,一探究竟。 *** 早早哄睡儿子,晚上十点多,祈孟去了在咖啡馆与他接触的陌生男子指定地点。 那是一间会员制的高级酒吧,祈孟报上名后,被侍者领到一间隐密的包厢。 包厢内,除了那名男子,他还见到意想不到的人,令他大惊失色! 「你逃得够久了,回来吧,我亲爱的儿子。」 祈孟震惊得无法动弹,他怔怔地看着此生又敬又畏的白发老人,知道自己未来的生活,又将发生天翻地覆的改变。 但他无法抵抗,他的命是对方给的,他承诺过要誓死效忠。 「听说,你又回到他身边了。」白发长者盯着祈孟,威严十足。 祈孟力图镇定,清楚隐瞒不了,恭敬的应了声是。 当年,他突然离开尹玉尘的背后原因,便是他的父亲──祈曜。 严格来说,祈曜是他的养父,是个优秀伟大的科学家,父亲将他收养长大,提供他优渥的物质生活,什么都给得起,只要他够听话。 但是,六年前首度斗胆违抗了父亲的命令── 那时父亲和他热衷于研究的妻子,竟私下想要改造人类基因,创造出有各种超能力的异能者。 事实上,祈望跟祈乐这对双胞胎,便是父亲实验下所诞生的失败品。 这是他无意间听见养父母谈话得知的计画。 说是失败品,是因为他们只是再普通不过的平凡人,并不具备他们所期望的任何特殊能力,因此,在科学家父亲和他妻子眼中,他们等同必须销毁的废物。 祈孟不清楚,在这对双胞胎之前,还有多少无辜的孩子为此失去生命。 既然这次他知道了,他就不能眼睁睁看着孩子白白牺牲。 是他不断求情,请求父亲将孩子交给他,表面上允诺会将他们销毁,实际上,他连夜带着他们仓皇逃离,并且隐匿了自己的行踪,换来双子的生机。 他怀疑,自己也曾是他们研究的对象,但不知为何,父亲留下了他,没夺走他的生命。 趁着他还能利用父亲的名气动用关係,他领养了孩子。 在他带孩子离开美国来到台湾后没多久,银行户头彻底被冻结,手头的现金用罄,带着两个婴孩找工作非常不易,生活逐渐陷入困境。 祈孟曾经想过联络尹玉尘,但那时他的状况也不太好,听说他辛苦研究的资料被窃取,还被反咬一口,诬赖他为小偷、叛徒,被逐出服务多年的研究组织,那时的他也面临痛苦,不能再将他捲入自己的困境当中。 之后,他们就这样断了联系,音讯全无。 再回头想,连他自己都不晓得这些年,是怎么带着两个孩子熬过来的。 不堪回首的往事如跑马灯般掠过脑海,祈孟神情木然,心口一片荒芜。 这些年来,他能和孩子平静度过,已是他敬畏的父亲对他最大的宽赦与仁慈。 「祈孟。」 「是,父亲。」祈孟微微躬身,等待指令。 「你和孩子都还好吗?」祈曜声音低沉,威严十足。 祈孟不自觉地嚥下唾沫,拳头紧握。「是。」 「我还以为你会回来认错,看来我低估你的决心了。」祈曜笑得冷沉。 祈孟心口紧缩,呼吸窒碍。「父亲,我……不觉得自己有错。」他鼓起勇气说出真心话。 这六年来,他不知不觉地成长了吗?过去,他可不敢在父亲面前造次。 祈曜又是闷声低笑,他驀地抬眼,眼神凌厉如剑。「听说,你又跟那个男人在一起了。」 老人话锋一转,再度让祈孟胆战心惊。 「看来那个男人对你特别执着。」祈曜的口吻意味深长。 祈孟黯下眼瞳,看来父亲已经把他的事调查得清清楚楚。「父亲为何千里迢迢来到台湾?」需要他老人家亲自出马,可见事情非比寻常。 「做得很好,祈孟。」老人突然称讚他。 「咦?」父亲的反应,让祈孟大感意外,也令他毛骨悚然。 「我有任务要交付给你。」 祈孟挣扎数秒,最后仍俯首应允。「请父亲吩咐。」 「我要你好好待在尹玉尘身边……」 祈孟瞪大双眼,怀疑是不是自己听错了。「父亲,我不懂您的意思。」他低垂着头,眉心纠结。 这次任务跟尹玉尘有关?父亲为何盯上他?祈孟的心思在短短时间内千回百转。 「不急,我会让你知道的。」白发长者祈曜的面容始终严肃。「现在起,你就是计画的新成员,也将是成败的关键人物,我相信,你一定不会让我失望。」 「……是。」祈孟破天荒的对父亲的话迟疑了几秒鐘。 「晚澈,往后你就和祈孟密切配合。」 「嗯。」英俊的男子言简意賅的应道。 祈孟对现下所处的局面,感到莫名排斥,知道他的生活将彻底不再平静。 「你要做的事很简单。」江晚澈开始讲述计画以及祈孟该负责的部分。 祈孟听着,心,渐渐冰冷。 10【是爱是恨是煎熬】 谈完话,时间已过午夜十二点,祈孟是被江晚澈开车送回家的。 一踏进玄关,他立即在心里暗叫不妙,那个大忙人怎么会这么刚好选在这晚过来。 他飞快想好说辞,好应付突然来访的尹玉尘。 尹玉尘单手插在裤袋,面对落地窗,透过玻璃的反射观察他的一举一动。「去哪里了?」 冷冷的声音如鬼魅般缠上祈孟的心头,倒不是怕他会伤害自己,而是心虚。 「我临时接了一个在酒吧弹钢琴的工作。」祈孟流利的编着谎。 沉吟片刻,尹玉尘才开口:「你就那么需要钱?」 「钱多一点总是好的。」祈孟低语。 「然后就可以离开我,不必勉强自己留在我身边,是吗?」尹玉尘绷着俊脸,语气冷凝不悦。 「不是!我没这么想。」祈孟立即澄清,却忍不住暗忖:就怕到时候,你会后悔将我留在身边…… 尹玉尘撇唇,轻哼了声,终于转过身面向他。「你说什么,我便信什么。」 这句话像一把利刃,扎进祈孟的心窝,心狠狠揪痛了下。「今晚在这里过夜吗?」强迫自己调适好心情,他主动问道。 尹玉尘凝视着他,然后淡淡扬起嘴角,表情却很深沉。「你都开口了,我怎么会让你失望。」 且不管他是言不由衷或是语出真心,祈孟都不想再继续和他对峙下去,不是不能演戏,只是今天他心境上太累了,不愿再思考。 见到父亲的震惊,以及被交付的任务,令他难以承受,心绪纷乱不已。 「我去洗澡,你到房里等我。」 没等尹玉尘回应,他便率先行动。 尹玉尘若有所思的看着他的背影,俊雅的脸孔蒙上一层灰雾。 *** 祈孟沐浴完毕,穿着浴袍爬上床,捧着尹玉尘的脸便亲上去,积极挑起男人的情欲。 过去两人相恋的一年里,这些动作他曾经做过无数次,也清楚如何挑起男人的性致。 很快地,两人裸裎相对。 「玉尘……」祈孟低声轻唤,厥着臀催促着正在拓展自己后穴的情人。 尹玉尘恶意的捻压他敏感的突起腺体,惹得他双腿发软,软吟连连。「想要了?」 「嗯……求你……给我。」他顺势央求。 「帮我带套子。」尹玉尘抽出湿漉漉的长指,用勃起的昂藏去蹭他的臀缝。 「嗯。」祈孟咬开保险套包装,转身握住他的硕大,温柔地替他穿上防护,接着倒上润滑剂,好让他能顺利进入自己。 尹玉尘狂烈肆虐,惩罚他的晚归,祈孟好几次都被衝撞得软了身子,不断呻吟。 尹玉尘一手扶着他的腰,另一手绕到前方套弄他的欲根。 「唔……」祈孟被前后夹攻,眼角不禁逸出泪水。 随后,尹玉尘让他躺下,两人面对后再度进入他,欣赏他被操弄到无助忘我的诱人模样。「要不是确定男人的身体构造不能怀孕,我几乎要以为祈望跟祈乐是我们的孩子。」边说,他插入得更用力。 祈孟只能摇头,耳根子泛红,泪水从眼角滑落,没入嘴边,尝到咸涩的滋味。 突然,门外响起软糯的叫唤声:「爸爸,爸爸──我想跟你睡。」 是祈乐的声音。 尹玉尘示意他回应。 「祈乐……唔……」 祈孟一开口,尹玉尘便朝他的敏感点猛攻,他连忙摀住嘴,阻止羞耻的呻吟被儿子听到。 他瞋视对方一眼,却换来尹玉尘的哂笑。 「爸爸──」祈乐敲着门。「我做恶梦了,我想要跟你一起睡。」 祈孟皱眉,以眼神乞求他暂停欺侮的动作,尽量保持声音稳定的诱哄。「你乖,回房陪祈望睡,帮爸爸照顾他。」结果,一句哄骗的话,在尹玉尘刻意磨蹭敏感点的情况下说得零零落落,他有点气恼的在尹玉尘的肩头上咬了一口,留下了鲜红齿印。 这不痛不痒的反击,倒把尹玉尘逗乐了。 「哼!臭爸爸。」 「被讨厌了呢。」尹玉尘扬唇,抬高他的双腿,又是一阵卖力抽插。 「啊哈──」祈孟只能喘息,却也卖力迎合。 门外没有再传来声音,想必是祈乐乖乖听话回房间了。 「祈孟,你还是太瘦了。」尹玉尘捏着他臀部的肉,不甚满意。 祈孟看着他俊雅的脸庞上泌着薄汗,听着他因欲望灼身而发出的粗喘,样子无比性感,让他情动不已,在他几次连续顶弄敏感处后射出。 尹玉尘一阵抽撤后退出他体内,此时,祈孟已经昏昏欲睡,最后,他只记得尹玉尘与他接吻了一会儿,便昏沉睡去。 尹玉尘耐着性子清理好彼此,为他盖好被子,自己则套上祈孟脱下来的浴袍,到孩子的房间察视。 刚才还跑去闹场,吵着要跟爸爸睡的祈乐,此刻呈大字型睡得香甜,祈望则蜷着身体,呼吸轻浅。 尹玉尘帮他们调整好姿势,盖好被子,掌心贴在祈望的心脏处,感受他的心跳是否正常。 且不论之前祈孟诉说的孩子来歷是真是假,他是真的把他们当成祈孟跟他的孩子般关心爱护着。 重逢之后,他内心总是煎熬。 爱,从未消失,只是遗憾对方并不珍惜;恨,他又恨不入骨,只能独自消化被遗弃的痛苦。 爱,让一个绝顶聪明的人,寧可变成无可救药的傻瓜。 *** 半夜,祈孟在恶梦中惊醒。 梦里,他亲手弒杀了尹玉尘,夺走对方最重要的东西,看对方倒在血泊中,自己狂笑起来。 祈孟强迫自己睁开眼睛,恶梦糟糕的馀味令他心有馀悸。 兴许是父亲指派的任务,是他做此可怕恶梦的契机。 祈孟望着天花板,平復情绪。 夜里温存过的男人已经离开,祈孟心里有说不出的失落。 暂时是睡不着了,他索性下床到双胞胎房间察看状况。 平常这个时候,孩子早将被子踢得乱七八糟,睡姿歪七扭八,但祈孟发现他们的被子掖得好好的,睡得十分安稳。 祈孟知道,尹玉尘进来过。 退出孩子的卧室,他到厨房倒了一杯水,踱到客厅,在沙发坐下,将自己置于昏暗之中。 回想起来,尹玉尘一直很会照顾人,他的记忆被触动,思绪回到过去。 11【补药】 七年前── 一夜亲密之后,祈孟正式和尹玉尘成为恋人。 那是祈孟人生中最幸福快乐的一年。 每一件小事回想起来,都是他记忆深处最美好的时光,足够他回味一辈子。 然而,他们虽然彼此信任,但也非无话不谈,因为他们各有不可言说的祕密。 祈孟隐藏了自己的身世,以及养父母的研究,至于尹玉尘则从来不提他的工作内容,只透露他是一名研究员,具体研究什么却绝口不提。 不过这从不影响他们的感情,他们爱得纯粹,没有利益,只有真挚的互相恋慕。 祈孟知道尹玉尘有多宠爱他、珍惜他。 因为体质的关係,祈孟向来体弱多病,总是吃不胖,关于这一点,他本人是很满意,但他的恋人很不以为然,把他养出肉来,是尹玉尘的人生目标之一。 祈孟笑他太夸张,这算哪门子的人生目标,可是尹玉尘的态度很坚定,而这也成了祈孟的恶梦之一。 某日,他上完催眠课程下课回家,一进屋,就闻到可怕的中药味。 他几乎是不假思索的,扭头想要退出大门,当作没回来过。 「祈孟,怎么不进来?」 尹玉尘低醇的声音飘了过来。 没听见!没听见!没听见! 祈孟置若罔闻,不想面对。 他捏住鼻子,打算溜之大吉。 「去哪里?」尹玉尘询问的嗓音在身后赫然响起。 祈孟石化在玄关,心里暗暗叫苦。 尹玉尘走过去牵起他的手,带他入内。 「我有东西忘了买!」祈孟试图挣扎。 「你觉得我会相信?」尹玉尘侧过脸看他,似笑非笑。 既然蹩脚的谎言被戳破,祈孟也懒得再找藉口,直接摊牌。「你堂堂一个科学家,怎么可以迷信补药?」 「补药也是科学。」尹玉尘气定神间,与他气急败坏的口气呈强烈对比。 「补药哪里是科学?而且,你上次不是说在我和补药之间当然选我吗?」祈孟严正抗议,据理力争。「吃乾抹净就翻脸不认帐了是不是?」 尹玉尘被他哀怨的指控逗笑,认真回道:「我会对你负责,一辈子。」 突如其来的深情告白,令祈孟心头一跳,欢愉的泡泡自心湖不断冒出来。「谁稀罕,我钱多得花不完,没有你,我一样可以过很好。」嘴上却还是倔强,说着无心的话语。 一提到补药,他的理智就全数罢工,极力抗拒。 他是不是应该运用他的催眠技术,让对方彻底放弃熬燉补药餵养他。 「祈孟。」尹玉尘扳正他的身子,面对彼此,语重心长的吐露情衷:「我希望我们能在一起很久很久,所以你要健健康康的,跟我一直走下去。」 祈孟内心动容不已。其实他明白尹玉尘逼他喝补药的心意,可他就是不喜欢那个味道啊!有什么办法…… 「还有,你说的每句话我都会当真的。」尹玉尘黯下眼,语调沉了几分。 祈孟自然明白他指所为何。「我……」一句道歉凝在嘴边,难以开口。 「不想喝,以后我不逼你了。」尹玉尘的神情依旧温柔,做了结论。 嗯?他的妥协倒让祈孟怔懵了数秒。 诡异的是,听到不必再喝中药后,自己非但没有如释重负的愉悦,反而还感到悵然若失。 自己刚才那番自我保护的话,真的刺激到他了吗? 尹玉尘果真走到厨房关掉炉火,甚至掀开锅盖,似乎打算把补汤倒掉。 看着他严肃、毫无笑意的表情,祈孟心口紧缩。 真的生气了? 这个认知,让他產生危机感。 纵使是诱捕他的陷阱,他也只好甘于上当。 「都燉好了,干嘛倒掉。」祈孟挡在流理台前。 尹玉尘面无表情,没有搭理。 「我喝就是了。」视死如归的语气。 「确定?」尹玉尘的动作停了下来。 「对啦!」祈孟双颊微红,神色窘困。 「不勉强。」以退为进。 「你!」祈孟瞪他,咕噥道:「别得寸进尺。」 尹玉尘决定不再逗弄他。「那就把这碗喝了。」 乌漆抹黑的汤液盛了满满一碗,浓烈的中药味充斥空气中,祈孟垮下漂亮的脸蛋,表情比汤药顏色还晦暗。 甘于上当。 只好勇于承担。 尹玉尘将补药端到客厅,待祈孟坐定后递给他。 他接过中药补汤,深吸一口气后,认命地闭气喝下,苦得皱起了脸,一副生无可恋的模样。「好苦。」 这可怕的东西,根本是在残害他的味觉和嗅觉。 「能不能只喝一半?」他向恋人投去一记求饶的眼神。 「乖,喝完,等一下就会回甘的。」尹玉尘极尽温柔的诱哄他受到暴击的心灵。 祈孟半信半疑,只能捏着鼻子勉强喝下药汁,苦味在口中挥之不散,令他作呕。 在他拼命似的和那半碗汤药奋战期间,尹玉尘曾一度离开,但很快又回到他身边。 说不出是陪伴,还是盯场。 豁命喝完最后一口补药,祈孟满腔苦涩,不悦地埋怨道:「哪有回甘?你骗人!」 「吃了这个就能回甘了。」尹玉尘指着置于茶几上的精緻小蛋糕。 祈孟的眼睛顿时一亮。 那是他最喜欢的甜点店贩售的限量蛋糕,不能预约,只能当天排队碰运气。 原来身旁的这个男人,一直都有在留意他的喜好。 祈孟的心暖洋洋的,融成一团。 尹玉尘用食指沾抹蛋糕上的巧克力酱和奶油,抵在他唇边。 祈孟伸出舌尖舔去果酱,甜蜜滋味立刻占满口腔。 从地狱攀向天堂。 尹玉尘端起蛋糕,用叉子切了一块餵他。 「你也吃。」祈孟也餵了不喜甜食的他吃下限量蛋糕,互相伤害一下。 只见尹玉尘面有难色,还是依言张口将蛋糕纳入。 甫入口,一张软唇驀地贴了上来,粉舌鑽进他口中汲取那抹甜味。 两人的唇舌互相追逐、吸吮,原本的糕点香甜,融入恋人的气息,变得更加诱人。 就这样,祈孟先把蛋糕餵到尹玉尘嘴里,再凑上去吻食,如此一来,既让尹玉尘也尝了敬谢不敏的甜点,亦满足了自己嗜甜的渴望。 尹玉尘也就由着他,一来一往的将蛋糕共享完毕。 「有回甘了吗?」尹玉尘揩去他嘴角残留的巧克力酱。 「嗯。」祈孟顺势舔去,心情转好。 「以后,乖乖喝药好吗?」 「会回甘吗?」祈孟的眉眼全是笑意。 尹玉尘莞尔不语。 祈孟忽然觉得,喝中药,似乎也没那么痛苦了。 *** 睡眠中,祈孟梦见这段往事,然后甦醒过来,心里又酸又甜。 当时的一切情景全都歷歷在目,补药的浓苦、限量蛋糕的香甜,恋人亲吻的欢愉,他都封印在记忆深处,不敢回想。 而当时的自信之语,竟然成了自打嘴巴的笑话。 离开尹玉尘,他落魄穷困,过得糟透了,甚至不晓得怎么照顾自己。 祈孟侧首,在昏暗中凝视身旁熟睡的男人,规律的鼻息,令他安心,也教他痛心。 已经对不起他一次,自己还来不及偿还,父亲施加压力分派的任务,势必又让他罪加一等。 伤害心爱的人,他的痛苦是加倍的。 重逢,难道只为了下一次分离? 祈孟的心脏狠狠揪痛起来,他悄然起身吞下两颗安眠药,强迫自己昏睡。 12【弱点】 日子一天一天过去,身负任务的祈孟,内心始终处于天人交战、纠葛不已的状态。 相隔数日,江晚澈就会约他碰面,讨论计画进度。 「听说你的专长是研究香味。」江晚澈找了个话题和他继续聊。 「嗯。」祈孟漫不经心的敷衍。 「所以才把咖啡煮得这么好喝。」江晚澈啜了一口温热的深色液体,真心讚美。 祈孟覷他一眼,觉得这个男人正直得可以,说话不会拐弯抹角,相处起来还算自在,不用花费心思勾心斗角。 可惜尹玉尘不喝咖啡,否则真想听听尹玉尘对他冲煮的咖啡评价会是如何。 不经意的思念衝击心扉,他的胸口隐隐作痛。 「有什么进展我会主动联系你,这样的见面尽量避免。」他转移话题,企图结束对话。 最近几次,尹玉尘有意无意的试探他晚归的原因,前两次还能蒙混过去,第三次他显然已经起疑──也许一开始,他就没相信过,但也没拆穿。 「对了。」见他起身,江晚澈突然说道:「祈老要我转告你,他相信你绝对可以彻底执行计画,不会感情用事。」 祈孟一惊,心知肚明,那是包裹在信任糖衣下的警告。「我回去工作了。」他返回吧檯继续烘咖啡豆。 江晚澈喝完咖啡,把钱放在桌上便逕自离去,推开玻璃门时,和一名男子擦身而过。 一瞬间,他认出对方,于是忍不住回头多看了男人一眼。 「有事?」尹玉尘敏锐的察觉到他细微的举动,遂停下脚步回望,语气淡漠。 江晚澈倒也镇定,索性转身把人看个仔细。「没事。」 他只在照片上看过尹玉尘,如今一见本人,更能体会到这位被祈老忌讳的男人所散发出来的自信与气场。 这就是令祈孟倾心的原因吗? 江晚澈深不以为然的撇撇唇,毅然离开。 尹玉尘狭长好看的眸子微微瞇起,待对方走远才收回视线,走入咖啡馆。 「欢迎光临。」听到门把上悬掛的风铃声叮噹作响,祈孟停下手边烘豆子的工作,抬起头迎向客人。 乍见来者,他怔愣了下,心跳陡然少了一拍。「玉尘。」也不知是欢喜、抑或心慌。 毕竟,江晚澈才刚走,不晓得他们是否有碰上面。 但转念一想,碰面就碰面,他们互不相识,他何必感到心虚。 「你看起来很意外。」尹玉尘走到吧檯前,凝眸瞅住他。 祈孟回开视线。「因为你又不喝咖啡。」控诉一样的口吻。 他从来没告诉过尹玉尘自己的工作地点,对方也没未过问,然而却能找到这里来,他自然感到意外,不过,又好像无需太过意外。 「不喝咖啡就不能来?」尹玉尘的目光还是胶着在他脸上,似深情凝望,又像有心观察。 「要尝尝看吗?我煮的咖啡。」祈孟俊丽的脸庞露出期待。 尹玉尘摇头。 「不能为我破例一下吗?说不定你会喜欢。」祈孟积极推荐,对自己冲煮咖啡的手艺深具信心。 「你有什么资格要我为你破例。」尹玉尘嗤笑,刻意打击他。 祈孟俊美的俏脸一垮,既扫兴又失望。「那你来这里有什么事?」 「没事就不能来看你?」尹玉尘放缓语调,直勾勾的盯着他瞧。 一个大忙人,怎么可能没事……祈孟暗忖,心里隐约不安,莫非是他察觉到了什么? 他告诫自己必须比以往更小心慎重,不能在执行任务前就败露心思。 「在这里工作,开心吗?」尹玉尘话锋一转,改变话题。 「嗯,很开心。」祈孟答得真诚。每天沉浸在咖啡香中,的确令他心情愉快,父亲与任务、尹玉尘与交易全都暂时拋诸脑后,不必为此纠结费神。 是完全属于自己的时间。 「那跟我在一起,开心吗?」明知得不到真心的答案,尹玉尘仍冀望自己在他心目中占有一席之地。 祈孟黯下眼,现在面对他,只有满心愧疚,何来开心。 他的迟疑,已经给了尹玉尘答案。纵使是勉强来的,尹玉尘还是想将他锁在身边,至少确保他的生活无虞。 失去他六年的时间,已经够长够久,怨恨他不告而别,但爱比恨更深更浓更强烈,无法眼睁睁看他受苦而无动于衷。 两人虽各怀心思,心却同样难受。 如果没有爱,一切都会变得简单。 但如果没有爱,就不会有恨。 「给我六杯咖啡,我要带走。」尹玉尘俊雅的面容罩上一层冰霜,恢復高冷的模样。 临时起意点了这么多杯咖啡,打算带回去给护理师们,纯粹为了多逗留些时间,多看他一会儿。 尹玉尘啊尹玉尘,忙里偷间只为见他一面,你可真没出息。 「……好。」祈孟想问他买这么多给谁喝,旋即意识到自己没有干涉、过问的资格,于是只淡淡应了声。 尹玉尘便安静的佇候着,他忽然好奇,人们说咖啡苦涩,是否堪比他的心。 他坐在吧檯前,看着祈孟烹煮咖啡,动作行云流水,像艺术家在表演技艺,十分乐在其中。 他的心为之骚动。 受到蛊惑般,尹玉尘离开高脚椅,缓缓走入吧檯后方,从身后搂住祈孟。 祈孟的手一抖,咖啡倒到外带杯外,洒了满桌。「玉尘?」 「你喜欢咖啡,我可以开一间店给你。」尹玉尘囓吻他的耳朵。 祈孟瞬间像触电一样,打了个颤。「别这样,随时会有客人上门。」他蹙眉闪躲,显得抗拒。 「那我把门锁上?」尹玉尘轻笑,口出狂言。 「你想害让我丢了工作?」祈孟猛然洞悉他的意图。 「这是个好主意。」尹玉尘没有反驳,甚至认真思索起来。 祈孟试图挣脱他的怀抱。「店里有监视器,这里的一切都会被录影。」 「是吗?」尹玉尘满不在乎,变本加厉的用舌尖舔逗他的耳洞。「我不介意。」 祈孟几乎要跳起来!反应之大,差点连做好的咖啡都打翻。「玉尘,拜託你不要这样……」他频频打颤,身体里彷彿有千万道电流在流窜。 身后的男人,掌控着他的弱点,浑身酥麻的他,压根没有抵抗能力。 也或许,从来没想过反抗,这个弱点,唯独对方知晓,那是他的信赖与纵容。 复杂的心思和身体不受控的应和,让他眼眶发热。 感觉到他突然怔止不动,尹玉尘反而觉得奇怪。「祈孟?」 停顿了两秒,他才恍惚的低应。「嗯?」 「你哭了?」尹玉尘听见对方微微的鼻音,他知道那不是愉悦的泪水。 你在乎吗?祈孟在心里默问。 他因极为敏感的部位被挑逗,而泛出的生理性泪水,尹玉尘却以为是受辱,顿时丧失逗弄他的兴致,退了开来,掏出皮夹将两张千元大钞置于吧檯。 「不用这么多。」祈孟不知道他为何又突然不高兴,怔忡数秒,把其中一张钞票退回给他。 尹玉尘置若罔闻,头也不回地离开咖啡馆。 祈孟不由得叹气。 他生气了吧。 六年的离别,他们的感情早已走味,是吗? 他摸了摸仍旧发烫的耳朵,一边收拾被自己搞砸的残局。 美好的记忆恍如隔世,又一直锁在心里,如影随形。 13【利用?犒赏?】 七年前── 祈孟参与实习的杂志社举办的时尚秀,他全心全意投入其中,几乎到了废寝忘食的地步。 他设计的一系列时装雀屏中选,将在这场时尚秀登台展出,出色的才华展露无疑。 然而,就在展出当天,负责展示他服装的男模在途中发生车祸,儘管没有生命危险,但需要住院检查,导致人手不足。 最不乐见的事既已成事实,祈孟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思索解决之道。 思来想去,他脑海中都不断浮现一个人选── 状况紧急,他实在没时间顾虑太多,拿起电话按下第一个快速键拨了出去,暗自祈求对方不要因为工作而关机,那他真的会欲哭无泪。 「喂,祈孟?」 电话接通,斯文温柔的嗓音传到他耳中,媲美天籟! 幸好,老天爷站在他这边! 「玉尘,救我!」 电话那头的男人紧张起来。「发生什么事了?!」 「你一定要救我,不然我就完蛋了!」祈孟夸张的说。 尹玉尘稍作沉默,然后问:「你在哪里?」 祈孟报出秀场的地址。 「我马上过去。」尹玉尘允诺。 结束通话,祈孟松了一口气。 且不论尹玉尘知道自己打算「利用」他之后会有什么反应,总之先把人骗过来再说。 一个鐘头内,尹玉尘到场,离时尚秀开场尚有一些时间,看来应该不至于开天窗。 「祈孟,你最好解释清楚,救你是什么意思?」尹玉尘的俊脸垮下来。 「就是字面上的意思。」祈孟没时间和他争辩,捉住他的手,一逕往后台走。 「做什么?」尹玉尘一头雾水。 别看伸展台佈置得光鲜亮丽,模特儿个个耀眼夺目,在后台,混乱得可媲美战场,模特儿们光裸着身子,面无表情的任造型师与服装师摆布,可说是光与影的最佳写照。 「求你帮我一个忙!」祈孟带他来到后台最深处。「有个男模发生交通意外不能上台了。」 尹玉尘有非常不好的预感。「所以?」 「拜託你顶替他的位置,穿上他的衣服,上台展示。」祈孟道出他的决定。 尹玉尘俊脸一绷。「祈孟,你在跟我开玩笑?你明知我没有任何经验,怎么会想出这个办法?」 「临时也找不到其他人了,你的身材跟那位男模差不多,穿起来效果不会差太多。」祈孟解释。 「我不行。」尹玉尘一口回绝,感到荒谬。 「你想看我的处女秀开天窗?让我成为笑柄?」这顶帽子扣得够大。 「你找一个外行人上台,情况并不会比较好。」尹玉尘抗拒,觉得他异想天开。 要他上战场打仗,他没问题;要他上伸展台走秀,那等于要他的命。 「这个我自有分寸,你只要穿上衣服上去走一圈就行了。」祈孟持续怂恿鼓吹。「算我求你!玉尘,只有你能救我了!」 恋人的再三请求,尹玉尘无法不心软,清楚祈孟为了这场发表会用了多少心思,便不忍见他失败、有所遗憾。 早知道事情不单纯,他还是欣然赴约,祈孟开口求救,他无法置身事外。 「我不想在那么多人面前赤身裸体换衣服。」这是他最后的界线。 只能把命交给他了。 噢!他也不愿意他的男人被看个精光。「放心,你的部分由我负责。」祈孟向男友保证,接着带尹玉尘到单独的化妆间,开始为他着装、上妆,还传授他一些走台步的诀窍。 看着镜中的自己,尹玉尘感觉有说不出彆扭和古怪。。「祈孟,你设计的衣服不是时装吗?」 但他身上穿的分明像古装,说低调又不尽然,暗色衣袍上有许多花的元素,衣襟、袖口缀着华丽闪亮的金丝线,袍子上还有许多精美掛饰,发型往后梳理,一如初次约会时的西装头,眼眶周围被涂了深浓色彩,嘴唇也抹上唇彩,一项一项分开来看挺浮夸,可整体看上去,竟然又颇为和谐。 尹玉尘盯着镜中照映出的自己,感到无比陌生。 「玉尘,很适合你。」祈孟来到他身边,欣赏自己的精心杰作。 尹玉尘的五官出色,原本俊雅如玉的气质,经过一番巧手打造的妆容,多了几分邪气的美。 亦正亦邪,魅力十足。 祈孟不禁回想起两人初次过夜时,他狂野性感的模样,他一辈子忘不了。 「结束后,我会好好的犒赏你的,我亲爱的专属模特儿。」他附在尹玉尘耳边,发出小恶魔般的囈语。 尹玉尘没輒的叹了口气。 都被逼上梁山了,只能豁出去放手一搏了。 尹玉尘是见过大场面的人,要他在几百人、上千人面前发表研究成果,他可以侃侃而谈,无所畏惧,在伸展台上的短暂几分鐘,却令他如临大敌、手足无措。 台下响起如雷掌声,尹玉尘僵硬的随着偕同他上台的祈孟鞠躬谢幕,此起彼落的镁光灯,闪得他脑中一片空白。 好不容易,终于退场。 回到后台,他们穿越夹道鼓掌的眾多模特儿及工作人员,热烈的庆贺这场相当吸睛的时尚秀圆满成功。 返回后台,尹玉尘拉着祈孟的手,走向刚才换装的单独化妆间。 即使内心不悦,尹玉尘关门上锁的力道仍控制得当,没有发出太大声响。 「好痛。」祈孟看着自己因被紧扣而泛红的手腕,低声抗议。 「你是不是打从一开始就打算骗我?」尹玉尘睨住他,沉声质问。 祈孟备感无辜,再次解释:「不是,男模突然发生意外是真的,我没有骗你。」 尹玉尘俊脸一沉。「在你心里,达成任务跟目标才是最重要的,连我都能利用,是吗?」 他低沉的醇嗓不怒而威。 「我哪有利用你,我不是向求救了吗?你也来了……」祈孟嗅到危险的味道,但他也明白,无论如何,对方都不会伤害他,遂放软了语调:「我说过,我会犒赏你。」 「犒赏?」尹玉尘的眼神冷锐了几分。「你觉得我缺什么?」 祈孟的双唇囁嚅了下,决定不要太屈居弱势,于是回嘴道:「做都做了,时装秀也因为你的加入更加完美,我以为你会为我高兴……」 睇着他毫无悔意的漂亮脸庞,尹玉尘决定让他吃吃亏。「你吃定我了?」 转为柔嗄的口吻,莫名地令祈孟头皮发麻。「你这样真的很好看。」他嘴甜的讚赏,末了,凑上去亲了恋人一口,十分得意自己的杰作。 「看来,是我太宠你了。」尹玉尘伸手触碰他的耳骨。 祈孟不自觉缩了下肩头,衣服底下的肌肤冒起了鸡皮疙瘩。 他细微的反应,尹玉尘尽收眼底,不吓吓他,就怕他往后变本加厉。「先帮我把衣服换了,再好好犒赏我。」 14【利用?犒赏?】2 祈孟褪下他身上复杂的衣物,让他穿回自己的休间服之后,便主动亲吻他、诱惑他。 缠吻持续了一会儿,尹玉尘倏地离开他柔软的唇瓣,继而吻向耳朵位置的发丝。 祈孟冷不防打了个哆嗦。 尹玉尘撩开他柔软的浅色头发,用食指拨弄了几下他精巧的耳饰。 祈孟不由得轻颤,向后退了一步。「别碰……」 尹玉尘的手指往上,抚摸他白皙的贝耳。 「不要……」祈孟拉开他恼人的大掌。 尹玉尘步步进逼,将人逼到化妆檯前,再无后路可退。 祈孟腰部抵着桌缘,前方的恋人双手撑在他的身侧,严密的将他困在胸前,带着难以轻忽的侵略性,令他心中警铃大作。 男人好闻的气息喷拂在的耳朵上,令祈孟浑身酥麻,他推拒着尹玉尘的胸膛,尽量隐藏慌乱的情绪,不由得打退堂鼓。「呃……我肚子饿了,吃完东西回去再做行不行?」 「不行,我现在就要。」语毕,尹玉尘埋进他的颈窝一阵啄吻,当嘴唇覆上他的耳朵时,只听身下的人重重倒抽了一口气,随后发出软绵绵的呻吟。 「别……」受到衝击的祈孟,话不成句。 当尹玉尘湿软的舌尖舔过他的耳廓、含弄耳垂,他的双腿发软,几乎要站不住,他使劲想挣脱男人过于要命的触碰,奈何在力量上,他着实逊上一筹,压根撼动不了对方。 尹玉尘以身材优势压制着他,嘴唇吮吻着他的右耳,手指则抚弄着他戴着耳环的左耳,两人的下半身则贴在一起。 「啊──」当尹玉尘的舌头鑽近他的耳道,祈孟一个激灵,吟叫出声。「不要这样,我求你……」 「我想要的犒赏,不给了?」尹玉尘恶意的朝他耳朵吹气。 祈孟完全无法思考,也无法还击,因为,他最脆弱敏感的地方正被全然掌控着,只能无助的摇头。 这比任何动作都教他发狂。 更令他羞耻的是,光是被玩弄耳朵,他的下身就起了反应。 尹玉尘不客气地褪下他的长裤和内裤,又继续欺身舔逗他的耳朵,很快地,祈孟腿心半颓的热源便硬挺起来。 尹玉尘将祈孟翻了个身,让人面对镜子,接着他的身体整个压在恋人背后,鼓起的胯间抵着对方的臀沟,一隻手绕到前方握住勃起的肉柱开始上下套弄。 还以为前面的「折磨」已经结束,祈孟乖顺的靠着男友,任由人狎弄私处。 岂料,在他毫无防备之际,尹玉尘的唇舌又欺惹上他的耳朵,令他全身紧绷。 「祈孟,还没结束。」尹玉尘的舌尖再度滑伸进他的耳道,仿傚交媾的动作在里面迅速滑舔着。 「呜……」祈孟颤慄连连,身体最敏感的两处都受到强烈刺激,生理性的泪水滚落眼角,口中逸出难耐的喘吟和抽泣声。 尹玉尘将他的耳朵吮吻得嘖嘖作响,手上的套弄与把玩的频率也越来越快。「祈孟,抬头看看镜子。」 祈孟闭着眼,恍惚的摇了摇头。 尹玉尘腾出手握住他的下巴,迫使他望向镜中的自己──迷濛的双眸、泛红的眼角、掛着泪痕的脸上露出不知是痛苦还是欢愉的表情,微啟的双唇不断流洩出夹带哭腔的软儂呻吟。 化妆檯的多面镜子,以及明亮的灯光,营造出不寻常的气氛,彷彿能把他每个细微的神情都映照出来,无所遁形。 一阵羞臊感席捲而来,他连忙闭上眼睛,不敢再看自己淫靡的模样。 尹玉尘没有因此放过他。 透过擼握他的挺硕、狎逗他的耳朵双管齐下,祈孟在哭泣声中达到高潮,将浊热释放在尹玉尘手中,脑袋闪白,身体轻飘飘的,有片刻无法动弹。 尹玉尘揽他入怀,恢復一贯的温柔。「休息一下,我们去吃点东西再回家。」 化妆室里有简单的淋浴设备,祈孟把自己关在里面许久,直到尹玉尘催促才肯出来。 一路上,祈孟都没有开口,吃的东西也不多。 他的弱点被掌握,而且连还击的能力都没有,这让他十分懊恼。 瞄了眼开车的男人,发现自己没办法对他生气。 这个认知令他更闷了。 回到家,尹玉尘去忙他的事,祈孟洗漱完毕窝在床上,继续生闷气。 听到脚步声,他连忙装睡。 尹玉尘上了床躺在他身边,摸了摸他的脸,低头吻他。 他假装被吻醒,抬眼迎上尹玉尘凝视的深情双眸,心头一软,但嘴巴还是不饶人。「你真坏。」 尹玉尘哂笑。「你知道的,我从来就没以好人自居。」 祈孟哼了哼,警告道:「不准再那样欺负我了!」 尹玉尘撇唇轻笑,答非所问:「你哭起来真美。」 「变态!」 尹玉尘笑着再度吻住他,夜,才正精彩。 *** 叮铃── 门扉上的铃鐺响起清脆的声音,宛如解除催眠的提示,祈孟把浓重的回忆封锁在心底。 过往的经歷像是提前的预言与预演,当时有多甜蜜,对照现在就有多凌虐。 「你好,我要外带两杯冰滴咖啡。」 祈孟压下满心苦涩,为客人准备商品。 15【诱敌】 一週将过,祈孟依旧没有动作,江晚澈禁不住又上咖啡馆找他关切状况。 「我说过,别再这样跟我见面。」祈孟蹙眉,对他稍嫌莽撞的行为感到些许头疼。 尹玉尘既然知道他在这里工作,表示对他的所做所为,有一定程度上的了解,万一真的被撞见他跟江晚澈见面的画面,他的处境就更艰难了。 「你迟迟没有进展,祈老他不太高兴。」江晚澈出自好意的提醒他。 「我自有盘算。」祈孟明白自己不能再拖延下去了。「你先离开吧。」 「可是我想喝你煮的咖啡。」江晚澈耿直的说,他好像对祈孟煮的咖啡上癮了,几天没喝,居然觉得浑身不对劲。 祈孟只好煮一杯咖啡让他带走。 就这么等一杯咖啡的时间,终究迎来祈孟最不乐见的情况── 数日不见的尹玉尘来了。 儘管当下三人都表现如常,但气氛却教人神经紧绷。 祈孟喉头乾燥发紧,却必须佯装镇定的调理咖啡。 尹玉尘坐在吧檯前的高脚椅,与另一位客人江晚澈隔了一个空位。 「这位先生,好像是常客?」 尹玉尘的视线落在前方调製咖啡的祈孟脸上。 祈孟的脸色微变,但很快恢復正常。「对。」 「是单纯来喝咖啡,还是别有目的?」尹玉尘继续拋出质问。 江晚澈侧身面向邻座的男子,亲自回答:「都有。」 「哦?」尹玉尘的眸子黯下来,表情冷沉了几分。 祈孟觉得头疼。 这个江晚澈直来直往的个性,真的会把他害惨。 「先生,你的咖啡好了,谢谢光临。」他朝江晚澈使了个眼色,示意他不要多话,赶紧离开。 江晚澈彷彿没有接收到他挤眉弄眼的提示,仍继续端坐着,大口品尝起咖啡。 祈孟忍不住要怀疑,这个人是不是父亲派来整他的。 他用眼角馀光偷瞄尹玉尘一眼,却被逮个正着,心陡然一震。 他像个做了亏心事的犯人,表情很不自在。 诡异的沉默横亙在三人之中,扩散、蔓延。 滴铃铃~滴铃铃~ 微弱的手机铃声划破无声的对峙,听在祈孟耳里堪比天籟。 铃声持续响了十几声,手机持有人尹玉尘才缓缓接起电话。 只见他神色骤变,眉头微蹙,随后不发一语地收起手机,看了在场的两人一眼后,仓促离去。 松一口气的同时,祈孟难免有些担心,不晓得是什么来电,能让他神情一下子凝重起来。 「的确是个优秀的男人,你捨不得背叛,也情有可原。」江晚澈不知是感慨还是调侃。 「拜託你以后不要再来这里了。」祈孟不悦地抱怨。 「那你必须展开行动,否则,等祈老派其他人出手,尹玉尘恐怕就没办法毫发无伤了。」江晚澈提醒。 父亲的性格,祈孟十分清楚,江晚澈说得没错,与其把任务转交给其他人,还是由他完成比较保险,至少,他不会伤害他、危及他的人身安全…… 呵!真讽刺。 怎么样才不算伤害?在他接受父亲交付任务的那一瞬间,他就已经背叛了尹玉尘,他深爱的人。 *** 接获电话,尹玉尘驱车直奔位于山区一处外观看起来破败的废弃工厂。 他停好车,打开废弃工厂外面深锁的铁门,直接往建筑物深处走去。 来到一面外观看起来光秃秃的水泥墙前,准确无误地触碰其中一块区域,便浮现生物辨识技术萤幕,包含虹膜及指纹辨识以及密码锁。 尹玉尘顺利完成三道辨识程序后,平凡为奇的水泥墙变成一道门缓缓打开,显露出一条隐秘通道。 他毫不犹豫地走进去,门随即在他身后自动关闭。 通道两旁装饰着简约却极具现代感的灯光,映照出他沉着冷静的俊脸。 他穿越通道,搭乘升降梯抵达地下室,明亮的设计风格,与废弃工厂的破败形成鲜明对比。 最终,他来到一扇钢铁大门前,大门上方的萤幕显示着一个正在等待输入的代号。尹玉尘输入代码后,大门无声无息地打开,里面是一个充满先进设备的控制室。 这里才是真正的核心,隐藏在废墟之下的高科技秘密基地。 见到他,一名身穿白袍的年轻男子立刻迎向他,向他报告。 「尹先生,不久前,工厂外面来了几个人。」 尹玉尘沉吟片刻,沉声交代道:「这段时间,你们暂时都别来这里。」 「可是我们的研究就快完成了。」 「剩下的,交给我处理。」尹玉尘的语气不容置喙。 「尹先生……」 「我会拨一笔钱到你们的户头,你们出国度假去。」尹玉尘断然打断年轻男子的话。 「是。」年轻男子知道他心意已决,便无法撼动。 「你们离开吧。」 遣走研究室里所有工作人员,尹玉尘神色漠然,目光冷峻。 接下来,他必须靠自己了。 他在控制台前坐下来,十指飞快地敲着键盘,输入一连串代码后,叫出他的终极研究资料,将之存入记忆卡中,随后将电脑中所有资料全数销毁。 他将记忆卡小心翼翼放进约只有一隻拇指大小的收纳盒里,收纳盒是特製材质,具有极强的抗压、防水和防电磁干扰功能,足以保护里面的资料不受到任何外界的破坏。 尹玉尘将它放进外套暗袋,然后起身环顾控制室,这个曾是他和伙伴们投入研究的地方,如今仅成一具空壳子。 它唯一的作用,便是──诱敌。 看了研究室最后一眼,他毅然离开。 16【记恨】(H) 祈孟傍晚接回两个儿子,帮他们洗完澡,做了晚餐餵饱他们,陪他们做功课。 晚间八点半,他让双胞胎回房间,规定九点就要熄灯睡觉。 直觉告诉他,尹玉尘今晚一定会来。 果然,在他沐浴完毕后约莫半小时,尹玉尘就来了。 「吃过饭了吗?」祈孟问道。 尹玉尘没有搭腔,只是脱下外套,逕直往卫浴间走去。 祈孟回到房间,打开上锁的抽屉,取出一瓶紫色外观的香水,喷洒在颈肩、锁骨及腰腹区。 尹玉尘洗完澡出来,看见祈孟已经在床上等他。 该说他有自知之明呢,还是说他心怀不轨? 无论哪一种原因,他都欣然接受。 尹玉尘来到祈孟身边,狂肆地吻住他的唇。 诱人的香气直鑽鼻腔,尹玉尘吸吮他的舌头,两人吻得难分难捨。 祈孟主动剥除自己的衣物,也拉开他腰间的浴巾,彼此一下子赤身裸体。 祈孟啄吻他的唇、喉结、锁骨、肩头,舔舐他的乳头舔得嘖嘖有声,再往下亲吻他结实的腹部,最后在胯间三角区流连,手扶着未充血的阴茎底部,伸出粉舌由睪丸舔至龟头,来回反覆舔过一圈,又开啟第二轮攻势,含住逐渐变硬的男性象徵,用湿润柔软的口腔包裹住,前后吞吐,直到男根完全充血,蓄势待发。 「玉尘……」 「坐上来。」他垂眸下令,宛如高高在上的君王。 祈孟分开臀瓣,将自己事先清洗且润泽过的后穴对准他的昂藏,缓慢地蚕食深入。「啊哈──」 待身体适应后,祈孟开始扭动腰肢,让心爱男人的肉棒充盈着腔膣。 尹玉尘不饜足地重新掌握主控权,他让祈孟呈跪姿,抬高对方的臀部,再度插入他的热穴。 透过尹玉尘的言行,祈孟知道他一直隐忍着愤怒,现下,终于把不悦全发洩了出来── 祈孟咬着唇,承受着在尹玉尘在体内大肆挞伐,不带一丝温柔。 「啊──」最敏感的那处,被反覆碾压、蹂躪,他近乎崩溃的流着泪,再也忍不住求饶:「不要了……玉尘,求你,不要了……」 尹玉尘用力扳正他的脸,冷眼睇住他因落泪而显得楚楚可怜的俊丽容顏,眼角衔含的泪水,也浇熄不了尹玉尘心中那把无名之火。 他略嫌粗暴的捏住他的下顎,身下犹毫不留情地戳刺进攻他最脆弱之地,哑声嘶语:「你要记住,你现在是我的!就算心不属于我,你的人、你的身体现在是我一个人的!听清楚了吗?祈孟。」 祈孟泪眼婆娑的看着他,从他眼中读出了如负伤野兽般武装的逞强,心头发酸发痛。「玉尘,我、我全部都、都是你的……」他被操弄的几乎话不成句。 即便是一句言不由衷的欺骗也罢,尹玉尘甘愿受骗,他放缓抽插的速度和力道,俯下身,吻上情人的眼皮,吻去他眼角的泪,最后攫获他湿润的软唇,那么深情、那么温柔,彷彿方才衝撞恶惩的狠劲未曾发生过。 祈孟仰着头百般柔情的含吮他的唇舌,恣意的沾染他的味道。 尹玉尘烦躁的情绪暂且获得安抚,与他缠吻一会儿才分开,稍退出他的体内,让他躺平又将火烫巨根推进肉穴,双唇转移阵地来到他胸前,吸啜着凝白雪肤上绽放的红色果实,口中净是祈孟独有的奇香,令他迷眩。 祈孟情不自禁的逸出呻吟,情人饱含情感的爱抚、舔逗,更教他难以招架,只觉得自己身体每一吋血与骨,都要在他宽厚温热的掌心下融化。 尹玉尘捧着他的臀方便刺入更深,因乾瘪无肉而手感欠佳的臀瓣,使他皱紧眉头。「顾着工作,没好好吃饭是吗?」 「我有……」祈孟小声嘟嚷。 「我说的是吃饭,不是吃那些没营养的甜点。」尹玉尘直指问题核心。 被一语道中,祈孟无言以对。 一波激情衝刺,两人双双得到释放,清理完毕,尹玉尘留在祈孟房里过夜。 意外地,尹玉尘没有过问关于江晚澈的事,但祈孟深知,他不可能不好奇。 他不过问,不代表他不会私底下调查。 在他查出蛛丝马跡之前,自己真的得採取行动了。 *** 翌日一早,祈孟猛然甦醒,抓起手机看时间,还差十五分鐘就八点。 八点鐘,是幼儿园校车来接孩子的时间。 他仓促下床想去叫孩子起床,发现房里空无一人,而棉被都已经摺叠好。 是尹玉尘。 果然,他走到饭厅,便见两个孩子已穿好衣服,正乖巧的喝着牛奶,此外,还有黄澄澄的香蕉。 看到香蕉,祈孟的心口一软,那是他和尹玉尘认识的「媒介」。 「爸爸早安。」 「祈望、祈乐,早安。」 「爸爸是懒惰虫,睡这么晚。」 「抱歉,爸爸去做早餐。」祈孟摸摸孩子的头,接受孩子们的调侃。 祈孟迅速做了两份早餐,尹玉尘却在此时踏进厨房,悄然将门锁上,从身后环住他,单手探向他没拢好的睡袍前襟,揉捏他的乳头。 「现在不要──」祈孟小声拒绝。 「我想要就要,你没有选择的权利。」尹玉尘埋在他的颈窝,一阵啄吻、深吮,身下则蹭着他的股间,直到胯下鼓起。 祈孟整个人靠压在他怀里,呼吸也开始变沉。「先让孩子吃饱,我再……」 「我说过,你没有选择的权利!」尹玉尘咬了他的耳朵一口,以示警告。 祈孟微微吃痛,微皱起眉,只得任凭他上下其手。 「要不,我先餵饱你吧。」尹玉尘吻着他的耳廓,煽情地吹气。 一开始祈孟尚未领会过来,直到对方动手解开自己的裤头、拉鍊,才知道他要用什么餵自己…… 尹玉尘努努下巴,俊雅无儔的脸上闪现恶意。 瞬间,祈孟恍然明白,他其实馀怒未消。 真是个爱记恨的男人──而自己却讨厌不起来。 17【代价】(H) 作者的话:开头先申明,此篇有重口情节! ******** 他蹲下身,拉下尹玉尘的底裤,挺翘的男根弹跳而出,他伸手握住,用舌尖细细舔舐蕈头。 尹玉尘压着他的后脑,温柔却霸道的命令:「多吃一点。」 未经过润泽的硕大有些乾涩,祈孟困难的将之慢慢含纳进口腔,不禁乾呕了几声。 尹玉尘暂时撤出,手指沾取了一旁的果酱,抹上自己勃发的性器,然后餵入蹲在身下男人微啟的双唇中。 祈孟乖驯的吞嚥涂抹果酱的肉棒,檀口中被填得满满当当,未能嚥下的津液自嘴角溢出,而且因为吃得卖力,不断发出极微情色的啵啵声与吸涎声,交织着尹玉尘压抑又舒爽的粗喘声,回盪在安静的厨房里。 「好吃吗?」 祈孟眼中蓄着水雾,若有似无的点了点头,他缓缓退出被服侍的硬挺无比的肉棒,继而含住饱满的囊袋,手指灵活的逗弄着巨根顶端小口和横沟。 尹玉尘凝眸欣赏他的吃相,那张漂亮的脸蛋、迷濛的双眸、泛红的眼角、被填满的小嘴,在在都令他疯狂痴迷。「祈孟……」他的气息变得浓浊,再一步,就要宣洩而出。 他用力顶了几下,直抵喉壁,湿软的肉壁刺激着敏感的顶端,他呻吟出声,随后射在祈孟白皙俊美的脸庞上。 静止数秒,尹玉尘回过神,低语:「别动。」 祈孟闭着眼,感觉一股滑腻沾黏在脸颊,极徐缓的速度流淌着,待他睁眼,便见尹玉尘用手指刮起遗留在他脸上的浓浊精液,涂抹在方才烤好的土司上,再铺上两片他已经煎熟准备要给儿子吃的培根和荷包蛋,再以另一片土司覆盖。 「这是你待会儿的早餐。」语毕,他把长指插入祈孟口中,让人吮去残馀的精液。「弄好早餐就出来。」 他只能藉由性事,证明祈孟仍然属于他,甚至能像以前一样接受他、回应他的感情。 尹玉尘整好装,退出厨房。 祈孟起身掬了一把清水洗脸,打起精神继续做好孩子们和尹玉尘的早餐,端到饭厅。 就在尹玉尘的目光下,他一口一口吃下掺和了精液果酱的培根蛋土司,也把对方特地准备的香蕉吃光。 「爸爸,我们是不是迟到了?」祈望比较在乎这种事。 祈乐则大剌剌的继续享用他的早餐,才不管有没有迟到、有没有错过校车。 「不要紧,医生叔叔载你们去。」尹玉尘接话。 「嗯!」 孩子们喜欢搭他的车,坐起来非常舒服且拉风极了。 小小的他们,并不知道为什么后来医生叔叔会出现在家里,但他们知道,他们很喜欢医生叔叔,有他在,总是很有安全感。 孩子们吃完早餐,背起小书包先到玄关穿鞋,祈孟跟着送他们出门。「路上小心。」他对出门的三人说。 「吻呢?」尹玉尘挡在门口,站在门外的孩子看不见里面的动静。 祈孟在他的唇角落下一吻。 尹玉尘摸着他的唇瓣,似笑非笑地问:「早餐好吃吗?」 祈孟抿唇不语。 「好好记住我的味道。」尹玉尘轻轻吻了他一下,出门送双子上学。 祈孟垮下肩头轻叹一声,踅回饭厅收拾残局。 洗好碗盘,他的手机叮了一声,有讯息传来。 本以为会是尹玉尘,结果却是不明的号码,他有不好的预感,但仍点开来看── 计画不容许再拖延! 盯着萤幕上的命令句,他猜想应该是父亲传来的。 表示父亲的耐性渐失,他和尹玉尘成为敌人的时刻终究要来临。 祈孟黯下眼瞳,心口沉甸甸的,呼吸窒碍。 他痛恨自己,为什么不能掌控自己的人生。 唯有七年前和尹玉尘相恋的一年间,他才觉得自己真正活着。 祈孟握紧拳头,无语问天。 *** 尹玉尘送双胞胎到幼儿园之后,转向驶往就职的医院。 他做完两台手术,耗费不少精神和体力,随便吃了点东西后,他看看时间,祈孟应该已经接双胞胎回家了。 他来到停车场,坐在自己的车内,陷入沉思。 今天他已经递出辞呈,院长以为他被挖角,开出比现在薪资多出三倍的金额利诱他,他都不为所动,去意甚坚。 「我有其他的人生规划要去完成。」这是他给院长的辞职理由。 失去一名大将,院长十分不捨也深感遗憾,但人各有志,也不能绑着他不让他走,于是批准了他的辞呈,月底便会生效。 接下来他要做的事,就是把六年前祈孟为何突然不告而别、彻底失联的原因找出来,还有那个最近天天到咖啡馆报到的男子,又跟祈孟有何关係,他也会一併查清。 吃醋?他当然吃醋! 他可不是随便可以应付打发的男人,惹怒他,就要付出代价。 「哼!」撇了撇唇,他转动钥匙,啟动引擎,准备前往祈孟的公寓。 上路十分鐘后,尹玉尘敏锐察觉有辆车尾随着,最近他似乎被人盯上了。 为了他的研究成果? 毕竟,昨天研究室外围出现几个来路不明的傢伙,今天又有人跟踪,他不得不有此联想。 尹玉尘临时改变车道,全力甩开跟踪的车辆,不料,就在十字路口,突然冒出一台闯红灯的货车,直朝他而来。 幸亏他反应极快,千钧一发之际,避开可能的撞击,但车子也因此失控撞上安全岛。 猛烈的撞击致使他头部一阵晕眩,安全气囊迅速弹出,将他牢牢护住,他的脑中呈现片刻空白。 没多久,警车、救护车纷纷赶到,他被送往医院,而跟踪的车辆与肇事货车,早已不见踪影。 *** 作者的话:故事已经来到后半段,如果喜欢我的创作请务必给作者一点鼓励,谢谢! 18【不幸中的大幸】 祈孟一直到隔天,才从江晚澈口中得知尹玉尘车祸的消息。 「是你干的?」祈孟衝上前揪住对方,怒不可遏的质问。 「不是。」江晚澈否认。 祈孟表情冷肃地瞪着他,似在研判他话中有几分真实。 「他要是死了,就拿不到研究资料了,我没那么蠢。」江晚澈不急不徐地接续道。 祈孟加重手上的力道,语气冷冽的警告。「你最好别擅作主张,不然我不会放过你!」 「我们要的是他手里的研究,研究尚未到手前,我不会要他的命。」江晚澈一脸不屑。「就算要他的命,我也不会用这种简单粗暴的下三滥手段。」顿了下,他嘴角微扬:「我只会当面直接杀了他。」 祈孟不经意想起自己曾做过的梦。 「你!」祈孟怒视他,胸口几乎要爆炸。「不准动他!」然后,他愤怒的松开他,无法平息内心的焦灼。 「与其在这里对一个无辜的人兴师问罪,还不如去医院看看尹玉尘,他更需要你的关心。」江晚澈拍拍被揪皱的衣服,好心提醒,然后转身走人。 祈孟顾不得太多,他收拾好私人物品,索性将咖啡馆关门,驱车前往医院。 在车上,他眉头紧蹙,心里极度纠结。 若这场车祸不是江晚澈安排的,难道会是父亲指使的? 可是,研究资料尚未到手,杀了尹玉尘就什么都没有了。 叮!手机收到讯息的提示。 祈孟的神经紧绷,连忙掏出手机查看。 这只是给你的一点警告。 祈孟差点把手机摔出车外。 明明是他的父亲,为什么对他这么残忍! 他咬紧牙根,痛苦不已。 一个是收养他、有恩于他的父亲,一个是他深爱、万般亏欠的男人,到底要他怎么做才好…… 都是因为他,才害尹玉尘深陷危险之中,背叛对方还不够,还让他危及生命安全,思及此,他的心就感到撕裂般痛楚。 这道难题,真的无解吗? 抵达医院,祈孟疾步迈向医院建筑,走进宽敞的单人病房,便见尹玉尘靠在床头,头上缠着纱布,脸色苍白但神情还算平静。 祈孟顿时松了一大口气,至少没有生命危险,他的理智稍稍回笼。 「玉尘。」他走近床边轻声唤道。 尹玉尘听见叫唤,循向音源,俊脸上没有表情。「祈孟。」 祈孟觉得不对劲。「你……你哪里受伤了?」 「一些皮外伤还有脑震盪。」尹玉尘的语气很淡。 「你的眼睛……」祈孟进门一见到他,就觉得有种强烈违和感,原来是他那双好看又深邃的眼睛,此刻毫无光彩,黯然失色。 「嗯,看不见了。」尹玉尘云淡风轻的口吻,像在谈论天气。 祈孟如遭雷殛,不敢置信。「你失明了?」 本来对他没告知出车祸的事耿耿于怀,知道他失明后,不满全化成担忧,没有心情计较那些。 「嗯。」尹玉尘处之淡然。 「你怎么能这么冷静?」祈孟的声音因激动而颤抖。 「不然我还能怎么样?」尹玉尘反问,平淡的口吻毫无波澜。 祈孟心口刺痛。「医生怎么说?」 「车祸撞击导致视神经受到震盪或压迫,影响到视神经功能,导致视力短暂丧失,过阵子神经功能逐渐恢復,视力应该会好转。」尹玉尘转述医生的诊断。 也算不幸中的大幸。 听到他的双眼有恢復的可能,祈孟心里稍微好受一些。「一定会好起来的。」 尹玉尘微微扬起嘴角。 「现在感觉怎么样?不舒服的话就躺下来休息。」祈孟关切道。 「除了有一点头晕,视力受损,其他都还好。」尹玉尘始终保持冷静,没有流露出丝毫恐慌之情。 祈孟盯着他苍白憔悴的脸孔,心里很不好受,做了几下深呼吸,稍微调整情绪,故意询问道:「发生什么事了?」 尹玉尘的眼神空洞,没有焦距。「就是发生了一点意外。」答得轻描淡写,有所保留。 他在提防自己吗?祈孟继续试探:「你这么小心的一个人,也会发生意外?」 尹玉尘勾起嘴角,却没有笑意。「再怎么说,我也是个人,怎么就不会发生意外了?」停顿了下,他望向祈孟所站的方向,反过来问:「还是你认为,我应该要发生什么事,才引发这场意外?」 祈孟心头一抖,极力维持镇定。「我只是担心,以后你开车还尽量小心点。」 这场车祸意外因他的拖延而引起,祈孟满怀歉疚。 「嗯……」尹玉尘琢磨他话里的意思。这是单纯的关心,抑或别有用心的忠告?「失明只是暂时性,会好起来的,你不用太担心。」 温存的语气,惹得祈孟心酸,却言不由衷。「你最好赶快好起来,我可不想照顾一个瞎子一辈子。」 尹玉尘顿了下,伸手去探摸他的脸和唇。 「你干嘛?」祈孟这才发现他的手好冰凉,他的心情也随之又低盪了几分。 「确认你说那些话的时候,是不是认真的。」尹玉尘的手在他姣好的脸蛋上逗留,严肃地问:「你真的想跟我在一起一辈子吗?」 祈孟鼻头一酸,答不出话来。 一辈子?只不过是自欺欺人的谎言。 「为什么不回答?」尹玉尘追问。 祈孟嚥下喉头的硬块,拉下他的手,故作冷淡:「你想跟我在一起一辈子吗?即使我当初不声不响离开了你。」 「给我离开的理由,我就能原谅你。」尹玉尘语气幽然。 他的话回盪在祈孟耳边,平静简单,却饱含深沉的感情与无尽的包容。 祈孟武装的防线,几乎溃不成军。 「我……」他欲言又止。 告知他离开的理由,将会出卖父亲的祕密;选择保密,他则得不到尹玉尘的谅解。 「祈孟,你真的打算瞒我一辈子?万一这场意外夺走了我的生命,你想说也没机会说了。」尹玉尘的面容无比严肃。「在你心里,我这么不值得信任?我们的感情,在你心里廉价到不堪一击?」 他的一番话,让祈孟的信念彻底动摇,他不禁怀疑,自己想守护的到底是什么? 「还是不愿意说吗?」尹玉尘明显失望了。「那你离开吧,从今以后,我们就是陌生人。」没有焦距的双眼,却盛满浓烈的悲伤。 泪水模糊了视线,祈孟心痛如绞,觉得呼吸困难。「我父亲是个科学家,当年……」他终于松口,托出六年前他仓皇离开、消失的原因。「我怕连累你,所以不敢跟你联络。」 锁在心里六年讳莫如深的祕密,总算能够重见天日,压抑多年的痛苦,得到了宣洩。 「玉尘,我真的很抱歉,我知道我突然离开会伤害你,但我真的没办法眼睁睁看着两个小生命就那样消殞,我当下只能做出那样的决定。」 尹玉尘安静聆听着,总算得到一个解释,他释怀许多。 「大概因为我也曾是弃子,所以我无论如何都没办法狠心放掉那两个孩子。」祈孟垂眸,诉说真实的感受。 说出来之后,他的心反而感到异常平静。 尹玉尘用那双失去焦点的黑眸「望」着他。「却忍心拋下我?」他皱眉,心里很不乐意。 「我不是说了,我怕连累到你,况且那个时候,你的状况也好不到哪去,我不想再增加你的负担。」祈孟强调,倒有点委屈了。 「早点告诉我不就好了,隐瞒这么久,你到底想折磨谁?」尹玉尘无奈慨叹。 当时没能力保护他、照顾他,逼得他只能远走高飞,这让尹玉尘感到自责。 祈孟囁嚅道:「我不能背叛我父亲……」 「你父亲会吃人不成?」尹玉尘撇唇,不以为然。 他会杀人。祈孟在心里回答。 「总之,你快点好起来。」他抹去脸上的泪痕,重新筑起心墙。 虽然很不厚道,但幸好对方看不见他蓄满眼泪的样子。 「要是好不了怎么办?」尹玉尘逗弄他。 祈孟凝视他的俊顏,心口不一的撂狠话:「你要是真的瞎了,我就跟你分手。」 尹玉尘轻轻笑了下,忽然扣住他的后颈,附在他耳边低喃:「还想再跟我分手一次?你忍心?」 祈孟心口发软,表露心意道:「我从来没有想过要和你分手。」 尹玉尘垂下眼,体会到当初他擅作主张离开的心情。 「祈孟。」他凭着气息靠近对方,伸手抚摸他的唇,随后亲了上去。「就如你所说,万一我真的瞎了,我们就分手吧。」 19【破冰】 好不容易把误会讲开来的短暂轻松甜蜜,一下子烟消云散,祈孟的心口狠狠揪疼了下,待嚥下难过的情绪后,板着脸轻斥:「胡说什么?不是说过一段时间就会好了。」 「谁知道呢?凡事都有意外,而且我只是说『万一』。」尹玉尘微笑。 祈孟听得出来他是认真的,明白他是不想成为累赘。「你敢真的瞎了试试,跟你没完!」语出威胁。 闻言,尹玉尘轻笑出声。「一下要跟我分手,一下又跟我没完,你真难伺候。」 「少囉唆!赶快给我好起来就对了。」祈孟不容置喙地命令道。 尹玉尘不能聚焦的双眼望向他。「我尽量。」 他失去神采与光芒的眼睛,让祈孟感到心痛。「别说话了,好好休息。」 尹玉尘也确实累了,加上有祈孟在身边,躺下来之后,很快就睡着了。 祈孟趁他睡着的空档,抽空去接双胞胎,暂时将他们安置在一位女性邻居那里,他说明状况,厚着脸皮委託年轻女邻居帮助。 幸好女邻居本来就极为喜爱这对可爱又有礼貌的双胞胎兄弟,表示十分乐意帮忙。 他交给女性邻居一万元现金,用来购买孩子的三餐,也补贴孩子住在她家中使用的日常用品费用,女性天生细心,他相信孩子会受到很好的照顾。 他叮嘱双胞胎要听大姊姊的话,等医生叔叔出院就接他们回家。 然后他回家准备了一些换洗衣物和日常用品,再度前往医院看顾尹玉尘。 然而,父亲稍早的警示讯息,在他脑海中盘旋不去,强烈的不安盘踞心头。 倘若他能说服尹玉尘将研究资料交给父亲,他们是否就能从此好好地在一起生活? 然而那份资料要是能够轻易交出,父亲也不会如此大费周章,甚至亲自出马,委派任务给他。 *** 三天过去,尹玉尘的眼睛依旧失明中。 不过他的身体素质极佳,经过调养,内伤呕血的情况已有好转,外伤和骨头也都復原得不错,已经能下床走动走动。 早晨的阳光洒了进来,感受到太阳的光和热,尹玉尘甦醒过来。 「醒了?」 熟悉的声音在耳畔响起,尹玉尘欣然微笑。「睁开眼睛却还是一片漆黑,果然还是不习惯。」他伸手抚摸恋人的脸庞,不禁感慨道:「万一以后真的看不到你了怎么办?」 祈孟盯着尹玉尘狭长的俊眸,却不见其中的深情光采,令他无比失落。「一大早就说些没意义的话。」嘀咕了句,他低头想去亲吻恋人,刚碰到嘴角,对方就连忙别开脸。「躲什么?」 「我没刷牙。」尹玉尘据实以告。 都什么时候了,还顾虑这个问题,祈孟脸上三条线。 尹玉尘挣扎着起身。 祈孟只好扶他下床,陪他去洗手间,本以为他是要上厕所,结果还真的刷起牙来了。 这人该不会撞坏脑子了吧……祈孟对他有点幼稚的行为感到又好气又好笑。 其实经过三天的适应,尹玉尘早已摸熟病房所有设备的位置和空间行走路线,基本的洗漱不成问题。 刷完牙,祈孟拧了毛巾帮他擦脸,仔仔细细,像在对待心爱的珍藏。 迷人的淡雅香气随着他的动作飘拂在鼻端,尹玉尘心头一动,温柔的拉下他擦拭的手,将人拥入怀中。 祈孟安静的伏在他胸前,感受着他规律有力的心跳。 「看不到你的笑容、看不到你生气倔强的样子,真的索然无味。」尹玉尘抚着他浅金色的头发,难得流露出一丝疲惫和沮丧。 即使那样的生活过了六年,仍从未真正习惯过。 祈孟紧紧环住他的腰。「那你还不赶快好起来。」声音闷闷的,心里难受至极。 他还有祕密无法向他坦白,他的车祸都是因为他,看着对方因失明而偶尔流露出的落寞,他就心如刀割。 尹玉尘吻了吻他的发顶。「嗯,我已经在努力了。」 「给你的奖赏。」祈孟抬头,捧住他的俊脸,送上自己的软唇。 四唇相贴、相濡以沫,是最传递情感最直接有效的方式。 两人吸吮着对方的唇舌,来不及吞嚥的唾沫自嘴角流淌而下。 缠绵热吻持续,直至双方都要喘不过气,才停缓下来。 尹玉尘以手代眼,百般眷恋的轻抚恋人綺丽的脸庞,柔嗄道:「祈孟,别担心,我没事。」 「谁担心你了。」祈孟心里暖融融的,故意说反话。 「好,是我自作多情。」尹玉尘再度拥住他。 祈孟协助尹玉尘吃完早餐,接着带他外出散步、晒太阳,重拾生活感。 即使什么都不做,只是这样牵着手漫步阳光下,都令他们觉得幸福。 「等我眼睛好了,我们去看电影。」尹玉尘有感而发,遗落的六年他想一一修补回来。 祈孟勉强扯了扯嘴角,虚应一声。 秋天阳光炽热非常,中午前他们便返回病房,护理师来做血压测量、寻问尹玉尘的身体状况,重新帮他更换点滴瓶。 「祈孟,你不用去咖啡馆打工吗?整天对着一个瞎子也没意思。」护理师退出病房后,尹玉尘开口。「房里的动线我很熟了,真的有事,我会找医护人员帮忙。」 「我已经辞职了。」祈孟回答。 他不放心让他单独在这里,担心父亲又会派人对他不利。 「你是不是还有什么事瞒着我?」即使失明,尹玉尘仍旧敏锐。 祈孟猛然一惊,几乎要以为他早就洞悉一切,失明只是他的诡计,想逼他现出原形。「能有什么事,我不是一直在医院照顾你吗?」避重就轻的回答。 尹玉尘沉吟片刻。「好,我相信你。」 犹豫须臾,祈孟敌不过好奇,假装若无其事地间聊:「你不也有祕密瞒着我?」 「你想知道什么?我的存款,还是有多少房產?」尹玉尘噙着笑。 「你真正的身分!你不是一名研究员吗?怎么又突然变成心脏外科医生了?」祈孟对这件事一直耿耿于怀。 对方对他的职业绝口不提,十分神秘。 没想到他会突然提及此事,尹玉尘有些怔愣住,神情凝重。「我的身分对你来说重要吗?」 祈孟感到心虚。「我就是好奇而已,你不想说就算了。」 尹玉尘伸手触摸他的脸庞,描绘他姣好的五官。「我的本职就是医生,做研究是额外的兴趣。」 祈孟挑眉,对他的说法略有质疑。「真是这样的话,当初为什么要隐瞒?」 「我只是觉得不值得一提。」尹玉尘冰凉的手指拂过他的嘴唇,以拇指指腹摩挲他柔软的唇瓣。「你想知道什么,祈孟?」他语气委婉,提问却很犀利。 祈孟心慌了下,调整气息后,重新开口:「你做的研究,是什么?」 尹玉尘的动作骤停,神情凝重,语带保留。「只是一些生物医学上的研究。」 祈孟感觉得出来,他完全没有要透露的意思,毕竟这是基本的职业道德,他这么谨慎是对的。 但也因为太谨慎了,导致他迟迟套不出话来。 「不说这些了,我去削水果给你吃。」他倾身在恋人的唇上落下一吻,继而离开处理水果。 他一走,尹玉尘神色复杂,若有所思起来。 20【陪伴是最深情的告白】 尹玉尘失明迈入第五天。 除了视力尚未完全恢復,身体和精神状态都十分良好。 下午出去散步,流了不少汗,尹玉尘决定去冲个澡,洗去一身黏腻。 祈孟带他去浴室,像之前在旁边协助他。 「我自己来就行了。」尹玉尘婉拒他的帮忙。 「你又看不见,有没有冲乾净都不知道,比没洗还糟糕。」祈孟放心不下。 「我总是要练习把自己洗乾净,要是眼睛好不了,我才不会变成废人,什么都要依赖别人。」尹玉尘道出顾虑。 「别人?在你心中,我是别人?」祈孟被他的说法惹得不太高兴。 尹玉尘感觉到他的不悦,低声抱歉,没再多说什么。 祈孟也不管他愿不愿意,便动手脱他的病人服,用稍嫌粗鲁的动作,来表达他不满的情绪。 尹玉尘只得配合,让他剥光自己的衣裤。 他没有期待中的热水淋下,而是一具身躯贴合上来,深深吻住他。 尹玉尘伸手揽住祈孟的腰,承接他绵密咸湿的热吻,密闭的空间回盪两人热切亲吻的声响,格外撩拨情欲。 偷得空档,尹玉尘抵着他湿润的唇瓣嘶哑问道:「你这是在勾引我?可是我可能没办法对你做什么……」 祈孟覷他一眼,轻咬了下他的嘴唇。「闭嘴!我可以做就行了……」 尹玉尘微微吃痛而眉头轻蹙,虽然看不见,但能想像得到,他此刻红着脸假装慍怒的样子会有多可爱。 祈孟牵引他坐在闔上盖子的马桶上,自己则蹲在他腿间,粉舌舔拭颓软的前端。 尹玉尘皱眉,制止道:「等一下,先让我洗澡。」 祈孟仍埋头挑逗。 「祈孟……」尹玉尘无奈轻唤,思及自己先前出了一身汗,让他很难为情。 作对似的,身下的吸啜声越发响亮。 尹玉尘摸索他的手,试图拉他起身却徒劳无功,不禁轻喟出声。「行了,刚刚是我失言。」 祈孟终于停止动作,念及他身体初癒,光着身子太久怕会感冒,帮他刷身体,泡在盛满热水的浴缸里。 他自己则在浴缸外清洗及拓展后穴,引导尹玉尘步出浴缸,在镜子前极尽所能地挑逗恋人,直至对方的男性象徵充血硬挺。 他握住男友勃发的欲根,抬臀慢慢吞噬而尽。 「嗯……」 这是尹玉尘入院以来,两人第一次欢爱,结合的瞬间,双方同时逸出低调的欢愉呻吟。 祈孟主动前后律动,灼热的小穴来回吞吐男友的粗硕,占有对方、也被对方占有。 轻捣研磨的速度,令尹玉尘得不到饜足,他准确地扣住祈孟的腿根,开始挺腰狂送。 「啊──」祈孟双手搭着洗手台边缘,透过镜子凝视他隐忍的俊顏,唯独那对幽深的狭长双眸,如同一潭死水,呆板而空洞。 令人心痛。 「玉尘……给我……」祈孟搭着他的手臂,感受他的温度以及肌肤触感。 他难得坦率的撒娇口吻,让尹玉尘益发卖力顶弄温热蜜穴,总是最了解祈孟的敏感处,很快就将他操弄得吟哦连连。 弱点被狠狠顶撞,祈孟低喘不已,迷濛之际,他忘我的呢喃了声:「我爱你──」 「唔……」尹玉尘被这一声意料之外的表白示爱,激得情欲更加高涨,似要把一切都给尽,在他体内迅速狂顶,在即将高潮之际,便想撤出解放。 祈孟却不让他离开。「给我……」 「祈孟……」尹玉尘皱了皱眉,终在他体内射出。 「舒服吗?」祈孟转过身亲吻他,充满爱意。 尹玉尘俊雅的脸上,有着馀韵未退的性感,他伸手爱抚恋人的脸庞,低缓说道:「真想看看你现在的模样,一定很诱人。」 祈孟啄吻他的唇,笑问:「又不是没看过,看不腻吗?」 「嗯,看不腻。」他真挚的说。 祈孟起来浴巾擦乾彼此的身体,先帮他吹乾头发,穿上病服,先让他离开浴室。 「你先在外面等我,我们再一起去吃饭。」 尹玉尘来到床边,听见电子提示音,叮地一声。 他分辨得出来,那是祈孟的手机收到讯息的声音。 前后不到一分鐘,就有电话打进来。 迟疑了下,他熟练地滑开接听键,彼端传来低沉男子的声音:「祈孟。」 尹玉尘马上反应过来。「你是那位咖啡馆熟客。」 对方微愣。「你是……尹玉尘。」 他的神色阴鷙,考虑了下,做下决定。「等我出院,我想跟你见一面。」 掛断电话,放下手机,他坐在沙发上凝思出神。 祈孟吹乾头发、穿好衣服走了出来,对刚才的插曲毫不知情。 「祈孟,刚才你的电话响了。」尹玉尘主动告知。 闻言,他拿起自己的手机查看,发现并没有未接来电。「咦?」 「抱歉,我不小心接通了。」尹玉尘语气沉着。「不过,对方听到我的声音就立刻掛断了,是你认识的人吗?」 「好像是推销电话。」祈孟撒了谎。 「难怪。」尹玉尘假装配合。「抱歉,我不该接你的电话。」 伸手不打笑脸人,他都主动认错了,祈孟也生不了气。「我们去吃饭。」 「好。」尹玉尘起身。 祈孟执起他的手,外出用餐。 21【平凡的幸福】 尹玉尘在医院最顶尖的医疗团队照顾下,视力已恢復,外伤也已痊癒。 「玉尘,要不你搬来跟我们一起住吧?祈望跟祈乐一定会很高兴。」祈孟办理好出院手续,偕同尹玉尘搭乘计程车回家。 「我现在是无业游民。」尹玉尘自嘲。 本来预定月底离职,因为车祸意外,院长准许他直接休假到月底,再去办理离职手续。 「我去工作,你帮我照顾祈望跟祈乐。」祈孟脑海中浮现两个小傢伙开心的模样,不禁微笑。 「咖啡馆的工作不是没了?」尹玉尘望向他。 「工作再找就好。」祈孟不认为那是问题。 尹玉尘但笑不语,没破坏他的兴致。 回到家,祈孟让他坐着休息,自己则开始打扫房子,将近两週没回来,傢俱和地板都积了一层灰。 看着他一回家就忙进忙出,尹玉尘心里感慨万分。 认识祈孟的时候,就知道他是个养尊处优的富家少爷,打扮精緻、出手阔绰,买东西从来不看价钱,更别说做家事了。 为了拯救两条小生命,他放弃优渥的生活,省吃俭用,吃个饭也要斤斤计较,服装也从当初的昂贵精品,成了百元一件的地摊货。 他没办法想像,这样的日子,他是如何撑了六年。 要是他们没有再相遇,他又该向谁求助?而他却从来没有抱怨过这些。 尹玉尘感到心疼。 他起身捲起袖子,加入打扫行列。 「你刚出院,坐着休息就好。」祈孟诧异,拿走他手上的抹布。 「我已经痊癒了。」他又把抹布抢了回来。「我的身体可比你好多了,照理说,应该是你在旁边休息,我来打扫。」 照顾者更是辛苦,随时要留意病患情况、满足其需求,身为医生,他再清楚不过。 「今天还是我来做就好,往后你不想分担家务,我也会逼你做。」祈孟试图劝他打消念头。 尹玉尘没加以理会,执意要帮忙。 祈孟没輒,只好随他去,他翻出两个口罩,先帮他戴上,再戴上自己的。 接着,又找来围裙,要替尹玉尘穿上,免得弄脏他一身名贵衣物。 祈孟绕到他身后,帮他系好围裙绑带,一抬头,一堵宽厚的肩背是那么挺拔,光看就十足的有安全感,祈孟忍不住抱住他,隔着口罩在尹玉尘的后颈落下一吻。 无心的撩拨最为致命! 被亲吻的瞬间,尹玉尘明显震了下,像触电般酥酥麻麻的。「你这是在挑逗?」 祈孟笑了笑,然后松手,推开令他眷恋的温暖身躯。「我只是没控制住。」 尹玉尘不以为然的哼了哼。 「我去整理房间。」祈孟强迫自己转移注意力,越过他便要离开。「嗯?」他回头,狐疑的打量突然拉住他的尹玉尘。 「谁要你控制自己?」尹玉尘手劲一收,将他拉入怀中。 祈孟打直脖子仰视他。 尹玉尘摘下碍事的口罩,在他隐匿口罩下的唇部印上一吻。 祈孟的喉头滚动了下,伸手搂抱住他的腰,隔着口罩啄了他几口。 尹玉尘拿掉遮挡他美貌的阻隔物,深深覆上他的嘴唇。 两人缠绵热吻,静謐的空间只有亲嘴发出的啾啾声响。 绵长的亲吻结束,他们正式开始清扫屋子,经由两人的分工合作,四十坪左右的寓所打扫得乾乾净净。 他们一起洗了澡,点了外送食物应付迟来的午餐,又稍作休息,也差不多到了该去接双胞胎回家的时间。 「你要跟我一起去?」来到玄关,见尹玉尘也跟着穿鞋,祈孟笑问。 「嗯,走吧,」尹玉尘牵起他的手,一起外出。 幼儿园离住处不算太远,步行约莫二十分鐘,两个外型出眾的男人并肩而行,很难不成为目光焦点。 「没有车子代步,生活一定很不方便。」尹玉尘有感而发,他的车子损毁,送修他嫌麻烦,于是让人把车子处理掉,准备再添购新车。 「习惯就好,多走路有益健康。」祈孟不以为意,就因为没有车,才能这样和心爱的人手牵手走在路上,一起接孩子放学,彷彿延长了幸福的时间,他觉得心满意足。 六年的时间,彻底改变了一个人。尹玉尘握紧住他的手,不想再让他受苦。 「祈孟,我希望你能再继续做你喜欢的事。」 「嗯?」 「服装设计。」尹玉尘说。「不要放弃。」 「嗯。」祈孟随口应道,心里却是感动的。 「希望有一天,能再看见你设计的服装登上伸展台。」尹玉尘深知他多有天分,多么热爱。 「到时,你要当我的模特儿吗?」回忆起当初他被自己拐来,充当临时模特儿的往事,祈孟不禁扬起嘴角,伴随而来的是一阵心脏紧缩。 之后,他们之间的关係,还能如此融洽吗? 尹玉尘莞尔轻笑。「那就不必了,一辈子有那么一次就够了。」 伸展台上,走路同手同脚的糗样,他不愿再经歷第二遍。 来到幼儿园,双胞胎见到来接他们的不再是邻居大姊姊,而是爸爸和医生叔叔,圆滚滚的大眼睛闪耀着惊喜的光芒,朝着他们直奔而来。 「爸爸!」稚嫩可爱的声音叫唤着生命中最重要的人。 祈孟一手各搂着一个孩子,任由他们往怀里鑽,完全就是个父爱氾滥的慈父。 目睹眼前温馨的场面,尹玉尘不由得会心一笑。 「医生叔叔!」跟爸爸撒完娇,双胞胎继而转向总是带他们吃好多好吃食物的帅叔叔,开心唤着。 「好乖。」尹玉尘摸摸他们的头,称讚道,打从心底疼爱这两个小傢伙。 尹玉尘和祈孟各牵着一个孩子,离开幼儿园。 途中,活泼外向的祈乐分享这几天的趣事,嘰嘰喳喳的像隻小麻雀,祈望则一样安静不多话,紧紧牵着父亲的手,十分乖巧。 「祈望呢?这阵子过得好不好?」开口的是尹玉尘,大概是为这孩子的心脏操过刀,也就多倾注了一分关心。 「嗯!老师说我的图画很漂亮。」祈望有些害羞。 「真棒。」尹玉尘微笑讚许。 「医生叔叔那我呢?」祈乐嚷嚷着争宠。 「你也很棒。」尹玉尘也给予肯定。「你们想吃什么?我们一起去吃。」 「耶──」孩子们欢呼。 最后他们和爸爸讨论好,决定去逛夜市。 带孩子回家,让他们洗完澡后,四个人搭乘捷运前往夜市。 一路上吃吃喝喝,只要他们想吃的食物、想要的东西,尹玉尘都会满足他们,两个大人也会和孩子一起参与游戏,玩得不亦乐乎。 22【交易】 回程的捷运上,两个小傢伙也累了,一个趴在爸爸腿上,另一个依偎在医生叔叔怀里,昏昏欲睡。 最后,尹玉尘和祈孟也是一人各抱一个孩子,从捷运站步行回家。 将孩子安置在床上,让他们好好睡觉,两个大人才终于得以放松。 「谢谢你帮我照顾他们。」祈孟也度过了非常愉快的一晚。 「跟我客气什么。」尹玉尘自己也乐在其中。「祈孟,我想补偿这六年来我不在你身边的空缺。」 祈孟心口微揪,黯下眼瞳。「你没欠我什么,真要说,也是我对不起你。」甚至接下来,还会做出对不起他的事。 思及此,祈孟的心不禁往下坠沉。 沉默片刻,尹玉尘问:「你父亲对你好吗?」 提到父亲,祈孟的胸口一凛,略微心慌。「他……对我很好,你不也知道,我是个不愁吃不愁穿的少爷。」 「除了物质方面的给予,他关心你吗?」尹玉尘追问,目光胶着在他的脸上。 祈孟抿唇不语,俊丽的脸庞蒙上一层阴影。「嗯……」 敷衍的单音,显示事实并非如此。 他的父亲祈曜虽然养育他,在物质上给他最好的,金钱方面也从不吝嗇,起初,父亲的确对他很好。 而同为科学家的妻子,也就是他的养母,向来忽视他的存在。 渐渐地,父亲的脾气开始变得暴躁,夫妻两人在研究不顺利、结果不如意的时候,便将怒气出在他身上。 他一个弃儿,能过上衣食无缺、上学、发展兴趣的生活,他心怀感激,儘管父亲个性与态度丕变,他对父亲仍旧唯命是从,不敢稍有反抗。 直到双胞胎事件发生。 那是他生平第一次违背父亲的决定,也许,他早就想这么做,而双胞胎成了他离家出走的导火线。 但他不后悔,这六年来,日子过得极端辛苦,可也就这么撑过来了。 唯一让他痛苦的,就是离开深爱的男人,思念的折磨比什么都煎熬。 他回避的反应,印证了自己的猜测,尹玉尘没有拆穿他,只是在他额上印下一吻,饱含怜惜。 这一次,我会保护你。 *** 位于市区最昂贵的地段,最热闹的区域中,一条僻静的小巷内,有一幢外观看起来毫不起眼的建筑,四周被绿植与篱笆包围,入口处有一扇小型鏤花铁门,已经斑驳生锈,根本看不出建筑全貌。 实际上,这幢连白天看起来都显得阴森的建筑,是一间会员制高级私人会所,外人光凭外观,压根难以察觉其真实用途。 私人会所不对外公开,唯有会员或持有特定邀请证明的贵宾,才得以预约入内。 会所内部通道设计错综复杂,宾客能够轻松避开其他人,保证见面的隐密性。此外,也设有严格的安保措施,包括身分验证和监控系统,确保会员与贵宾的隐私和安全。 会所内部十分豪华,提供高端服务,有餐厅、酒吧、会议室、spa和健身房等设施。 尹玉尘停妥三天前取回来的新车,走向建筑入口,熟门熟路的找到隐秘在绿植中的电子门禁系统,通过之后,铁门喀嚓一声打开来。 他穿越小径,经由特定通道抵达前厅,再由训练有素的服务人员,带领他前往会员专属包厢门外。 尹玉尘输入密码,进入宽敞的空间,他在高级沙发坐下,静待他邀请的宾客到来。 等不到十分鐘,包厢的门铃响起,他起身应门,迎来今晚约定见面的人。 「这地方真隐密。」江晚澈讚叹。 「坐。」尹玉尘招呼道。 江晚澈在他对面的沙发入座。 「喝酒吗?」包厢主人询问。 「不了,我开车来。」客人婉拒。 尹玉尘頷首,随后开门见山地开口:「你跟祈孟是什么关係?」 江晚澈睨他一眼,揶揄道:「你不要一副要杀人的表情。」他直视对方,神情倏地转为严肃:「我跟他没有任何关係,我只是他父亲祈曜以前的学生,这次奉命配合祈孟执行任务。」 尹玉尘皱眉,重复低语:「任务?」 「对,任务。」江晚澈点头。 「跟我有关,是吗?」尹玉尘毫不拐弯抹角,直指核心。 「果然是聪明人。」江晚澈不吝嗇的讚赏。 尹玉尘眉眼低敛,若有所思。 儘管多少臆想到这样的可能性,但猜测被证实,他的心脏像挨了一拳似的,微感闷痛。 「你愿意跟我做个交易吗?」江晚澈打断他的思考,突然提出此番前来赴约的另一个目的。 尹玉尘抬眸覷住他,冷锐的眼神透着防备。「哦?愿闻其详。」 事态似乎比他想得更为复杂,他感到兴味盎然。 江晚澈的身体往前一倾,定定地望着他,斩钉截铁道:「关于你的研究──『yume』。」 尹玉尘不动声色,等他继续往下说。 江晚澈从他的反应可以判断,他的确和「yume」有关係。 「我只能告诉你,一旦你的研究成果落入祈曜手中,将会造成严重恶果。」江晚澈一口气把话说完,接下来,便等对方抉择。 尹玉尘对于自己的研究所能造成的影响,他比谁都清楚,既可造福人类,亦可能引起人类恐慌。 对方既已掌握情报,他再否认就显得矫情,尹玉尘神色冷沉,厉色道:「我又凭什么信任你?」 「我没办法向你证明什么,相不相信我,这是你的赌注,黑影博士。」江晚澈微微一笑。「况且,你做研究的目的,不就是找个好买家。」 「看来你把我调查得很清楚。」尹玉尘眼神又锐利几分。 他当初的研究资料被同僚窃取,还反咬他一口,指称他才是小偷,他被逐出组织,落得一无所有。 为了东山再起,他以代号「黑影」寻找买家,将在医学上的研究成果以高价卖出,迅速累积惊人的财富。 唯独他手中唯一留下来的研究,他从没想过出售。 当初,他秉持为人类创造福祉才开始投入研究,若被有心人用于错误方向,可能引发人类灾难,因此,他将这份研究封锁住。 看来,他的研究室出了叛徒,刻意向特定人士贩卖情报。 也就是说,往后,查出他身分并且覬覦研究的人会越来越多。 届时,他的生活将会陷入极度混乱和危险当中,祈孟和孩子跟他扯上关係,安全堪虑。 明明想保护他们,现在他反而才是招来祸害的根源。 思绪游走至此,尹玉尘不由得深叹一口气,眼神却毅然坚定。 江晚澈缓缓开口:「决定好要赌一把了吗?」 尹玉尘嘴角微勾。「有何不可。」 一场唯有两人知晓的交易,于是展开。 23【展开行动】 祈孟频频收到江晚澈和父亲的催促,他深怕自己再不行动,父亲又会暗中採取对尹玉尘不利的危险行动。 他不希望尹玉尘再受到伤害,寧可让对方恨他,也不要对方的生命受到威胁。 半个月下来,祈孟循序渐进的旁敲侧击、小心诱导试探,终于听尹玉尘亲口说出之前除了医生的工作外,私下成立了一个研究室,但具体做什么研究,他倒是没轻易松口。 由此证明,绝对是非常重要的研究。 据父亲祈曜所言,尹玉尘所做的秘密研究足以撼动全世界人类,威力非同小可。 至于父亲从何得知消息,祈孟未曾过问,凡是父亲要他做的,他必全力以赴,哪怕得牺牲他的性命都在所不惜。 但,他却捨不得伤害自己以外的其他人,尤其那个人还是尹玉尘。。 每每回想起尹玉尘身披白袍时,对待病人的认真态度,祈孟内心总是感到衝突和困惑──这样的人,真的会进行对人类具有毁灭性的研究吗? 不论尹玉尘做的秘密研究是否会危害人类,自己唯一的任务便是偷取资料,交给父亲。 然后,他势必要回到父亲身边,而尹玉尘将视他为敌,甚或,恨他入骨。 「祈孟,你是计画的关键,用尽一切办法也要把资料拿到手,若是让他卖给外国军方,一切就太迟了。」祈曜耳提面命。 「父亲,恕祈孟斗胆,那个名为『yume』的研究,到底是什么,让您如此忌惮?」祈孟忍不住僭越发问。 「那是非常可怕病毒,也是威力强大的生化武器,根据消息,尹玉尘已经私下和好几个国家接触,一旦他将研究资料和病毒贩卖出去,对人类将是极大的危机,我才要将之摧毁。」祈曜给出不实消息,蒙骗毫不知情的门外汉祈孟。 病毒传播的确是防不胜防的恐怖攻击,若落入有心人之手,将掀起一场人类浩劫。 可,身为医生的尹玉尘,真会做出如此草菅人命的研究和交易吗? 祈孟对父亲的话,深感矛盾与困惑。 「祈孟,你怀疑父亲吗?」祈曜识破他的犹豫。 「孩儿不敢。」 「记住,不计一切代价,一定要阻止灾难发生,父亲这是在拯救人类,你则是阻止灾难发生的幕后功臣。」祈曜再三叮嘱。「之后会有越来越多组织加入抢夺研究之战,尹玉尘持有研究资料的一天,他将不断引来杀身之祸,只要父亲能拿到手,就能确保研究和尹玉尘的安全。」 和祈曜晤面过后,祈孟的思绪乱如打了千千万万个结的毛线,内心始终无法平静。 他逐渐对父亲的话產生质疑,他不容许这样的自己。 擅长香气调製的祈孟,在江晚澈的引领下,来到祈曜来台湾之后设立的研究室,研发不少特殊作用的香水与香膏,若能配合他的催眠术,极有机会从尹玉尘口中套出研究基地所在,届时便可潜入研究室,将资料窃取出来。 江晚澈和其他伙伴曾暗中跟踪过尹玉尘数次,可每次都在中途便跟丢,偷安置在对方车上的发信追踪器,也随之失去讯号。 看来他已有所警觉,自己必须更加小心谨慎,免得被他识破目的。 祈孟在与尹玉尘欢爱前,使用的香水、润滑剂都是他精心调製的「武器」,接触到皮肤半小时左右便会陷入短暂或昏睡、或迷幻的状态,而身为研发者的他,自然事先已做好防范,不会被自己的特製药物影响。 尹玉尘的车子、住所,他皆已藉机潜入调查过,始终查不到研究资料的蛛丝马跡。 要对尹玉尘这么小心又意志坚定的人施行催眠,并不是件简单差事。 唯有利用他对自己的信任和宠爱,加上催眠,瓦解他的意志,听从引导,吐实一切。 是夜,祈孟藉故和尹玉尘喝了些酒,然后抹上特製香水,刻意引诱他跟自己上床。 「玉尘,我要……给我……」祈孟眼神迷濛的求欢。 尹玉尘亲吻他,附在他耳畔低语:「你要的,我都会给你。」 「是吗?任何东西?」祈孟感受他进入身体时,自己心里的变化──饱满、充实、被需要的。 「任何东西,包括我的命。」尹玉尘深深地贯穿到底,在他耳畔嘶哑呢喃。 「唔……」祈孟浑身虚软、心头发热,明明告诫自己不能沉迷、不许耽溺,却还是卷入情欲的浪潮之中,只能回归原始本能配合着他,无法思考。 尹玉尘释放后,便是祈孟期待的宝贵瞬间,他抓紧短暂的时机,对毫无防备的尹玉尘下了催眠指令,居然一举成功。 祈孟耐住性子,从最简单的问题开始提问,逐渐切入核心,让他供出研究室的位置。 被催眠的尹玉尘起初仍顽强抵抗,祈孟加深暗示,连续问了三次之后,他才松口说出了研究室的方位和外观,以及进入的方法。 目的达成,祈孟在解除催眠前,私心的问了最后一个问题:「祈孟在你心目中算是什么?」 尹玉尘沉默。 「请你回答我,祈孟在你心目中到底算什么?」 「一个需要提防的人。」尹玉尘的声音僵冷不带感情。 提防?这表示,从头至尾,尹玉尘从来都没相信过他? 这才是他的真心话? 对比刚才在耳边诉说着连命都可以给他的惑人情话,简直讽刺至极。 他说的没错。 不怀好意的人是自己,但为何得知他真实的想法以后,却心痛如绞,备感失望? 「我和你,到此结束了。」 祈孟压下胸臆间的疼痛,俊丽秀致的脸庞覆上一层冰霜。 「再见面,我们就是敌人了。」 他对着尹玉尘下了指示,听到他设下的手机铃声响起,催眠将会自动解除。 祈孟换好衣服,开着尹玉尘的车,前往位于郊区山上十分隐蔽的研究室。 一切,就快结束了── 他的任务,以及尹玉尘的虚情假意。 24【赴约】 祈孟花了一些时间找到研究室,照着催眠尹玉尘问出的入内方法,解开研究室门锁密码,然后,通知一直保持联系的江晚澈。 没多久,江晚澈便带着人手闻风赶至。 破解电脑密码取得研究资料后,他透过特殊联络方式,与祈曜接上通话,萤幕那头的祈曜表示讚许,接着下了一个决绝的命令── 「以祈孟为饵,把尹玉尘骗过去,然后,绝不能留活口。」 「不!他……不会管我死活的。」祈孟瞠目,完全不想执行计画。「父亲,这跟当初说好的不一样,您不是承诺过,取得研究之后,会确保尹玉尘的安全?」 萤幕那头的祈曜脸色阴沉难辨,笑容也格外阴森。「祈孟,你可不能心软,要是他知道你骗了他,他不会放过你的。」 祈孟辩解道:「他从一开始就没相信过我。」 「傻孩子,不试试看你怎么知道。」祈曜别具深意的笑了。 那阴阳怪气的笑声,令祈孟感到毛骨悚然。 这个人,真的是他的父亲吗?为什么会变得这么恐怖。 或者,是他一直不愿面对父亲早已改变的事实,活在自欺欺人的假象里? 「你只要把他骗过去,剩下的,江晚澈会完成。」祈曜的语气不容置喙。 江晚澈不等祈孟回应,霍地关掉通讯,萤幕瞬间一片黑暗,祈曜如恶魔般的嘴脸也瞬间消失。 「打电话吧,祈孟,这是你最后的工作。」江晚澈把手机递给他,面无表情的催促。「把他骗过来,其馀的,我会处理。」 祈孟怔忡着,眼角湿润,心像被剜开,久久无法动弹。 他寧可现在自己就死去,也不愿意面对如此痛苦两难的局面。「我……我没办法……」他内心无比抗拒牴触。 江晚澈见状,代他拨出电话。 响了许久,开啟扩音功能的手机传出尔雅却迷茫的声音。 「祈孟?」迟迟没有回应,尹玉尘又不断在电话彼端叫唤着:「祈孟?你怎么不说话?发生什么事了?」 「玉尘……」祈孟喉咙乾涩,心就要碎裂。「我、我被抓了……如果你……」他再也说不下去,他怎么可能让心爱的人来送死。 「你在哪里?」电话那头传来尹玉尘十分震惊紧张的声音。 「他在我手里。」江晚澈代替祈孟回答。「想要他活命,就麻烦尹先生跑一趟了。」他说出离研究室约三公里的一处废弃小屋。 「我马上过去!」 「玉尘!」祈孟赶在对方掛电话之前嘶声吶喊:「不要!不要来!求你不要过来!」 江晚澈关掉机,然后狠狠摔向一旁,机体顿时四分五裂,充分展现出他常年习武的惊人力道。 接下来,他们朝废弃小屋方向移动,等待猎物落入圈套。 祈孟的脸色苍白如纸,泪水冻结在眼底,情绪却异常冷静。 冷静得非比寻常。 不到半小时,尹玉尘便匆忙赶到,神色仓皇。 祈孟独自站在山崖边,静静看着他走来,每一步,都那么无所畏惧,每一步,都形同踩在死亡之路,最后,无路可退、万劫不復。 江晚澈埋伏在近处,伺机而动。 「你为什么要来?」祈孟心碎地问,万般不解。 「你有危险。」尹玉尘目光和语气同样坚定。「我不能坐视不管。」 「你明明一直提防我……为什么又要相信我?」祈孟迷惑,不得其解。 他单薄的身躯随着强风晃动,俊丽的脸孔显得十分伤心悽愴。 尹玉尘莞尔一笑,一步一步走近他,义无反顾。「我希望你能完成任务。」 祈孟瞪大双眼,惊诧万分,突然间,他恍然大悟。「你……你是故意那么说的?」 难不成,从头到尾他都没被催眠?包括他特製的迷幻药,也没对他起作用? 怎么可能?那可是自己最自豪的独门技术,除非── 他事先已经做了防备,吃下解药。 原来上当的人是自己。祈孟可悲的笑了,却比哭还凄凉。 尹玉尘在离他一步之遥时,伸手一把将他拽进怀里,迅速转了个身,两人顿时互换位子。「祈孟,是不是我死了,你就自由了?」 祈孟紧抿着唇,频频摇头,无法言语。 「你要的,我绝不会吝嗇。」尹玉尘语气轻缓,彷彿在诉说事不关己的事。「我说过,就算要我的命,我也会毫不犹豫的给你。」 「不……」祈孟紧紧抱住他,哽咽落泪。「不要!我不想再和你分开了!」 「你不是说过,没有我,你也可以过得很好,我相信你。」尹玉尘篤定一笑,紧接着,冷不防按住祈孟的后脑,猛地吻住他。 祈孟瞪大双眸,脑中一片空白。 「永别了,祈孟,为我活下去。」 语毕,尹玉尘奋力将他推开,下一秒,他往后一仰,就那么一眨眼的瞬间,祈孟根本来不及反应过来,眼前已空无一人。 「不──!!!」祈孟声嘶力竭地大喊,伸手只抓住一把冷空气。 他的全身血液为之冻结,心跳彷彿跟着停止。 他扑爬到山边,想执行他的决定──若尹玉尘必须要死,那他便陪着他殞命,当做赔罪。 但江晚澈早就有所防备,迅速出面阻止,他架住身形单薄的祈孟,将他拖离山崖边。 「放开我!」祈孟疯狂挣扎,试图想挣脱江晚澈的箝制。「放开我!」 「我会派人下去搜寻他的尸体。」 悲痛欲绝的祈孟,恍惚间听到江晚澈这么说。 他甚至不清楚自己何时上了车,也不知道车子开了多久,他只觉得灵魂被抽空,心已粉碎不堪。 一路上,他十分沉默,不单单是因为过度悲伤与震惊,还因为── 因为必须回去向父亲復命,离父亲的研究室尚有一段车程,江晚澈便在一家便利商店前停下,稍作休息。 祈孟麻木地下了车,先购买了一条口香糖然后直奔洗手间,用力锁上门。 他小心翼翼拿出一直藏在舌下的东西,那是尹玉尘吻他时渡进他嘴里的,那是颗经过特殊处理的胶囊,打开后,里面藏匿一张体积极小的记忆卡。 紧捏着尹玉尘最后交付的物品,祈孟靠着门板,汹涌的泪水不受控制地夺眶而出。 起初,只是安静的流泪,随着与尹玉尘相处的点点滴滴涌入脑海,想着他明知受骗也要赴约、想到他为了让他完成使命连命都可以不要,想到他的霸道、他的温柔、他的深情,他的宠爱、他的呵护,每想到一幕,他的心就彷彿被剜掉一块肉,巨大的悲伤排山倒海而来,冲垮他不堪一击的坚强,令他彻底崩溃。 他虚软乏力的滑下身子、抱着头,从无声抽泣、到痛哭失声,肝肠寸断。 「祈孟,你没事吧?」门外,江晚澈轻叩门扉,关心道。 祈孟将脸埋进膝间,泣不成声,只能透过眼泪宣洩失去爱人的绝望悲慟。 「我到车上等你。」江晚澈说完话便离开。 发洩完情绪,祈孟强迫自己站起来,反覆用冷水泼洗爬满泪痕的脸庞,冰冷的水温稍微提振了他悲切萎靡的精神。 临去前,他嚼开口香糖,把记忆卡黏在男性的小便斗后方,便利商店的清洁工作向来没那么讲究,短时间内应该不至于被清除。 他很快就会回来取走的。 25【许愿能成真吗?】 祈孟被江晚澈带到父亲面前復命结束,祈孟立即驱车返回便利商店取走记忆卡。 他连忙赶回家收拾重要物品,上网订了最快前往新加坡的机票,离开前,他在房间床头柜上,发现一支手机,应该是尹玉尘的。 他按开萤幕,出现密码解锁画面。 他现在暂时没有心思想太多,一併将手机丢入行李袋,然后叫醒两个熟睡中的孩子,先带他们离开公寓,到不知名的旅馆投宿。 等天亮,他立刻带孩子赶往机场,搭上飞往新加坡的班机。 直到飞机起飞,他才终于松一口气。 一旦放松下来,压抑的满腔思念顿时破闸而出,一发不可收拾。 祈孟,为我活下去。 脑海中,猝不及防地涌现尹玉尘的这句「遗言」,一阵撕心裂肺的痛楚袭击胸口,祈孟摀着脸,表情痛苦。 泪从指缝中滑落,泪珠凝聚在弧度优美的下顎,尔后滴落,沾湿衣襟。 尽量克制的低低抽泣声,却仍引起双胞胎的注意。 「爸爸……你在哭哭吗?」祈望轻摇他的手臂,关切道。 「爸爸是不是害怕坐飞机,因为飞机飞太高了。」祈乐天真的猜测。 听见儿子的童言童语,祈孟不禁哑然失笑,他抹去泪水,红着眼眶自嘲道:「是啊,爸爸真没用。」 「爸爸,你不用怕,我们会保护你。」兄弟俩挨着他,勇敢地承诺。 「谢谢。」祈孟摸摸孩子的头,感到欣慰。 「爸爸,我们是不是要去找玉尘叔叔?」祈望天真地问道。 听到关键字,祈孟又忍不住心痛。 「玉尘叔叔上次说要带我们一起去迪士尼乐园玩,他自己先去了吗?」祈乐嘟起小嘴。 「玉尘叔叔他……他有很重要的事,去了很远的地方,所以以后不能陪我们了。」祈孟眼神空洞的回答孩子。 「蛤──」孩子发出失望的长长尾音。 回想起来,也就是尹玉尘这样的计画,他才会在前阵子翻出他们的护照,确认效期。 没想到,护照用上是用上了,遗憾的是,飞往的不是梦想中的城堡,他与他的王子已天人永隔。 你为我撑起一片天,任由我点缀日月星辰。 我却在你的世界里,掀起狂风暴雨,毁灭了一切。 玉尘,你可知,不再有你的天空只剩乌云密佈,宛如地狱。 祈孟怔忡的盯着左手无名指上,不久前,尹玉尘为他戴上的银戒,幡然醒悟,对方早就决意执行这次的计画。 闭上因哭泣而肿痛酸涩的双眼,关于银戒的回忆在脑中喧嚣翻腾── *** 尹玉尘因车祸受伤住院,当时短暂失明时曾允诺,等视力恢復要一起看电影。 他确实付诸行动,实践诺言。 所谓约会,就是做一些普通情侣会做的事──吃饭、逛街、看电影。 他们在餐馆简单用过餐,离电影进场还有一段时间,两人决定动一动,消耗一下热量。 最后选定了投篮机,两人还下了赌注,输的人要背着赢家绕操场一圈。 「你背得动我吗?」尹玉尘笑问。 「都还没比,你又知道我会输了?」祈孟对他的自信嗤之以鼻。 「如果我输,就背着你跑十圈。」尹玉尘胸有成竹的加注。 投入硬币,比赛开始。 由祈孟先攻,他迅速抓起篮球不断往篮框方向扔掷,起初,他的准头不错,可惜后继无力,后面进球率偏低,但分数不差。 后攻的尹玉尘,速度比祈孟更快,投球动作更流畅,准度也更胜一筹,连体力持续度都相当完美,球好像会听话似的,一颗颗往篮网里鑽。 比赛结果,祈孟高分落败。技不如人,愿赌服输,他默默接受了事实。 「先让你欠着。」尹玉尘牵起他的手,前往电影院。 进戏厅前,他们不免俗地买了看电影必备的可乐和爆米花,坐在一起观赏高潮迭起、精彩刺激的剧情,两个半小时一下子就过去了。 电影散场,已是晚上十点多。 週五的人群都留在热闹的市区打发时间,郊区的河堤公园徒有浪漫灯光,却空无一人。 一辆高级轿车停在一旁,两道頎长身影牵着手步入操场。 「上来吧!」祈孟弯下身,催促尹玉尘,准备实践赌注。 尹玉尘站在他身后,幽幽调笑道:「你这个姿势,会害我想歪。」 祈孟微窘,连忙站直身子,回头瞪他。「正经一点行不行。」 尹玉尘收起笑容,还真的让他背着绕操场。 祈孟以为他会中途喊停,没想到居然就这么让他背着走完全程,还不时有意无意的对着他的耳朵吹气,搞得他又麻又痒,浑身轻颤,差点腿软。 「加油,快到了。」尹玉尘亲了下他淡金色头发下的敏感耳朵。 分明是故意的!祈孟有些粗鲁的将他「卸」下来,还没开口发洩不满,就被拥入宽阔温暖的怀里。 「生气了?」尹玉尘语气柔嗄。 祈孟闷声不响。 尹玉尘亲了亲他的额头,低声哄道:「来,换我背你,直到你气消为止。」 惹心爱的人生气,再哄他开心,也是恋人之间相处的情趣。 祈孟也没轻饶他,让他背着走了一圈又一圈,秋天的晚风沁凉,安静趴伏在恋人背上,互相传递的体温,比什么都温暖;静謐夜里的操场,耳畔彷彿回盪着彼此欢愉的心跳,堪比天籟动听。 祈孟岂不明白,这是恋人有意为之的疼宠。终于,他捨不得尹玉尘继续消磨体力,出声喊停。 他们不顾身上昂贵的衣物,躺在草地上仰望星空,享受无人打扰的相处时光。 「祈孟,你看到流星了吗?」尹玉尘低沉的磁嗓在幽暗中响起。 「哪有什么流星?」祈孟狐疑,侧首问他:「我错过了吗?」 尹玉尘温柔一笑。「我把它捉住了。」 祈孟纳闷的望着他。 「你看。」只见他张开手掌,掌心闪着一抹幽微的光。 祈孟愣了几秒,定睛看清楚他大掌中那枚银圈,不由得心潮翻涌。「这么暗,我看不见。」 尹玉尘拉起他的左手,将幸福的星光套进他的无名指。「这样,你就能慢慢看,我为你摘下的星星,随时都能许愿。」 回应他的,是微凉的嘴唇,炽热的亲吻。 明明是老套无比的招数,无论何时回想起来,都那么浪漫动人。 甜蜜的记忆狠狠狙击心脏,祈孟不自觉地抚摸戴在无名指上的铂金戒指。 真的能够许愿吗?许愿便能成真吗? 那我愿用一切,换你好好活着,为我活着。 26【唯有使命】 尹玉尘发生意外的消息,被新闻披露出来,祈曜确定他的死讯后,深感痛快。 他将得到的研究成果占为己有,他的造人计画,将获得更客观的改造与进步。 祈孟那个傻孩子,真是帮了他一个大忙。 祈曜脸上露出狡诈的得逞笑容。 他兀自耽溺在胜利的痛快中,却忽略了明明是祕密进行的计画,尹玉尘的死讯为何会被媒体得知。 「祈老当初答应,事成之后,要给祈孟的一笔钱,是否已经准备妥当?」江晚澈清冷的语调,在冰冷的休息室贸然响起。 「嘖。」祈曜不耐烦的咋舌。「早知道,应该连那个傻孩子一起解决掉。」 人哪,太过重情重义,最后都不会有好下场。 「祈老,祈孟没功劳也有苦劳,给他一点钱,让他跟两个孩子好好生活下去,也算是你的恩泽。」江晚澈英俊的脸孔上闪过一抹嫌恶之色,稍纵即逝。 「我会把该给的钱匯到他的户头。」祈曜的态度漫不经心,摆明敷衍的。 「现在。」江晚澈语气冷冷的,没打算让他随意唬弄过去。 「你在命令我?」祈曜双眼露出阴狠的兇光。 「不敢,只是希望祈老能儘快把这种微不足道的小事处理好,才能无后顾之忧的进行您的雄心大业。」江晚澈眼神犀利的直视老人,毫无畏惧对方阴鷙的目光。 「哼!多事。」祈曜及极不甘愿地啐道。 此时,在场另一个人──一名风韵犹存的女子吕艳菱,也就祈曜的妻子,介入他们的谈话。「晚澈,你对老师说话的语气,是不是太超过了。」一副姿态睥睨,高高在上的模样。 「师母。」江晚澈黯了黯黑眸,尽量维持礼貌。「老师曾经教导人要言而有信,学生怕他老人家忘了,好意提醒。」 祈曜脸颊微微抽搐,满腔怒火无可发洩,为了形象,只得压抑真实的本性。 在江晚澈的盯视之下,他拨打了银行电话,要求解冻祈孟的帐户,同时匯入一百万美金。 「我会亲自去查明确认。」语毕,江晚澈转身离开。 祈曜瞪着他离去的背影,恨得牙痒痒的。 吕艳菱踱到他身边,祈曜顿时捉住她的手臂往怀里带,在她的脸上落下一吻。 吕艳菱笑了笑,继而推开他。「我们得儘快投入计画,我等不及了。」 「急什么呢,我亲爱的『嫂子』,一切都已经在我们的掌控之中。」祈曜又把人揽回怀中,笑得肆意猖狂。 「嘖!」吕艳菱对他刻意强调的称呼感到不满,捶了他的胸口一下,道出野心。「祈暘,我当然急,这一路上,我们歷经多少阻碍和困难,好不容易都一一剷除掉了,就是为了完成苦心研究的造人计画,只要成功,我们就等于掌握了权力。」 「挡我们者死。」祈暘终于显露出邪恶本性,恶狠狠地说道。 当初,他的双生胞兄祈曜无意间撞见他和嫂子,也就是他现在怀里的女人搞不伦恋,他们早就看祈曜不顺眼,觉得对方的仁慈成不了大事,才会合力把人给除掉。 而他则从此取代祈曜,接收祈曜的一切──研究、财產以及妻子。 他这辈子做过最善良的事,就是放过那对研究失败的双胞胎,还有带着双胞胎逃离的祈孟。 不过,在结束祈孟生命之前,好好地利用他骗取尹玉尘的研究成果,也算物尽其用。 「今晚,我们先好好庆祝一番。」祈暘洋洋得意,早已胜券在握,胜者为王。 *** 从祈曜位于洛杉磯的研究室离开,江晚澈立刻搭机返回台湾,马不停蹄驱车直达尹玉尘位于市郊山区的研究室。 傍晚时分,山区一片黑暗,唯一的光源便是车头灯。 江晚澈下车,缓缓走入研究室,里头陈设依旧,冰冷的机器闪着冷光,彷彿一切事情都未曾发生过。 那个男人,为了保护祈孟,真是彻底豁出去,连命都不想要了。 儘管相信对方势必留有后手,但万一出了一丁点差错,从山崖边掉下去,就算不死也半条命,赌的就是运气。 尹玉尘,是个疯狂的赌徒。 只要保住性命,便不算输。 江晚澈走向控制台,遵照之前尹玉尘交付的方式,输入了几道密码,没几分鐘,便传来刺耳的警报声。 嗶嗶嗶──嗶嗶嗶── 「机器将在三十秒后摧毁。」 控制台发出警告之后,整个建筑开始微微震动。 随着倒数计时秒数减少,机器响起低频的轰隆声,逐渐停止运作,灯光逐一熄灭,冒出白烟。 江晚澈环顾四周最后一眼,然后头也不回地退出研究室,坐上车迅速远离现场。 摧毁掉尹玉尘的踪跡,宣告他的死亡,杜绝往后还有人继续找他麻烦,这是江晚澈和尹玉尘的交易中,所要做的善后处理。 但,他的工作尚未结束。 他暗中放出情报,宣称尹玉尘的人类基因操控研究已被祈曜夺取,而尹玉尘便是被祈曜所杀。 祈曜将会成为眾矢之的。 江晚澈眼里没有光,也没有多馀的感情。 他的心中,始终只有达成使命。 27【请为自己而活】 抵达到新加坡,祈孟带着两个孩子先在饭店安顿下来,让他们洗个澡、饱餐一顿、好好睡上一觉。 他的银行户头里,一直有尹玉尘每个月按时匯进来的「包养费」,但他动用的机会不多,生活上的支出几乎全由尹玉尘包办。 而这次事件发生前一週,对方一口气匯了三百万台币到他的户头,大概从那时候起,尹玉尘便知晓他的任务,为了成全他,不惜做出牺牲。 思及此,祈孟不禁悲从中来。 「尹玉尘,你这个笨蛋、傻瓜!」他悲切地低语埋怨。 滴铃铃~滴铃铃~ 微弱的电子铃声在房间回盪,祈孟先是怔愣,尔后凝神聆听声音来源。 滴铃铃~滴铃铃~ 这个电话铃声,他听过。 是尹玉尘的手机! 祈孟如梦初醒,衝到行李袋前打开拉鍊,翻出手机。 萤幕上显示未知号码,令他有些迟疑。 来电者很有耐性,电话持续响着。 基于好奇,祈孟按下接听键,他都还没出声,对方准确地唤出他的名字。 「祈孟。」 祈孟微愣。「江晚澈?」小心确认道。 「见一面吧!三天后,我会去找你。」江晚澈也不多说废话,直言来电用意。 祈孟有所警戒。「我没办法相信你。」 「你别无选择。」 沉默须臾,祈孟追问:「你和尹玉尘是不是瞒了我什么?」 「除非你跟我见面,否则我什么都不会说。」 那就是有。祈孟不知不觉地握紧拳头,松口道:「我在新加坡的天悦饭店。」 「我会再给你电话。」说完,江晚澈逕自掛断。 祈孟放下手机,怔忡出神。 他忍不住揣想,会不会,尹玉尘其实没有死?全部只是为了惩罚他的背叛设下的骗局? 但,是他亲眼看着尹玉尘坠落山崖,千真万确,又怎么会是骗局? 他跌坐在床边,神色哀戚黯然,感到心力交瘁。 三天,三天之后,但愿迎来好消息。 *** 日子就在麻木恍惚中的又过了两天,双胞胎睡着后,祈孟终于有勇气读取尹玉尘最后託付给他的记忆卡,尝试了几遍皆宣告失败,祈孟沮丧极了。 看来这的确不是要留给他的。 他想起来可以研究尹玉尘的手机解锁密码,他毫不考虑地就输入自己的生日数字,果然一举成功。 手机桌面只有一个取名为「给祈孟」的影片,他连忙点开。 映入眼帘的又是输入密码的画面,提示则是一串凌乱的英文字母。 祈孟仔细看了那些字母,不出五秒便瞧出端倪。 他将字母逐一敲在框框里,最后得出一串文字:qimengilu 祈孟我爱你。 祈孟扯动嘴角,明明想笑,流下的却是泪水,这些日子来的故作坚强,终于崩溃决堤。 「那就亲口跟我说啊!笨蛋……」 解开密码后,一张俊雅迷人的男性脸孔赫然闯入他的眼里。 「祈孟,当你看到这段影片,就表示我已经不在了,但不要太过伤心,我会一直在远处守护你。」 画面中的尹玉尘露出淡淡的笑容。 「当江晚澈去找你的时候,代表他已经完成我和他的交易内容,把记忆卡交给他,他会告诉你整个事件的真相。从今以后,你就和祈望跟祈乐好好过生活,这一次,不会再有人干涉你的人生,请你尽情为自己而活,走你想走的路,这样我所做的一切才有意义。」 尹玉尘的目光无比深情且温柔,彷彿能穿透萤幕,直射观影人的心窝。 「祈孟,不要为我悲伤,我爱你。」 画面静止在尹玉尘的脸上,影片至此结束。 眼泪在祈孟脸上恣意奔流,那张迷人的脸孔、悦耳的嗓音、动人的话语,只能停留在这段影片里,他再也触摸不到了。 是不是还记恨我当年擅自不告而别,所以这次换你毅然拋下我,逕自离开? 生离与死别,割裂着他的心,太痛太痛。 尹玉尘,你给的惩罚,太刻骨铭心,我承受不起── *** 迎来第三天,祈孟终于等到江晚澈的来电。 他告知房号,等对方找上门来。 傍晚,套房的门铃响起,祈孟确认是江晚澈独自一人后,才让他入内。 「祈望、祈乐,你们去房间玩,爸爸跟叔叔有重要的事要谈。」祈孟交代道。 双胞胎乖乖地关起房门,吃着美味的蛋糕甜点,十分省心。 几天没见,祈孟整个人瘦了一圈,江晚澈摇头叹气。 「你说吧,到底怎么回事。」祈孟的口气不太友善。 「首先,你被冻结的银行帐户已经解除,祈曜另外匯了一百万美金,当作你这次执行任务的酬劳。」江晚澈首先告知他这个重要讯息。 祈孟皱眉,心里很不是滋味。彷彿在讥讽他害死了心爱的人,换取丰厚的报酬。 「接下来,我要说的话,你最好做好心理准备。」江晚澈严肃的提醒。 「还有什么能让我惊讶的?」祈孟没好气道,心里十分烦躁。 江晚澈收敛神色。「祈曜死了。」 祈孟瞠目,心脏猛然震了下。「你……你杀了……我父亲?」 江晚澈摇头,丢出爆炸性十足的消息。「祈曜在十年前就死了。」 祈孟呆若木鸡,无法理解他的话。「江晚澈,你在胡说什么?」 数日前,父亲还好端端的不是吗?他不也说了,父亲将他的银行户头解冻,还给了他一百万美金酬劳。 现在又说他的父亲十年前就死了,简直鬼话连篇。 知道他的困惑,江晚澈接续道:「你真正的养父祈曜,是被他的双胞胎弟弟祈暘,以及你的养母吕艳菱联手谋害的。」 这不为人知的祕密,也是他回收这段时日的监听录音后才得知,当时他同样受到不小刺激。 震撼的内幕接踵而来,祈孟的脑子紊乱不已,难以消化庞大的资讯量,几乎要喘不过气来。「你骗我……」 他从来没听说过父亲有什么双胞胎弟弟。 「祈暘打算连你也一起除掉。」江晚澈继续说:「不过,他没这个机会了。」 祈孟一悚。「难道你……」 「他被暗杀了。」江晚澈轻描淡写地说。「至于你那位养母,则是双眼失明,没办法继续做研究了。」 祈孟像遭到一记重拳,脑子嗡嗡作响,他的世界全然崩塌,轰然溃散。 但,江晚澈的话也终于解开了他长久以来的迷惑──父亲性格骤然丕变的原因,有了合理的解释。 28【Mr.Y】 祈孟抓住沙发扶手,试图稳住颤抖的身躯。「我需要证据。」他的声音虚弱。 「就凭他们毫不顾虑你的感受,下令要你亲手杀掉尹玉尘,就是最好的证据。」江晚澈睨住他,忿然低斥。 祈孟深受打击,连一丁点思考能力都没有。 「把尹玉尘给你的东西交给我。」江晚澈伸手索讨,那是他唯一的使命。「从此,你就自由了。」 「你当初给祈……暘的资料是假的?」半晌,祈孟才蓄满开口的力气。 「没错,那是尹玉尘另外准备的。那个研究室早就是个空壳,尹玉尘假装被你催眠,让你闯入研究室的戏,纯粹是演给祈暘看的,好让他放松警惕。」江晚澈揭晓计画的一部分。 祈孟既震惊又羞愧,原来他早就露馅了。 最后的这段时间,他在尹玉尘面前的种种刻意表现,简直跟可笑的跳樑小丑没两样。「你到底是谁?真实的身分是什么?」 「你只要知道,我不会伤害你就够了。」江晚澈避重就轻地回答,不洩漏半点口风。 他,曾是祈曜的学生,后来离开祈曜的研究所,回到他的国家,他没有往科研方面发展,而是成为训练有素的特工。 这次,他的国家接获祕密情报,有名为「yume」的机密资料,掌握操控人类基因的技术,他的使命便是取得这项研究成果。 出发前,他得到一份会员制的科学家俱乐部名单,从中,他看到熟悉的名字──祈曜。 这个讯息促使他决定去拜访对方,看看能不能从中获得有用的情报,甚至,他昔日的老师很有可能就是「yume」的拥有者。 就这样,他才和祈曜有了接触,经过几次刺探,祈曜似乎也在寻找「yume」的下落,他便假装和对方合作。 祈曜似乎已经调查「yume」一段时间,掌握不少资讯,自然也知晓尹玉尘不止是个外科医生,也是个低调的研究员,而对方和祈孟的关係匪浅,遂决定拉祈孟入阵营,利用他瓦解尹玉尘的心防,夺取研究资料。 于是祈曜亲自动身来到台湾,两人在台湾会合。 之后,他暂时按兵不动、静观其变,等待出手时机,后来与尹玉尘单独晤面,两人达成私下交易。 他曾向尹玉尘保证,必定会将这个研究应用在造福人类上,关于这一点,他回国后会向上级建议,至于结果则不是他能左右的。 但是,他能确保除掉祈暘,让祈孟的人生不再受其干扰。 任务终了,现在他要取得这次交易的成果。 江晚澈伸出手,向祈孟索讨记忆卡。 江晚澈带来的讯息,宛如一颗颗威力十足的震撼弹,炸得祈孟体无完肤,神形俱裂,感到荒谬又可悲。 他以为自己的心,在恋人坠落谷底时也跟着落入深渊,没想到,竟还有更黑暗的炼狱等待着他。 「祈孟,把记忆卡交给我。」江晚澈再度催促。 「尹玉尘呢?他没事对不对?」祈孟上前揪住对方衣襟,抱持最后一线希望,追问道。 既然那个男人已经安排好一切,那么,必然留有后路,不会白白牺牲自己的生命。 江晚澈冷淡地拉开他的手。「很遗憾,他走了。」 「不可能!你有亲眼看到他的尸体吗?」祈孟不愿接受那个口口声声说爱他的男人,会用这么残忍的方式离开他。 「能说的我都说了,把东西给我。」江晚澈打定主意不回答他的质问,只想儘快达成任务回去交差覆命,免得夜长梦多,节外生枝。 祈孟眼神涣散,木然地交出记忆卡。 「保重。」 江晚澈带走了记忆卡,需要特殊处理才能读取资料,尹玉尘已经提前设定好,只要他遵照对方给的方法破解即可。 这是一步险棋。 尹玉尘在赌,江晚澈又何尝不是? 万一尹玉尘在最后这一步将他一军,他前面做的配合,形同白费工夫,沦为尹玉尘的棋子,彻底成为笑话。 到时候,他会回来取走对尹玉尘而言,最昂贵的代价── 祈孟的性命! *** 两年后── 祈孟成为服装设计师与调香师,品牌名称「yume」。 他对时尚的敏锐度和独特的创作品味,加上他极为出色的外表,当初他一出道就极受瞩目、大放异彩。 没有任务,而是他为自己而活的璀璨成果,他摆脱了受到操控的人生,却始终摆脱不了如影随形失去挚爱的痛楚。 再多的掌声、再多的名利、再多的金钱,都填不满他早被掏空的心。 他左手无名指上,简约大方的男性戒指,引起各大媒体的好奇,询问他是纯粹装饰,抑或是婚戒?对象是什么样的人? 祈孟只是泛起苍白的笑容,从不正面回答。 「请问祈孟先生,您最大的梦想是什么呢?」一名记者提问。 yume在日文中有梦、梦想的意思,而孟又和梦同音,于是她才有此一问。 祈孟垂下眼,习惯性抚摸无名指上的戒指。「我馀生最大的梦想,就是最爱的人出现在我面前。」 发表会前的媒体採访时间结束,祈孟在后台做最后确认。 「送花!请问祈孟在吗?」 祈孟猛地回过神,急忙走过去,第一个动作便是查看花束上的卡片署名。 mr.y! 「请问,你有见过送订花的人吗?」他揪着送货员询问。 「没有,客人应该是打电话来订的。」 「他的声音如何?」 「电话不是我接听的,我只负责送货,抱歉,我还要赶到别的地方。」 放走忙碌的送货员,祈孟盯着美丽的花束发呆。 这个mr.y从他举办第一场发表会起就开始送花,不论他在哪个国家、城市举办,mr.y的祝贺花束从未缺席。 恭喜你完成梦想,我会一直关注你,mr.y mr.y,是你吗? 我最爱的那个人。 祈孟一厢情愿的如此希望。 希望有一天,他能美梦成真。 他会等,多久都会等。 今生与来世。 29【祕密探视】 天赋加上努力以及幸运,造就一个人的成功。 祈孟花费两年,从一介无名小卒,躋身极受瞩目的新锐服装设计师与调香师,这段期间,他几乎不眠不休的投入设计工作,一方面是灵感涌现,机不可失;另一方面是害怕一间下来,就会陷入了想念与悔恨的伤痛之中。 那种空虚无助的感觉与疼痛,彷彿心口遭到噬咬凌迟般,总令他无所适从,就像得了无法治癒的重症,失去存活的希望。 若不是有祈望跟祈乐这对双胞胎,支撑着、推动着他继续往前,他老早就不想活了。 每回发表会,那个从不缺席,署名为「mr.y」的神秘赠花者,引起他的注意,也燃起他心中的希望火苗。 祈孟开始追踪、调查mr.y的真实身分,然而两年下来竟徒劳无功,毫无斩获。 情况太过诡异,透露着不寻常。 对方似乎对他的举动瞭若指掌,总能阻断他手中掌握的线索,分明有人从中作梗。 背后插手干预之人的身分,彻底勾起祈孟的好奇,进而激起他好强、不服输的一面,决意倾尽一切代价,也要见到「那个人」。 他有预感,这一天不会太晚。 两週后,祈孟在前往新装发表会的途中发生行车意外,因此进了慈云医院。 由于他是颇有名气的公眾人物,不少报章媒体都刊登了此事,并强调他的伤势不轻,更甚者,传言他一度濒临命危,幸好经过抢救,救回了一条命,可是仍深陷昏迷状态,极有可能成为植物人。 消息甚嚣尘上,他的粉丝忍着悲伤,纷纷在网路上为他祈福,祈求他能早日康復,重返时尚界引领潮流。 日子一天一天过去,始终没有祈孟好转的后续报导。 一幢高级公寓里,一名长相俊雅的男人握着手机,向电话彼端的人再三确认:「确定他没有醒过来?」对方的答覆,使男人的眉头皱得更紧。「我知道了,帮我安排车子,我晚上要去看他。」 掛上电话,男人神情晦涩,思绪放空片刻,随后,他摸摸自己的左腿,内心复杂不已。 终于能够鼓起勇气去见心爱的人一面,然而,对方却无法知晓。 男人就在近情情怯的期待与忐忑的纠结中,迎来了夜晚。 *** 时隔多年,没想到会是在这样悲惨的情况下「见面」。 尹玉尘运用人脉、动用关係,来到谢绝访客的vip病房,他怔怔地杵在病床旁边,凝望一动也不动的伤患。 「祈孟……」在亲眼目睹心爱之人的状态后,尹玉尘心窝彷彿有千万根针扎着,毁灭般的痛楚排山倒海而来,终于彻底击溃多年来偽装的坚强。「你不是一直企图想找到我?怎么这样就放弃了?」停顿了下,他的眸底浮现水雾。 当初决定和祈孟「死别」时,自己未曾有过迟疑。 他想,若自己设计的死能换来祈孟的自由、让他能和两个儿子重新展开新生活,那么他的牺牲、他的离开,又何足惜。 况且,他计画与铺垫的后路,一切顺利的话,他坠崖后顶多受点伤而不致命,待时机成熟,便可卷土重来,安排一场不期而遇的重逢戏码,让祈孟重回自己身边。 最终,他的命虽然保住了,却摔断了一隻腿,这个意外严重打击他的信心。 经过漫长的復健之路,他不良于行的情况改善许多,从仰赖轮椅代步,到后来只需一根拐杖便可行走,但终究他还是身有残疾,走起路来不甚流畅的姿态,行动再不復以往俐落瀟洒。 这一点令他自卑,亦是他避而不见的原因。 他不想让祈孟看到他如此不堪的模样,不想破坏自己在祈孟心目中的形象,怕他会对这样的自己感到失望。 看着深爱之人从谷底攀上颠峰,从一无所有到坐拥名声财富,从没没无闻到大放异彩,他所承受的身心伤痛便都值得。 「祈孟,你应该站在舞台上接受热烈掌声,不是躺在病床上接受冰冷的治疗。」尹玉尘伸手轻拂过祈孟戴着氧气罩的冰凉颊畔,顿时心如刀割。 床上的人毫无反应,唯一的生命跡象,仅是仪器上那起伏的线条和数字,显示着他的呼吸以及心跳。 「祈孟,你醒醒,你不能一直躺在这里,还有很多人在等你,你的支持者、你的儿子,还有……」我。尹玉尘欲言又止,未落的泪梗在喉中,闷得胸口发痛。 他握着祈孟失温的手,那股冰凉直沁他的心底,千言万语,终究化为一声叹息。 不知经过多久,直到擅自安排他探视的人进来催促,他才从黯然神伤的情绪中回神。 「差不多该离开了,要是被发现,我会被炒魷鱼的。」 「嗯……」尹玉尘虚应一声,却捨不得松开掌中的手──这是他渴望相携一辈子的手。 「顶多再给你五分鐘,我在外面等你。」 医院高层退出病房后,尹玉尘重新将视线调回病床上不省人事的挚爱,大掌再度覆上对方冰凉的手。「祈孟,我相信你只是太累了,想休息一段时间,早点醒过来,我喜欢看你站在台上被掌声和镁光灯包围时,那股自信耀眼的模样。」语毕,他俯身在祈孟额头上落下轻轻一吻。「我该走了,睡够了就醒过来,知道吗?」 刚转身,他的手冷不防被捉住,止住了他离去的脚步。 尹玉尘登时愕然不已! 30【美梦成真】(H)(全书完) 「你这个无情的男人。」一道低嗄的声音,在静謐的空间中响起。 透着一点责备的声音那么沙哑、那么轻缓,对尹玉尘而言却震耳欲聋,无比震惊。 「一句想念我都没说。」病床上的伤患发出不满。 尹玉尘的大脑发出离开的指令,然而身体却僵硬着呆愣着,身心產生巨大的衝击。 「终于等到你了。」祈孟紧紧扣住他的手,动作流畅的摘下氧气罩、撑起身子,和之前动弹不得的模样判若两人。「我等你好久、好久、好久了……」 尹玉尘没有回头的勇气。 他撑着拐杖的那隻手不受控制的发颤,心跳极快,呼吸很沉,彷彿遭遇什么可怕的事。 「尹玉尘。」祈孟使劲,加重力道,想强行扳过他的身子。 「祈孟,放开!」尹玉尘倔傲的背对他,沉声低喝,试图挣脱。 「不放!永远都不会再放你走。」祈孟张臂环住他的腰,将脸颊贴在他的背,坚定申明他的心意。 「你……你没事?」尹玉尘眉头微蹙,生硬地问道。 「车祸是真的,昏迷也是真的,不过一天后我就醒了,然后我就想到,mr.y一直很关心我,关注我的一举一动,所以我故意放出消息,想赌赌看mr.y就是你,而你还在乎我。」祈孟供出实情。 哼!又不是只有他会耍诈。 「我不是什么mr.y。」尹玉尘否认。「我必须离开了。」他忍痛拉开缠在腰间的双臂,故作无情地说。 「我说过,我不会再放开你了。」祈孟起身,再度从身后抱住他,语气透着不容妥协的决绝。 他不允许自己再次失去,再也无法失去。 那种锥心刺骨之痛,一辈子经歷过一次,都是太多。 尹玉尘黯下眼眸,心海翻腾,缄默了一会儿,他徐缓开口:「我已经不是以前那个我了。」 闻言,祈孟松开手,绕到他面前,目不转睛的凝视他的俊顏。「胡说,你还是那么好看,还是关心我、在乎我的那个男人,没有变。」 「我已经瘸了,是个残障。」尹玉尘别开脸,冷漠地道出自己的缺陷。 祈孟瞥了一眼他手中精緻的拐杖,不以为意。「我觉得这样很有男人味。」 「你不欠我什么,不必勉强自己非要跟我在一起。」尹玉尘对他的称讚毫不领情。 「但是你欠我!」祈孟板起脸字字鏗鏘,斩钉截铁道。「你欠我一个解释,欠我一辈子的承诺,欠我生生世世。」 尹玉尘忿然推开他,拄着拐杖想儘快离开,就怕再多逗留一秒,自己就会失控地将对方紧紧拥入怀中。 「尹玉尘,你为什么不敢看我?看着我的眼睛,跟我说清楚。」祈孟很快地拦住他,挡在门口不让他走。 尹玉尘嚥下喉中的硬块,暗暗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对上他的眼睛,尽量让自己表现得绝情。 两人目光交会,对视数秒,随后,祈孟趋前倏地吻住对方的唇。 睽违已久的柔软触感,沁入骨血的熟悉香气,对尹玉尘来说都具有强烈摧毁性,他怔忡着,一时竟捨不得、也不想结束这突如其来的亲吻。 祈孟啄吻着男人的薄唇,湿滑小巧的舌尖挑逗着男人死守的唇关。 尹玉尘闭上眼,腾出的手搭在他的肩头,下一秒就要狠心推开他。 祈孟停下动作,抢先一步柔声低喃:「我还活着,是因为我相信我还能再见到你,你要是坚持离开,那我现在就死在你面前。」语毕,他从口袋里掏出一把折叠细刀,架在自己的颈动脉处。 「你!」尹玉尘眉头皱得死紧,为之震撼。 「你知道的,我也可以像你一样狠。」为了相见的这天,祈孟做了许多准备。 无言的对峙中,是一场爱情的角力。 祈孟稍一用力,白皙的脖子霎时渗出一抹鲜血,显示他的话绝非儿戏。 「你的性子为什么还是这么倔……」尹玉尘无声喟叹,语调也为之放软。 「这么多年了,我……不想再跟你玩捉迷藏了。」祈孟的语调透露出浓浓的疲惫。 尹玉尘喟叹,心防瞬间崩塌瓦解,伸手挪开他架刀的手,把刀子扔得远远的,掌心随之摀住他颈部渗血的部位,接着低头密密实实吻住他好看的唇,释放隐忍多时的思念与爱恋。 他,弃械投降。 祈孟揪住他的衣襟,热切地回应,两人唇舌交缠,彼此的手也情不自禁的在对方身上探索着,偷得一点空隙,祈孟双眼迷濛的望着恋人,哑声低问:「我就问你一件事。」 尹玉尘重重啜吻了下他被吻红的双唇,眼底蒙上一层欲色。「什么事?」 「除了脚受伤之外,其他部位的功能都正常吗?」 尹玉尘微瞇起眼,不屑的哼了哼。「要验证吗?」 「你想对伤患做什么?」祈孟明知故问。 「全身检查。」尹玉尘附在他耳畔呢喃。 *** vip病房内的浴室,两具赤裸的男性身体。 尹玉尘因为脚不方便,所以祈孟让他坐在宽敞的浴缸边缘,自己则跨坐在他腿上,双手圈着他的颈项,而尹玉尘的双手则圈住彼此賁起的欲根套弄,让蕈头相互磨蹭。 「啊──」祈孟逸出低软的呻吟,久违地和心爱的人肌肤接触,令他很快地获得快感,欲望的前端泌出透明爱液。 尹玉尘瞅着他因动情而泛红的俊丽脸庞,心中涨满欢愉。「我好想你。」他终于松口吐露心声。 闻言,祈孟忽然用力咬住他的肩头,替自己出气。 尹玉尘的眉头微微抽动了下,任凭他发洩。「抱歉……」 欣喜的泪水,自祈孟的眼角悄然滑落,将脸埋在他的颈窝。「我只接受行动表示。」 尹玉尘轻笑一声,身下套弄得更快。 「不够。」坐在身上的人抱怨。 「你有准备吗?」尹玉尘吻着他的发,莫可奈何。 「嗯。」祈孟自然是有备而来。 两人清洁过身体,尹玉尘倒出祈孟亲自研发的润滑剂,充分拓展爱人的后穴。 「不舒服一定要告诉我,知道吗?」 「嗯,快点。」 尹玉尘抬起他的臀瓣,将自己勃起的硕大缓缓推进恋人被撑开的粉穴。 结合的瞬间,双方都发出愉快的叹息。 短暂的停顿后,尹玉尘开始挺腰律动,每一次抽送,都是倾尽所有的爱意。 两人的身体都深深记得对方,全身的细胞都在欢腾,全身的血液都在沸腾。 因为担心祈孟身体状况,尹玉尘的动作不敢太大,毕竟他伤体初癒,过于激烈怕伤了他。 「玉尘,给我……」祈孟催促,想要更多刺激与快慰。 「我不是已经在给了吗?」 「你退步了。」 尹玉尘稍停,伸手扣住他的下顎转向自己,覷住他姣好的面容,接受他的挑衅。「我不接受求饶。」 「别光说大话。」祈孟仍不怕死的撩拨。 尹玉尘掰开他的臀瓣,巨兽猛然在他体内衝撞,由于太过熟悉他的身体,于是立即掌握他的敏感点,操弄得他呻吟连连。 祈孟闭上眼眸,承接恋人带来的一波波激情浪潮,他无法再思考,只剩下本能回应、喘息。 密闭的空间里,激烈的肉体拍打声,以及令人脸红心跳的喘吟此起彼落。 当最敏感脆弱的那一点被几轮猛攻,祈孟在恍惚之中,终于还是囁嚅出声:「不要了……慢、慢一点……啊、啊、啊──」强烈的快感几乎要将他逼疯。 听到他的示弱,尹玉尘不退反进,肉刃抽插的速度与力道完全不留情,每次进出都带出白浊液体,结合处早已黏腻不堪。 镜中映照出交叠的男性身躯,祈孟挺翘的男性象徵,随着身后男人的激烈律动而上下晃动。 祈孟羞耻的闭上眼,紧捉住尹玉尘的手臂,一个激灵,便在恋人的操干下射出,由前列腺获得的高潮持续了一下子,令他陶然昏醉。 他记不得尹玉尘后来又在他体内狂顶了多久,才终于退出,射在他身上。 他只记得,他是带着被宠爱的满足,还有那一句深情性感的:「祈孟,我爱你。」在恋人的怀中,满足的沉沉睡去。 他确信,他会做一个愉快的美梦。 他此生最大的梦想,已然成真。 ──完